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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晴晴脸色苍白,慌忙摇头肯定的答:「不是我。少玮姐,我从不嗑药。」
孟少玮呼吸略微平顺些,摸她的头道:「我相信你。」
「你们快去找丹丹吧,她从後门跑掉了。我正想去告诉你们,就见到阿芳在里面……」孟美缨搀扶女孩走出厕所。她叹道:「丹丹才走不久,应该跑不远。你们去找,阿芳我来陪就好了。晴晴,你倒杯热茶来给阿芳。」
白晴晴应声而去之前,还不忘向萧逸骐抛以愤恨的一眼。
萧逸骐头涨欲裂,决定尽快从这个乱七八糟的场所撤退。
「我去找丹丹吧。」他带着逃离的心情匆匆走向门口,正好和鲁莽开门进来的孟月 迎面撞上。
「他妈的,谁啊?」孟月 破口大骂。
「抱歉。」他扶住她娇小的身躯,却被用力推开。
「 !快去找丹丹!」孟少玮叫:「她下星期要动手术!」
「丹丹?手术?」孟月 秀眉微蹙,把两个姊姊紧张的神色各望了一眼後,点点头,简洁的说:「懂了。」转身便要走。
「等等, !」
孟少玮跑上前,扳过妹妹身子,撩开她散乱的头发,只见额上一块老大的乌青,白晰肌肤上还有几道泛着血丝的擦痕。
「干嘛啦。」孟月 拍掉她的手,不悦头发被拨弄。
「我就看好像有乌青,果然没错!你怎麽又受伤了?」
「一场小架罢了。」孟月 撇撇嘴角。「不是要我去找人吗?让路。」
「还有,硕人找过你。你顺便去他那里擦下药吧。」孟美缨说。
「烦死了,你们一次究竟要我作多少件事啊!」
孟月 像个小火车头似飞奔出门外,和她冲进来时一样急速不要命。
孟美缨安慰萧逸骐,道:「 的朋友多,只要她去找,一定能带回丹丹。」
孟少玮回过神来,惨叫:「完了。我们不应该放 出去的。」
「为什麽这样说?难道 又……」
「你猜对了。她身上酒味很重,不知道这丫头又喝了多少。」
「老天保佑她不会去飙车。」孟美缨喃喃祈祷。
萧逸骐张着眼傻在原地。他确定看见那身材娇小的美少女脸上有道深刻的疤痕。
很好,这家酒吧显然「卧虎藏龙」:有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和他大打出手的女人、一个拿了扫把要和他拼命还骂他是淫虫的女孩、一个嗑了药发疯举刀要自杀的女孩,现在又多了一个脸上有疤,酗酒又打架还飙车的古怪太妹。
该死,骆小丹怎麽会闯进了这种要命的地方来?萧逸骐揉揉额角,暗中发誓,只等找到骆小丹,就算要拿绳子把她双脚捆绑,也不会再让她踏进这家显然是太妹窝或疯女院的酒吧半步。
天,已经蒙蒙亮了。
4
玻璃窗外的天空阴阴的,虽有少许阳光穿过云层,却射不进会议室里。整栋办公大楼的玻璃都被隔离在百叶窗之外,除非打开叶扇,否则再炙热的阳光也影响不到室内在空调管制下的温度。
马蹄形的会议桌,为首的柳老左侧坐着柳昊然,右侧坐着萧逸骐。
分公司经理们轮流作着简报。萧逸骐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嘴角的疼痛让他脸部肌肉扭曲了一下。一位女助理正好看见,不小心笑出声音来。
这一笑,带起几声稀稀落落的笑声。正在朗声作报告的经理也想笑,因为柳老皱了皱眉头,所以就强忍住了。
柳老怏怏不乐。
在半年一度的重要会议上,最重要的两位高层经营者:总经理柳昊然和其特助萧逸骐,居然都带伤赴会:萧逸骐嘴唇左半边肿的,脸颊浮着一块好大的乌青。至於柳昊然就更过分了,他胡子也没刮,散着长发,敞着衣领,裸着颈子上叁块吻痕和一脸惺忪——上首坐了两张如此颓废的面孔,柳老不能责怪部属们心神被分散。
萧逸骐又喝口咖啡。这次他小心不触痛伤口。
「呵——」柳昊然打了个好大的哈欠,吸进氧气也吸进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懒懒一笑,向正在说话的经理比个童军礼示意:「抱歉啊,实在忍不住。」
柳老更不快乐了,在压抑中指示经理:「生产工厂的扩展计画B中——」
「呵。」谁说哈欠不会传染的?
