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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契啼笑皆非,不知有多少地球人等着向他们诉苦?相信到这个时候,光与影也了解到,人类至有的恐惧是寂寞。
她留下消息:“请尽快与吕芳契通话。
她披上大衣,出门到飞机场去。
芳契答允过光与影,暂时守着这个秘密,没料到关永实提早回来,无论怎么样,都得先敷衍着他,芳契有点儿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演技如何?能否应付这个大场面?
记忆中的芳契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她守在候机室,彷徨地徘徊,额角鼻尖都沁出汗来。
站在她身旁是一位气度举止优雅的中年女士,芳契所有的焦虑担忧,一一落在她眼中,可怜的无知少女,她想:除出青春,一无所有,她多庆幸已经熬过那段无聊的岁月,此刻她的命运,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她同情地看了看芳契,“等男朋友?”
芳契无奈地点点头。
中年女士不由得安慰她,“不要怕,以你这般人才,不由他不重视你。”
芳契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编贝似牙齿,中年女士一呆,沉默下来,她们有她们的一套,青春有青春的天赋,何劳人多事,年轻人的大悲大喜,并非中年人可以了解。
中年女士不再说什么。
芳契看到关永实了。
她急忙迎上去,挥手,叫他的名字。
关永实也正在抬头张望,他有千言万语,想一把拉住芳契说个痛快,谁知目光遍寻伊人不着,她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每次她都似老忠实喷泉,依时依候出现,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关永实不由得紧张起来。
莫非有什么意外?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叫他,小关一喜,转头看去,满以为是吕芳契,谁知是一个漂亮的少女,失望之情形诸于色。
他站到一边,仍然维持应有的礼貌,“请问你是哪一位?”
芳契还怀着千分之一的希望,“你猜猜看?”
关永实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根本没有听到这位陌生但有一点点面善的少女在说些什么。
芳契叹口气,外形真的差那么远,抑或他们从头到尾没有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她只得说:“吕芳契派我来接你。”
关永实转过头来,“她人呢?”一脸狐疑。
“她临时有急事走不开。”
“我昨天才与她通过电话。”
“但她母亲找她。”
“请问你是她什么人?”
芳契答:“我是她外甥女儿。”
关永实至此才勉强展开笑容,“呵,我知道,你是小阿囡。”他想起未。
芳契在他面前提过一两次,没想到他记得那样牢,可见真正重视她说的每一句话。芳契异常感动。
他挽着简单行李与芳契步出飞机场,芳契满以为他见到年轻女于不免会用一用他的花腔,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讲。
芳契说:“我有车。”
“你?”关永实打量她,“谢谢,我情愿坐计程车。”
“永实,”芳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你听我说——”
谁知小关一侧膊,把她那只手卸在一边,同时转过头,皱起眉头。敌意地看着她,大有“小姐您放尊重点”的意味。
芳契一怔,一颗心渐渐融化,关永实关永实,没想到你真的情有独钟。
芳契想到古时庄子试妻的故事,何其凑巧。
她定一定神,说道:“是阿姨的车子。”
“好,由我来开,先送你回去。”
“我正住在阿姨家。”
“那么快上车。”他对芳契甚不客气。
没有理由?关永实有他的看法。
少女固然活泼漂亮,在他眼中,却轻佻熟络得过分,一见面便把身体趋上来,动作夸张,令人反感,他觉得她的五官与芳契有七分相似,但芳契这人,立如松,坐如钟,多么的庄重,才不会发生张熟李随意动手动脚,差太远了,这个外甥女及不上阿姨一只小手指。
小关做梦想不到,这个令他不敢正视的女孩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吕芳契。
在车子里点着一支香烟,芳契才吸一口,小关就厉声教训她,叫她把烟熄掉。
“我一直有抽烟的习惯,”她又补一句,“阿姨偶然也抽烟。”
谁知小关冷冷他说:“你阿姨工作能力首屈一指,又不见你学她。”
芳契心花怒放,连忙服帖地扔掉香烟。
关永实益发反感,现在这干女孩子,什么都不会,就单好吃喝玩乐。
他急于甩掉这个少女。
到了寓所,他翻出芳契娘家的号码,拨过去,久久没有人听,小关知道老太太,在睡午觉,终于老帮佣过来说话,半晌,才弄清楚,吕芳契没去过。
关永实重重放下电话,瞪着芳契,芳契连忙吹口哨,目光转到别处。
小关到处找芳契的留言,片言只字都寻不着。
“你的阿姨到底在哪里?”他喝问。
芳契吓一跳,“你这样凶巴巴干什么?”
小关倒一大杯冰水,咕咕咕喝下去,按捺怒火。
芳契乘他不觉,偷偷走到书房,掩上门,取过电话,拨到客厅去。
小关来接,声音仍然浮躁,“喂?”
芳契温柔地开口:“关永实,你回来了。”
“芳契,你在哪里,是怎么一回事?”
“你听我说,我这一两天不方便见你——”
“开什么玩笑,快出来见我,我有重要的话同你说。”
“永实,让我把话讲完,好好对我小外甥,你难道没有发觉她像我?”
“像你?”永实冷笑一声。
“今天晚上,我要你陪她去吃饭。”
“嘿,恕难从命。”
“永实,听我的话,我真有事,后天,后天我来找你。”
小关突觉不祥预兆,“芳契,你有了别人。”
“我的天。”吕芳契没有别人,岂止没有别人,快连自己都没有了。
“你为何避而不见,为何在电话中要压低嗓子,那人是否就在你身边?”
