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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微笑点头,旋又看向方生,意味深长的问道:“大师以为如何?”
在陆柏、定闲二人先后出言的这一小会儿,方生早已将此事的利害关系反复琢磨一番,反而觉得,有岳不群担任副盟主,掣肘左冷禅,既能制约嵩山借着五岳盟主的名头扩张,又能使五岳内部不和,避免五岳迅速坐大,倒也不错!此时面对莫大的试探,方生稍一迟疑,便合十道:“有岳掌门如此大才鼎力襄助,想来左掌门必能将五岳发扬光大,威震江湖!”
看到方生如此朝秦暮楚,包藏祸心的表现,左冷禅不由眼角一缩,随即若无其事的答道:“大师盛赞了!”
莫大却是满意的颌首,转向泰山派方向,随意问道:“泰山派以为如何?”
此时大局已定,莫大最后才问泰山派,分明别有用心,而且其不甚在乎的语气,也让泰山派玉矶子师兄弟心中不悦,不愿出言作答,但天门身为掌门,却是退避不了,只得正色道:“泰山派愿奉岳兄为五岳副盟主!”
至此,岳不群担任五岳副盟主之事已是大势所趋,纵然左冷禅心里千般不愿,却也不敢拂逆众意,只得微笑赞成道:“岳兄众望所归,此后便是我五岳副盟主啦!”
岳不群会心微笑,谦虚道:“岳某惭愧,今后必当以左盟主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岳兄言重了!”左冷禅虚应道,并未将岳不群的漂亮话往心里去,其实在场众人同样如此作想。在明白人眼里,华山掌门既然做了副盟主,华山派弟子面对盟主左冷禅的命令,自然有底气听调不听宣。一旦今后华山牢牢拉拢住衡山派,便可与嵩山分庭抗礼,若是华山再拉拢到中立的恒山派,就更是近乎架空嵩山,成为无名有实的盟主了!
相互客套着,众人依次走出正堂,以左冷禅、岳不群、方生为首,站在堂前的台阶顶层,居高临下的面对着近千人的五岳门人。
“众五岳弟子听令,今日左某······”左冷禅运足功力,朗声宣布五岳正、副盟主的就任结果,并以正邪大义鼓舞士气。声音洪亮雄厚,响彻在每一个五岳门人的耳边······
在岳不群看来,这就是组织首领当选后的就任致辞。当然,不管左冷禅此刻说得多么大义凛然,但其心里大约是不怎么痛快的,也就不会给岳不群就任五岳副盟主的致辞机会了!
“弟子拜见左盟主,拜见岳副盟主!”在五岳上千门人呼海啸般的行礼参拜声中,此次会盟圆满落幕······
不管盟主左冷禅、副盟主岳不群怎么各怀鬼胎,但在看着少林方生缓缓下山的背影时,二人眼中却闪烁着几乎一样强烈的杀机隐隐的寒光。
五岳高层的主次名分已定,接下来便开始商讨明年会战魔教之事,各派能够派遣多少人手?何时出发?何处汇合?何人收集如今魔教混战的具体情况,并居中联络?进入河北境内后,是直攻魔教总坛,还是沿路击破魔教各分舵、堂口?乃至在何处与任我行接战?
凡此种种,都需一一筹谋,纵然不能算无遗策,面面俱到,但也要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有个大致应对方案。毫无疑问,这些事物繁琐异常,但岳不群既已身为副盟主,却是不仅不能像在华山一样躲清闲,反而得时时刻刻表现出十足的热情,同盟主左冷禅一起绞尽脑汁的卖力谋划。
没了高层们的严厉管制,各派门下的弟子们不由松懈了不少,相互之间高谈阔论者有之,饮酒作乐者有之,探讨武艺者有之······嵩山各院落的气氛一改前两日的压抑肃穆,不多时就变得熙熙攘攘,其乐融融。
一个时辰后,方生赶回了少林寺,将此行的详细一一禀明方正。
静静听完方生对左冷禅、岳不群、莫大等人的描述,方正默然半响无言,只是闭目盘坐,手上轻轻的拨动着念珠。
禅房内檀香袅袅,一时间只剩念珠碰撞的细微哗哗声。
就在方生忍不住要发问时,方正才悠然一叹,担忧道:“可惜师弟你没能沉住气,竟冒然插手五岳盟主之争,不单引起了五岳众人的警惕,还被左冷禅、岳不群两人先后利用······”
闻言,方生猛地一愕,随即回想起,昨天自己先是赞成左冷禅做盟主,今天又赞成岳不群做副盟主,现在怎么看都感觉自己的话多了些,分量也重了些!
