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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爷,家中缺少什么,您老尽管说话,小的们一定倾力相助!”
“薛老爷,”钱庄老板表现得尤为慷慨:
“中了举人,还要考进士,如果去京城缺少盘费,尽管到我庄上来取,我不收一文的利钱!”
送走了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薛举人昔日的同窗学友身着盛装、大摇大摆地来到薛府向新贵人贺喜,薛新贵对族人、邻居、商人威风八面,甚至可以拒人于千之外,而在同窗们面前,则尽抛盛气凌人的傲态,堆起假惺惺的笑容,并且将众人毕恭毕敬地请进正堂。是啊,这些同窗、学友,背景都比薛鹏高、比薛鹏深、比薛鹏阔、比薛鹏硬,薛鹏固然中了举人,从此迈入仕途的门坎,可是,在同窗们面前,薛鹏似乎有一种宿命感:在他们面前,我仿佛永远也不敢挺胸腆肚,更不敢趾高气扬!
寒喧之中,薛鹏忽然想起:那些可恶的商人不是已经许过愿了么?我府内缺少什么,只要张嘴便可送上门来,此时,薛老爷我最需要置办几桌酒席,一来款待学友,二来张显一下我的能力。于是,薛大官人立刻唤来新收的奴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吩咐一番:
“快点去吧,让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置办五桌酒席,送到我的府上!”
“是,”昔日的痦子,今日的奴才爽快地应承一声,屁癫屁癫地走马上任,行使他奴才的职责去也:
“老爷,请您相信奴才的办事能力吧!”
人若得势,无需有钱,办任何事情都极其的顺畅,几桌酒席更是何足挂齿,不多时,本地最高档的酒店送来了五桌香飘十里的山珍海味。昔日的穷秀才甚至连餐桌也没有,窘迫之下,又是奴才出面应承,从邻居那里借来五张餐桌,勉强摆下盘盘碟碟。薛鹏大喜,请诸位同窗入席,酒桌之上,大家正推杯换盏,吟诗诵词着,忽有奴才来报:本地最大的戏班子前来向举人大老爷贺喜。豁,举坐登时哗然,目光同时移向大堂门外,只见戏班老板拱手走进大堂,薛鹏猛一扭头,不禁笑了,原来认识,当年,穷秀才与同窗富豪子弟们厮混时,还少去他的戏园子里耍弄,不过穷秀行已经是今非昔比了。薛鹏正欲张嘴寒喧几句,突然,只见戏班老板双膝一软,咕咚一声跪倒在餐桌下面:
“在下早晨已经闻听老爷中举了,因有琐务在身,贺喜来迟,请老爷体谅!”
“请起,快快请起!”戏班老板这一跪,把个昔日的穷秀才吓了一跳,好么,中举当官做老爷就是他妈的好,这个家伙,平日里懒都懒得理睬我,而今天,规规矩矩地跪倒在本老爷的脚下,随时听候役使。不过,虽然做了老爷,身价高了,薛鹏对戏班老板还是心存惧怕:我还欠人家不少嫖资,此人曾扬言,如果年底前不把嫖资还清,要剁掉我的手指,让我从此再也不能提笔写文章了,更休想步入仕途了。欠人家银钱,毕竟心里发虚,薛鹏很是客气地请老板站起身来,一同入席。老板不停地摇着脑袋瓜子:
“不敢,奴辈不敢,您如今已经贵为老爷了,而奴才乃下九流之辈,岂敢与老爷同席共饮,坏了纲常规矩,老爷当然不会追究,若让官府知道了,必定饶不了奴辈啊!奴辈今日前来,一来给老爷贺喜,二来请老爷做官后,多多照顾奴辈的戏班子,官府有个什么活动啦,臂如招待朝廷大臣,大唱几出大戏,一定请老爷想着这们这班人,尽可能地给这班人一碗饭吃。倘能如此,奴辈与诸优伶便感激不尽了,每日醒来必为老爷烧三柱高香,诵六遍长寿康健经文!……”
“好说,好说,这好说,”听了戏班老板的话,薛某嘴上应承着,心中暗骂道:他妈的,这些个买卖人,无论生意大小,名声高低,身份贵贱,其所作所为皆是一副臭德行:无利不起早!
