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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这等作势,嘿嘿……”
刘浓点了点头,踏前一步,朝着人群揖道:“诸君来访刘浓,刘浓不甚感激。然,刘浓只听闻豫州有祖刺史、镇西将军,却不知尚有一位将军?刘浓亦不知寿春之礼为何?是否便是如此,客不在,闯客之室!客不在,戏客之婢!是如此乎?若是如此,诸位何必来访。送客!”
声音越来越冷,慢慢扫过那一群人,但见一个个的歪瓜劣枣,显然是一群不学无术之徒,懒得与他们多言,挥袖便走。
来福高声道:“送客!”
“大胆!!!”
祖智见白袍挺身欲前,当即勃然大怒,他在江南时,面对高门大阀子弟,缩着头做人,到得江北后,终日与一帮破落户混作一处,仗着祖逖的名义横行寿春,几同寿春一霸。祖逖征战于外,对其未行约束,其人更是肆无忌惮。而今,见江南名士来寿春,又不把他放在眼里,昔日的阴影顿时暴发。叫道:“气煞我也,来人哪,都与我拿下,统统拿下!”
“诺!”一群亲兵挺刀欲上。
“锵!”
来福恐兵士伤了小郎君,重剑撤在手中,打斜一横,便欲扑下。同时,营帐中四面八方奔出白袍与剑卫,北宫等人闻讯已至,将排室团团围住。
“小祖郎君……”
便在此时,人群外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排众而出,环眼一扫,冷声道:“退下!”又对祖智揖道:“小祖郎君,此乃将军贵客!”
众兵士一见来人,神情犹豫,欲退。
祖智瞅了一眼来人,神情微变,而后怒指刘浓,喝道:“骆长吏,此人辱我,便是辱我叔父!而今不思悔改,竟敢纵兵围营!快快调兵,将其拿下,以治其罪!”
“小祖郎君!”
来者正是骆隆,骆隆看着拧眉倒竖的祖智,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将军何等英雄,却有这等塌货内侄!这华亭刘浓,岂是说拿便拿的,即便是将军与他,亦只是客从相尊!’当即一声轻喝,将祖智的话语一截,待见祖智犹自裂嘴欲言,骆隆眉梢一扬,冷声道:“小祖郎君,若再不退,将军问起,何人哮营。骆隆只能答,乃:小祖郎君!”
“骆隆!汝……”
祖智羞怒欲狂,指着骆隆说不出话来。
拙鸠一只!骆隆懒得理他,猛地一挥袖,朝着兵士喝道:“汝等退下,若不退,斩!”又看向那群高冠、宽袍者,冷声道:“非士族,却着士族之装,冒名充任,杀头之罪!十息之内,若我眼中尚见,斩!”缓缓抽出腰间细剑,指着一名亲兵头领,淡声道:“护卫不力,本当斩!见令不从,更该斩!滋事哮营,不得不斩!”
“簌!”
话将落地,一剑直出,插入那亲兵咽喉。
血,顺着细剑而流,骆隆掏出丝巾,擦了擦剑,再以血巾擦手,回身看向口瞪目呆的人群,淡声道:“已有五息。”
“哗!!!”
霎那间,便见那一群破落户人人面色大变,继而一哄而散,环围的白袍亦不拦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
待亲兵将呆若木鸡的祖智架走,骆隆也擦干净了手,将细剑缓缓归鞘,而后走到阶下,揖道:“刘郎君,受惊了,将军有请!”
“稍待!”
刘浓还了一礼,吩咐来福与北宫率军回营,而后走入内室,朝红筱与织素淡然一笑,跪坐于案。
俩人当即为刘浓束冠,织素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忍了。
待束冠毕,刘浓跨步出室,骆隆从偏室而出,手里捉着一盏茶,笑道:“刘郎君之茶,果真不同,即便以清水濯之,亦有余味悠长。”
刘浓看了一眼来福,淡声道:“若喜,可带走些许。”
“甚好!”
少倾,骆隆一手执杯,一手执着半囊龙井,与刘浓一道,晃晃悠悠的出了东营,边走边道:“此事不必挂怀于心,将军不喜祖智,迟早会将其赶回建康。至于哮营之事,骆隆不曾闻,不知刘郎君可闻?”