不在身边,乃是在隔壁书房。
“永实,你稍安勿躁,我们稍后再说。”芳契轻轻挂上电话。
她按电脑,看看光与影有否给她留言。
有了,他们的答案:请保守秘密到地球时间一月二十九日下午十六时三十分。
那正是后天,芳契松一口气,再拖下去,怕她要无能为力,一方面芳契又有点惆怅,届时光与影必定离开地球,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次到访。
这时身后有敲门声,关永实进来,芳契请他坐。
他却说:“你别把你阿姨的仪器搞坏了。”
完全不接受别人好意,怪不得这些年来,从来没听说他有女朋友,活该。
芳契转过身子来看着他。
他开口:“小阿囡,你可以告诉我,阿姨到底去了何处?”
芳契瞪着他,这个笨蛋,吕芳契就坐在他面前。
她故意耍他,“我并非弱智人士,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必哄骗。”
关永实有点儿不好意思,故不语。
“阿姨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她说过,今夜你会请我吃饭。”她笑嘻嘻他说。
谁知他的反应直截了当,“今夜我另外有事。”他不明吕芳契哪里来一个这么讨厌的外甥女儿,给她一点点机会,她简直就会兜搭他。
芳契不放过他,顿时拉下脸来,“不行,你答应过阿姨,你一定要陪我吃饭。”
小关大开眼界,不相信有这么刁泼的女性,死缠着他是什么意思?小关的怪毛病发作,更加抗拒,索性板起面孔,取过外套,往大门走去。
芳契大急,“喂,你到什么地方去?”
“我回自己的地方休息,不可以吗?”他没好气,“找你的小男朋友服侍吧,我没有能力。”
在这之前,他还听若干中年人说过,女朋友年龄越小越好,最好同他们的女儿差不多,那样,才可以沾染到青春气息,彼时关君只觉此论调猥琐,今日,更觉得匪夷所思。
他面前这位青春玉女就让他吃不消。
他从来对比他年轻的女性没有兴趣。
芳契赶上去,不敢再拉他的手,只是说:“我知道你见不到吕芳契反感,但不能迁怒于我呀!”
他有吗?小关反省一下,态度比较缓和,却不折不挠他说:“我确实没有空。”说罢拂袖而去。
关上门,芳契蹬足骂该死。
她跑到镜子前站住,打量自身,怎么样看,想破了头,都自觉不会惹人厌烦,但关永实偏偏这样对她。
芳契走到露台上,双手捶胸,对牢天空叫“我——是——吕——芳——契。”
檐上停着的两只鸽子忽然啪啪啪受惊飞走。
芳契叹一口气,坐下伸出双腿,搁在沙发上,只见两条腿修长苗条,皮肤光洁,太阳棕均匀悦目,这样好风景,有人视若无睹,不知好气还该好笑?
一方面关永实对她这样忠贞,又是她始料不及。
小关坚持没空,芳契只得一个人找地方吃饭。
走到停车场,司阍走上来,怀疑地问:“吕小姐可是搬走了?”
“不是,她出差,我是她外甥女,我姓张。”
对每个人都说不同版本的不同故事,累死人,终有一日,虚假的情节会得大兜乱大穿崩。
芳契叹口气,上车而去。
后天,后天她便可以公开她的身份,管谁相信不相信,她就是吕芳契。
这几天,最倒媚的是那个真的小阿囡,一天到晚被人念她名字数十遍,不但眼皮跳耳朵烧,相信还连打喷嚏。
芳契喃喃说:“事后,我送你一件好礼物来补偿你名誉上的损失。”
她与永实习惯在一家相熟小日本馆子吃东西,两人喜欢喝许多许多米酒,逐样刺身慢慢品尝,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今夜,本来她想给关君一个惊喜,叫他看看一个年轻女于如何一样可以与他谈个痛快,但他根本不肯给她机会。
芳契坐下来如常地叫酒叫菜。
她设想到的是,一个提公事包的成熟女性自顾自吃菜喝酒并不碍眼,但一个美貌少女一手持烟一手斟酒看上去就怪异十分,沦为邪门。
关永实就坐在她对面后两张的台子上,芳契茫然不觉,这不能怪她,她一进馆子,小关看到她便连忙用张报纸遮住面孔。
这回才慢慢放下报纸来偷窥她。
她怎么知道有这间小馆子,莫非是阿姨告诉她?
自这个角度看静态的她,小关觉得少女的确像足了芳契。
他第一次见到吕芳契时她正全神贯注低头伏案工作,不知恁地,脸上正也有一丝这样的落寞。
年轻的五官与沧桑的神情并不配合,这个少女动作诡异,关永实深以为奇。
他静静坐着观察她,越看越像,再看又觉不像,他弄糊涂了,芳契曾给他看过外甥的照片,印象中那女孩比较胖,也比较快乐,不过很难讲,女大十八变,关永实不能肯定。
他所关心的,是芳契本人。
他迫切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芳契草草吃了点儿东西,结帐离开小馆子。
关君也跟着出去,他知道线索在她身上。
他比她走慢几步,一到门口,便看到她被几个洋人缠住。
小关一时情急,上前去挡开外国人,芳契一见是他,立刻一呆,这小子神出鬼没,倒是已臻化境,那两个外国人不过是问路,他无需要这样焦急。
洋人无故被推在路旁,不由得生气,正待理论,芳契连声道歉,他们才悻悻然走开。
芳契恼怒地问:“你干嘛,想打架?”
路灯下那神情那声线百分百就是芳契,关永实停停神,“全看你阿姨面子。”
芳契笑,“听你的口气,像是我救命恩人,谢谢你,我不领情,我没有做错事。”
小关双手插在裤袋里,看她半晌,决定在她身上用点工夫,套取芳契消息,他朝她说:“来,如果你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