“老板,你既然有求于我们薛老爷,那就请动点真格的吧!”众学友闻言,纷纷放下酒杯,七嘴八舌地冲戏班老板道:
“好啊,既然来了,也别闲着啊,何不给薛老爷唱几出戏文,以助薛老爷的酒兴啊!”
“如果老爷同意,”老板回答的甚是爽快:
“奴辈愿意效劳,请老爷点戏吧!”说着,老板向下人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小厮走上前来,将戏谱放在餐桌上、薛老爷的酒杯旁:
“请老爷点戏!”
“嗨,点什么点,”薛鹏最富有的一个学友大咧咧地推开戏谱:
“请凤哥出场唱戏,大家同意不同意啊?”
“同意,”
“同意,”
“恭请凤哥出场!”
一时间,酒宴的气氛空前热烈起来,在诸位公子哥的吵嚷声中,戏班老板爬起身来,首先向大家拱手作揖:
“谢谢大家捧凤哥的场,在下替凤哥感谢诸位了!凤——哥,”然后,老板扭转过头,冲大堂外喊道:
“薛老爷、诸公子请凤哥出场喽!”
“小女子来也!”不多时,一个身着托地青袍、脸上涂着厚重粉膏的年轻女戏子款款走进大堂。酒宴更加欢腾起来,女戏子首先走到薛老爷的面前,施以妇人的大礼:
“不知薛老爷喜欢小女子那一出戏文?”
自从女戏子迈进大堂门坎那一刻,薛鹏就仿佛中邪了一般,两只色眼活像一对嗅闻到血腥味的臭蚊子,一动不动地盯在女戏子的身上,女戏子虽然画着怪诞的脸谱,薛老爷依然看得出来,此人便是名噪方园数百里的女优伶——凤哥!凤哥不但戏唱得好,薛某从豪门子弟们那里获知,这小娘们的床上功夫更是了得,不过,功夫高这固然是事实,女戏子的出场费更高,没有良田千顷,不具备万贯家私,你就趁早打消泡凤哥的念头吧!有钱有势的官老爷、大商人当然不在乎这些,而当年的穷秀才,听罢嫖过凤哥的同窗介绍后,不禁瞪圆了眼睛:啥?搂这戏子睡一宿,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家中的十亩良田便归入他人名下喽?
“随便,随便,”薛新贵中举之前,因受经济条件的制约,根本没看过几出戏文,更谈不上会点戏,在凤哥娇滴滴的询问声中,只能吱吱唔唔地应承着:
“随便唱哪一出都成啊!”
“那,”凤哥再次施礼:
“奴婢便现丑了!”
言毕,女戏子落落大方地走到厅堂的中央,餐桌上立刻扬起一片唏嘘之声,这些个富家子弟们你瞧瞧我,我瞅瞅你,然后,彼此显现出会心的微笑:嘿嘿,笑什么笑啊,大家谁不明白啊,除了薛新贵,咱们都嫖过她啊,也就是说,大厅之内,餐桌之旁,大家已经不仅仅是同窗、是学友了,并且还是通家之好,嘿嘿!普天之下,大家都是连襟了!
这群浪荡公子下流的淫相,变态的嘘声,怎能逃过女戏子的慧眼,不过,凤哥却置之不理,甚至摆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长袖轻拂,无需任何乐手伴奏,扯开嗓门便清唱起来。登时,几张餐桌再次沸腾起来,公子哥们热烈地奉承着:
“好,唱得好!”
只有薛大老爷一个人始终保持着虚假的温文而雅,不像学友们那般手舞足蹈,淫态百出,望着女戏子一边清唱一边向众公子哥传眉弄眼的妖冶之举,薛举人好不自卑,甚至有些妒忌:他奶奶的,小娘们,老子已经显贵了,可是你呢,依然没把老子放在眼里啊。哼,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虽然你是一个下贱的戏子,虽然你是个人可皆夫的烂货,老子却不在乎这些,一定要把你弄到手!
