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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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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一系,蓄着三寸短须,亦做花白;面目刚正如刀削,眼若卧蚕、微眯;唇略翘,仿似带笑;颔纹极深,未抿已威!

“蹄它,蹄它……”

将近坞堡下,那人挥手制住身后诸将,单骑而来,座下的黄骠马慢慢的踏着蹄、仿似踩着某种舞步,直直抵止近前,乜斜着眼睛审视刘浓,数息后,以马鞭指着旷野,笑问:“美郎君,可知我为何而来?”

咦,何意……

此人定是祖逖祖豫州无疑,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一个叛将,怎会劳动他亲自追来?!

刘浓剑眉一挑,顺着马鞭看去,但见旷野中有着田野,泥土刚翻松,若是细细一嗅尚可闻得清新气息,忍不住地深深吸了一口,委实想不出他意在何,索性由着心性,拱手答道:“祖刺史为何前来,刘浓不知。然,此间之土,不容刀兵亵渎!”

“哈哈……”

祖逖放声高笑,爽朗的笑声杳然而传,而后翻身下马,首次认真的打量刘浓,渍渍赞道:“刘舍人,祖逖即便身在豫州,然亦常闻汝之美名。庭命初传时,有人与祖逖作赌约,言汝定不敢至豫州。然,祖逖胜之!待汝领命而来时,有人再赌,言汝定不至豫州,必然返回江南。然,祖逖亦然胜之!汝可知,为何?”

刘浓笑道:“小子不敢妄度刺史之意,然则,想必刺史之友,定悔尔!”

“哈哈……”

祖逖神情一怔,而后捉着马鞭朝着刘浓直点,继而又纵声大笑。

这时,有一骑慢慢度过来,来人乃骑队中唯一未着盔甲之人,身穿宽袍大袖,头戴高冠,脚上踩着锦绣步履,斜斜坐在马上,朝着刘浓慢条斯理地一揖:“刘郎君,犹可记得骆隆乎?”

骆隆,他怎会到了此地,怎会与祖豫州在一起……

刘浓眯起了眼,不着痕迹的抹过左手,此人正是骆隆,阔别经年,其人眉宇依稀,嘴角犹自带着调侃的笑容,好似天下间,没有任何事,可以挂怀于他心间。

第两百三十二章桃夭芳绯

红日初悬,照雾破澜,二月初二,龙抬首。

刘浓与骆隆阔别经年,相逢于豫州。

祖豫州率军五千追击叛将谢浮,阵临韩家坞,不想却途遇刘浓,而谢浮已然授首。因坞过小不堪纳军,再因祖豫州不忍大军践田,便陈军于外,与韩翁族人共饮烈酒一杯,而后,上马挥鞭直走寿春。

刘浓欲至上蔡便需北渡淮水,故而,也与祖豫州一道同赴寿春。至于荀娘子,她仿若有意避开祖豫州,竟隐身于刘浓军帐中,而她既欲观刘浓灰溜溜之败象,自然也要随其而走。一行人沿着宽阔草道离开韩家坞,韩翁率千余老弱妇孺一直送至十里外。

古松夹道,大军漫无边际,身后乡民绵如长龙。

韩翁与祖逖等人送饯后,站在松下,看着刘浓,笑道:“刘英雄经此去北,不知几时归矣!老朽无以为敬,亦无以为言,唯有一请,愿与君相约,不知刘英雄,可否遂得老朽之愿?”

刘浓笑道:“韩翁有言,但讲无妨。”

韩翁捋着花白长须,看着身后乡民与旷野,怅然道:“英雄南来往北,韩翁却未能以好酒相待,老颜羞惭。在此,老朽与君作约,但使英雄南归时,一眼所见,必是田粟青青,必有美酒佳肴,款待。即便老朽已作土,子孙后辈绝不忘矣!”

“但使美酒在,何需掩羞颜,刘英雄,珍重啊……”、“尊客,前路多险,珍重万千!”

一时间,乡民殷切之声四起。

“韩翁,众乡民!”

刘浓看着乡民醇醇之眼,看着面前七旬老翁,一时情动难以自己,唯有揽起双手,沉沉一揖,高声道:“此约,刘浓应下!若使率军南回时,四海尚未靖平,刘浓绝不饮好酒!若是刘浓身死他乡,子孙后辈亦当应诺!”言罢,眼底发酸,便欲飞身上马。

“大英雄,且稍待!”韩灵突然高声叫道。

刘浓侧身一看,只见小韩灵手里捧着一物,来到近前,仰着脸,脆生生地道:“大英雄,且收下此物,若使一日,以此物相还,可否赠韩灵一匹真马?”

