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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矮矮的身体,远远的站在冬日里的阳台上,满脸泪痕的张望母亲身影,那样的感觉是怎样的?她只知道用哭声驱赶害怕。
惟有张望。哭喊。她喊妈妈,你在哪?旁皇无助。
孩子怕一个人在黑黑的屋子里静静等待,她怕父母哪天出门执行任务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在学校里填资料表的时候,同学都羡慕我出身警察世家。父母一身气派威严的警服让所有人羡慕不已。
钢花,别袖,徽章。构成不可侵犯的职责。从小受到家庭的熏陶,富有正义感的我,不知道的是将来该怎么样去帮我的家人摆脱这种深重的孤独感。
陪伴不是必须许诺的责任,可是陪伴可以给人心安。一个人身边的空荡该用什么去填补呢?
我决定不做警察。这个职业给家人的孤独和惧怕,也许是任何功绩都不能够弥补的空虚。
一九九九年冬。农历一月二十七日。我曾亲眼目睹年轻警察的祭奠仪式。花开魂散。花丛紧簇,苍白而年轻的脸。
心中苍凉。
我看见素昧平生的脸。听见死亡如同花开的声音,在我身边静静绝唱。萧索无边。
他六岁的儿子抱着遗像走过灵堂,站在遗体身边说,爸爸,我不哭,妈妈说要是你听见我的哭声就会停下去天堂的脚步,舍不得走了。
我的眼泪一倾而下。难过的蹲下身体。
妈妈对我说,职责重于所有情感。
我笑,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与你不同。所以我不会选择你的职业。我需要的是填补,害怕虚空。从小就怕!
当我说完最后的那句话,看见妈妈的脸上显现出无限忧伤。我向沉睡的烈士深深鞠了一躬,走过妈妈身边,我说,你忠于职责。而我,大概仅仅喜欢那身制服。
擦肩而过。妈妈重心不稳,向后退了一步。我停住脚步。想扶她一把。
呆立的样子显得妈妈苍老了许多。
合上眼睛,心中一阵痛。我推门而出。
多年以后,警铃依旧不定时的响起,我已不再害怕黑暗的时候,静静的看着他们着衣武装动作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利索。
他们老了。我长大了。
也终于明白了,妈妈当时的无奈和退让,隐忍和焦灼。她很想回来抱抱我,可是那时她不能。
我有着善良的父母,我为这样天定的缘分而感恩。
行车途中,是最容易让人陷入往事的。理所当然的等待行进,有了等待的理由,就了却了时间。
卧铺上有干净的白布单,白被子,白枕头。老人们常说家中摆设这么素净的床铺不吉利。我偏喜好这样的素净合宜。医院和列车,代表病痛和漂泊。都是这样的床铺陈设。我是喜欢漂泊的,还是只偶尔喜欢?混沌了。有些不安。
我常常拿手轻轻抚摸右手中的那条生命线,渗透指间的冰凉。左手,右手。安合相握。就是前世今生。清晰的刻着不知怎样去计算长度的痕。真的是命运早已纂刻好的痕迹吗。
黑夜漫无边际。窗影扑闪而过,来不及告别。
那个黑衣男子开始和对铺的人交谈。他说他是为临时的工作业务而被派遣出差,毛巾都来不及拿。他笑。
他问我几点了。我说四点过十分。他说谢谢。片刻之后,他开口之前有短暂的一会儿停顿的语气。他说恩,刚才,我看见你对站台上的乘警招手的样子,觉得你很像个孩子。单纯,而且善良。我说是么。
恩,他说。从那个乘警回应的笑容中就知道了。因为我处的位子只可以看见他的脸。
我颔首,微微一笑。笑这个人的聪明和直白。
安妮说,一分钟可以爱上一个陌生男子的唇角,不知道这种发生,机率会是多少呢?还是不太理解。
可能还是孩子,觉得应该用简单的思想表明自身谨慎的心思。
原来我一直也没有走出模式。
于是合起双手贴在脸上,无比寂寞的姿势。开始硬生生的发笑。我笑的是,这种宿命是我永远所不能逃脱的。
回旋,然后落入起点。一切只是宿命。
乘风欲去
他吃简单的食物,面包和啤酒。这样的方式进食对胃一定不好。当我发觉自己又在不自觉的管闲事的时候;我总是在犹豫。这个环境下;我是不会打破沉默的。我也是胆小的。
他的习惯也是如此自然;仿佛出差只是旅行。还有着新鲜和好奇的眼神。吃东西的时候,目光望向窗外游离,偶尔滑向大窗玻璃的棱角。停顿。然后呆楞住。不时的会撇撇嘴巴面带喜色。
我在想,这样的一个人有着对生活怎样的隐忍。我开始猜测他的生活。他的圈子;还有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直到窗外的树影的班驳无数次晃过我的眼睛;让我觉得疲惫的时候。才顿觉自己思维的好笑。
