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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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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小娘子,无妨,无妨。莫动,莫动!”

“为何,为何……”

桥游思拼命的动,想钻出来,刘浓被她这么一折腾,拉扯得后背钻心般的疼,而脖子上则越勒越紧,那是她系的云锦……

稍徐,桥游思总算冷静下来,不敢再乱动,因为她的头发也缠住了,再动,就真出不来了。随后,她瞅了瞅面色朱红的美鹤,眨着眼睛,心中微奇。

“呼……”

刘浓深深喘出一口气,笑也不是,气也不是,不敢说话招惹她,脱下左手上的鹿皮绒鞋,慢慢的解着脖子上的云锦,哎,这小女郎打的是个死结,好半晌才解开。

顿时轻松多了,而后细细的查看了一下,轻轻的解开她的头发,其间不小心弄疼了她,惹得她皱了下眉头。待好不容易将头发与斗蓬分开,再把打着结的破烂鹤氅用力撕开,桥游思钻出去了。

刘浓站起身来,探了下背后,火辣辣的,不着痕迹的将手上的血迹抹了,对着双拳于胸口,试着往左右阔了阔,但觉胸口极闷,一口甜意涌到喉间,皱着眉用力一吞,喘出一口气,微微一笑,捡起斗蓬与云锦,把那零落在雪中的蓝鞋子也拾起,走到颤抖着的桥游思身前,笑道:“无妨,莫惊!穿上,别冻着!”说着,将衣物都搁在她面前,转过身,朝着另一面走去。

“刘,刘郎君,你,你去哪?”

桥游思在身后颤声问道,刘浓未回头,笑道:“叫一叫……”说着,正对着头顶圆月洞口,合笼双手于嘴,大声叫着。

叫了半天,除了风声在作出回应,没有半分动静。

刘浓回过头来,桥游思已经穿好了衣物,靠着雪壁发抖,唯余一双眼睛依旧浩如洁雪。

此洞乃天坑,仿若被神人一剑中穿,由洞口至洞底深有七十余丈,正好便是此山的高度。

人居于洞底,冷寒更胜!

刘浓脱下身上破烂不堪的鹤氅,捧着它,一步步走到惊若寒蝉的桥游思面前,就着她明湖般的眼,把鹤氅裹在她的身上,桥游思颤抖着脚尖,低垂着头,未作一言。

刘浓把手炉捡起来,入手冷寒如铁,眼睛却突然一亮,忍着背上的痛楚,快步走到雪地中,捡起那截随着他们掉落坑底的松枝,面露喜色,随后便拿着那松枝这里戳戳,那里捅捅,看得桥游思歪着脑袋,眨着眼睛,极是不解,心想:‘莫非,刘郎君,果真摔傻了……’

突地,美鹤朗声一笑,挥着松枝开始刨雪,不多时,竟教他刨出老大一个坑来,他在坑里一阵捣弄,竟又拖出几根树枝,还拽出来一截树桩。

而后,他便在怀里摸来摸去,蓦然看向自己,朝着自己走过来,笑道:“桥小娘子,可有发簪在身?”

“簪,簪子?没,没……”桥游思因着斗蓬,便散着头发,未带步摇与花簪。

刘浓笑道:“无妨,只是会稍慢一些,略作忍耐,稍后便有火了。”

“火?”

桥游思睫毛一颤一颤,只见他在那些树枝上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一根折了,在手里掂了掂,又从地上捡起方才被撕碎的氅羽围在干松枝的节点,而后,对着那节点,双手搓着木条,钻起来。

桥游思娇声道:“钻,钻木取火……”

刘浓笑道:“然,然也……”他也冷,不敢多说,用力钻动手上的木条。

“游思,游思帮你!”

桥游思提着裙摆,迈着蓝鞋子,一步步凑过来,刘浓抬头一笑,将手中木钻递给她,自己再去择别的,让她动动也好,以免她心中害怕,而且运动着也能抵抵寒。山中就此一坑,至多一个寒夜,来福与碎湖定能找到此间,务必熬过这难耐的一夜。

……

雪日不见夜,但时已至日入,酉时两刻。漫山遍野的人群开始陆续回返庄中,四处都是笑语欢声,皆在议论着各自的斩获。

来福双手各提一只雪兔,肩上还搭拉着两只,正沿着雪坡往下走。

碎湖从侧面快步行来,行至近前,轻声问道:“来福,可有见着小郎君?”