“哈哈,自无不可!待汝长成,必有好马!”刘浓放声大笑,接过小草马,抚摸着韩灵头上的总角。

小韩灵睁着一对乌溜溜的眼睛,满脸都是不舍之情,说来也奇,自打刘浓第一眼看见这幼童便极喜他的灵动,而这小韩灵也喜与刘浓在一起,其父便在佐近,他也不去承欢,反而一路骑着大黑狗与刘浓并驾齐驱,不时的问东问西。

“珍重,别过!”

少倾,刘浓再次朝黑压压的人群一揖,翻身上马,咬着牙,猛力一挥鞭,绝尘而去。

“少年,英杰也!”

韩翁拉着眼泪汪汪的小韩灵,目送大军消失于茫茫天际,久久未曾畅怀。

马蹄北去不回望,两侧青松如影退,刘浓一路扬鞭,追上大军。

骆隆吊在队尾,好似正在等他,待两人汇骑,骆隆笑道:“经年未见,刘郎君风彩依旧,朗而照人。昔年之事已往,然,骆隆常思,旧情该当何如?恩仇并有,令人辗转反辙,难以一言而述,故而,骆隆时常梦中见君。不知,若是刘郎君易位居之,当以何如?”

刘浓冷声道:“旧事已往,若论当以何如,何不以心作决。”

骆隆点了点头,淡声道:“昔年,骆隆有一八哥喜食肉脯与眼球,食肉之后,其喉甚美,可歌可赋。奈何天不假人,忽一日,竟为眼球咽亡!呜呼,因其食肉而歌美,悲哉,因其贪美而亡身!”言至此处一顿,歪着看着刘浓,笑问:“刘郎君,以为然否?”

刘浓剑眉一扬,冷声道:“鸟为食亡,当为正理!然,其眼非彼可食,亡之不惜!”

“然也,刘郎君高见,哈哈……”

骆隆怔了一怔,随后皱着脸颊看着刘浓,摇头放笑,继而一提马缰快步而去。

韩潜拍马而来,与骆隆擦身而过时,骆隆行了一礼。韩潜奔至刘浓近前,勒马并骑,嗡声道:“此人,与汝有旧?”

刘浓道:“旧识,却非有旧!”

韩潜看着骆隆歪歪斜斜的背影,冷声道:“其人,有才擅谋,投将军帐下已有半载,多有功绩。月前,桃豹再次与我对阵蓬坞坡,两军粮草皆缺。其人献计于将军怅下,亲身押运粮草至坞台。其时,桃豹遣军来截,其人故意遗落粮粟数袋,桃豹军卒得之,又见坞台上炊烟如寥,以为我军粮草甚忧,故而军心大动。是夜,我军趁势袭之,一击溃敌!现下,已为军帐长吏。”

言至此处,斜眼看向刘浓,见其神色依旧如常,心中赞赏,续道:“然,若使已身得正,何需惧计谋?我之前来,仅为一谢。”说着,深深的凝视刘浓。

话语点到即可,何需多言,刘浓抬目正视,拱手道:“谢过折冲提醒,刘浓不敢有忘。至于拆冲之谢,刘浓岂敢当得,不过是问心杀匪尔!”

韩潜顿了一顿,嘴角慢慢一裂,笑道:“好一句问心杀匪,韩潜亦愿附之一句,问心言谢!将军欲见汝,且随我来!”言罢,拖枪而走。

穿过漫长的行军队伍,华亭白袍亦在其中,因有重伤员随军,故而,刘浓便将一辆辎重牛车腾出,以供重伤员休憩,为此,刘浓舍弃了半车辎重于韩家坞。

当行至重伤员牛车时,恰好祖逖亦在队列之侧。刘浓上前见过祖逖,祖逖斜眼看向白袍,在刀曲奇怪的手盾上略作停留,而后便指着牛车:“重伤五人,吾已观过,即便养好,亦不能再战。为何竟舍辎重而携入上蔡,何不留在韩家坞?”

