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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对的?从来大城市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这样,我们小地方的贵族在他们眼里都不是贵族,他们就连随从都趾高气扬的!”米内说,“不过那位女爵可真是漂亮,可惜他们把她围得死死的,要不我就能上去打招呼了。”
“不,我只是觉得……危险在靠近这里。”西泽尔轻声说。
他一时想不清楚,但本能的反应和通过训练得来的危机意识在提醒他有什么不对,忽然出现的女爵,女爵虎狼般的随从,那些随从隐藏在风貌下的冷冷目光……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唯一赏心悦目的是女爵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她静静地看着火焰,就像洁白的大理石人像沐浴在朝阳中。
但恰恰是那张脸,构成了西泽尔最大的不安!因为那张脸活脱脱就是锡兰的王女苏伽罗!多年之前他亲眼看见那位王女躺在下午的阳光中求死,他帮她打开了镣铐,而后她坠塔而死。她的葬礼非常盛大,遗体被封在白色大理石的棺材里下葬,查士丁尼皇帝借此表现他确实对苏伽罗情有独钟。
那种经过牧师和宾客验证的葬礼时很难造假的,各方证据都说明那个引发了“阿苏—伊特伯战争”的妖姬真的死了,但四年之后,一个像极了苏伽罗的女孩以“璎珞·EL女爵”之名出现在马斯顿。
偏偏又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
西泽尔觉得自己必须离开,无论那位只是碰巧和苏伽罗也好,或者是苏伽罗的魂魄的具象化也好,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保护阿黛尔平安就好。
他已经离开了翡冷翠,并且答应阿黛尔不再回去。
忽如其来的汽笛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强撑着站了起来,他拉着妹妹和米内逃向相反方向……人们不解地看着这个男孩,马斯顿城有火车已经很多年了,为什么汽笛声会把这个素来冷漠的男孩吓成这样?
但汽笛声越来越近,保护女爵的随从们忽地起身,他们抽出腰间的长型火铳时,大氅飞扬,他们也急速地退向教堂的另一侧。
汽笛声越来越近,其他人也都不安分起来,这种感觉怪极了,就像你站在月台上等候列车时列车在高速逼近你……可伯塞公学虽然也有一个铛铛车的车站,但那里距离教堂至少有五百米远,汽笛声怎么会听上去那么近?
下一刻,教堂的整面石灰岩墙壁,连同壁画和帷幕都倾塌了下来,狞亮的光照在了十字架上,黑铁构造的庞然大物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了进来,它搅乱了狂风暴雨,带来碎石飞溅,满教堂都是人们的尖叫声。
尘埃落定的时候人们才惊恐地发现满地都是铁质的棺材,一节黑色的火车车厢躺在教堂中央,尾部堵塞了它自己撞出来的入口,很长的痕迹从教堂一直延伸到铛铛车站的地方,这列火车竟然是从那里出轨之后,靠着最后的惯性滑到了这里被金属包裹的骑士扛着某一具棺材站在教堂中央的空地上,女爵的随从们持枪包围了他,骑士他肩上的铁棺小心地卸落在地上,打开棺盖,竟然是个少女沉睡在冰中。
“你们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曾经的圣殿骑士龙德施泰特发出居高临下的问询。
第十章
骑警们是由庞加莱亲自招募的,都是军人中的精锐,在这种级别的突发情况下他们依旧能快速反应,迅速占据了有利的射击位置,十几支火铳同时瞄准尘埃中的那个狰狞的黑影。
“闪开!开火!”骑警队长高呼。
闪开是对女爵的随从们喊的,开火则是对他自己的手下。龙德施泰特的身影在尘埃的遮蔽下不大清晰,但仍能看出微微的金属反光,骑警队长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那是穿着机动甲胄的骑士!
