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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迥当仁不让,“微臣以为,吾等大可趁突厥群龙无首之际,发兵二十万直取突厥金帐,微臣毛遂自荐,愿为先锋!”
杨坚暗骂一句无耻,也跟着道:“大右弼言之有理,恳请陛下御驾亲征,荡平草原,微臣愿为陛下驾前一马前卒尔!”
李穆温温吞吞道:“兵凶战危,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易犯险?裴太傅既已威慑突厥上下,谅突厥狼骑也不敢再犯我大周边境,两国相安无事,百姓安乐,实属不易……”
宇文赟对去岁西征吐谷浑的辛苦还历历在目,如今在宫里其乐融融,当然没有再去军中遭罪的想法,见机连忙赞许道:“李卿家老成谋国,朕心甚慰!”
闻言,杨坚与尉迟迥暗叹可惜,转而对视一眼,杀机隐现,势不相容。
…………
突厥金帐。
毕玄负手而立,冷峻目光凝视着黄底黑格绣云纹的波斯地毯上的龙形血迹。
恍惚间,那血色龙纹蜿蜒游动起来,从地摊上腾跃而出,化作鲜活的血晶长龙,盘旋半空。鳞甲抖动间,千万道血色剑气分分合合,似动还静,杀机毕露。
下一瞬,血晶长龙的冰冷龙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毕玄的双眼,昂然一声龙吟,蓦地直吞而来……
毕玄冷哼一声,瞳孔深处淡黄火炎一闪而逝,无形的轰然巨响之中,血晶长龙随之灰飞烟灭。
现实中,毕玄如遭重击,猛然挫退三步,波斯地毯上的龙形血迹亦呼一声无火自燃起来,却又未将地毯烧透,而是只将龙形血迹烧焦便罢。
“好一着剑意留形!”
毕玄赞叹一声,目中战意闪烁,似乎无限期待着下次见面的一战。
后方一阵脚步声逼近,摄图当先而行,大逻便紧随其后,诸人见到地毯上的焦黑,无不神色一奇,但也不好多问,只是一齐向毕玄行礼,“尊者!”
毕玄轻嗯一声,淡淡道:“尔等可商议好了,谁来继任大可汗?”
话虽如此,其实他心底早有答案——大草原实力为尊,东**突**厥除了大可汗直辖的数万金狼骑,其余小可汗或前代可汗子孙里,当属摄图和大逻便的部落最大,牧场最广,狼骑最多。
不过,摄图乃是突厥初代大可汗阿史那土门的嫡孙,算是突厥皇室嫡系中的嫡系,传承了阿史那土门的一部分浑厚底蕴,隐藏实力秘不可测。
反之,大逻便虽是上代木杆可汗的儿子,但他母亲不过是个奴仆婢女,血统低贱,向来为阿史那皇族所诟病。
两相对比,究竟二人谁能获得更多支持,荣登大可汗之位,实则毋庸多言!
果然,摄图上前应道:“摄图承蒙族人厚爱,即日起继位为我突厥汗国第六代大可汗……摄图自知见识狭隘,鲁莽无智,今后还请尊者多多提点!”
毕玄当然要给新任大可汗捧捧场,以待今后相处和睦,于是大笑赞道:“大可汗英武之名远播于大草原,如今克成大统,必会完成历代大汗未竟之志,带领我突厥族走向另一个巅峰!”
见新任大可汗获得毕玄的承认,众人好一通欢呼,恭维之言连绵不绝。摄图,哦不,是沙钵略大可汗亦应对自如,令众人如沐春风,尽显一派王者风范。
唯有大逻便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忽然开口道:“沙钵略大汗,周国派人刺杀上代可汗,我大突厥若不予以回击,岂非教天下各国小觑我突厥汗国?不知沙钵略大汗意欲如何处置?”
