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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我却要留在这里……日后,我该如何……
“待我回来。”
刘浓本已走出中室,心中却终是不忍,头亦不回地道。
一听此言,绿萝神情由然一怔,随后,飞快的眨了眨眼睛,泪水嘎然而止,默默的吸了吸鼻子,胡乱抹干净脸颊的泪水,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娇声呼道:“小郎君,婢子有事……”
“何事?”
“虎头!”
“小郎君!”
就在刘浓回头询问之时,室外同时传来娘亲与碎湖的声音。
刘浓返身跨出室,碎湖疾步而来,面上神情极其复杂,刘浓正欲询问,却见娘亲刘氏携着四婢阔步而来,“阿弟!”西面传来唤声,匆匆一侧首,杨少柳款款走来。
刘浓站在中廊,左面是娘亲,右面是杨少柳,碎湖默然退在他的身后。
娘亲,阿姐齐来,定然有事!刘浓心跳如鼓擂,面上神色却丝毫不改,疾步迎向刘氏,柔声道:“娘亲,孩儿正欲去见你。”
“虎头,为娘,为娘……”
不想,刘氏却一把拉住他的手,深深的看着他,眼泪朴簌簌直掉。
“娘亲,何故如此!”刘浓心中一惊,“碰”的一声,沉沉跪在地上。
刘氏赶紧把儿子拉起来,轻轻的抚着他的脸,眼泪一直掉,嘴里喃道:“虎头,莫怪娘,莫怪娘,为娘,为娘……”语声硬咽,话不成音。
气氛诡异致极!
冷香浸来,杨少柳走到身侧,冷声道:“汝,且看院中。”
院中……
刘浓剑眉紧锁,纵眼俯视,但见雪地中,跪了一片,李催、胡华、胡铭等人一一在列。稍稍一想,心中顿时勃然大怒,半眯着眼,朝着院中,纵声喝道:“汝等何意?莫非欲意逆上!!来福,来福何在?!!!”
“小郎君,来福在……”
沉重的脚步声响在身侧,匆匆一回眼,来福雄壮无匹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猛地一叩首,震得楠木廊上一声闷响。
“小郎君!!!”
李催在院中大呼,再回眼,只见院中的人叩首不断,不多时,竟有一缕殷红鲜血渗雪。
“汝等,意欲何为?”声音冰冷,刘浓咬着牙邦,冷目环视,右手轻轻抹过左手,心中滔天怒意一浪盖过一浪,直欲把整个人都灼成一团火焰。
李催仰起带血的额头,高声呼道:“小郎君意欲往北,我等自当誓死追随,不敢有违。然,华亭刘氏独木一枝,李催冒死恳请小郎君,为刘氏续后!”
“恳请小郎君,为刘氏续后……”
阵阵呼声轰然炸响,来福伏首不起。
刘浓身子猛地一个趔趄,赶紧掌着抚栏,闭了下眼,制住浑身上下的颤抖。
杨少柳瞥了他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不忍,右手用力捏了下左手,稍稍稳了一稳,淡声道:“圣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非,汝不知乎?”
“虎头,娘,娘给你……”
刘氏看着儿子痛苦的眼神,心中揪痛如刀绞,儿子欲往北,劝之不得。然,华亭刘氏独此一主,偌大的华亭刘氏,未知的日后,儿子可曾虑过?
她出身低微,不懂亦不敢问,但她亦知道,家族,必须根深叶茂,方可长久不衰。陆氏小女郎也好,游思亦罢,若是柳儿更佳……奈何,这三个小女郎……
心痛如割,乱思如潮,身子却越来越软,软软的便欲往地上跪。
“娘亲!!!”
第两百一十二章一生画眉
漫影摇屏,红烛吐泪。
洛羽无声的退出室,悄悄的关上门。
刘浓孤身坐在案后,星目时开时阖,楚殇摆在案上,由剑尖至剑锷光寒如水,倒映着一张脸,深沉。直到此时,娘亲那悲凄的呼声、杨少柳冷冷的话语犹响耳边,而李催等人的血荐声,则如蚁似嗡。
家族,这便是家族。
即便他身为华亭刘氏之主,亦难以做到真正的随心如意。娘亲她们为何忧虑?他自然知晓,但却难以述之于言。自从他来到此间,凭着自己的知识与勤修诗书,终将华亭刘氏屹立于江左。然,有其利必有其弊,此等未卜先知,怎可公之于众?
