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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和卫大人之间,也许,根本就没有自已能够介入的余地。
偏殿里的灯火彻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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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望望在阳光下水波荡漾的大殿……最后认命地脱了鞋,卷起两个裤管,踩进了小半个脚板深的水中,左手拿了块大抹布,右手提个木盆,木盆里是个小木铲。走到大殿中央,想了想,走到大殿和殿外平台相连的地方,一屁股坐到平台边缘上。然后用木铲铲了水,铲进木盆,等差不多有半盆子了,就顺着雨槽倒下去。
铲啊铲啊,倒啊倒啊……最后霍去病终于不耐烦起来,不用木盆了,直接就把木铲铲起的水倒在了殿外平台上!哼!反正是石头地面,太阳晒晒就干了:
可恶!混蛋皇上!说什么「朕能领会卿的一番心意可这规矩不能坏否则成何体统为了以示处罚就请霍侍中单独把这大殿里的水清理干净吧」?!我的手是用来杀敌的,可不是用来铲水拿抹布擦地的!……可恶,竟然还不许别人帮手,这么大的地方,光用布擦一遍就不是一天半天能干完的活……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霍去病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刺进了他耳朵里:「哎哟,霍大人好兴致呀!」
霍去病脑袋上的青筋立即就迸了出来。他跳起来,对身后来人怒道:「死娘娘腔你还真能东拉西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高兴的样子?还有你昨天对皇上和舅舅说的算是什么?你是成心要招得所有人与你为敌是不是?!!」
等看清来人打扮,霍去病愣住了,眼睛上下直扫。李延年笑道:「皇上封我为内廷音律侍奉。」
「……你——」霍去病还是有点无法适应。
李延年继续道:「霍将军,霍大人啊,昨天那种情况,难道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皇上,你本是为了把皇上吓的屁滚尿流而布置了一切吗?你要告诉皇上吓唬人的把戏是卫大人幕后操纵的吗?卫大人已出面想要帮你回场了,难道你还不知趣?如果我不那么说,弄的那个色中饿鬼心花怒放,霍大人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擦水,而是会被他以正大光明的现成藉口软禁起来然后上下其手!」
霍去病浑身起了恶寒,又有点尴尬,想想似乎确实是这样……这么说难道还要感谢他喽?忽然想到一事,道:「那你为什么在一开始就私自更改计画?」
「随机应变。」李延年笑眯眯地道,「在你告诉我你知道了我声音的秘密后,我就知道你的计画大抵是行不通的。要想成功,就必须有所变化。因情导势是兵家第一要则,最忌的就是顽固不化,明知有错还要死不悔改。」
霍去病脸色发黑:「那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的想法?」
李延年居然一脸的不信任:「我说了,你会听吗?会吗?会吗?你是堂堂的冠军侯,难道会把一个倡伎的话放在心上仔细考虑?」
霍去病气上来了,怒道:「你说了,有道理的话我自然会考虑!不要把我当傻瓜!」
「真的?」
「当然!」差点拍胸脯保证。
「那好,下次我会记得的!」李延年微笑,答的爽怏,「作为赔礼,我来帮你打扫吧。」不知从哪变出个木铲和抹布扬扬,然后弯腰除去鞋袜,撩起衣摆塞在腰带里,抬脚就踩进了水中。
霍去病正求之不得,多个人帮忙也好,于是也不阻拦。两人一起坐在边缘,慢慢地铲着水。不知不觉,水面低下去了一半多,最后要用抹布仔细地平摊开才能吸饱水。不能再坐着不动,而是要四处走动,弯腰,下蹲,甚至趴在地上。
李延年停下,抬袖掖掖细汗,霍去病倒是还精神饱满地来回跑个不停。李延年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碧蓝苍穹被宫殿的飞檐划分的支离破碎。
「……这皇宫很大,很华丽,在亲眼见识前,谁也描述不出来。皇上过的是什么日子,更是没人能想像。小时候有个乡下人跟我聊天,说皇帝砍柴用的斧子应该是金斧子了吧。」李延年悠悠说道,抿唇浅笑,「可怜他就从没想到过,连我都不用亲自砍柴,何况是皇上?」
霍去病停止擦水,直起腰板舒了口气,走过来道:「你当初说的好听,说什么要争一口气,要皇上丢脸,我现在想想不对。」
「哦?」李延年微笑。
「我敢那么做,确实是在很大程度上仗了家世军功以及皇上的特别宠爱。而这些都是你没有的。你不是个愣头愣脑不计后果的冒失鬼,你凭什么做和我同样的事?」霍去病凑到李延年鼻子前,盯着他,「你在利用我。在三春晖说的那些话,都是拉大旗做虎皮。」
李延年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霍去病道:「你宫也进了,官位也得了,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李延年吐吐舌头:「我要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霍去病脸色立即黑了不少。这个确实诱人,也讲的通,可还真是头一次见人用这种表情和口气说出口。
李延年道:「你不信?」
「……有点。」
李延年笑了下,道:「内廷音律侍奉,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却说不上什么荣华富贵权势滔天。我没尝过什么叫真正的荣华富贵什么叫真正的权势滔天,只看着皇上吃喝拉撒和发号施令,也想像不出来,所以也无法领略它们的妙处。可我知道有一样东西是妙处非常。」
霍去病紧问:「什么东西?」
李延年微微偏头,收敛起笑容,伸出一根手指上举,「希望有一个人——」然后落到自己胸口,指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霍去病双眼,仿佛要看到他骨子里去,「——有空时候会想着我,念着我;对我好一点,不会欺负我。方便的话会陪我一起吃口家常饭菜;手头宽裕的话,给我几个零花钱。不论那个人是男还是女,是贫穷还是富有,是高贵还是卑贱。」
郑重而虔诚,深邃的黑色眼瞳此时清澄无比,毫不闪避。李延年看着霍去病,浅笑,轻如春风:「霍大人,你说,我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吗?」
