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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稍不留神,他儿子的生命就会轻飘飘地溜走。在旁边人的提醒下,牧爷爷看到了牧流冰。他对牧流冰点点头,然后趴在牧英雄耳边轻声告诉他这个消息。
牧英雄忽然动了!
他动的动作那么大,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医生惊慌地喊:“干什么?别乱动!”
牧爷爷阻止了医生:“让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吧,他还有多少这样的机会呢?”他叹了一口气:“除了流冰和这个小姑娘,其余的人都出去吧。”
诺大的特护病房,只剩下了牧英雄、牧流冰和明晓溪。
明晓溪看了看他们,不自然地笑笑:“嗯……我还是出去吧,你们慢慢谈。”
牧流冰拉住她:“你留下。”
牧英雄努力挣扎着坐起来,直直地盯着牧流冰:“你……来了。”
牧流冰回避了他的视线:“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牧英雄苦笑:“快了,只要你再耐心等两天……”
牧流冰的嘴唇闭得很紧。
“孩子,你还在恨我,对不对……”牧英雄虚弱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讨厌我……我以为你是天生的……是我做的孽太多……才会有你这个孽种……”
“你一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人……没错……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人……我害死了那么信任我的岳父……我害死了对我那么厚道的大哥……可是当时……我认为那么做是正确的……一个人要成功,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
“我终于接手了‘烈炎堂’……我拥有了最大的帮会……我以为我成功了……可是……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傀儡……我的一举一动都被铁大旗控制着……他不停地要挟我……要我的地盘……要我的手下……要我的权力……后来,他们又要你……”
牧流冰冷笑:“他要,你就给吗?”
牧英雄笑得比哭还难看:“陷害你外公……杀害你伯父……都是铁大旗帮我干的……如果他抖出来……我什么都完了……”
牧流冰不屑地看着他:“你真是个废物!”
“我是个废物……”牧英雄冷汗直流:“我又贪心……又愚蠢……可是……”
他猛然盯紧牧流冰:“你母亲的事……不是我做的……我再卑鄙无耻,也不至于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是铁大旗把我支走……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相信我……”
牧流冰冲过去逼视着牧英雄。他愤怒的眼睛距离他畏缩的眼睛只有半尺。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想让我同情你?想让我原谅你?”
他用力掀起牧英雄的下巴:
“我真看不起你!原来以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屠夫,现在才知道你是个没有骨头的、无耻的窝囊废!你说这些话,是不是想让我可怜你,让我自动去献身给铁纱杏?!你死了这条心吧!”
“孩子啊……”牧英雄浑浊的泪滚下眼角:“你是我惟一的孩子啊……”
“闭嘴!我以你为耻!”牧流冰大吼。
牧英雄老泪纵横:“孩子啊……我是你的耻辱,你却是我这一辈子惟一的骄傲啊……你从小就那么出色……站在人群里人们总是第一个看到你……”
“你一直把我当仇人一样……你知道我心里多难过吗……我是个畜生……我承认……可是畜生也会爱惜自己的骨肉吧……”
“你连畜生也不如。”牧流冰冷哼。
“孩子啊……我不奢望你会原谅我……”牧英雄乞求地看着他:“我快要死了……我只希望你能出现在我的灵前……”
“你做梦吧。”
牧英雄伸出手拉住他:“答应我!……你不是说过,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吗?……你可以把我的尸体火化……我完成了你的心愿……你也满足我最后的请求吧……不要让我无人送终地死掉……”
牧流冰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来,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牧英雄见牧流冰没有拒绝,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看见了明晓溪,对她招招手:“明小姐……”
明晓溪慢慢地走过去:“伯父。”
牧英雄脸色很苍白,他的力气好像都在刚才消耗光了:“明小姐……我以前对你很不客气……”
明晓溪急忙摇头:“没关系,伯父。”
牧英雄努力对她笑一笑:“我知道……流冰很喜欢你……你对他也很好……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他……往后,就请你多照顾他……包容他……”
“你放心吧……”明晓溪心里只觉一阵酸。
“那样……我就谢谢你了……”牧英雄慢慢地无力地滑下去:“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下……”
病房里死一样静。
牧英雄死尸一样倒在病床上,只有记录呼吸的仪器“嘀嘀”的叫声,在提醒明晓溪,他还活着……
*** ***
两天后,牧英雄去世了。
明晓溪很担心牧流冰。因为从见到牧英雄的那一天起,他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他的神情很漠然,好像发生的一切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没有一滴眼泪,不但没有眼泪,连一个难过的神态,一个悲伤的举止也从没出现过。
他就好像是一只蚕蛹,把自己紧紧地裹在厚茧的中心。
不过牧流冰还是出现在了牧英雄的灵堂上。虽然他穿的是一件很随意的外套,但他的出现依然让牧爷爷长舒一口气。
明晓溪站在来致意的宾客中,远远地留意着牧流冰的一举一动。他的精神还是很恍惚,无论来吊唁的宾客做什么举动,说什么话,他都无动于衷。
明晓溪叹息。
除了叹息,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以“烈炎堂”的影响,来吊唁牧英雄的,不可能只是这寥寥的三四十个人,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她担心的事很快变成了现实。
“咣当!”一声巨响……
灵堂的大门被人用铁棒打得粉碎,门上的玻璃四下溅开!
“哈哈哈哈!”在四十多个黑衣大汉的簇拥下,身材矮小面目丑陋的铁大旗带着一头黄发没有眉毛的铁纱杏大笑着扬首走来。
“铁大旗!”两眼红肿的瞳狠狠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铁大旗“咂咂”嘴:“这么激动干什么,牧老弟不幸身亡,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过来看望看望啊。”说着,他慢悠悠地踱到牧英雄的灵柩前:“可惜呀可惜,牧老弟你英年早逝,丢下年迈的老父和年幼的弱子,他们要怎么活下去呀!”