沙钵略对他的拆台暗恨不已,同时对佗钵则更为恼恨——阿史那家族虽然人才辈出,但是高手终归有限,佗钵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可为他殉葬的那三十余老中青高手却一下子让阿史那家族元气大伤,特别是那些高手并非佗钵私有,而是可由大可汗代代相传的金帐直属部下。
第五一二章高度仿真
如今沙钵略继位大可汗,那三十余高手就成了他的直属部下,本该足以让他实力倍增,死死压制大逻便。但如今,那些人全成了死尸,不仅增加不了他的实力,还得让他掏一大笔丧葬费,怎一个坑字了得?
现在他无法以高端实力压服大逻便,短时间内又不能完全掌控金狼骑,若不能尽快摆平大逻便,恐怕内战不远。到时候,毕玄未必还会像今天这样支持他!
念头急转,沙钵略哈哈一笑,走过来搂着大逻便的肩膀,“大逻便兄弟多年来为我突厥汗国东征西讨,劳苦功高……今以我沙钵略大汗的名义,册封大逻便为阿波可汗,统辖西域(并非西突厥,而是包含龟兹、高昌等附庸在内的西突厥东部的一大片领疆土)!”
大逻便一愣,转瞬间想明白了沙钵略的意图,乃是将他打发到西突厥去跟达头可汗争夺西突厥的主导地位,但西域确是仅次于东西突厥可汗直属领地的第三大疆域,是他难以拒绝的诱*惑。
哼!只要我刻意交好达头叔父,看你沙钵略如何得意?
没有过多犹豫,大逻便就高声应道:“多谢沙钵略大汗!”
沙钵略满意一笑,安抚了大逻便这个刺头,就没人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是继续道:“如今佗钵可汗的尸首还在大周手里,吾等须得尽快遣使去长安,将尸首赎回来,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大汗英明!”
众人齐声赞同,惜字如金。
至于为佗钵报仇?不要命了?没看毕玄尊者都避而不谈?若是毕玄有把握胜过裴矩,早就要求广发战书,邀裴矩决一死战了!
既然毕玄都萎**了,那大家还充什么英雄好汉?
不得不说,突厥人能够从柔然人的区区炼铁奴隶成功翻身做主,称霸大草原,靠得绝不仅仅是鲁莽和勇武。
突厥与大草原古往今来历代最优秀的游牧民族一样,是狼一样的民族,完美地继承了狼的禀性,凶残固然众所周知,但狡猾更是不逞多让,该呲牙时呲牙,该夹尾巴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夹尾巴!
…………
窗外翠竹摇曳,秋雨绵绵,随风送入屋里的空气凉爽怡人。
但伏案挥毫的石之轩却久违的额头现汗,头顶雾气蒸腾,似乎热得不行。
一个身穿奇怪甲胄、面上覆盖面具的天神跃然纸上,胯下坐着一条以龙非龙的怪物……白纸上方则标有【战神图录一】五个大字。
“咔!”
笔杆蓦地折断,在即将完成的龙尾处留下一团浓浓的墨迹。
“还是不行……”
石之轩幽幽一叹,丢下断笔,掏出手绢拭了拭额头的汗渍,眸光沉凝。
【战神图录】可谓从头到尾贯通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理念,四十九副图录讲述的都是武与道的无上至理。
战神,战神……
战者,武也;神者,神魔,掌控天地之道的无上生灵;所谓【战神图录】,正是武与道的完美结合,也即道武合一。
图录并不讲述任何具体功法,仅是高屋建瓴,直指武与道的根本理念,有缘者观之若有所悟,即可将这理念运用在任何武功招式上,无论气功心诀,还是刀枪剑戟,拳掌腿爪。
至乎智慧出众者,更可从中悟出夺天地之精华,驾驭宇宙能量的妙谛,从而踏上成仙成神之途。
当然,这图录跟所有高深秘籍一样,不是看了就会了,比所有高深秘籍更神奇的是,图录也不是看了就可随意抄录、复制了!
