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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多熟?」女人转身,开嗓朝餐桌前的男人询问。
「由于要保留食物鲜味,七分半,谢谢。」男人抚着俊酷下巴,凝神打量餐桌上类似用麦克笔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导致糊成一团的区隔线。
酷似小学生搞绝交,不许越线那样。
「我又不是在煎牛排!讲简单点啦!」小媳妇劲敲锅铲投诉。
浓眉拧起,痛苦配合,「火腿片边缘焦一点,蛋黄不要熟。懂了吗?」
「懂了。天昊,后面有今天的商业报,先拿去看,我没那么快好。」
翟天昊先指指桌上检查老半天的线条。「芷男,桌上这是什么?」
康芷男一楞,尴尬了,难为情嗫嚅:「我朋友廖婵恩以前对我画的。」
翟天昊环胸,忍俊不住笑了出来,活像眼前出现两个小女孩持着粉笔互喊「不准给我越线」的逗趣画面。
「最后都是谁赢呢?」
「婵恩。」康芷男双肩颓然垮下,惭愧得要命。
他挑了挑眉,静静等待她说明。
「我真的没办法忍受朋友一直不理人,所以就自己过去讲话了。」
「好可怕的互动。」他摇头笑叹,伸长手把身后的报纸抓过来。
「那……」康芷男迟疑了一下。
她非常好奇,翟天昊和韩月玲平时的互动是如何?
事实上,她已从他口中知道,韩月玲与他之间,就如大哥哥爱护小妹妹般,且两家关系不只情谊深厚,甚至还有商业合作关系。
但他仅是草草带过,反倒让她忍不住好奇,他们平时见面是像小冤家那样吵吵闹闹,还是像家人那般温馨甜蜜?
「我、我怕你太闷,聊聊天好了。你知道韩小姐喜欢你,对不?」
「我看报纸可以解闷。」
其实是她胸口闷,「她真的很喜欢你,对不对嘛?」
「承认你吃醋,我就讲。」男人如没事人般翘起二郎腿,摊开商业报。
康芷男吐舌做鬼脸。「不讲拉倒!」真想得美。
「再打扰你一下。我知道你超过三十了,但你到底几岁?」
「干嘛?」
「你很计较年龄吗?」康芷男开心想跳跃,终于遇到可以消遣他的。
「无聊。」他眯起眼,嗤笑,翻下一页看股市行情。
「你几岁?」她不死心。
「三十三。可以让我看报纸了吗?」
「好啦好啦!可不可以让我叫一次『大叔』过过瘾—;—;」
砰!大手倏地合上报纸,往桌面凶狠拍出抗议声响。
「我的荷包蛋到底好了没!」有够气。
老人家果然比较容易老羞成怒。
第七章
由那天翟天昊离开她的公寓后,她才晓得,他的时间十分宝贵;她才知道,身为总经理的他,每天有多少重大案件等他批示。
曾经打电话给他,想问他状况,但几乎都是秘书接听,以为他会回电,但得到的,总是枯等。
他一直都很忙吧?所以才没空回吧?
其实,她找他只是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关心几句,没别的重要事,没回电也无所谓,不找她不要紧,她该多为他设想,做个体贴不让他心烦的女人—;—;她原先是这样想的。
可是,日子一天过一天,幸福的滋味便一天一天悄悄流泄,心里愈来愈感到空虚仿徨,盯着他的电话号码,开始会恐惧,没有勇气拨打,怕她听到的是秘书淡漠又不耐烦的打太极。
最后,她失去了找他的勇气,进而在夜阑人静时,增添对他的想念,以及内心那份于黑夜里才有勇气露出的怅然失落。
「经理!」柜台处的员工朝她大力招手。
康芷男皱一皱眉头,循声迈去,「做什么?」
「总公司的人来电。」
在越过女同事时,发现自己正被狐疑的眼光打量着,忍不住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是你干嘛失魂落魄的。」
「我哪有?」康芷男本能正色否认。
「本来就没有。」老是喜欢调侃上司的男员工,得意洋洋地越过她,「你只是比较像在演望夫崖。唉呀呀!」
康芷男惊愕大怔,一时无言,也找不出凶器灭口。
两位女同事好奇凑近,「你该不会欺瞒所有人,偷偷谈恋爱吧?」
康芷男听到瞪大眼。干嘛好好一的件浪漫的事,轮到她头上就像犯罪一样?