以骑警和女爵随从的武器,近身是完全没机会的,想要对付机动甲胄,唯有抢占先机。十几条火舌同时闪灭,龙德施泰特顶着弹幕上前一步,遮挡在那具铁棺前面。大口径的子弹根本无法对炽天使级的甲胄造成伤害,甲胄表面闪过星星点点的火光,弹射出去的弹头在古老的壁画上留下了几个弹孔。
骑警们正要发动第二轮射击的时候,枪火在他们面前闪灭,那是女爵的随从们。所有骑警在同一个瞬间倒下,全都是额头中枪。
骑警队长做了很多正确的判断,却没有察觉那些随从的真正身份,他们持枪接近龙德施泰特,并非是为了协助骑警制服这个危险的敌人——他们就是龙德施泰特要找的人!他们来这里正是为了等待龙德施泰特,这里是他们一早约定好的接头地点。
通往伯塞公学的铛铛车轨荆道可以棘勉强承王载那列座重型武吧装列车,手龙德施打泰特驾驶着那列火车从岔道驶向伯塞公学,却在最后一个转弯中因为速度过快而出轨,最后笔直地撞进了教堂,以这样的方式抵达了指定地点。
随从们持枪包围龙德施泰特的原因只有一个——这男人太危险了,根本无法控制,他能一枪击毁教皇的座驾,也就不会畏惧世间的任何人任何权力,他随时都会暴起发难,如果谈判破裂的话。
随从们熟练的检查骑警们的尸体,在必要的情况下补上一枪,他们做这种事情驾轻就熟,生命在这些人的眼睛里显然不是件需要珍视的东西。没人敢出声,贵族们何曾看过人在自己面前爆头而死?
恐惧感如巨手捏紧了他们的心脏,他们都错了,从大门打开的那个瞬间他们就错了,他们迎来的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爵,而是魔鬼!
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那些随从大氅上的领扣,领口上是倒置的五芒星花纹,而五芒星的正中则是一只山羊的骷髅。
那个徽章代表了一个秘密组织——撒旦教团。
对于异端审判局来说,撒旦教团是最危险的敌人,这个教团拥有为数众多的分支,和不计其数的信徒。异端审判局把每个确认为撒旦教团信徒的人投入监狱,同时烙上“终生不得释放”的烙印。但这并不能阻止这个教团的壮大,因为它似乎确实具有某种超现实的能力,或者说是某种专属于恶魔的禁忌力量,人类总是难以抗拒对力量的渴望。
以异端审判局的惊人效率,目前为止也仅能确认少数几件事和撒旦教团有关,其中有一件事令教廷高层极度震怒——撒旦教团使用的圣典和弥赛亚圣教所用的是同一部《圣约》,但解释方式却完全相反,撒旦教团声称弥赛亚圣教曲解了神意,弥赛亚圣教才是真正的邪教。
这个教团似乎从创立之初就是为了和弥赛亚圣教对抗,他们是弥赛亚圣教的倒影,除了使用同一部《圣约》外他们的一切都跟弥赛亚圣教相反。弥赛亚圣教的高层们看着关于撒旦教团的报告,就仿佛看见了镜中的自己,只不过他们穿着鲜艳的红袍,温和慈祥,而镜中的自己则穿着凄厉的黑袍,神色狰狞。
只要是读着《圣约》长大的人,就很容易理解撒旦教团的教义,因为那就像是弥赛亚教义的双生弟弟。在撒旦教团向他们展示了“神迹”之后,他们往往就会转而加入撒旦教团…这个神秘的黑色教团默默地侵蚀着弥赛亚圣教的教众,如同伴随弥赛亚圣教一起生长的黑影,教廷高层对撒旦教团的忌惮不在楚舜华之下。
在枪口的巨大威压之下,人们惊恐地躲向教堂内侧,但所有的出入口都封闭了,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西泽尔也混在了躲避的人群中,但他却不是因为畏惧随从们的枪口,他的眼睛始终牢牢地盯着那个尘埃中的黑影,骑士王龙德施泰特!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仿佛见到了魔鬼。
“危险已经为您排除了,龙德施泰特殿下。”为首的随从走到龙德施泰特面前,微笑着说。
