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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硕大的老虎此时走出林子来,看见了人,便猛地扑向他们。
除了迷乐,其它人全都惊慌地往后逃开,猛虎突然间仰面摔倒,众人一阵错愕地看着老虎,没有人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牠摔倒的,就见老虎迅速爬起来,张牙舞爪地直扑向迷乐,但是却又像硬生生撞上一堵无形的墙般,硕大的身体往后反弹,重重地倒下。
老虎见猎物就在眼前却扑猎不着,便恼怒地大吼,惊人的吼啸声震动了整个山林。
“牠一时三刻过不来了,我带你们离开吧。”迷乐转过身来,对着呆若木鸡的众人说道。
没有人能明白迷乐对老虎做了些什么,但是看迷乐的眼神都充满了骇异和敬畏,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迷乐离开水潭,一路跟着他走进遮天蔽日的林子里。
“小兄弟,你刚刚……是怎么阻挡老虎的?”一个男子忍不住问道。
“那是我师父教我的小法术。”迷乐轻轻说。
“你师父?你是满人还是汉人?”有人插口问。
“我不知道。”迷乐皱了皱眉。“满人还是汉人有什么不同吗?”他实在不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知道姓什么便知道是满人或汉人了。”有人说。
“我叫迷乐。师父说过,我的全名叫孙迷乐。”
“迷乐?孙迷乐”人群中有个中年男子突然发出了诧异的低呼。
迷乐转眸望向排众而出的男人,那男子容貌清耀,背微驼,看起来不像其它人那样粗壮。
“你爹是谁?”那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他。
“孙承运。”迷乐回想着曾经背诵过的名字,清楚地答道。
那中年男子惊奇地睁大双眼,唯恐是同名同姓的巧合,连忙又问道:“那么你娘呢?”
“九公主。”
“你……”那中年男子震愕地盯住迷乐,又惊又喜,双眼慢慢地潮湿了。“你……你果真是孙家的大少爷,九公主的大阿哥……”
迷乐怔住,心中蓦地有股奇妙的感觉。爹和娘只是偶尔会在他脑中闪过的名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名字会真实地出现。
“你知道我?”
“当年你高烧不退,额驸请我过府医治过你。没想到,后来你竟被一个云游道士带走,那年你才两岁大……”
迷乐深深吸气,听着中年男子叙说他幼年的往事,心跳开始渐渐加速,有种莫名的兴奋和紧张。
关于他的爹和娘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他幼年时出生的地方是什么样,他愈来愈有兴趣,还想从那男人的口里知道更多、更多……
※※※
京城,宝亲王府邸。
夜深了,奴婢们正在上琉璃灯,沿着游廊一盏盏地挂上,将宅院照得通明雪亮。
一个宫装少女慢慢走进偏殿,手里端着一碗参汤,轻轻推门进屋。
“仪儿,妳来了。”容貌娇美的少妇端坐在梳妆台前,一面慵懒地卸下满头钗饰。
“福晋,让我来吧!”宫装少女放下参汤,忙走过去服侍。
那少妇便是宝亲王弘历的嫡福晋富察氏,而宫装少女是宝亲王府的侍选格格,虽是侍妾的地位,但其实与奴婢无异。
嫡福晋富察氏十六岁与弘历成婚,夫妻恩爱异常,五年来生下一子两女,但是长女在两岁时夭折,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年仅十九岁的富察氏万分悲痛,当时十六岁的仪格格正好入府侍选,她悉心地照料富察氏,在富察氏最悲伤的时候给了最贴心的安慰。
富察氏十分喜欢这个容貌标致俊俏的仪格格,尤其特别喜爱她身上那股清丽典雅的气息。
“仪儿,今日妳不必侍候我了,快回房里去沐浴更衣,将自己好好打扮起来,今晚我请王爷过去妳那里,让王爷正式收妳为妾。”富察氏笑盈盈地自镜中望着她。
仪格格愣了愣,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嫣红,然后又迅速褪去。
“奴才只想好好侍候福晋,别的实在不愿去想,求福晋不要替奴才安排什么了。”这实在是她的真心话。
自从她十六岁入府以来,嫡福晋就一直待她极好,王爷若有什么赏赐,定也会打赏一份给她,心中若有无法对旁人说的心事,也会拉着她的手向她倾诉。她们的关系不像主仆,更像姐妹朋友,也因为如此,嫡福晋总是想尽办法安排宝亲王宠幸她,想提高她在王府里的地位。
但是,宝亲王却似乎对她不感兴趣,从来没有接受过嫡福晋的安排。仪格格并没有因此觉得失落,反而每回在宝亲王拒绝时,还暗地里松一口气。
“妳快二十岁了,也到了该让王爷收房的时候了,不能老是当我的丫头呀!”富察氏柔声地笑说。
“王爷只爱福晋一人。”仪格格轻轻梳理她漆黑油亮的长发,垂眸浅笑。“而且奴才愿意一辈子侍候福晋,照顾小阿哥和小格格。”
富察氏相信仪格格说的是真心话,与她一同入府的侍选格格们,不管任何时候都会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处心积虑地吸引王爷注意,但是仪格格却正好相反,尽管她赏赐不少宁绸苏绣给她裁制衣裳,但她永远都穿得和奴婢一样素净,有宝亲王在的场合,她向来目不斜视,多半时候总是低着头不说话,再不然就直接躲开去。有时候她也弄不懂,这个脸蛋细致、进规退矩、清雅如莲的仪格格,为何看起来像是无欲无求?她想给的,她都不要,别人想得到的,她也完全不去争。
“仪儿,妳该知道我不是善妒的人。”她转过身,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告诉我,与我当姐妹共侍一夫不好吗?为何妳总是不要?”
