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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凑身抹抹挡风玻璃,想看清楚外边风景,但玻璃上雾气抹去了,氤氲的却是自己的眼睛,她看不清楚。她喉咙酸涩,胸口闷,泪汹涌。
她哽咽著,掩面啜泣。「没关系的,筠云,我可以成全他……」
陈书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在乎滂沱大雨将身体湿透。她一路哭,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她贪心,走错路,丢失到手的聿福,她活该!就在快到捷运站时,有人拽住她的手,她转身,惊讶地盯著来人。
大雨浙沥,韩德纶湿透了。几缙黑发落在额前,他目光温柔,望著她。
她儍住,高兴了。
韩德纶将雨伞撑开,拉起她的手,将伞柄交到她手里。
「拿去,不要淋雨。」
瞬问,她呜咽一声,扑进他怀里,埋在他胸膛痛哭。那崩溃的哭声,震痛他的心。他抱住她,听她哭嚷——
「我不能没有你,不要丢下我……求你……」她紧挨著他的身体。
「对不起,我刚刚说得太绝了。」他道歉。
「是我活该,你没错,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下巴抵在她头上,低声哄她:「其实……我心里还有你,很想跟你在一起。」
她哭得更激动了。「我知道,我知道啊,所以……不要推开我……」
「但如果我们继续相处,我会不断质疑你,我没办法信任你,到最後我们互相伤害,而且你也会因为急着补偿我,开始迁就我,我们的关系再不能回到从前,到此为止是最好的,这决定是理智的。」
「理智?」她仰起脸。「跟王筠云交往也算是理智的吗?你心里明明有我。」
「是,这点我不想说谎。」
「那就跟她分手。」
「可是,我一天比一天更爱筠云。当然现在的我没办法将你抹去,但是我更不想伤害筠云。」
「你还是要跟她交往?还是要跟我分手?」
「虽然我们没一起走到最後,但还是谢谢你陪我的这段日子,我希望你过得好,我祝福你。」
他不要残酷的道别,他要心平气和,为他们的感情划下平和的句点。
韩德纶握住她肩膀,轻推开她。
「再见。」他说。
「再见……」她心痛地接受了。「谢谢你的伞。」
他转身走了。
陈书亭撑著伞,暴雨中,看著他离开,看他回到另一个女人身边。
为她送伞,让她遮雨,是他最後的温柔,以後她再不能依靠这男人,他真的不再属於她。
陈书亭孑然一身,走向自己的路程。
***
筠云在车厢里等著:心惊胆战。时间一秒秒流逝,她忐忑著,揣测著。
他们讲和了吗?她可以微笑祝福吗?
车门打开,韩德纶回到车内。
他对筠云说:「对不起。」
她哽住,儍了一秒。「我……我祝福你们。」
他挑起一眉,笑著:「我是说——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你们没和好?」
「笨蛋。」他笑了,揉揉她的头。
他的头发湿透了,他甩甩头,雨滴溅上她的脸。她脱下外边的T恤,只穿背心。卷起T恤当毛巾,去揩他身上的水渍。「湿成这样,等一下又感冒了……」
韩德纶记住筠云的香水味,那跟陈书亭的不同。他心如明镜,要更努力的淡忘另一个女人。
握住那忙碌的小手,他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扯,筠云扑进他怀里。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听他说——
「我们谈好了。」
「唔。」
「王筠云,你有个很坏的毛病。」
「欵?」
他敲敲她的头。「从以前就这样,一碰到棘手的状况就想逃,一感到难过就逃避,轻易放弃。」
