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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塞公学也教授剑术和格斗术,但只是为了贵族礼仪和强身健体考虑,米内的剑术也就刚刚够他下厨切菜的,不过比起西泽尔来说他已经算是个好剑手了,西泽尔连单手平持重剑这种基本动作都做不到。
“别小看我啊朋友!我家怎么也是个男爵,藏着好些不错的武器呢!”米内鬼鬼祟祟的拉开校服给西泽尔看。
他在校服下居然穿着钢丝织成的坎肩,这种贴身甲价格不菲,通常都是大人物出席公开活动的时候穿在礼服下面,以免被火枪手从远距离射杀,除了护身甲还有一支黄金镶嵌的猎刀,非常精美,刀身有雕花,背部有锯齿,插在手感极佳的鹿皮鞘中。
“你怎么带着武器来教堂?”西泽尔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他的手腕上也捆着一柄折刀,以便应对突发情况。但他是个危机感强到有强迫症倾向的人,米内却是个没心肝的家伙,米内能察觉到眼下的情况里隐藏着危机,这就好比一头猪崽意识到自己终难逃脱被宰杀的命运而不吃猪食默默流泪那样。
“这种时候。”米内向女生聚集的角落里飞了个眼色,“正是我们展现男性魅力的时候!你没听人说么?女孩在危险的环境下最容易对男孩动心!所以我一回到家就全副武装了,关键时刻我把外衣一脱拔出刀来,搂着某个女孩高声说,想伤害她先得问过我手里的这位好朋友!帅不帅?她们都会为我尖叫的!”
西泽尔无奈地看着这位朋友,心说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殊途同归么?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他们都带着武器来教堂集会。
可那柄价值不菲的猎刀根本派不上用场,猎刀的实际用途并非猎杀野兽,它是一种工具刀,用于给野兽剥皮或者锯断灌木。两侧没有血槽的刀是没有杀伤力的,刺进敌人的身体却放不出血来,甚至拔不出来,敌人只会觉得疼痛却不会丧失攻击力,正好趁你近身的时候一记重击打断你的颈椎。当然理论上说它可以用来割喉,前提是米内能以鬼魅般的动作钻进别人的怀里,准确地从喉咙下方的动脉处切开,问题是如果米内能做到这一点那他还是米内吗?
“那你应该去跟女孩们钻一床毯子,而不是跟我。你再怎么勇敢地保护我,她们也不会为你尖叫的。”西泽尔说。
“别提了,她们把我从毯子里赶出来了……错了错了,我是说女孩虽然也很重要但我得对你讲义气!在这里你的家人就你妹妹,人生地不熟,兵荒马乱的,我可得照顾着你点。”米内摸出偷藏的奶酪,分给西泽尔一块,“我可是你的好朋友!”
很罕见的,西泽尔心里流过一种被称作“感动”的情绪。
“我可是你的好朋友。”米内总这么说,而西泽尔只会在需要米内答应自己什么事的时候才会说,“我们不是好朋友么?”为了对好朋友够义气,米内只得退一步。
西泽尔没有认真考虑过米内算不算自己的朋友,他懒得花时间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但假如米内不是他的朋友,那伯塞公学里就没有他的朋友了。
他在女孩那边颇受欢迎,但女孩们只是想约会这个神秘英俊的翡冷翠男孩,却并未想交付真心什么的。西泽尔并非大贵族家的孩子,甚至很不被家里关注,连年金都很有限。这已经是全校共知的事情了,这样的男孩当然不是女孩们心中的完美爱人。
但女孩们的关注和他自身的冷淡却让他在男生者变成了公敌式的人物。男生们像躲避瘟疫那样离他远远的,只有一个家伙主动凑上来跟西泽尔说话,就是米内。
最初西泽尔觉得米内是对阿黛尔有所企图,米内也总说类似“我们这样要好的朋友,就该分享一切的好东西,包括妹妹”这样的话,但很快西泽尔就发现阿黛尔根本不是米内心仪的类型,米内真心喜欢的是那种“超前发育”的女孩。
西泽尔勉强接受了这位送上门来的朋友,他也确实需要在校园里多条眼线。
只要相处够久,西泽尔能看穿马斯顿城里的大多数人,但米内例外。对于米内为什么要跟自己交朋友,西泽尔始终困惑不解。某次他严肃的提出了这个问题,米内才说了真心话。
真心话是这样的,米内当时的表情非常坦荡:“你得知道伯塞公学里的名人太多了,想在这里混出点名堂总得有自己的一套,比如你花大钱请大家吃冰淇淋,再比如请大家去你家开派对,如果你的老爹是伯爵或者侯爵,那这些都省了。可我不具备这方面条件,那只有跟名人走得近,你可是学院里的名人,虽然男生们都觉得你很可恶,可谁在乎那帮男生怎么想?女孩们注意你的时候,多少也会注意到我,我就是你身边最闪亮的陪衬啊!这就是我的战略!”