牧爷爷眉头一皱:“铁大旗,你来看小儿,我很感谢。不过,我们的事情就不用你多费心了。”
铁大旗听后似乎很惊讶:“那怎么可以?!牧老弟和我情同手足,他既然不在了,我当然有义务照顾你们!”他沉吟了一下:“这样吧,‘烈炎堂’没有人主事是不行的,虽然我们‘海兴帮’的事情也很多,但是,谁让我这么重情重义呢,往后‘烈炎堂’的一切事务就由我负责了!”
牧爷爷不怒反笑:“你太过担心了,小儿虽然不在,但我们牧家还有长孙。‘烈炎堂’的事务不用外人插手。”
“哈哈哈哈!你说谁?”铁大旗大笑:“你该不会指的是牧流冰那小子吧!他会干什么?!”
“不用你操心。”牧爷爷语气冷淡。
“哈哈哈哈,”铁大旗走到牧流冰面前,细细打量他:“小子,你会干什么?胎毛没脱,乳臭未干,长得细皮嫩肉一副女人相!不过……你这张脸蛋还的确很标致,有资格当小白脸混口饭吃!”
“哈哈哈哈哈哈!!”“海兴帮”的大汉们笑得前仰后合。灵堂中“烈炎堂”的大汉们一个个怒目圆睁。
“爸!牧流冰是我的!”铁纱杏高喊。
“哦?”铁大旗看看她:“这小子有什么好?看你迷他迷成这样!”
“爸!反正我要他!”
“好吧,他就留给你了。”
“铁大旗,”“烈炎堂”的一个瘦高男人冲出来:“你害死了我们大人,还敢跑到我们地头上来撒野?!欺负我们‘烈炎堂’没有人吗?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这条老狗!”他操起身边的一把椅子向铁大旗摔过去。
铁大旗慌忙一躲,将椅子避了过去。他想不到群龙无首的“烈炎堂”,竟然还有“不识时务”的人,他大吼道:“把他的胳膊给我砍下来!”
“是!”“海兴帮”的大汉们从背后摸出明晃晃的长刀!
“啊?!”来吊唁的宾客们脸色大变,没想到铁大旗真要当场动手。
“这是‘烈炎堂’的地方,谁敢放肆!”
瞳美目含威地大喝。
她抽出长鞭,“啪”地一声打在地上,火星四溅。
铁大旗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小美人儿,为什么总要发脾气呢?是不是牧英雄死了,没有人满足你,所以火气特别大呀?!”
“呀!”瞳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她挥起鞭子就向他抽过去!
铁大旗向后一闪,他身后的大汉向前冲出七八个,虽然有人挨到了瞳的鞭子,但剩下的人依然近到了她的身边。“烈炎堂”的大汉慌忙中想要动手,但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海兴帮”的人团团围住,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上瞳的忙。
瞳苦力支撑了十几个回合,然而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被“海兴帮”的大汉们制住了手脚。
铁大旗邪笑着靠近瞳:“小美人儿,你知不知道我看上你很长时间了,现在牧英雄那个死鬼已经不在了,不如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呸!”瞳一口吐在他脸上。
铁大旗勃然大怒:“你敢唾我?!把她绑走,等我回去再慢慢收拾她!”
“是!”众大汉掏出绳子就开始捆绑瞳。
“住手!”牧爷爷发怒了:“铁大旗,不要欺人太甚,该收手就收手吧!”
“老家伙!”铁大旗破口大骂,“想教训我?!你要是聪明点,就赶快把‘烈炎堂’交给我,这样你还能留条老命;要是不识相,我连你也干掉!”
“你!你!”牧爷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铁大旗跋扈地继续说:“告诉你吧,‘烈炎堂’迟早是我的,瞳我现在就带走,包括你的宝贝孙子牧流冰也会是我女儿的玩物!”
他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天底下没有我铁大旗得不到的东西!”
“呸,应该是天底下没有比你铁大旗更无耻的东西!”
一句大声的怒骂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是谁?!”铁大旗暴怒。
明晓溪从来吊唁的宾客中走出来,瞪着他:“是我,怎么样?放开瞳!”
“黄毛丫头,口气不小。”铁大旗没想说话的竟然是个小丫头。
明晓溪吃惊道:“没想到你不仅心肠坏,连眼睛都瞎掉了。你女儿铁纱杏染得一头超级杏黄发,才真真正正是黄毛丫头!”
“扑哧”,来客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铁纱杏的头发还真是黄得彻底,黄得纯粹。
“呀!明晓溪!又是你这个臭女人!”铁纱杏这才发现她的“死对头”居然也在这里,她指着明晓溪对铁大旗说,“爸,就是这个臭女人让我得不到牧流冰,她还剃光了我的眉毛!”
“哦?”铁大旗阴森地看着明晓溪:“就是她?”
“爸!杀了她!我要她死!”铁纱杏尖叫着扑上去想揪住明晓溪,“现在看还有谁出来救你!我要一点一点杀死你!剃光你的眉毛!剥掉你的皮!”
明晓溪轻蔑地一笑:“就凭你?”
铁纱杏气急攻心,她一把从一个“海兴帮”大汉的手中抢过长刀,径直向明晓溪冲了过去:“我杀了你!!!”
“晓溪!”牧流冰动容。
“小心!”瞳和所有“烈炎堂”的人惊呼。
“小心!!”这阵惊呼声音更大,是由所有“海兴帮”的人发出的。
“小杏!”铁大旗叫得胆战心惊。
一把亮晃晃的长刀横在铁纱杏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