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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爸过去常说,什么消息长城总是最后知晓。侏儒已经逃脱了。他钻过了牢房的栅栏,赤手空拳把他的老爸撕碎。一个守卫看到他的逃跑,从头到脚沾像被鲜血淋过一样。太后会给任何一个杀了他的人封爵。”
戴佛斯竭力去相信他所听到的。“你是在告诉我说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死在他儿子的手上,是的。”领主大人喝了一口啤酒。“当姐妹岛上有自己的国王的时候,我们不能容忍侏儒活下来。我们把他们都扔进海里,作为给神灵的祭品。修士们不让我们这样干了。一群伪善的傻瓜。为什么神灵要造出侏儒这样的人形怪物?”
泰温大人死了。这改变了一切。“大人,能允许我送一只乌鸦去长城吗?陛下会想知晓泰温大人的死讯。”
“他会知道的。但不是从我这,也不是从你那得知,只要你还呆在我漏雨的屋顶下就不成。我不能让人说我给予了史坦尼斯帮助和建议。桑德兰家族曾两次带姐妹岛加入黑火叛乱,而我们都在为此忍受磨难。”古德里克大人冲着一把椅子挥挥汤匙。“坐下,爵士,趁你还没有摔倒。我的大厅又冷又潮又黑,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我们会给你找些干衣服,但你得先吃饭。”他喊了一声,一个女人进了大厅。“我们有个客人要喂饱。拿啤酒,面包和姐妹炖菜上来。”
啤酒是褐色的,面包是黑色的。炖菜上浮着一层乳白色,厨娘把它盛在一块挖空了的旧面包作的盘子中端了上来。炖菜很浓稠,青葱、胡萝卜、大麦粒、白萝卜和青萝卜,蛤蜊、大块的鳕鱼肉和蟹肉,混在奶油和黄油的浓汤中。这正是一个又湿又冷的夜晚,一个男人想要暖和全身所需要的那种炖菜。戴佛斯心怀感激地吃了起来。
“你以前吃过姐妹炖菜吗?”
“我吃过,大人。”三姐妹岛上的每一间客栈和酒馆都供应同样的炖菜。
“这比你之前吃过的都要美味。我外孙女,吉拉做的这道菜。你结婚了吗,洋葱骑士?”
“我结过了,大人。”
“真遗憾。吉拉还没有。朴实的女人才能成为最好的妻子。那里面有三种螃蟹,红蟹、蜘蛛蟹和青蟹'*2'。除非是放在姐妹炖菜里否则我不会吃蜘蛛蟹,那让我感觉自己像半个食人族似的。”领主大人冲挂在冰冷灰黑的壁炉上方的旗帜做了个手势,旗帜灰绿色的底子上面绣着一只灰白色蜘蛛蟹。“我听说史坦尼斯烧了他的首相。”
我的前任。在龙石岛,梅丽珊卓把艾利斯特·佛罗伦献给了她的神灵,祈求能一帆风顺地北上。佛罗伦大人在被后党的那些人绑在木桩上时依然毫不动摇,保持着沉默,竭力维持着一个半裸的男人所能维持的尊严。但当火焰舔舐他的双腿时,他开始尖叫了。如果红袍女可信的话,正是他的尖叫声把他们从海上一路吹到东海望。戴佛斯不喜欢那风。他似乎能从中嗅出血肉烧焦的味道,整个旅程中,风声一直像痛苦的哀嚎缠绕着他。这遭遇很可能就会落在我的头上。“我没被烧死,”他向古德里克大人确认,“但在东海望差点冻死我。”
“在长城上你就会冻死了。”那女人为他们带来一条新出炉的面包,还带着烤炉的热气。当戴佛斯看见她的手时,他愣住了。古德里克大人没有疏忽,注意到了这一点。“是的,她也有那个特征,就像五千年来所有伯莱尔家的人一样。她也是我外孙女,但不是做炖菜那个。”他撕开面包,把一半递给戴佛斯。“吃吧,很好吃的。”
确实如此。就算能吃上旧面包渣对于戴佛斯来说也是好事;它意味着他现在是这里的客人了,至少今晚是的。三姐妹岛的领主们向来恶名昭著,尤其是伯莱尔·古德里克,甜蜜姐妹岛领主、姐妹镇守护、破浪堡主人、“暗夜之灯”看护者……但即使是强盗头子和劫掠者也受到古老的宾客权利约束。我至少能看到明天的黎明,戴佛斯告诉自己。我已经吃了他的盐和面包。