薛大老爷之所以要下如此决心,跟个女戏子这般赌气,这里面有一段很令穷秀才伤感的故事,还是在薛鹏落魄时,听罢同窗对凤哥的赞叹,穷秀才不免也动了色念,准备跃跃欲试,发誓倾尽家中所用也要泡泡女戏子。说泡就泡,穷秀才果然把家中仅有的几两银子袖进长袍里,一路直奔梨园,还是那个戏班老板,了解到薛某人的来意,面庞一扬,手掌一伸,大嘴岔一咧:多谢先生赏光,我家凤哥的身价是五两银子。薛鹏听罢,也不含糊,煞是爽利的掏出五枚白花花的银锭,老板接过银子,脑袋一扭:
“请先生上楼吧,不过,这五两银子仅仅是个见面礼,如果想与我家凤哥亲近,至于多少价钱,只有你们两个商量了!”
啊——?薛大某人惊得直吐舌头:怎么,五两银子,才能与女戏子会个面啊?若再想往下发展,还需要更多的、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啊?老板再也懒得理睬穷秀才了,袖起五两银子扬长而去:
“先生,跟我家凤哥好好相处哦,恕奴才不敢打扰!”
薛某人在小厮的引领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凤哥的闺房,凤哥正在做晚妆,当然明白薛鹏的来意,不过,女戏子岂能把穷秀才放在眼里,一边描眉、一边冷淡地、或者说是机械在报着自己的身价:
“先生,打快炮,十两银子,包宿,五十两银子!”
我的天啊,穷秀才的脑袋嗡的一声,我操他八辈祖宗的,这哪里是戏子啊,简直就是吸人血的妖精啊,我的学友们果然没有说谎:搂她睡一觉,十亩良田便归入戏园老板的名下了。可是,穷秀才已经迈进女戏子的门坎,如果就这样退缩回去,脸上实在无光,日后可如何见人啊!不过,若想硬撑,袖中又着实羞涩。无奈之下,穷秀才灵机一动,假装斯文道:
“读书之人,脑子里怎么岂能装些那种事情,在下是久慕凤哥的小姐芳名,今晚相会,仅仅想与小姐谈诗论词而已!此外绝无他意,对的,绝无他意!不知谈诗,小姐将收多少银子啊?”
“好啊,”凤哥漫不经心地扔过一句话来:
“先生如此雅兴,奴婢怎敢再提银钱,那有多俗啊!”
“谢谢,”穷秀才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有台阶可下了,突然,凤哥话锋一转:
“至于多少么,全凭先生赏赐吧!”
薛鹏又咧了咧嘴,吐了吐舌头,那尴尬的冷汗,从脑袋瓜顶上哗哗哗地往下淌啊、淌啊,如果再这样淌下去,穷秀才的大褂子就如水洗一般啊。同时,穷秀才的两只手浑身上下的摸啊、摸啊,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啊,只摸到几枚铜板,薛某人无比难堪地将几枚铜板放在凤哥的梳妆台上。凤哥一见,媚眼圆瞪:
“先生,您,您这是耍笑奴婢呢,还是打发讨饭的呢?,小二,送——客!”女戏子一声艳吼,将穷秀才无情的扫地出门了!
“好啊,哈哈哈,太好了,”一片突然响起的喧嚣声打断了薛老爷的思绪。薛鹏终于下定了决心:
“老板,”
“嗯,奴才在此!”戏班老板殷勤地应承一声,伸着脖子等候举人大老爷的役使,薛鹏摆出一副十足的大老爷的姿态,傲慢地问老板道:
“本老爷想为凤哥赎身,请你开个价吧!”
“啊!”现在,该轮到戏班老板目瞪口呆了,薛举人又催促几句,戏班老板却是长久地咧着嘴,不置可否。
不知薛举人能否把女戏子弄到手,且听下回分解。
谱叁——《缢妇》第四回
第四回薛举人大战女戏子,贾夫人追杀薄情郎
白云飘过送娇妍,春风徐来获新欢。
细掌抚股秀鞋松,玉腕撩臂衣带宽。
戏子纳钞迎贵客,举人持票登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