两人静静地对望,水珠从抹布上、从沾湿的衣服上以及小腿上下滑、滴落,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
霍去病手指一动,抬起来摸摸自己的鼻子,耸了耸眉,刻薄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其实你是先帝被奸人用偷天换日的毒计偷换出去的儿子呢?他们心思歹毒,嫉恨你娘用美貌迷惑了先帝,你娘冤死他们还不满足,于是为了报复,把你丢到了风月之所里,让你一辈子沦落?」
这刻薄话本是个官场上的笑话。每年全国各地都会冒出来好几个声称自己是被奸人迫害的落难皇子。各地官员都只把这种骗局当笑谈,京官更不把它当一回事,甚至把它作为欺诈的代名词,用来奚落死鸭子嘴硬的骗子。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李延年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于是索性把他的话都当假话。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谨慎一点总不会错。再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到最后都会见真章。
李延年怔在原地,望着他,只眼珠动了动,似是白水银里的两丸黑水银轻晃。
忽然他眨眨眼,神色满是惊慌,又似乎很是欣喜,抖着声音道:「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秘密被保守了二十多年,养母直到临死前才告诉我,我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呃?」霍去病只是随口乱说,嘴痒开开玩笑而已。可没想到自己随口乱说,竟然让李延年答了这些话。难道自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真给说着了?
李延年秀丽的脸上浮起一个诡异扭曲的笑容,直让人发寒,他低低地道:「……皇子流落到青楼还是小事,可若是让人知道是被这样调教成人的,这一生才真是毁了……十八个孩子一起受训,可是呢,十八个人中养母偏偏选中了我,认我做了儿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霍去病僵在原地听着,看着他一边说一边拍打衣服上的水珠,放下卷起的袖子和裤腿,穿上鞋袜。
霍去病愣愣地看他动作,隐隐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却一时间想不明白:李延年的话听着像是赌气,可他身在风尘中也是事实;如果他说的身世是真的,邵李广利和李延年双生子的身份是怎么回事?官府的判决是怎么回事?稳婆……对了,传闻里不是说有稳婆做证的吗?
李延年收拾完,直起腰,拍拍身上制服,笑道:「好袍子,可惜这身袍子下是勾栏里的婊子。在这身上,也不知睡过多少男人了。就算再怎么逃,再怎么掩饰,也永远都是男人身体底下那个淫荡的玩物!」
他转身就走。
霍去病在他背后大叫:「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延年头也不回,更没有回答。霍去病望着他的背影茫然若失……
李延年只管走,穿梭在高耸的宫墙和林立的岗哨间。
待到再无法前进,才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处死胡同。
「果然是要遭报应的。」他笑了一下,抬手扶上高墙,把额头抵上去。「……谎话说多了,结果等到说真话的时候就没人信了……」
骗子,骗子,欢场上的人哪里会有真心话?难道没听过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摆开雕花床,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人一走,茶就凉啊……
自己的身分,哪有资格和霍去病这天之骄子枉谈什么……枉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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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李延年收到了霍去病差人送来的东西——那个玩具木马,以及一封信。原本只上了清漆的木马此时全身都被画上了红红绿绿的花草和滑稽的人像、动物。
信上写着:……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风尘中的人怕木马。老实说我瞧着它一点也不觉得可怕,相反挺漂亮挺可爱的,你难道不这么想吗?如果你怕,就多盯着看看,不要把眼睛离开,时间久了,慢慢你就会发现它其实真的一点也不可怕……
李延年噗嗤笑了出来,眼里却湿了。「我就说他是只雏吧……」他慢慢把信按在脸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第八章
圣旨下,命李延年之幼妹李夕落即刻进宫。当李延年得知,夕落已被刘彻封为夫人。李延年更多的是惊讶:为什么刘彻会知道夕落的存在?
「是我向皇上推荐的。」平阳公主回答了他的疑问,「我做事向来喜欢双管齐下、阴阳调和。你作的歌好,让皇上对你歌中的佳人神往不已,我就乘机告诉他,你的妹妹李夕落便是如歌中所唱一般。你妹妹也争气,长的真是好,让皇上一见倾心。」
「……舍妹陋质,让公主见笑了。」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那歌他本是为刘
彻心中的那位故人而做,不想成了祸首。他早就应当想到:平阳公主既然说要安排,怎么会没对自己的一切仔细调查?夕落快十五岁了,乐舞技艺出众但身体羸弱,父母怜惜,便不曾让其抛头露面。
可如今,那被全家仔细呵护的幼妹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到了那世上最危险最难掌握的人身边。
「大哥……」夕落望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迷惘。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李延年抬手去摸她的头发:「别怕。没关系的。你嫁了世上地位最高的男人,你是世上最幸运的新娘了。」
时间过的真快,最小的幼妹夕落也快十五了,出落的艳光四射让人无法逼视。她应该锦衣玉食被人捧在云端上,只有娘娘的名号才配得上她的美丽,可怜这样的妙人儿却因为出身而只能沦落在风尘之中。或许,进宫成为皇上的夫人才是她本来该享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