西泽尔终于明白了为何他看不穿米内,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米内跟他甚至不能算做同一个物种。西泽尔极端理智,而米内却能用欲望指挥大脑……这委实是生物学上的奇迹。
甩掉这个牛皮糖式的家伙看起来是不可能了,西泽尔只得把紧急情况下自己这个小避难团体的人数从两个增加到三个。
至于教堂里的其他人,西泽尔没有为他们考虑。经验告诉他与自身能力不相匹配的同情心是愚蠢的东西,只会害人害己,以他今时今日的能力,能够保住的只是区区几个人而已,那么首选阿黛尔、自己和米内,其他人都划入“可被牺牲”的范畴,包括不远处那个不时向这边顾盼的安妮。在伯塞公学的女孩中安妮算得上非常漂亮,也不讨厌。如果不用背负什么责任的话,西泽尔不介意跟她喝杯咖啡逛逛街度过某个闲暇的下午,但她没有重要到西泽尔必须将之列入保护名单的地步。
最终每个人都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能保护的只有区区几个人,无论你是卑贱的农夫,还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西泽尔缓缓的合上眼睛,继续积攒体力。米内玩着腰间的猎刀,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期待今晚上发生点什么。
列车奔驰在群山之间,暴雨瓢泼而下,夜雾从山谷中涌起,它冲破浓密的雨幕和雾气,如同一条蜿蜒的黑龙。
车厢深处,贝隆拔出藏在背后的十字格斗剑,为庞加莱挡下了致命的一击,紧跟着一剑砍在炽天使肋下的黄铜管上,刺眼的火光闪灭,黄铜管上裂开了细小的缝隙,蒸汽泄漏发出尖锐的啸声。再锋利的冷兵器也没法突破炽天使的甲胄,所以贝隆选择将蒸汽管道作为攻击目标,甲胄的动力来自背后的蒸汽背包,混合着红水银的蒸汽通过黄铜管道驱动关节部位的机械装置,斩断机动甲胄的蒸汽管道就像斩断人类的血管,想来总是会有些作用。
炽天使敏捷的向后跃出,放弃庞加莱盯上了贝隆,漆黑的眼孔中爆出浓烈的紫色光芒。
仅从这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他跟普通的炽天铁骑不是同等级的东西,他敏捷得像只猎豹,在空中保持了极佳的平衡,落地的瞬间已经处于能够再次进击的状态,而普通的炽天铁骑只是暴力和迅速。他们也能做出看似精巧的动作,但那些动作都是成套路的,一旦要他们应变,他们就表现出作为金属机械的笨拙来。
无声无息地,炽天使另一只手腕上也伸出了锋利的直刃,这种看似轻薄的直刃刚才竟然将贝隆左手的格斗剑砍成了碎片,他缓缓地张开双臂,如同一只准备扑击的巨鹰。
“他刚从休眠中苏醒,还在发梦的状态!现在是不辨敌友的!”贝隆踢破旁边的木箱,从中拎出两米长的连射铳扔给庞加莱,“对他开火!别吝惜子弹!”