来福想了想,说道:“至未时便未见着小郎君。”说着,瞅了瞅雪地中的归人,笑道:“想必回庄了,主母便是未时回庄的!”

碎湖心中有些忐忑,往年,小郎君入山,定是最后方归的,况且,今日尚有客人在,小郎君怎会舍客人独归?未时离此时已有三个时辰,而她寻了足足一个时辰,遍山皆未见着小郎君的人影。

“兰奴,咱们速速回庄!”

越想越怕,领着兰奴脚步迈得快极,入庄后直奔东楼,墨璃与绿萝正在室中换衣衫与鞋袜,见碎湖袭裹着一阵寒风灌进来。

绿萝打了个寒颤,心中略微不喜,皱着细眉,嗔道:“碎湖阿……”

碎湖没有理她,沉声问墨璃:“墨璃,小郎君可归?”

“小郎君?”

墨璃说道:“小郎君未归。”随后,眨着眼睛想了一想,补道:“未时,婢子见小郎君与主母说话来着,后来便未见着了。”

未时?!

碎湖心中一沉,喉咙似有一物堵着,憋得发慌,浑身都开始颤抖,镇静、镇静、镇静!

绿萝惊问:“咱的了?”

碎湖闭了下眼,提起裙摆转身便走,如风一般奔向中楼,待至中楼时,听见中楼传来笑声,是那两个郎君的声音,深深吸进一口气,在胸中一阵盘荡,脸上寒意被拂去,堆起了笑容,轻声走到门口,朝着屋内万福道:“主母,小郎君可在?”

刘氏问道:“虎头?虎头尚未归么?”

哄!!!

碎湖浑身一颤,眼前一黑,赶紧扶着兰奴站定,重重喘出几口气,轻声回道:“小郎君想必是去查探今日所获了,碎湖现下便去寻。”

刘氏柔声道:“快去吧,稍后虎头尚要致辞呢。”每年入山寻野后,刘浓都要致辞,引领庄中众人烤兔肉,再下发些赏钱。

“婢子,这便去。”

碎湖心里越来越揪,似将琉璃打碎了揉进来,强忍着不安与晕眩,来到西楼。

第一百四十九章雪夜惊声

西楼,夜烛刚起。

杨少柳将将换过衣衫,穿着绛雪对襟襦裙,坐于案前看书。夜拂跪在她的身后,揽着她长达一步有半的青丝,以一把楠木小梳子细绾、细绾。

“嫣醉,小郎君可在?”室外,传来碎湖急急的问话声。

嫣醉反问:“家中有客,他怎会来西楼?”

室外沉默数息,杨少柳细眉一皱,将竹卷往案左一卷,朝着门外唤道:“碎湖,若有事,但且进来。”

“小娘子,婢子,婢子……”

碎湖快步入内,绕屏风时走得太急,险些带倒屏风一侧的烛台,来到近前也未施礼,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杨少柳眉头凝得更紧,自碎湖做庄中大管事以来,鲜少见她这般失态,心思瞬间数转,细眉飞挑,伸指在案上一扣,问道:“可是阿弟有事?”

“嗯,小郎君,小郎君……”碎湖一叠连声,奈何喉咙堵得难受。

杨少柳心中一恸,急得中指轻跳不休,喝道:“夜拂,扶她坐下!”

夜拂察觉有异,也不敢说话,赶紧扶着碎湖坐下,又细心的递过一杯茶。

碎湖接过夜拂递来的茶,囫囵的一口饮尽,好歹将堵着的喉咙顺了顺,深深吸进一口气,跪在矮案前,颤声道:“小娘子,小郎君至今未归,碎湖找了半日也未见着。”

“找了半日未见人?几时见过?”杨少柳中指重重的一扣案,问道。

“未时?”

“未时……依他的性子,断不会如此行事,至今未归,未归,仇家没那能耐,必在,必在山中!”杨少柳闭着眼睛想了想,猛地按膝而起,对红筱娇声道:“快去,把李先生请来!”说罢,心中焦急难耐,便绕着书架徘徊来去,眉梢皱得越来越紧。

经得一杯茶顺喉,碎湖迅速的镇定下来,眸子随着杨少柳的身形转来转去,说道:“小娘子,此事,主母犹未知。”

“瞒不住了,稍后便要致辞,阿弟若不现身,娘亲岂会不问?”