粉色帷幔里,绿萝仅着绫罗小衣,眷眷的伏在榻上,漫妙的身姿如山峦起伏,赤着的玉足点着樱红蔻丹,根根似玉蚕;白皙柔嫩的腿,修长不似物;绫罗紧紧贴着腰身,深深的陷入锦衾,盈盈不足一握;匍匐往上,危危耸耸;散着发髻,三千青丝漫漫洒洒。
点着绛露的睫毛一眨、一眨,今日,主母拉着她的手说,日后,莫论何人为华亭刘氏少主母,若她能使刘氏得以续后,她便是华亭刘氏半个少主母。
半个少主母……
主母,绿萝并无此意,只是,只是,绿萝好欢喜小郎君……
想着,想着,脸上红晕层层尽染,修长的玉颈都红透了,暗觉耳根烫得厉害,胸膛起剧起伏,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力气。
好半晌,力气才慢慢的,一点点复聚,从帷幄的缝隙里瞅了瞅中室。
中室,静悄悄的,小郎君在做甚呢?会不会怪绿萝呢……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怯怕,更担心小郎君独自坐着气坏了身子,咬着嘴唇稳了稳心神,用力坐起身欲下床,殊不知,身上的绫罗却顺着身子往下滑。
“呀!!”
一声轻呼,赶紧一把抓住。
“绿……绿萝……”
恰于此时,刘浓走入内室。
“小,小郎君……”
绿萝两只手紧紧的拽着绫罗小衣,眼睛瞪得大大的,左瞅瞅、右瞅瞅,身上却一阵阵奇怪的麻痒乱钻,突然眨了下眼,“嗖”的一声,钻入被窝中。
“朴通,朴通……”
“谁的心跳,好快呀,看光光了……”
“呀,不对,是小郎君,我怎能躲着,可是好羞人的……”
妖娆的美婢乱七八糟的想着,漫妙的身子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扭成了麻花状,而后,双手拽着被子的一角,慢慢露出个头来,却见小郎君转身走入中室。
小郎君,生气了么……
少倾,刘浓捧着一茶碗走回内室,看了看只露着一个脑袋的绿萝,“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而后摸了摸鼻子,走到木塌边坐下,捧着茶碗喝。
“咕噜,咕噜……”
寂静的室内,狂饮茶水声不停的响着。
绿萝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又羞又难过,看着小郎君的背,闻着小郎君身上淡淡的芥香味,轻声道:“小郎君,婢子,婢子备了些血……”
“嗯,血……”
刘浓神情一愣,问道:“备血做甚?”
绿萝咬唇道:“备血,备血染在榻上……”
“为何染在榻上?”刘浓犹未回神,歪着头问。
“明日,明日婢拿着,拿着染血的布衾去见主母,想必主母,就,就不会逼迫小郎君了。”绿萝把唇咬得如樱红透,眼睛媚成两湖水,细声如蚁。
“原来如此,哈哈……”
刘浓神情一顿,随后恍然大悟,忍不住的裂嘴轻笑,半日里的憋闷,被这笑声一扫而尽。
绿萝急道:“小郎君欢喜陆少主母,欢喜桥小娘子,婢子知道的,婢子低贱,婢子不敢争……婢子……婢子……”一叠连声,不知不觉的坐了起来。
而此时,她犹自解释着。眼泪汪汪,春色无边。
“咕噜……”
刘浓目光猛然一滞,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小郎君,婢子,呀……”
绿萝顺着他的眼光一瞅,顿时羞得浑身发抖,缩也不是,躲也不是,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一头扎进小郎君的怀里,轻轻颤抖着,仿佛这样会稍稍好些。