背后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方生苦涩道:“是师弟关心则乱,失了清明······”
方正思索着道:“看来左冷禅、岳不群实乃一丘之貉,野心颇大不说,更兼武功高强,权谋诡诈,非是易与之辈啊!”
方生面色沉重,但也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并非事事皆由人意。每隔数十年,江湖上总会崛起三两个惊才绝艳之辈,风头之盛比之少林武当往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今看来,此后一二十年,在江湖上叱咤风云者,非任我行、左冷禅、岳不群三人莫属!
第八十章余沧海在行动
天光渐亮,白茫茫的重重迷雾在山川间恋栈不去。
潼关城外,一座林木茂密的小山坳,厚厚的积雪铺满地上和树冠,到处一片素白。
余沧海背倚大树,闭目盘坐在一方青石上,呼吸绵密悠长,鼻间迸出的白蒙蒙水汽凝儿不散,几似游蛇倒垂,显然其一身道家内功已然登堂入室,非同一般。
二十余个身着藏**袍的青城派弟子或依着树干,或卧于青石,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周围的树林中,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但他们都拥着兽皮披风或毛毯,道袍内还穿着夹袄,并非如同余沧海一般只着一袭单薄道袍,却是内功尚浅,不能自主御寒。毕竟,在武者的内功未曾达到一定境界之前,只能够小幅度的抵御寒冷、炎热,绝不可能视北方的寒冬如无物。特别是在睡眠之中,全靠内息自主抵御夜间阴湿寒气,若无高明的内功心法辅助,这点儿抵抗力比普通身强力壮之人强不了多少。
似这般仅凭打坐调息就轻轻松松的渡过漫漫雪夜的深厚功力,余沧海原本以为自己在将将而立之年才能勉强达到,就像师傅长青子,便是在三十余岁才达到这般内功修为。毕竟,青城派武功原本就不以内功见长,不说普通弟子们修习的基础内功不怎么高明,就算他这个掌门所修习的青城秘传的青玄劲,也不过勉强达到上乘内功的级别,习此功者的功力进境并不算快,也没有道门玄功的厚积薄发之势。
少时的余沧海心高气傲,却也觉得,就算自身的资质胜过师傅长青子不少,但也不太可能在三十岁前将青玄劲修炼到寒暑不侵的高深境界······直到三年前的一天,在那个余沧海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里,他竟然被与他年纪相仿的华山掌门岳不群一招击败,更被岳不群以诡诈手段和口舌之利反复揉搓,以致声名尽丧,沦为秦、蜀两地武林人士的笑柄。余沧海少年得志,被蜀中武林誉为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却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成为别人踏脚石的这一天。羞愤欲死的狂怒过后,余沧海心中淤塞着无穷无尽的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报仇雪恨,在未来的某一天,以同样,甚至更狠辣的手段击败、折辱岳不群,洗掉岳不群施加给他,施加给青城派的奇耻大辱!