“那,那主母……”

“无妨,娘亲那里自有我陪着,你也莫要担心,山中凶兽早教庄中部曲一猎而尽,想必,想必……”杨少柳走来走去,欲落座于案后,却怎生也坐不下来,嘴里则气气地喃道:“阖族之主,阖家之主,怎生说也不听……”

碎湖突然起身,沉声道:“小娘子,未时至此时已有三个半时辰,天寒雪冻,小郎君……婢子告辞。”说着,转身便走。

杨少柳问道:“何往?”

碎湖脚步不停,答道:“婢子去召集部曲上山。”

杨少柳娇声道:“命李宽带五十人,着甲挎刀,三十人镇守庄中,二十人锁道,不许进出。”

“小娘子……”

碎湖身子猛地一颤,晃了两晃,站不住脚,要倒,掌着身侧屏风,稳住,扣着屏风的指节惨白若纸,用力一撑,借着力气埋头向前。

这时,李越匆匆而来,险些与碎湖撞上,碎湖没有行礼,窜出室中,兰奴赶紧上前扶着,碎湖镇了镇神,一边向外走,一边沉声吩咐雪雁与莺歌:“速去,将来福、罗环、高览、曲平、李宽等人请来中楼我室中,路上不得与任何人言语!速去!”两个小婢飞奔而去,碎湖与兰奴转出回廊。

廊外,泼雪飞扬,欢声漫天,一簇簇篝火升腾于雪地中,熊熊的火光掩映着一张张笑脸,他们在笑谈,在等待,等待着中楼亮起那一束月白的光。

“阿姐,当心。”

迈木台阶时,碎湖一个不留神,险些摔倒,幸而兰奴一把扶住,抬起头来时,只见桥氏郎君领着一个小婢急急而来,主母亦在。

碎湖用力一捏兰奴的手腕,闭了下眼,诸事尚未安排妥当,不宜为人所觉察,睁开眼,迈着碎步款款迎上前。

刘氏神色有些慌张,见了碎湖面色一安,问道:“碎湖,可有找着虎头?桥家小女郎也未见着呢。”

晴焉比划着手指,乱七八糟的说道:“我家小娘子追兔子,兔子跑,刘郎君,刘郎君追去了,一直,一直未回……”

桥小娘子?与小郎君在一起?

碎湖心思如电而转,面不改色的朝着主母行礼,向着桥氏郎君款款一礼,轻声道:“主母,桥郎君,但且宽心,桥小娘子应与小郎君在一起,适才婢子瞧见小郎君仿似在院外,正欲去寻呢。”

刘氏心中豁然一松,笑道:“虎头喜于此时和佃户们共同笑闹,桥郎君莫要担心,桥小娘子在虎头身边定然无事,且随我至室中安待,稍后虎头会来楼上致辞。”

桥然本有些凝问,但客随主便,见不着刘浓只好随着刘氏再回中楼。

待刘氏一行人去了,碎湖脚步加快,绕过她们的视线,欲直入东楼,恁不地,木梯下探出了巧思,巧思低声问道:“碎湖,何事?”

碎湖嗔道:“小妹,你不去侍候主母待客,藏在这里做甚?”

“休得瞒我,你的心……”巧思歪着脑袋指着自己的心口,她与碎湖乃是双胞体,不仅模样长得一致,遇到极危险的时候,仿佛能同心而照。

“且随我来!”

碎湖横了她一眼,懒得理她,提起裙摆噌噌上楼。

巧思眉头一皱,心想:‘何事,竟教她乱了方寸,连端庄礼仪也不顾了?’

……

西楼。

李越跪伏于案前,问道:“小娘子,何事?”

“阿弟,陷落在山中,至今未归。”杨少柳落座于案后,端在腰间的双手轻轻颤抖。

李越眉梢一沉,问道:“陷落山中?几时?”

“已有三个半时辰!”

李越双肩一颤,微微倾身,想了想,沉声道:“三个半时辰,满山皆是华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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