图录乃是借图寓意,将武与道的真意化为意境烙印存储在浮雕石刻之中,方能在观看者以目光交触图录之时,将这意境烙印拓印一份在观看者的意识深处。
不论观看者是否有过目不忘之能,只要将图录看清楚了,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在此之后,观看者若不能明悟,强行回忆图录,只能想起图录上那些形形色色的画面和文字,一无所得;
反之,观看者若能际遇天时地利人和,灵觉天机,便有可能触发某一幅图录的意境烙印,将之心领神会,彻底融入自身的武学精义,境界骤增。
同样,彻底领悟了某一幅图录之后,若想将图录复制呈现在石块上或纸面上,让其他人也能够观看并参悟,就必须得将这图录意境完美重现,凝聚成精神烙印附着在石刻或图画里。
而要做到这种程度,必须得无限接近或是真正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才行!
至少,此刻石之轩准备将【战神图录一】落于纸上,在临摹战神画像时同步注入精神烙印,反复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可见他离传鹰那等真正破碎虚空的境界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同样,在沙漠遗迹里留下六幅图录方碑的那个人,其实也没有无限接近或是真正达到破碎虚空的程度,那人充其量也就是对图录的理解比石之轩更深一层,才能在方碑上留下六幅图录的高度仿真品。
不错,就是高仿,而非复制!
从大草原回来的这一路上,石之轩一有闲暇就凝神参悟得自沙漠方碑的那六幅图录,不多时就感应到图录的意境烙印里蕴含着若有若无的沙漠意志。
所谓沙漠意志并非指图录意境遭到大沙漠自然意志的侵染,而是指那个留下六幅方碑图录的人因出生并成长于大沙漠,所领悟的武道意志中以及所留下的图录意境里带着强烈的大沙漠自然意韵,干旱、炎热、枯燥、死寂……
具体猜测,也就是那人机缘巧合之下,进入战神殿观看了原版的【战神图录】之后,天长日久的参悟之后,武道境界达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至少也是大宗师的巅峰层次……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晋入破碎虚空!
于是他在寿元将尽之前,将他领悟最深的六幅【战神图录】重现于方碑之上,作为留给族人们的镇族之宝。
但他自忖难以将原版的【战神图录】完美复制,而且感觉他自己带有沙漠风格的武道意志更适合长居于沙漠的族人们,所以就尽可能地将六幅【战神图录】差不多九成精义融合沙漠意境,形成新的意境烙印附着在方碑石刻上。
凡此种种,石之轩才会将之称作【战神图录】的高仿!
也因此,毕玄从前观摩了四幅图录,所悟出的【炎阳大*法】带着浓浓的沙漠意境,诚可谓得了那人的隔世真传!
“可惜,终究不是正版【战神图录】,缺少了最关键的一丝神韵,而且沙漠意境与我武道意志的契合度真心不怎么高!”
石之轩嘀咕一句,放下手绢,重新铺上白纸,再次开始临摹图录,这也是他发现的一种效果显著的参悟方法。
第五一三章三元齐聚
“他就是佗钵蛮子?”
仔细打量着地上那具保存完好、栩栩如生的尸体,宇文赟啧啧称奇,指着佗钵死不瞑目的眼角残留的泪痕,惊讶道:“咦?不是说突厥人自诩狼的子孙,流血不流泪么,他怎么一脸恐惧,还哭过?
裴太傅,难道他临死前还向你痛哭求饶?”
一同旁观佗钵尸首的杨坚、李穆、闻采婷、宇文盛、宇文招等人,亦大感好奇,不约而同地看向始作俑者。
“陛下说笑了!佗钵怎么说都是纵横大草原的一代霸主,如何可能痛哭求饶?”
幻魔一号微微一笑,“实际上,他也没有痛哭求饶的机会——当时微臣全力集运精神力量蕴含在目光之中,只要佗钵与我对视一眼,即可令他感到全身乏力,完全起不了对抗之念……那感觉就好像在噩梦里,明明见到毒蛇恶鬼,群起扑噬而来,却无法抗拒!
如此一来,微臣取他性命直如探囊取物尔!”
说着幻魔一号的目光环视一周,众人闻得佗钵死得如此憋屈,但凡与他视线相触者无不一阵心悸胆寒,忙不得避开他的视线,即使杨坚那种精修禅功的定力深厚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