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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红树林时,张音将车停下来。从车窗向外望,树林边有一片干草坡,在阳光底下荒凉又安静,掉光了叶子的树枝向天空无奈地伸长手臂。这景色很像一幅十九世纪的印象画,只是颜色要比塞尚的作品黯淡许多。有几个孩子在草地上跑动,追着从手中旋转出去后的“飞碟”。张音开了车门走出去,找了一片爽净的草地坐下。张音的目光追着这群孩子,才发现学生时代还有这么多值得留恋的事,那原本是一段她恨透了的单调乏味、冗长又枯燥的日子。
张音这人最大的任性,就是无法忘掉那些镌刻在生命里的往事。
杜伟曾经告诉张音,对身体的要求是一个男人能给予女人的最隆重的赞美。而草地是最好的席梦思。杜伟的风趣是一切美好的象征。因为张音觉得这风趣是自由的,它裹住了她和杜伟不可思议的爱情。
张音知道他会以全部的心灵去感应她的世界。而她会叩响红树林附近的那枚锁扣,如那落日的余晖轻碰漫长的海岸线。她相信那时会有一些澄澈的声音从某处溢出,潮湿脸上的伤感。温馨将毫不懈怠地出现在相拥的瞬间。
那么宽阔的海面上掠过宽阔的风。张音相信他是来帮助自己实现全部梦想的那个男人,他总是异乎寻常地在爱的旅途上使她大吃一惊。而此刻,他就在她的身边,将她揽在他的胸前,他说人类本应当为爱而做出努力并付出应有的代价。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有泪从她的眼眶溢出来。
而一层又一层轻轻的浪,淹没所有的欲望和思念。
她说,她是一个方向感很差的女人。
他说,海岸线无论有多么的惶惑而不断延长,仍然处在每天的落日余晖笼罩之下。
说完他的眼睛就开始埋下来,包裹着她。
张音缓缓站起来,向海边走去。海风轻轻握住张音的长发。四周是秋天的树盘旋的鸟,海面上铺开一圈圈粼粼的波光,悠悠颤动着落日金色的裙袂。张音的属于过去的少女心事在这一刹那复苏,过去的每一次丰满和盈足都在此刻降临。
腮边有什么在颤抖,用手摸了摸,是一颗不知所云的泪降生了。张音想起杜伟在《天堂备忘录》扉页上的诗句:
让我拆掉月光的颤栗,
送你嫦娥奔月的讯息。
不要迂回,切莫放弃,
我是你今生唯一证据。
谁在黑夜中不辩东西,
跌倒在未央的霓虹里。
一段惆怅,繁华褪去,
让我们在天堂中继续。
张音反复轻轻吟咏,直到将远处深圳与香港之间的红灯唤出来,搭成桥。
第十七章 欲望深渊
第十七章欲望深渊
吴总的江西之行,终于有了结果。由于权书记的介入,那一万亩土地的合同变成了一万亩山地的合同。百分之九十的山地和百分之十的耕地。结果虽然不太好,但事以如此,吴总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只要有百分之十的耕地可以开发利用,就可能吸引到百分之九十的资金。吴总这样想。毕竟他只是做一期的项目建设。这时他才明白当初那位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时在人身上滚来滚去的老头的厉害之处来。他妈的,这家伙算得真精!吴总只能仰天长叹。
吴总回来后又找了杜伟,由于符文迪国庆后才回来,加之新世界娱乐城项目易手,杜伟手中暂时没有策划项目,所以杜伟答应帮他。
那一晚吴总喝酒显得很高兴,一扫往日愁眉苦脸的样子。张音和杜伟一直在盯着他那颗跳动的金牙,想着各自的心事。
饭局结束,张音开车送杜伟回去。华灯初上。由于受前些日子张音丈夫姜涛回来的影响,一路上两人都沉默无语。
车在红树林小区外停下。张音伸手握住了杜伟的手。她希望他紧紧抱着她,每次分手的时候,杜伟都会这样。但他只是用手回应了一下她的手。低声说,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就推开了车门。
张音盯着他矛盾的脚步搓揉着慢慢远去。眼泪就流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张音一直在想,上床就是彼此拥有吗?婚姻就是彼此拥有吗?
张音觉得杜伟没有逼迫她与他结婚,就是对她的最大的爱。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很多结了婚的人又离婚了,很多同居过的人也不了了之地分手了。而他们,经过了两年的激情锤炼,风轻云淡,却还在一往情深地守在一起。为什么?