他的枪口还残留着血迹,几秒钟之前他刚把火铳顶在骑警队长的心口开枪,血液喷出来染红了他的枪管。可此刻他轻松的说着话,就像两个年轻人在街头相遇,随口打个招呼。
比起他的残忍和淡定,更令人们震惊的是他说出的那个名字。
龙德施泰特!龙德施泰特!龙德施泰特……这个名字夹在人们的惊呼声中,瞬间被重复了几十遍。
他们当然听过这个古雅的名字,这荆在教棘国乃至王整个伊座鲁伯吧世界都手是被传打唱的名字,威震列国的骑士王,教廷中最强的男人。如果说教皇是神在人世间的投影,那么龙德施泰特就是最高天使的投影,他手持燃烧着火焰的圣剑,坚决地守卫着神在人间的御座。
人们有幸听过他的名字,却无缘得见这位骑士王的真面目。在人们的想象中那该是个动静中带着风雷的男人,也许冷若冰霜,也许性如烈火,但无论如何,都凛然不可侵犯。
可这就是龙德施泰特么?那么苍白那么疲惫,甲胄的面罩打开,白色的长发湿漉漉的垂下来,那张消瘦的脸上蒙着一层雨水,本该瑰丽的紫瞳也黯淡无光。那根本就是个大孩子啊,一个在雨夜中孤独跋涉的大孩子,想要寻找一块能够躲雨的栖身之地。
这个会令女性生出保护欲的清瘦男孩,怎么会是圣殿骑士龙德施泰特?
被雨水稀释的鲜血正从甲胄的缝隙中渗出来,龙德施泰特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他在瞬息间毁灭了整十名炽天使,但自己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他的伤口位于左肋下方,一支“开罐刀”顶在那里发射,尖锥形的弹头想必是把甲胄和他的左肺一起洞穿了。
受了这种伤,正常人连站都站不稳,可某种不可思议的意志却还是支撑他赶到了这里。他扛着那具装着女孩的铁棺,抓得那么紧,好像那就是他的命……一旦松开手,他就会死去。
“你们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龙德施泰特冷冷地看着那名随从,再度发问。
随从已经摘掉了遮面的风帽,风帽下是一张年轻人的面孔,精致而漂亮,金发梳得整整齐齐,唇边带着一缕薄而锋利的笑意。如果不是那身黑色的大氅,他看上去就像是要去赶赴一场盛大晚会的贵公子,而且是那种微微一笑目光一转就会令女孩动心的贵公子。
世上能够“出产”这种贵公子的地方,只有那区区几座大都名城。这种人竟然会是撒旦教团的信徒?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以仆从的身份出现在马斯顿?
“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啊,骑士王。”年轻人上下打量着伤痕累累的龙德施泰特,语气中并无关切的意思,倒像是幸灾乐祸。
“对你来说我的状态好或不好没什么区别,即使只剩最后一次呼吸,我杀你也只是一抬手的事情。”龙德施泰特冷冷的说。
微笑停滞在那张精致的面孔上,年轻人的眼角抽动,似乎是想要发怒,却又不敢。
龙德施泰特说的没错,即使是穷途末路的炽天使,杀死他也只不过是动动手腕那么简单的事。
“骑士王殿下,你能说这话,不过是靠着那身炽天使级的甲胄!”年轻人的神色略显狰狞,“可凭着甲胄又如何,我们不妨赌一赌谁会死在这里!别忘了,全副武装的十字禁卫军正赶往这里,他们会把你和你心爱的女孩洞穿在同一柄剑上,浇上煤油烧成焦炭!而我们的交易中并不包括确保你活着逃出去,以现在的状态还能对付几名炽天铁骑?”
“你不是那个有资格跟我说话的人,叫你们的导师来。”龙德施泰特的目光越过年轻人的肩头,扫视着其余的随从。
“龙德施泰特!你敢无视我么?你知道我是谁么?从你向着阿瓦隆之舟开枪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是丧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