萧逸骐抬手压死正从自己嘴里冒到一半的哈欠,可是压不死一连串或大或小的笑声从其他人口中喷出。其中笑得最目中无人的是柳昊然。
柳老终於忍无可忍了。
他看看萧逸骐,再转去看柳昊然,说:「到此为止,散会。逸骐你留下。」
所有人都走了。柳昊然在离开之前,还对萧逸骐挤挤眼,含笑送了个飞吻。
会议室里剩下萧逸骐和柳老。
几十年来数不清多少员工在旗下流来转去,柳老对萧逸骐有着最深的喜爱。当年,他毅然决定资助这年轻人读书时,众人皆认为这项投资多此一举;如今,萧逸骐代他向众人证明他的眼光正确。现代的年轻人做事不分轻重,迟到早退是家常,得过且过乃便饭,被上司多说两句,不爽老子即走人;像萧逸骐这般能力一等一,向心力强,任劳任怨,从不打马虎眼的人才,实是可遇不可求。
柳老因此不忍责怪他——这是他十年来仅有的一次失常。小小的脱轨而已。
「昊然……最近的行为变本加厉了。」柳老手指在桌面扣打,说:「他夜夜和女人 混到日上叁竿,公事完全推给助手处理。就算待在办公室里,也除了女人的电话,谁的都不接。你说该怎麽办?」
萧逸骐没有答腔。他了解,柳老在问怎麽办的时候,其实心里早预备了答案。
「我预备给昊然相亲。」柳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问:「逸骐,你说是高董的女儿还是林立委的侄女和昊然相配些?」
萧逸骐还是吓了大跳:「给昊然相亲?有这必要吗?他才二十五岁啊!」
「才二十五岁就天天找不同的女人,还不如给他找个固定的女人,好挪出一分心放在公司里。等以後家庭事业两头都稳定了,逢场游戏的机会多的是。他是男人又不是女人,还怕大个几岁就没得玩了吗?」
「现在让昊然结婚毕竟太早了些。」
「不会。我快六十了,昊然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我还来得及亲自培养。」柳老摇头:「对於昊然,我早绝望了。这话我不会说给别人听,但你最清楚不过。从十八岁起你就待在他身边,他是哪块料子,没人比你更了解,我怎能期待他继续我的生意?……」
萧逸骐望向百叶窗,忖测着今天会不会下雨。柳老还在说着:
「……等他结了婚,我计画安排你出国进修。国家地点你自己决定,如果是我们分公司所在的城市最好,不是也不要紧。我准备好了,等你几年後回来,我便一步步退到幕後,公司名义上交给昊然,实则由你全权负责,我对你有信心,在我孙子长大以前,你一定能把我们公司推上更高的境界……」
「你不要让我失望。」柳老最後说,同时含笑握了握萧逸骐肩头。
一切,就是如此轻易。萧逸骐的生涯顺遂得让他从不需要苦恼。多少人羡慕。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里,专属的私人电话答录机红灯一闪一闪。
「你会找到丹丹吧?」是骆小枫来自国外的留言。声音里的那把急切与期待,不由得让萧逸骐忆起骆小枫拿着她的结婚喜帖给他之日,离去前抛下的那句:「你会阻止我吗?」
他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参加婚礼。实非他刻意躲避,而是骆小枫婚礼当天,他必须出差,理由再简单不过。但让他至今纳闷不解的是,另觅归宿的人分明是骆小枫,偏偏周围的人都视他为负心汉,包括骆小丹。「因为你从未费心追求她,所以也从未珍惜过姊姊!」骆小丹曾经如此指责他。
萧逸骐取下眼镜,举手抹着脸,立刻感觉到淤青的疼痛,疼痛加速了那只凶悍的白色大鸟在他心头飞旋的速度。随着孟少玮,那似曾相似的蓝色天使,古哩古怪的红色太妹,以及清晨时分的一场混乱也一并钻进他脑海里,让乏力的脑细胞更为虚脱。