「最好不能是大帅哥,要是给我们知道,我们集体杯葛你!」
被恐吓的上司吓傻了,两颊神经突然抽动几下。记得翟天昊头一次进来这里用餐时,其英俊样貌就引发女同事间的爱慕讨论,如果哪天真让她们知道,自己和翟天昊之间的关系,会不会不只是杯葛那样简单?
「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接电话。」摸摸鼻子,有意逃开话题的走进柜台里。
「喂,我是芷男,哪位?」
「妹子,是我,老张。」
听闻其平板沉稳的语调,康芷男不自觉地正了正色。「张大哥,突然打给我有事吗?」
「总公司这边我赶他整顿好了,你们两个差不多可以准备交接了。」
她顿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当她发觉到自己格外低调的反应,甚至有些迟疑、有些怅然时,突然楞住。不明白为何自己以前一直期待的事,现在竟变得如此无谓……宛如失去重心的仿徨。
是因为不久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习惯这里了?还是,她其实在害怕未来竞争可怕的工作,会让幸运遇到的爱情因此受到影响……
现在的她,就像站在山峰上,环抱着怀中的幸福,没有任何遮掩,不知何时会打雷闪电,不知何时会刮风下雨……
过了半晌,发现彼端没有回应了,挂上电话,却仍呆楞在柜台,直到伍世彬的出现,她才转换了情绪,回过神来。
按理说,伍世彬是不会只身来找她的,通常都是和廖婵恩一块来。
「你怎么来了?」
伍世彬劲地将钥匙搁在柜台上,看起来相当烦躁。「我们去外面讲。」
「可是我不能聊太久,我怕总公司查勤。」
伍世彬点点头,表示了解。
两人到了餐厅外的人行道上,选了角落,停下脚步。
「都没来找你吗?」伍世彬劈头就问。
「谁?」康芷男被问得莫名其妙。
「婵恩!」伍世彬扠;起腰,呈现不悦烦躁,「她今天没去上班,去家里也见不到人,更没去找于蓓,她平时没事都会约于蓓吃饭的。」
「你以为她会来我这里?她没来。」见他一副怀疑她另有隐情的样子,康芷男再次强调:「我是说真的。」
「她已经没有其他更要好的朋友了。」
「但是她真的没来—;—;你们两个最近是怎么了啊?」
「我哪里知道她啊!」伍世彬忽然翻脸低吼。
康芷男吓到身体大大颤了一下。真是招谁惹谁了我……
这回小心翼翼地问:「世彬,会不会是你又冷落她了?」
「怎么不说是她疑神疑鬼?就老想帮朋友。」伍世彬大发不平之呜。
康芷男觉得好无辜,「你们全部都是我朋友。为什么你们两个每次吵架就把我抓来问,我不一定全清楚啊!我最近在忙交接的事……说真的,世彬,我忙到婵恩有没有在家,我都没注意。」她低头喟叹,为此若有所思。
她真是个失职的朋友,没人关心自己内心几日遽增的空虚与失落,也是应该的。
相对的,她也是个不称职的情人,钟爱的人喜欢什么、最近在忙什么、作息如何、心里有多喜欢她,半夜有没有和她一样会想念他,她都只能仰赖猜测,相较之下,韩小姐又更胜她几筹,导致她频频闪避不掉随时会失去他的恐惧。
「谁有闲情逸致吵架?这几天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突然不见我,突然不接我电话!妳;知不知道?」
「这种事问我也没用哇!」
「等等等……」伍世彬侧头似想到什么,接着挑高眉道:「你说你在交接?为什么要交接?」
「我调回总公司做企画部经理。」
「恭喜你,走运了!」伍世彬用一贯大方的拥抱方式,给予祝贺。
此欢喜之举,吸引附近些许路人不住投射好奇目光,包括某处一双锐利星眸暗藏诡谲冷火的锁定。
康芷男深觉当他们朋友的凄凉,「你真是后知后觉啊。」
「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听你说的话。」伍世彬按住她的肩膀,以示坚决,「请你吃饭。」
朋友搭肩的寻常动作,惹得一双眸子释出对侵略者的肃杀备战。
「我又不介意。」她暗示他也可以不必在意。
可伍世彬不理会,坚持到死,「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我—;—;」
「她没空。」低沉的嗓音从不明方位传来,口气独裁的毫无商量余地。
两人呈现茫然状,愕楞相觑。
这独具磁性感性的声音,神奇地把平静的心湖拨起阵阵涟漪,转身朝旁边一看究竟,苦闷的秀颜蓦地浮现多得难以掩饰的喜悦。
「天昊!」
康芷男展颜欢喜,多日不见,对他过分的思念,逼她宛若热恋少女,亟欲要在大庭广众下投入他胸怀,却突然打消这念头,僵着不动,因为看见他停泊在后方的法拉利车里,坐了一名女子。
韩月玲!