「我是这样吗?」
「你是这样。」
「喔。」
「就是这种个性,会让在你身边的人不知如何是好,也会让喜欢你的人受不了,没有安全感,谁有把握让你二十四小时都快乐?谁那么神?人生不可能每分钟都快乐著,常常还会痛苦跟彷徨。」
筠云反省著,她是这样吗?好像是喔。是害怕悲伤的气氛、棘手的困局,她不喜欢有压力,而且她也希望他快乐啊……
他耐心地开导她:「我承认我会困惑,也有软弱的时候,人性本来就是很复杂的,常常矛盾,常常後悔,常常犹豫。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当另一个人迷惘的时候,会需要另一个人支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不要故作大方,随便放弃我。你可以流浪很多地方,但是感情不能流浪。」
「我伯你觉得我是负担,我怕你想跟她一起又不敢说。」
「真笨。」
他握住她肩膀,提高,堵住她的唇。
第九章
车子在暴雨中驰骋。
离家的路程尚远,他们都饿扁了。
筠云瞧著雨刷刷去水渍,不时拿眼角偷觑心上人,著迷地欣赏他很阳刚味的下巴,又著迷地瞧他专注望著路况的那深邃的眼睛,瞧他直挺的鼻骨,还有抿著的嘴,她想亲吻。
「不行,太饿了。」她说。「那边,麦当劳!」筠云指著马路右侧。
车子右转,驶进点餐区,韩德纶买炸鸡可乐汉堡薯条。
将车子停在速食店旁,他们打开餐袋,正要吃,筠云忽有主意——
「去那里!」这次指著马路对面,是旅社。
韩德纶想了想,也好。他的衣服湿透了,黏著身体很不舒服。发动车子,开向旅社。小旅社铺著宝蓝色地毯,没有大饭店的气派,倒也布置得典雅温馨,柜台,红色花瓶里,放著一大束香水百合,空气里弥漫淡淡花香。
他们登记住宿,领钥匙,36号房,三楼走道底。
韩德纶推开木门,房间狭小,墙壁刷著白蓝两色油漆,老家具,电视机,床,茶几,绿色热水瓶,一盏台灯,鹅黄色灯罩,一片落地窗,米色窗帘。
筠云率先进去,她走去推开浴室门。「你快去换掉湿衣服,洗个热水澡。」怕他感冒。
韩德纶解开领带,脱掉外套,走进浴室。当里边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筠云打电话给张大志,她记得大志就住这附近。
「喂,我在百合旅社36号房……快,帮我送一套运动服,男生穿的。」
「干么啊?」
「快~~点~~」筠云懒得解释。
半小时後,当韩德纶洗完澡,腰间系著浴巾出来时。筠云坐在床上秀运动服给他瞧——
「你看~~」
「怎么有衣服?」
「我变的。厉害吧?」她笑得很得意。
「嗯,让我想想……」韩德纶抚著下巴。「该不会是张大志捐的吧?」
「嘿!你怎么知道?」
「在浴室都听到了。」
韩德纶将运动服放在床边,并不急著换上。他随意地坐在床上,擦乾头发。筠云在一旁偷瞧他,她咽了咽口水。哇噻!他的身材真不是盖的,一定是因为常运动的关系,他的身躯精瘦结实,随著他擦头发的动作,牵扯的肌肉让她看得目眩神迷。
他坐在床上擦头发。
「有吹风机啊。」筠云插上吹风机,跪在床上,帮韩德纶吹头发。
在吹风机咆哮声中,他感觉著筠云的指尖穿梭在发间,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
「今天去公司顺利吗?」他问。
「还行。」筠云调整吹风机的角度,忽然看见什么,按住他颈後皮肤。「这里有颗痣!」
「有吗?」
「你看看我……」筠云扔了吹风机,跳下床,背对他蹲著,右手挽起头发。
「我也有,跟你一样的位置。」
「是有颗痣,红色的。」韩德纶摸摸那颗痣。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她兴奋地转身,蹲在他腿问。「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有痣吗?你听过那个传说吗?」