混乱。不只场面混乱,连他的心,从那时起也呈现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偏偏他又无力抗拒当时情形一再於脑中重演。。。。
正当萧逸骐准备在叁秒钟内让自己从这疯女院中彻底消失,并发誓此生永不踏入时,却听见孟美缨以温柔的声音安慰那叫阿芳的女孩:「你这是何苦?你的未来还很长呢。这样自残除了给自己更多的伤害,让我们爱你的人痛心以外,哪有好处呢?你爸妈明天一早就会来接你回家 」
女孩一听,猛地抬起惊慌交集的面孔,豆大的眼泪颗颗滚落面颊。
「阿芳怎还敢回家?」白晴晴端着茶走来,在旁说:「她不是说只要那个人面兽心的叔叔还住在家里一天,她就算是死了,鬼魂也不会飘回去吗?」
「璎说看阿芳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下午打了电话给阿芳爸妈,把她叔叔对她作的事给说穿了。」孟少玮道:「我们还打算今天打烊以後好好跟阿芳聊聊,劝她想开一点,谁知道……混蛋,究竟是谁给她的药?」
阿芳此时似已清醒几分,一边啜泣一边小声说:「是文郁给我的。」
「方文郁?很好,缨,下次再见到她,你不要阻止我赏她几巴掌!」
「玮,你别冲动。」孟美缨说。
「你不要忘记我们才帮她找了工作不到两天,她就偷了钱跑掉了!我看她准是又跑回她那男人身边,继续出卖自己当他赌本,作贱自己让他践踏!」孟少玮捏着指节作响,牙齿也咬得死紧,「妈的!文郁到底要执迷到什麽时候啊?她自己不清醒,我们不管再帮她多少次也没有用啊!」
「我不要回家啊,美缨姐,你别赶我走啊!」女孩胀红了脸庞,声声抽噎地道。
「我哪里是赶你呢?傻孩子。你母亲在电话里还哭了呢,她跟我保证,绝对会把你叔叔给赶出门,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和你独处的。」孟美缨柔声安抚她:「这种事本来就该让你父母知道,怎能让你一个人摆在心里煎熬呢?你放心,明天回家以後一切都会没事的……」
萧逸骐似若被人用力打了一拳,完全阖不起嘴来。他原先见女孩一脸凄厉的神情,还以为她吃药吃疯了,现在听出原委,再看看她瘦小的身子和满面的狼狈泪痕,他心里忽地涌起一阵怜悯与不忍,而微微作痛起来了。
孟少玮瞅了他一眼,彷佛透视了他此刻的心情,而对他说:「你现在了解阿芳这个『问题』少女是哪里来的了吗?你只看见她们表面的问题,而没看见隐藏在她们背後的问题。」
「可是你们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呀!」
「废话,我们又不是神,只能尽力劝她们,帮她们平复心情,接济一点小钱或找工作等等,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帮助她们。」她用讥讽的语气说:「至少,在小问题演变成大问题之前,让她们暂时住在我们这里起码好过露宿街头,喝几杯酒醉一宿也好过缺钱而下酒廊陪酒卖身吧?」
「但你们为什麽要做这些事?这些似乎是社会工作人员的工作吧?」
「因为我们同样是女人。女人和男人不同,一小步错,终生都被误。」她冷笑,「没理由只有社工才能对她们施以援手吧?这样自私的想法只有你这种不视愁滋味的人才配拥有。」
萧逸骐困难的吞 一下,孟少玮轻蔑的口气让他无言以对之馀,却也无法理解以她的年纪怎麽说出如此深刻的话?他在诧异之馀,有震撼,有感动,也有迷惑。整夜没睡直到现在,萧逸骐已经精疲力竭,但不只身上的伤痕隐隐作痛,就连心口也在诸多回想中不断产生微妙的震动而让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