刘浓把茶碗搁在床头矮柜上,拥着怀中的人儿,触手一片温滑凝脂。强自忍了忍,抬起她的下巴,一阵细细的看。绿萝被他看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化了,脑中昏昏的,只知道心跳好快,好快。
刘浓轻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且在江南,稍待三年。”
“嗯,婢子去拿血……”
绿萝点了点头,欲翻身而起,腰上却突然一紧,而后,便见小郎君寸寸袭来。
“嘤,嘤……”
一夜风惊窗,凝是暗香来。
颠鸾倒凤难尽书,娇儿轻喘落魂台。
……
次日,烛泪浸台,凝作一片片。
一夜憨睡,刘浓暖暖睁开眼来,入目是帐顶白蔷薇,鼻间有暖香阵阵徐怀。眨了眨眼,正欲起身唤绿萝,触手身侧却一阵温软,眉头微微一皱,少倾,嘴角无声而裂。
将那软软的人儿悄悄一揽,埋下头去深深吸了一口发香。而后,轻轻放开,径自下床。昨夜太过放浪,折腾了她半宿,她像猫儿一般,甜甜的睡着。
走到铜镜前,自行整理衣冠,今日理当前往吴县。做人行事,问心便可,何需扭扭捏捏、惺惺作态。
“嗯……”
阳光透过鹤纸窗,洒落妆台一片,暖暖的拂着软绣榻。伴随着一声娇喃,一只葱嫩剥玉的手滑过修长的玉腿,爬上软软的大红绵衾,一直匍匐往上,东摸摸、西捉捉,继尔,沿着白皙的脖子攀上了额头,一定,眼睛尚未睁开,慵懒的问:“洛羽,几时了?”
未见有人回答,睁开眼,蒙蒙的一片。
少倾。
“呀,小郎君……”
绿萝回过神来,掩嘴惊呼,往下一瞅,红晕爬了满脸,东一件、西一件的捡回自己的衣物,胡乱的穿上,怯怯的走到小郎君身边,跪坐苇席中,轻声道:“小郎君,婢子来。”
刘浓笑道:“再歇会吧,该改口了。”
“不,不了。”绿萝紧了紧胸口抹丝系带,好羞人的,那里一片紫紫的。
一炷香后。
“吱嘎”一声轻响,东楼门开。
刘浓一步踏出室来,仰头看了看天,晴雪初阳。
放眼看向西楼,嫣醉与夜拂转过身子,并肩而行;中楼,巧思正凭栏而望;再看了看院中,李催等人默然行来,朝着东楼缓缓跪下,叩首。
廊侧,碎湖领着两婢静静走来,万福道:“小郎君,恕罪,都怪婢子,觉察太迟。”
“与汝无干,何需自责?!”
刘浓淡然一笑,快步行至中楼,见过娘亲,刘氏见儿子面色如常,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下了。
当刘浓回转东楼时,遇上巧思与绿萝。
绿萝不敢看他,浅浅一个万福,柔声道:“婢子,去见主母。”
“嗯,去吧。”
刘浓微微一笑,当走到楼梯上时,来福由院中迎上来,神情颇是凝重,按着剑,沉沉跪在木梯上,嗡声道:“小郎君,来福有罪……”
“罢,只是日后,切莫私做主张!”
刘浓面上微微一寒,快步下梯,来福不敢起来,跪在木梯正中。刘浓走过院中跪着的人群,走着走着,身子一顿,回身朝着木梯上雄壮的身影,喊道:“起来吧,与我去一躺吴县,不得再有下次!!”
“是,小郎君。”
小郎君气消了,来福浓眉一展,喘出一口气,疾步下梯。
刘浓凝着剑眉,看着犹自跪着的李催等人,暗暗吐了一口气,冷声道:“汝等亦同,若再有下次,莫论何人,定不轻饶!”
言罢,将袖一卷,背负着手,大步而去。
来福紧随其后。
主仆二人刚刚出庄,刘浓正欲登上牛车,远远的山岗上奔来一名白袍。
待至近前,白袍沉声道:“小郎君,有人从建康持信而来。”
信?
刘浓眉头一皱,此时来?竟如此不巧,而信从建康来,想必乃朝庭征僻之信……
……
吴县,陆氏庄园。
陆舒窈坐在雕花窗下,双手托着小巧而精致的下巴,看着窗外的芭蕉。
秋残冬尽,枯萎的芭蕉叶蒙着一层浅雪,枝条细细长长,仿似婀娜多姿的女子披着滚荡轻纱,凭添几许幽冷意韵。若是以此为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