除了盐,姐妹炖菜里有种奇怪的香味。“我吃到的是藏红花吗?”藏红花比金子还要贵重,戴佛斯之前只吃过一次,那是劳勃国王在龙石岛的宴会上赐给他的半条鱼。
“对。来自魁尔斯的藏红花。那还有胡椒。”古德里克大人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小撮撒在自己的食子里。“没什么比瓦兰提斯的磨碎的黑胡椒更好的了。如果你喜欢胡椒就请尽管拿,我有四十箱这东西,更别提丁香、肉豆蔻和一磅的藏红花了。这是从一个黑眼睛的妞儿身上找到的。”他大笑。戴佛斯看到他还留着满口的牙齿,尽管它们大多数都是焦黄而且一颗上牙已经变黑坏死。“她本来驶向布拉佛斯,但狂风把她卷进了咬人湾,在我的某块礁石上撞个粉碎。所以你瞧,风暴带给我的礼物不仅仅只是你。大海真是个靠不住的残酷家伙。”
人更靠不住,戴佛斯想。古德里克大人的先祖在史塔克家族伴着火与剑到来之前一直是海盗之王。最近三姐妹岛的人一直在对萨拉多·桑恩之流进行公开的劫掠和设下沉船的陷阱。沿着三姐妹岛海岸点燃的灯火原本是用来警示浅滩、暗礁和岩石,指引安全的航线,但在狂风大作和浓雾弥漫的夜晚,某些姐妹岛上的居民会使用假灯光引诱那些粗心的船长走向他们的末日。
“风暴给了你慈悲,把你吹到我的门口。”古德里克大人说,“你在白港只会得到冷遇。你来得太迟了,爵士。怀曼大人打算屈下他的膝盖,却不是对史坦尼斯。”他吞下了一大口啤酒。“曼德勒家族不是北方人,骨子里不是。他们来到北方还不超过九百年,满载着他们所有的黄金和神灵。他们曾是曼德河上最大的领主,但最终他们过于自满,败在了初生牛犊的手上。狼王拿走了他们的金子,但他赠与他们封地并允许他们继续信仰自己的神灵。”他用一大块面包蘸拭着炖菜。“如果史坦尼斯觉得那个胖家伙会骑上雄鹿,那他可错了。十二天前‘狮星号’在姐妹镇靠港来修补她的蓄水桶。你知道那条船吗?深红色的船帆,船首像是只黄金狮子。船上都是佛雷家的人,正要驶往白港。”
“佛雷家?”这件事出乎戴佛斯的预料。“我听说佛雷杀了威曼大人的儿子。”
“是的,”古德里克大人说,“那个胖子气坏了,他发誓在他报了仇之前只靠面包和红酒过活。但只过了一天,他就又往自己嘴里填蛤蜊和蛋糕了。白港和三姐妹岛之间一直都有船来往。我们卖给他们螃蟹、鲜鱼和山羊奶酪,他们卖给我们木头、羊毛和兽皮。我听到的都在说他们的大人比以前更胖了。这就是所谓的誓言。言辞如风,从曼德勒嘴里冒出的风恐怕还比不上他下面放出来的。”姐妹镇领主从面包上撕下另外一块,扫净了他的盘子。“佛雷们给那个胖傻瓜带去了一袋骨头,给一个人送去他死去的儿子的尸骨,有人竟把这称之为礼节。如果那是我的儿子,我会还给他们相同的礼节,并在吊死那些佛雷家的人之前对他们表示感谢。但那个胖家伙太高贵了,下不了这个手。”他把面包填进嘴里,咀嚼后吞了下去。“我和佛雷家的人一起吃过晚餐。其中一个就坐在你现在坐着的位置。他自称为雷加,我差点就当着他的面笑了出来。他说他老婆死了,打算在白港再娶一个。乌鸦来来回回,威曼大人和瓦德大人达成了契约,打算用婚姻来做保证。”
戴佛斯的感觉就像古德里克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如果他说的是实话,我的国王就要输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渴望得到白港。如果说临冬城是北境的心脏,那么白港就是它的嘴巴。几个世纪以来即使在深冬它的河口也不会结冰,随着冬天的降临,这意义也就愈加重大。城市里的白银也一样。兰尼斯特拥有凯岩城的金子,又同富裕的高庭结姻。而史坦尼斯国王已经两手空空了。我至少要试试,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用来阻止他们联姻。“我必须去白港,”他说,“大人,我求您,帮帮我。”