刘浓正色答道:“不敢有瞒刺史,战卒抛头颅、洒热血,魂死异乡乃常事、亦属正事!然,刘浓以为,理应敬之以重!况且,道长途远,若今日舍下一人,明日便可弃得万千!弃人之人,人恒弃之!”

“弃人之人,人恒弃之……”

祖逖慢声而吟,继而眼角一跳,问道:“今日,汝弃之辎重,明日或可活得百人、千人,为救五人而亡千人,何者为弃?”

何者为弃?

刘浓望着身前老将,其人身量不高,但却给人一种雄壮如山之感,其人语声虽淡,但却如捶击金,一声声‘何者为弃’,炸响于胸,良久,良久,未能作得一言。

“舍得舍得,舍之为何,得之为何?有舍,有得,乃大丈夫是也!”

祖逖回过头来,对着刘浓扬了扬马鞭,而后拍马而走。

郭璞凑过来,低声道:“郎君,祖豫州此言,话中有音。依郭璞度之,恐其意在规劝朗君入其帐下!郎君,此事可大可小,依郭璞之见,郎君不妨……”看了看佐近,见无人窥听,附耳道:“明奉其帐,再借庭命而领职于外,暗行已事,当可一举多得!”

“呵……”

刘浓忍不住一声轻笑,轻声道:“非也,参军多虑也,祖豫州之意,定不在此!”言罢,打马而走。

郭璞皱了皱眉,看着刘浓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道:‘郎君天命有嘉,乃紫福附身之人,然则,到底年轻血盛尔!’转念又一想:‘唉,郭璞乃何人?夜观星斗,帷幄于胸,随帐之军咨祭酒也!身负重任在肩,当为出笼之幼作谋!即便前路再艰,纵使人心似妖而叵测,亦当披荆斩棘……’

“参军,切莫吊队!”

正当郭璞捋着黑亮短须,悠然而畅之时,来福回过头来,朝着他用力挥手。

……

二月初二,正值桃夭芳绯之际。

江左吴郡,即将上演一幕华彩盛彰。一月下旬,吴郡之骄傲陆舒窈请帖四出,邀请吴郡各世家女子,与二月初二之时,共聚一处,作诗语会。近几年,江左画魂美名传于四野,再加上与华亭美鹤一段佳缘,足以堪书,不知令多少世家女儿既眼羡又心生崇拜。

于是乎,一时间,吴郡名嫒纷踏纭来,莫不以参与此会为荣,便是离吴郡较近的郡县也有人慕名而来。一辆辆华丽的牛车轻快的驶向华亭,一个个闺中秀色挑着边帘,眨着明眸,脸满期盼。殊不知,待至华亭陆氏庄园时,东主陆令夭却浅浅一个万福,柔柔笑道:“诗语会,不在此地,而在……”

“呀,好大一片野桃林呀,可真美!”

伴随着一声娇呼,小婢卷起绣帘,一个浑身纷纱的小女郎钻出牛车,掌着站于车下的小婢手臂,微一用力,踩着小木凳,款款而下。而后,慢漫瞅了一眼桃林绯阵,徐徐回首,对着后车,嫣然一笑,娇声唤道:“阿姐,阿姐,途遇此林,理当驻足观之!”

“唉!”

后车中人幽幽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卷帘而出,绣帘张时,漫出一个身着花萝裙的小女郎,轻快的走下车,来到粉纱女郎身边,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道:“小妹,恁地调皮,咱们赶了千里,翻山越水的,途中见得桃林无数,亦未见你停足。而今,到了此地……”

说着,半眯着眼看向桃林,但见芳红卓卓,一片雍容盛景,而微风拂过之时,暗香徐来,忍不住地吸了一口花香,叹道:“唉,总算,到了……”

“格格……”

明眸皓齿的粉纱小女郎娇娇放笑,抖得浑身轻纱随肢乱荡,衬得窈窕的身子,漫妙无边。

“小娘子,刘郎君家的桃林到咯……”

第两百三十三章非君莫嫁

晴焉卷开帘,扶出自家小娘子。

桥游思微笑着看向桃林,依旧一身雪白,当漫眼至高高的白墙时,嘴角一弯,柔柔一笑,踩着蓝丝履慢行。

晴焉道:“小娘子,咱们是先进庄,亦或入桃林呢?”

桥游思边走边道:“既来华亭,怎可不去拜见伯母。”

这时,看得呆了半响的粉纱小女郎款款走来,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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