闻言,刘浓剑眉一皱,瞅了瞅巨大的军营,营与营之间,壁垒森严,暗思:‘怪哉!那祖智怎生把那群破户带进来的?’委实想不透,便懒得再想,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日便将离开寿春,便道:“刘浓,并非多事之人!”
“甚好!”
骆隆抿了一口茶,笑道:“为何不问,我为何助你?”
刘浓淡声道:“我非汝,怎知汝所想。然,你并非助我,此人嚣张跋扈,竟敢带人滋意哮营。若使祖豫州得知此事,恐其人现下,不知身处何处!”
“哈哈……”
骆隆放声长笑,笑得茶水泼了满襟也不顾:“华亭美鹤刘瞻箦,镇定若山乎?洞悉观火乎?昔日,骆隆便是败在此境也。”
刘浓道:“汝心自知,胜者乃汝,何需再言。”
骆隆单手捉杯,望着渐垂之夕阳,眯着眼睛,怅声道:“骆隆自负,十八之后,恨不得识尽天下英杰,与其一会,与其相较,即便败也心甘,丧命亦愿。奈何,天不从人愿,尽使骆隆被困于丘。而此困,一困便是十余载。老婢复老,郎君已老,幸而得遇刘郎君。”
说着,把杯中茶一饮而尽,随手将茶杯一抛,把布囊一放,朝着刘浓一揖:“谢过,昔日脱困之情!”一揖之后,慢慢起身,脸上似染着红晕若霞,眼中则辉光欲透,笑道:“刘郎君既知我意,便未败。而骆隆得脱困而出,自然亦未败,却不知日后,能否较得高低。”
刘浓背负着手,看着面色正然的骆隆,冷声道:“莫论何人欲谋刘浓,刘浓别无它途,唯有倾力而还!”
“谢过,便如此!”
骆隆眼底一缩,面上却更增几分红光,沉沉一揖,而后,摇袖走向中营。
二人来到中营,夕阳恰好坠至尖耸的营顶,洒落一片炫目华光。入营门,内间与东营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两排屋舍。屋舍甚简,间或可见,有几名婢女端着木盘,穿梭于其间。
将将走到中庭,祖逖带着一群顶盔贯甲的部下从偏室而出,见了刘浓,哈哈笑道:“且来,今日有盛筵!”当下,又与刘浓作荐,将部下一一介绍,有童建、董昭、、董瞻、于武,以及其兄祖纳,其子祖涣等人。
刘浓持礼而待,心中却奇,放眼所见尽是武将,而未见军帐文僚。
待入席后,骆隆又坐了他的身旁,摸索着酒杯,轻声道:“惜乎,不能饮得竹叶青!”见刘浓不理他,他又道:“文僚皆在淮南各县,往往一人身兼多县之职也。而今帐中,唯我一人!汝可知,为何?”
刘浓道:“坞堡自制。”
“非也!”
骆隆慢条斯理的摇头道:“因昔日文僚,十之八九,皆已亡于北豫州。”言罢,深深的看了一眼刘浓,浅浅抿酒。
闻言,刘浓蓦然一怔,而后恍然大悟:‘文僚亡在北豫州?无人可守城?无人可牧民!故而,祖豫州才会殷切相盼,才会醇醇教诲,理当在此也!而北豫州,当真如此贫乏乎?’
盛筵非茂而盛,对于刘浓而言,仅是简筵,但对于在座诸将而言,确属盛筵!三十人,共食一只羊,半只豚,额外,劣酒三坛。
即便如此,帐中诸将也吃得不亦乐乎,更有人以箸击着空酒坛,放声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与兴师,修我戈矛……”
闻听歌声,祖逖神情极畅,拔出了腰剑,于帐中徐徐起舞。火把辉映下,剑光寒烁,老将豪迈。
刘浓受其所感,撤出楚殇,于其一道献剑舞于庭。
“哈哈哈……”
祖逖放声纵笑,剑光舞得越来越快,刘浓挺剑迎合,时走时退。待得双剑舞毕,祖逖“唰”的一声,将剑归鞘,拉起刘浓的手,直直走出帐外。
帐外,阵列着数百人,人人披甲提刀,借着月光一辩,正是那日刘浓击败谢浮后的俘虏。在祖逖至韩家坞时,刘浓便已将俘虏移交。其时,祖逖未作一言,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而现下,刘浓看着这群面貌一新的甲士,心中突突欲跳。
果不其然,便听祖逖朗声道:“此去上蔡,路途多险,便将此残军赠送于汝。汝需得记得,淮南何所安!汝需记得,应承韩翁之诺!汝需记得,命在,方有一切!汝需记得,在德在险!汝,汝可记得?!”