古德里克大人开始吃他用来盛菜的面包,用他的大手把它撕成两半。炖菜已经把旧面包泡软了。“我不喜欢北方佬,”他宣布,“学士说对三姐妹岛的蹂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但姐妹镇绝不会遗忘。在那之前我们是自由人,由自己的国王来统领。而在那之后我们不得不向艾林谷屈膝好赶走北方佬。狼和鹰为了争夺我们斗了一千年,他们把这些可怜的小岛血肉都榨干了。你的史坦尼斯国王也一样,当他为劳勃掌管船只时,他曾派过一支舰队到我的港口来,没有我的许可就逼迫我吊死了十来个好朋友。那些和你一样的家伙。他还敢威胁,如果因为‘暗夜之灯’熄灭导致船只搁浅的话,就要吊死我。我不得不对他的傲慢忍气吞声。”他又吃了些盛菜的面包。“现在他夹着尾巴低声下气地来到北境,我为什么要给他帮助?回答我。”
因为他是你合法的国王,戴佛斯想。因为他是个坚定而公正的男人,唯有他才能平定这个国家,抵御正在北方汇聚的种种威胁。因为他有一把能散发太阳一样光芒的魔剑。这些话涌到了嘴边。但这些话无法打动甜蜜姐妹岛的领主,无法让他更靠近白港一步。他想要的什么样的答案?我要向他许诺我们根本没有的金子吗?一位许给他外孙女的出身高贵的丈夫?土地,荣誉,爵位?艾利斯特·佛罗伦大人曾经试过这种游戏,而国王为此烧了他。
“看起来首相大人丢了他的舌头了。他没有体会到姐妹炖菜的味道,也没体会到真相。”古德里克大人擦了擦他的嘴。
“狮子死了,”戴佛斯缓缓地说,“这就是你的真相,大人。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他死了又会如何?”
“现在谁在君临城发号施令?不可能是托曼,他还是个孩子。是凯冯爵士吗?”
烛光在古德里克大人黑色的双眼里闪烁。“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早就被囚禁起来了。现在是管事的是太后。”
戴佛斯明白了。他的疑虑打消了。古德里克不想让自己站在正在输掉的一边。“史坦尼斯曾率领风息堡抵抗住了提利尔和雷德温的围困,他从坦格利安的后裔手中夺得了龙石岛,他在仙女岛粉碎了铁岛舰队。这个小毛头国王不可能战胜他。”
“这个小毛头国王掌握着凯岩城的财富和高庭的力量,他还有波顿家族和佛雷家族的效忠。”古德里克大人摸着他的下巴。“不过……在这世上唯有寒冬才能确定。奈德·史塔克这样告诉我父亲的,就是在这座大厅里。”
“奈德·史塔克来过这?”
“在劳勃刚造反的时候。疯王派人到鹰巢城去取史塔克的项上人头,但琼恩·艾林回应他以蔑视。然而海鸥镇仍保持对铁王座的忠诚。为了回家召集他的封臣,史塔克不得不翻越山脉来到五指半岛,寻找一个渔夫载他穿过咬人湾。一场风暴把他们吹离了航向。渔夫淹死了,但他的女儿在船沉没之前把史塔克送上了姐妹岛。据说史塔克留给她一袋银子和肚子里的一个私生子,琼恩·雪诺,她用艾林大人的名字给他起的名字。”
“就是那样啦。当艾德大人来到姐妹镇时,我父亲就坐在我现在坐的这个地方。我们的学士怂恿我们把史塔克的脑袋送给伊里斯,以表明我们的忠诚。那可能会带一笔丰厚的奖赏,疯王对能取悦他的人非常慷慨,但那时我们已经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