「什么传说?」
「上辈子相识的人,为了方便下辈子彼此相认,就在身上做记号啊!身上的痣就是为了方便相认。」
「哪有这种事,想太多了。」
她抓住他双臂,凑身打量他的脖子跟胸膛,鼻间呼出的热气,弄得他好痒。韩德纶好笑地,按住她一直靠近的脸。
「干么?」
「看看哪里还有痣啊!搞不好又跟我的长一样的地方,我锁骨有痣耶……」挥开他的手,筠云瞧他锁骨,失望地说:「没有。我右肩也有痣……」又瞧他右肩,沮丧了。「没有……」
韩德纶干脆捧住她的脸,让她面对他。「我知道你有个地方有痣。」他望著她眼睛,兴起恶作剧的念头。
「哪里?」
「肚脐旁。」
她困惑地说:「有吗?」
「你不知道?」
筠云掀开背心下摆,拉低裙头。「没有哇。」
「我指给你看。」
韩德纶将她捞上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左大腿上,弯身检查她的肚脐。「奇怪,明明看见的……」
「就说没有,我自己会不清楚吗?你记错,记到谁的了?」筠云瞪他,这感觉不大舒服。
「我仔细瞧瞧——」他忽地起身,害筠云跌坐在床上。他将筠云双腿往下一扯,她惊呼,往後跌躺。
「喂!」
「找到了。」韩德纶压在她腿上,大掌按住她腰侧,注视那裸在衣外的,白皙圆润的小腹。
「看见了吗?」她的气息乱了,因为他呼出的热气拂在皮肤上,还有他热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筠云望著天花板的日光灯,迷惘了,接著听见一把低沈的嗓音。
「在这里……」他亲吻她的肚脐左侧。
灯光眩目,筠云恍惚,她闭上眼,任那把温柔的嗓音催眠她。
「还有这里……」他双手探入衣内,将她的衣服往上挪高,亲吻肚脐的上边,一路往上吮吻,筠云心跳失速。那双大手将衣服直往上掀,他的吻一路往上烧,胡渣剌著她的皮肤,她敏感地颤栗了。
筠云笑了,搂住身上的男人。
她发现了,他撒谎。
一分钟後他们裸身相拥,三分钟後贴身交缠,五分钟後,在他尽兴地爱抚後,他撑起上身,她侧过脸,看见他强劲的手臂,他挺入她的身体里……
时间凝住,这刻後,亢奋与快乐将世界摒弃,只剩这旧旅社小房间,一盏白亮的灯,他在她体内暴动,将他旺盛的生命力,注入她体内。
筠云兴奋的张口咬他饿肩膀,他也吮吻她的耳朵,热情的在她体内移动,时而野蛮,时而温柔。近乎虐待地挤迫著两人身体,反璞归真似地两只天真的兽,他们兴奋著,耽溺在欲望的游戏里,热汗淋漓,恣意畅快。
事後,洗过澡,他们躺在床上,吃著垃圾食物。
欲望过後,留下的红晕,还在筠云脸庞上。
她笑著,喂他吃薯条,他喂她吃汉堡。
「太颓废了,瞧瞧我们。」他抱怨。
「管他的。」她笑。
地上散著衣服,床单床罩因先前激烈的性爱纠缠著,两人光著身只盖被,吃得满嘴油腻。
他说:「我从不在床上吃东西。」
她说:「凡事都有第一次。」
他摇头。「你把我带坏。」
她瞠他一眼。「谁先开始的?」
「你看——」他秀他的食指。「吃得连手都油腻腻,这种食物吃不得。」
「不怕!」她抓住他手,吮他的指头。他痒得笑了,想抽手,她爬到他身上,坐在他腰上。
「还有哪里油?我吃掉。」她啃他的嘴角。
他捧住她的脸,吻她……唯有爱情是这样的,不完美都变完美了。
炸鸡冷掉,他们吃得津津有味;薯条软了,他们嗑得高高兴兴;可乐没汽,他们喝得兴致高昂。
唯有爱情是这样的……
老旅馆的小房间,被大雨困住还这样快乐。唯有爱情是这样,旁的不重要,那个人是以取悦一切。
打破谁的常规,推翻谁的禁忌,挑战谁的界线……最後让两个人赤裸,没了距离,抱一起,交换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