「你怎么会来这里?」康芷男压抑因他而激烈的心跳,平静笑问。
不知怎地,在韩月玲淡漠的视野内,感觉自己比较像第三者,令她在人家面前不敢逾越。
「赶着去谈生意,经过就去对面买杯咖啡。」翟天昊表现得比她还冷静,目光却认真盯着两人旁边的伍世彬不放。
「赶时间还买咖啡?」康芷男皱眉笑笑,记得他爱喝茶多过于咖啡,再见韩月玲端着印有对面图腾的咖啡纸杯时,才明白一切。
明知不该在意,心头还是忍不住稍稍凉了一下,原来是为了韩小姐。
翟天昊不予解释,看着伍世彬提问:「芷男,不帮我介绍一下?」
康芷男缓去低落情绪,轻松睇朋友一眼,「天昊,这是我好朋友。」
伍世彬友善地伸出手,「你好,伍世彬,在高峰创意广告干总监,平时就爱天马行空,也没其他本事,你是芷男的朋友吧?贵姓?」
「姓翟!」翟天昊开大掌,动作帅气地快速握住。
伍世彬脸色一垮,吃惊猛盯着自己的手。
「拙名天昊!」性感嘴唇邪魅一笑,大手再握。
伍世彬脸色惨白,手指关节疑似发出喀喀声响。挖咧……
「在立阳担任总经理,平时就爱管东管西,没其他兴趣。」再握!
伍世彬冷汗涔涔,肩膀给它狂缩。
「很高兴认识你。」翟天昊气定神闲的将手插入口袋,迷煞路人。
「我也很高兴。」伍世彬抽回右手,下垂搞颓废,摆呀摆的。
一旁的康芷男见他们这么认真介绍彼此,不免为之一笑。
「天昊,要不世彬请我吃饭的那一天,你也一块来。」
伍世彬熊熊强抽气,面无血色,开始挪动双脚,趁机悄悄走开。
「我刚才说了,你没空,我知道你在忙交接。」
「可是还有空吃饭。」她老实说,低头望着他那印象中好温暖、深具男人味的大手,突然好想过去牵住。
他狐疑睨着她。「所以有空挂我电话?」
「我哪有挂你电话?」康芷男好冤枉,惨遭他秘书打太极的是她,而且超级难找又不回电的也是他。「前两天我一直打—;—;」
「天昊哥!」后方车中的女子探出头,指指腕上手表,「迟到了。」
康芷男心生内疚,不敢多看对方,只因韩月玲正十分不悦地冷冷白她一眼,表示自己不该耽误她和翟天昊的公事,但又让人忍不住想,这其中含意是否不单如此。
「今天我要去韩国谈点公事,会待好些天。月玲在等我,走了。」
「我……」听到他又有公事,不能和她相聚的话,她欲言又止,看着那长腿已踏出就要离去的动作。
「怎么?」
她看一下韩月玲孤独留在车内的委屈模样,只好压抑心中对他的千言万语、万般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