只可惜,纵然余沧海在之后的两年间日夜苦修,陆续练成青城派流传的多种绝技,功力大有进境,但却自觉仍旧逊色昔日的岳不群一筹,更何况岳不群的年纪同样处于武者的黄金成长阶段,其武功进境之快,可谓日新月异。仅从特意搜集的江湖消息来看,余沧海便能够肯定,两年后岳不群的武功亦是今非昔比,二人之间的差距很可能不但没有缩小,反而拉得更大了!急切之下,余沧海不顾师门遗留的祖训,服用了青城秘传的一枚“摧心丹”。
其实,这摧心丹本非青城派所创,乃是二百余年前的元末乱世之时,青城派的一位掌门行走江湖时鸿运当头,误入了一位已经逝世多年的前辈高人的隐居洞府,在其遗物中搜寻所得此丹药秘方。同时得到的,还有更珍贵的《摧心掌》、《无影幻脚》、《玄幽气》这三本秘籍。
青城派创自北宋年间,传承数百年未绝,理论上似乎不缺武功秘籍,但实际上,数百年沧桑起伏,青城派原本的核心传承武功“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早已残缺不全,只有从二者中演化而出的松风剑法尚还完整,倒是蓝砂手、青蜂钉、青城飞脸、青城鬼烟等杂七杂八的偏门武功基本上还留存完好,但却不足以当作名门大派的核心传承。
因此,那为青城掌门意外得到如此玄妙武功秘籍后,当真欣喜若狂,直呼此乃青城历代祖师保佑,合该青城道统不绝。但当他细细翻看了秘籍之后,却又不禁眉头紧皱,脸色变幻不定。
原来,《摧心掌》、《无影幻脚》、《玄幽气》这三种武功都不是什么好路数,不仅招式诡异狠辣,而且施展开来更是阴森诡秘,邪气隐现,全然迥异于青城本身的正派武功风格。那位掌门心中有数,若是冒然修炼这三种邪派武功,很可能与他原本的青城武功相冲突,颇有走火入魔之虞。好在他也是个有大气魄、大毅力之人,竟然回山集合青城所有高手,耗费近十年时间将这三本秘籍所载之武功与青城本派武功相互印证、融合,去邪合正,一点点加以修善,使之符合青城本身传承的武功路数,便是而今余沧海等后辈弟子所修习的《摧心掌》、《无影幻脚》及《青玄劲》,已是诡而不邪,狠辣而不阴森,虽然仍旧不合中正平和的正派武功风格,但也算不得邪派魔功了。特别是由青城派本门内功和一些道家吐纳之术融入《玄幽气》而成的《青玄劲》,兼得正邪两家之长,已是不输与江湖上大多数门派真传的上乘内功。而且此功与青城派最高深的松风剑法相辅相成,二者同用则威力不凡。此后两百余年,青城派仗之威震江湖,跻身名门大派之列,门中弟子习剑之风渐盛,青城派亦因之亦称为青城剑派。
余沧海自幼拜在长青子门下,随其修习青玄劲内功,因他资质上佳,初时进境飞快,十多年已有不俗成就,但之后便如陷泥淖,进步缓慢。他也曾问过师傅长青子,青玄劲是否有速成之法?
长青子视他为衣钵弟子,自然知无不言,便告诉他,有一种丹药与青玄劲、摧心掌、无影幻脚同出一源,可以大大提高三种武功的进境,那就是摧心丹。但此丹药所需材料珍贵异常,十分难寻,纵然有丹方也难以大量炼制,青城派如今只余最后一颗,而且此丹药药性猛烈至极,服之全身如遭火焚,需及时运转摧心掌的心法,以自身阴寒之气调和、化纳药力,方能助长真气,加深三种武功的功力。不过,青玄劲本就不是循序渐进的沉稳功法,再以丹药之外力揠苗助长,不仅有走火入魔之虞,更是损伤身体潜能,于以后的武功进展十分不利!
也因此,余沧海虽从长青子手中继承了那颗摧心丹,但却一直不曾服用。但在意识到岳不群的武功进步比他更快,报仇雪恨几乎无望之后,余沧海心里几经挣扎,最终还是一狠心服用了摧心丹。
丹药甫一入腹,片刻后便化作一团烈焰般的热流涌入周身经脉,余沧海立时汗流浃背,气血沸腾不休。但他不惊反喜,只以为药力既然这般汹涌浑厚,定当大大增强他的功力,如此则报仇有望。想罢立即运转摧心掌心法,将丹田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