“福晋,王爷爱的人是妳呀!”仪格格抿着嘴,眼里漾着感激的笑。“对王爷来说,只有福晋是他的妻子,是他真心爱的女人,除了福晋以外的女人,是谁都可以的,既然谁都可以,又何必非要奴才不可?”
“连王爷这样的人中之龙都不能令妳动心吗?仪儿,难道妳不喜欢王爷?”对于生命中以夫为天的富察氏而言,她无从体会仪格格那份幽幽的少女心事,她看自己的丈夫温文儒雅,俊秀聪慧,在所有的皇子中也是最为出色的,她迷恋、敬爱自己的丈夫,便以为天下所有的女人也都应该如此。
“王爷是何等尊贵的人,奴才哪里配得上谈论喜欢不喜欢。”仪格格垂下眼,转身去捧来参汤。“福晋,妳多操心自个儿的身子吧,奴才的事妳就别管了。参汤快凉了,先把参汤喝了好吗?”
“仪儿……”富察氏把碗轻轻推开,还想劝说,忽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是王爷来了,福晋,奴才先告退。”仪格格转身欲走。
“别走呀!”富察氏急忙扯住她的衣袖。“留在这里,和王爷说会儿话。”
仪格格蹙眉摇头,宝亲王这时走了进来,见福晋拉扯着仪格格的衣袖,呵呵地笑道:“妳们这是在唱哪一出啊?”
“奴才给王爷请安。”仪格格连忙行蹲身礼。
“王爷才从宫里回来的吗?”富察氏含笑起身,朝仪格格使了个眼色。“仪儿,过来侍候王爷更衣。”
“是。”仪格格心底暗暗叹口气,方起身,就听见宝亲王开口。
“不用了,妳退下。”宝亲王手中的湘妃竹扇轻轻一挥,没有多看她一眼,目光只放在富察氏脸上。“今晚我要妳侍候。”
仪格格紧绷的心微微放松下来。
“王爷,今晚我可不能留你。”
福晋的一句话又让仪格格的心整个提了起来。
“这是为何?”
“我身上来了癸水,不能侍候王爷了,王爷今晚就让仪儿侍候吧。”
仪格格倒抽一口气,头低得几乎快贴到胸前,心慌得想立刻逃出去。
“仪儿,妳先回去准备着,我教过妳如何侍候王爷,妳可不能忘记呀。”
听见福晋温声的提醒,仪格格的心直往下坠,明知道这是自己躲也躲不过的命运,却仍感到极端沮丧和无措。
悄声退到门边,听见宝亲王宠溺地在对福晋低语——
“芬芬,我知道妳在打什么主意,妳疼妳的丫头不要紧,要如何打赏都成,但不能连自己丈夫也打赏出去吧?我今晚偏要在妳这儿留宿,妳可赶不走我。”
仪格格悄悄退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说得好像自己是个痴情种子似的,那为什么都立两个侧福晋了,却还要拈花惹草,又收了五个妾?你这风流性子,怕是一辈子改不了的。”
“对她们那都是逢场作戏,我的心真爱的是妳……”
仪格格怔怔然地转身离去。
转过拱门,行过回廊,她回到自己的小屋,默默给自己燃起一盏灯。
盯着红融融的烛火,一种冷清和孤寂悄悄掩来。
对她们那都是逢场作戏,我的心真爱的是妳……
宝亲王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为什么她就只能当男人逢场作戏的对象?
想起今早无意间窥见宝亲王和愉儿在后花园公然调情的一幕,她就不禁幽幽低叹。
就算这男人是人中之龙,是年轻俊逸、风流倜傥的宝亲王,她也不想成为他逢场作戏的对象,不想自己也像那五个小妾那样成天争风吃醋,深怕得不到他更多的宠幸。
尽管身分卑微,她也有想要拥有一份深情的渴望,渴望今生也会有一个男人温柔地对她说——
我的心真爱的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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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十多个人跨着骏马,奔下山峦,穿过草原,一路马不停蹄,直往西南方向奔去。
这一行人当中多半穿着五蟒四爪的官服,戴着饰有水晶的朝冠,唯有一人穿着白衫,模样看起来最年轻,也最高大。
来到了山海关外,其中一人指着前方,对穿白衫的年轻人喊道:“迷乐,进了关就离京城不远了!”
穿白衫的年轻人正是孙迷乐。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雄伟的关城,心中被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充满。
他在远离人烟的深山住太久了,此刻旋身落入了这个凡尘世界,在这个男女老幼、人来人往的关口,他却有着不知去向的旁徨。
“走哇!”一行人策马入关。
迷乐跟着进了关,关内关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关内人烟辐辏、店肆商铺俱全,街旁夹道挤满了各式的小吃担子。
“迷乐,跟紧了!”
喊他的正是那日在山上将他认出来的太医顾方予。
那日,他没有带回“龙珠”,却把朝廷的人带回了师父面前……
长年受召入府看诊的顾方予对他说,他的父亲孙承运在他失踪之后终日郁郁寡欢,没过几年就病逝了,母亲九公主也因过度思念他而种下病根,但是始终强撑着病弱的身子,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回去。
聆听着父母亲的遭遇,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被人深深思念和苦苦等待的心情,觉得无比愧疚与伤感,与母亲那一份血浓的亲情也渐渐在他体内像波涛一样澎湃泛漫起来。
“迷乐,你该回去探望你的额娘才是,她苦苦等了你二十年,可怜你的额娘等白了头呀!”顾方予语重心长地相劝。
他点头同意了,愿意随他们下山回京。
当师父看到他们出现时似乎并不感到奇怪,对他要下山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