声音越来越大,洪亮如钟。
刘浓迎着祖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那希冀之光,胸中之气盘来荡去,再也忍不住,深深一揖,沉声道:“将军!但使刘浓一息尚存,便绝不负诺尔!”
月,孤坐天怀。
刘浓滴酒未沾,归帐之时,却酒意满怀,站在营口,仰望冷月,欲啸,却忍!转身,大步入内……
第两百三十七章刘訚归来
走入室中,灯火摇影,红筱与织素尚未休憩,俩人坐在木榻边轻声细语,见刘浓走进来,忙起身相迎。
刘浓见织素面色有异,心知她俩必是在为祖智之事忧心,便笑道:“明日便离开寿春,何不早些歇着?”
红筱犹豫了一下,跪在地上,轻声道:“小郎君,红筱出手过重了,请小郎君责罚。”
“事已无碍,何必再言。况且,江北非比江南,各色人等皆有,若不行雷霆手段,镇不住魑魅魍魉,不必自责。”
刘浓微微一笑,把楚殇交给织素,走到矮案后落座,抖了抖袖,捏了捏拳头,捏出一阵噼里啪啦声,红筱所为正当,身为女子位居江北,理当与男儿一般,方才让人安心。莫论那祖智乃是何人,华亭刘氏之人,不容人欺。
“小郎君,不歇着么?”
织素废了好大劲才把楚殇挂好,一转身见刘浓按膝于案前,似在等候,她便歪着脑袋,眨着眼睛问。
红筱背对着刘浓跪在地上,是以并未看见刘浓在做甚,此时回头一看,脸上蓦然一红,赶紧起身,瞥了愣愣的织素一眼,嗔道:“小郎君练字呢,快些准备。”
“哦……”
织素长长应了一声,眨着眼睛,瞅了瞅微笑的小郎君,心想:‘小郎君练字,为何不说呢?他若不说,我怎知他要练字呢?来江南这许多日,织素就没见过他练字……往日,我家娘子练字,都说的……’
红筱见她还愣着,只得从矮柜中抱出一卷左伯纸,细细的铺在案上,压好边角,以纸剪栽断,而后捧出芥香炉,细心点燃。这时,织素才慢腾腾的跪在案侧,摆上砚台,搁好笔。
芥香浮蕴,红袖添墨。
刘浓执起狼毫笔,梳理着脑中思绪,稍作沉吟后,写下密密麻麻的小字:同为乱世洪流倾覆,淮南之所安,庐江之所乱,其因当有三:军、民、治。军者,安之保障也,陈军雄关,拒敌于外,布军于坞,控心于内。民者,国之社稷也,青壮从军,妇孺安内,各有所司,民心渐安;治者,牧天下之道也,各坞相连成片,皆为军帐所控,一应人等居南而望北,非同庐江,地临江南,坞堡自制而自乱,势力错乱,弃流民而不顾,晋室安享江南,充而不闻,滋意……
字虽小,刘浓却越书越快,待满纸细字如列阵时,把笔一搁,揉着手腕细细打量,心中阵阵适然,来寿春拜见祖豫州所获甚丰啊,非但得蒙祖豫州看中,且至为关键的收获,当在这一纸之中。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绕道千里,值也……
这时,来福来到屋外,见内中灯火犹燃,皱眉道:“小郎君,来福有事禀报。”
刘浓道:“进来。”
来福大步入内,跪在案前,沉声道:“小郎君,刘訚在营外,求见小郎君。”
“刘訚?他怎会在此地,快快进来。”
刘浓神情一惊,心道:‘年前刘訚未回建康,遣人送回一封信,信中言,寻觅商道已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