尽管如此,危机依然是存在的。今晚杜伟的表现就令她感到失望,但她很快就替他找到了理由,如果杜伟一点都不在乎她和丈夫姜涛的关系,那么他的爱必定是肤浅的不可靠的。然后她内心分明又冒出另一个潜在的想法,人如果没有死就不能说爱情是永恒的。她不想离婚然后再结婚,但却又拚命想用什么来证明她和杜伟是彼此拥有的。
很多女人有过这样的一段充满惶惑的经历。特别是那些年轻的时候就面临离婚的女人们。她们很慌乱。想匆忙寻找一个新的依靠。以此来证明她们本不该被遗弃的。她们是好女人。是依然有着魅力的。她们要找到的,是一些比原先的男人更好的男人。她们不管有多么艰辛。不管寻找好的男人的过程是不是一个苦难的过程。她们甚至顶着压力。被世人指责被流言中伤。那时候在她们那里只有一种潜意识在涌动,那就是,证明自己。证明她的美丽和品质。证明,她们的身体是有人想要的。
回到家时,女儿在看电视。张音坐下来,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想着她终于会有追忆往事的那一天。她会写。她的生命的回忆。在时代中。在时代和事业中。在不断发生的爱情事件中。女人才是贯穿下来的那个中心的人物。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她想描述的那些人还与世界同在。
女人觉得不安分的日子本身就是个题目。充满了戏剧性的穿梭使女人成为了那个成熟的女人。她最后遇到的那个男人没有指责她。那是她自己的男人。他们相爱。从此就再没有分开。男人说,在某种意义上,是那些过往的男人培育了你,使你成为了一个成熟的近乎完美的女人。女人从没有听到过这么新奇独特的论调。她不知道,她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看待她的过去。她还不知道他的宽厚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别的。
婚姻变得神秘。总是因为背后的那个男人很神秘。
张音想,她还没有来得及考虑清楚是否在姜涛之外接受另一个男人之前,杜伟就已经造访了他。那时候她爱的男人是杜伟吗?杜伟其实只是给她的一生提供了一个很遥远但却很美丽的地方,一个寒冷而又温暖的故乡。他会离开那片红树林,用那双干净的手将海水无限地流放。并有可能最终不再回来。因为他在那个遥远的故乡有一个家。他将会有妻子和孩子。他们的简陋的房子。他的未来的妻子正在经历一段每个女人都不愿意遭遇到的痛苦的日子。因为他的未来的妻子知道自己拥有了爱,却不知那爱是不是真的可靠。男人带走了她的爱。留下思念。
张音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伤害这个女人的。但她仍沦陷于杜伟与她那心心相印的誓言中。虽然对未来的生活期待而又怀疑。
所以,她很早就结束了与吴总的暧昧关系。尽快离开这种肉体的碰触所可能带来的厌倦。而她和杜伟之间可以依赖的是心心相印。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的没有间隔。哪怕有一天没有了肉体的接触。哪怕不再能彼此抚摸。哪怕连见面都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会彼此想念。杜伟说爱是没有任何界限的狂欢。在电话中她感受到了他的呼唤。他甚至说只想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后来他就用他的身体继续诉说。这是最真实的感觉。他说会在她每一次孤独无助的时候准时到来。他一直做到了,像一个真正懂得怜花的园丁。他用他那干净的手证明了他的爱。也证明了他的许诺,他渴望和等他的女人彼此拥有。
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契约。
他们是凭着心灵的指引走到一起的。
虽然他们是从一张床到另一张床开始的。
第十八章 备忘的神话
第十八章备忘的神话
杜伟的诗集《天堂备忘录》终于出版了。就在接到家里电话的那一天。杨菊花说,母亲快不行了,整夜整夜嘴里念着他的名字。她说她好害怕。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
杜伟反倒显得平静。因为他自从来深圳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母亲患的是骨癌。他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带有过渡色的金黄的封面,两个小小的抽象的人似乎手牵着手正奔向蔚蓝色的大海。画面的下方缀着些箫孔似的字,碎碎的像刚刚经过海滩的脚印。
杜伟一页一页翻过去,泪就顺着挺拔的鼻廓流下来。
封底是杜伟引用的罗曼·罗兰所说的话:累累的创伤,便是生命给予我们的最好的东西,因为在每个创伤上面,都标志着前进的一步。
你是我的秘密。张音对他说。同时你还是我的谜。她又说。那时他紧紧搂着她,她动情地说着话。那天是张音三十岁的生日,就在香格里拉的房间里。
香格里拉粗犷的外形在夜色中散发雄性的气息。房间内深红的家具、厚厚的地毯、舒适的大床、纤尘不染的卫生间和落地长窗,只要拉上窗帘,就足以阻断所有的世事尘嚣,他们喜欢这种与现实隔绝的、有几分失真的感觉,好像在生活之外凭空又多出一重生活,又好像厚重的幕布围起来的一出戏。
他们慢慢喝掉了一瓶法国红葡萄酒。杜伟过去对红酒怎么成为酒类家族中的贵族一直疑惑不解,看到张音的脸上渐渐泛起令人晕眩的酡红,他才相信红颜俏佳人就代表着这种高贵的品质。
杜伟关上房灯,拉开窗帘,让都市的万家灯火和满天的繁星一道,静静地流泻进来。
张音泡好咖啡,搬了椅子坐在窗前。
杜伟轻轻拥着张音。月光透进来,照着他们敞开的情怀,那里面有一个无言的默契:都不过问对方的私事。他们聊得那么多,谈得那么开心,但都是与己无关的话题。他们想起除了第一次在“静海咖啡屋”有过简单的自我“检讨”,她说跟丈夫姜涛吵架了,他说是为了逃婚才来深圳之外,他们再也没提起过这类事情。张音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妻子,因为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住在红树林的那间小房子里,埋头写他的诗歌。他也从来不问她,甚至也不愿往这方面猜测。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既然他们均无婚姻嫁娶的意思,既然他们只是情投意合碰到了一起,他们都渴望拥有对方,但不是任何时候。这是种很奇怪的感情,他们将情感所可能引发的责任感降到了最低,不去过份奢求爱情。
杜伟捧着张音的脸说,真像细腻光洁的瓷器,不,更像那种温润莹滑的玉。
说完,他就把张音轻轻揽起来,循着透进来的月光转圈,张音就看见了流动的的月光匹练般泻到他们之间。然后杜伟轻轻将她摆放在雪白的床上。张音听到了他轻微地喘息,他的身体像晨雾中走进来的薄薄的影子。他轻轻褪去了张音的所有衣衫,一件一件,直到露出她所有光滑的肌肤……
杜伟闭上了眼,这是他的第一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