枪声如同暴雪,弹幕打在炽天使的身上溅出密如繁花的火光,一瞬间就有数十枚弹壳从返弹口弹射出去,化作黄铜的密雨。庞加莱确实没犹豫,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要晚上几秒钟,贝隆的脑袋就会从脖子上落下来。
他刚才领教了炽天使的突击速度,他自己也曾是炽天铁骑,伊鲁伯极其有限的超级战士之一。但他甚至看不清炽天使的动作,更别说躲闪了。前一瞬间他看见冰面开裂,后一瞬间他就被锁喉了,中间好像根本就没有时间间隔。
难怪教廷从来没有公布炽天使的存在,各国都觉得本国机械师的技术日新月异,已经造出了接近炽天武装的机动甲胄。可笑!真是太可笑了!百年来人类花费重金积极制造的只是炽天使的仿制品,连教廷制造的也是仿制品!仿制品和仿制品之间比什么高下?在真正的决战兵器面前,都是被碾压的货色!
在弥赛亚圣教的圣典中,炽天使是天国中级别最高的天使,它的拉丁文尊号是“撒拉弗”,是光与热的核心,有时化身为六翼的人形,有时化身为燃烧的巨龙,人类直视他们也会被烧成焦炭。教廷把最早的炽天铁骑称为“炽天使”,已经说明了他和其他机动甲胄的区别是天上兵器和人间兵器之间的区别!
炽天使被重火力压得步步后退,像是醉酒的人那样摇晃。
这只连射铳估计也是密涅瓦机关制造的禁忌武器,说起来是跟炽天使同源的东西,照这个射速一分钟之内能吐出数以百计的弹丸,若是其他武器,根本别想压制炽天使,即使十字禁卫军,标准的配置也只是三联发和五联发的火铳而已,换作机械弩也不会更好。
唯一的问题是太重了,长度超过两米重量超过四十公斤的连射铳,也只有庞加莱这种体能已经接近人类极限的骑士才能执掌。换作普通士兵早就被后座力震飞了,可原本这种武器是设计给什么人用的?庞加莱只想了一瞬就想明白了。他掌握的正是炽天使的专用武器之一,他面对的炽天使并不是完整状态,准确地说,是没有武装的“裸奔”状态,手腕上的两柄直刃看似危险,不过是武器脱手的情况下用来应急的护身武器,跟士兵佩戴的作战小刀差不多。
如果让这怪物拿到自己的专属武装,岂不是这列火车都能切断?
听贝隆的意思是这怪物从休眠状态中苏醒过来之后会发一阵子神经,没很么能唤醒他的方法,那就没得选了,只能把面前这位炽天使轰成废铁再说。炽天使的价值固然惊人,但如果高文共和国密使和教皇密使都死在行动开始之前,那代价会更加高昂,总之事后送回密涅瓦机关去修就好了。当年那些家伙能造出它来,如今修复总是能做到的才对。
庞加莱把连射铳的枪管在棺材的冰水中浸泡了一下,接着射击,同时缓步逼近。
他一边射击一边观察枪管的发热程度和所剩弹链的长度,连射铳之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普及,最大的问题还不是重量,而是高速发射的情况下枪管很快就会过热,即使这只连射铳有足足十二根枪管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好在炽天使被弹幕死死地压在钢铁墙壁上,根本不能动弹,估计这支连射铳能在炸膛之前解决掉他。
“别靠近那东西!”贝隆狂奔回来,发现庞加莱一边射击一遍逼近,惊得大吼。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庞加莱的大氅,将他往后猛扯的同时接住了连射铳,但他丝毫没有接替庞加莱射击的想法,他把那支大约50公斤重的连射铳投掷出去,砸向炽天使。
射击停止的一瞬间,炽天使的眼孔中闪过一道肃杀的光芒,它从钢铁墙壁上猛地弹起,甲缝中喷涌出浓密的蒸汽,机动性成倍增加,狂风暴雨般的弹幕打断了它身上多处铜管,却没能给它造成致命伤,甲胄表面伤痕累累,但没有一颗子弹能洞穿。
庞加莱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