终是过客;我却在猜想中充当导演。一部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剧情;一个男子;混合简单的手势;空洞的眼神。思索中的顾自微笑;晃动无彰的树影在他脸上的明明暗暗。空茫而单调。一切却又都是主角。
车子在有节奏的行进中渐渐接近终点。
他礼貌的向我借手中的那本书。我迟疑一下;然后小心的合上书页递给他。他微微颔首说谢谢。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刻荒》.是一本以图片形式居多的游记;上面简短的文字杂乱而难懂。
江树在冬天的最后一个周末拿来给我看它;他说;"不知道写这本书的旅行者是怎样的一个人;那样简单的图片竟可以配备如此突兀而甚觉难懂的文字。"
我们都无法揣测他的性格;文字有时候是可以和一个人的本性相悖的。
树闭上眼睛;用极其苍白的手指在书面上摸索凸凹的印刷字体。
他说;"刻荒;我刻亦荒。"
在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突然迷雾一片。赶紧用手背揉揉眼睛。还好;他仍沉静在对这本的意会中。没有看见。
一直带这本书在身边;成了习惯。特别是旅途的时候。
就象我一直把树画的那些小画片的某一张贴在饭卡上;然后拿手机充值卡外包装的封塑膜套在饭卡的外面。好好的保护小画片的洁净如新。和柜台里的那些出售的卡一样;有着完整的包装。
那是飞利浦产的一种全白面的卡;在我的饭卡遗失之后补办的另一张。那时候北区几乎看不见有人拿这种卡。这种卡的发放可能也是仅有的一次。
几乎所有的人见到这张卡的时候都会问一句;"这卡好特别啊!是用来干嘛的啊?"
我回答他们说,"是纪念。"
在四中复读的上半年将要结束的时候,树每天都会随手画一张小画片给我.一天一张.有残菊,藤蔓,黑玫瑰,大簇的熏衣草,巨浪,还有各样自创的卡通动物.手笔层出不穷.有时用简单的线条勾勒,有时却用诡异的暗影衬托.
我曾打趣说,"树啊,如果别人谈恋爱像你这样天天送小画片给女生,真的好浪漫哦!"
树笑笑,没说什么.眼睛里有清澈的光亮.他的脸转过一边,面朝太阳.
那些小画片我标了日期积攒起来,并时时跑去树的座位催促进度.一共二十三张.
终止不是因为疲倦.而是无心牵扯进其他的迷茫困惑之中无法摆脱.
树有了心事,隔绝于所有人,包括我,包括他自己.
一年以后在家相聚的那个冬天,我们才知道那突来的停顿隐含着的原因是那么沉重而充满.
树的心出走了.
随身带着这张卡;不会刻意的想起;却是一直一直的陪伴。这大概是一种惦怀。往往心觉不知的时候。看见它;一如江树柔蔼的眉眼和微笑的唇角。
每次看见他安静的笑颜;我都无法想象出来;在江树的身后该有怎样的背景陪衬;夜晚?阳光午后?还是有着雾霭沉沉的早上?
树是五月出生的孩子。满地花树繁落尽炙的季节。
我是十二月出生的孩子。白雪翻飞;万树承载寂寞等待的季节。
白雪皑皑。万籁寂静。各自寂寞。
书页上并没有写我的名字。
在我递书给那个人的那刻我就料想到了;可我总是不那么自信。每次都是等到看见预知的结果之后;才会暗自窃喜自己的聪明。
这样的预知也常常带来无所适从的担心;总是在未发生之前就怀带着无法避免的先知。更是一种恐惧。
他很快把书还给我。他说;"你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
我就笑了。他的话说明了我的预测是对的。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本书只是一本与教科无关的图册。
火车最后一次轰鸣声响起车轮摩擦的震动声.南京站到了.
我们简单的说再见.事实上永远都不可能再见面.
出站口人潮汹涌,我护着姥姥从通道处走.到处是慌张而焦急的脸,各种心情的汇聚,骤变成鼎沸而杂乱的呼喊声.阵阵插袭过脆弱的耳膜.
总是等待的时刻;我会莫名的感伤;如潮水般一阵阵推涌一阵阵平息急剧。
拥挤中都是过客,共聚一口,遂又各散开来.
远远看见大姨夫的身影.他的身边空空的.本以为可以看见一人的.姨夫笑盈盈的从我手里接过包说,"在外面都等了好久啊终于看见你们出来了.人多挤吧?"
我没回答,直接问了一句表哥怎么没来啊?大姨夫一边往后车厢装行李一边说,"再冉啊,他考研忙的都没时间睡觉了."
我含着气,鼓鼓两腮.有些失望.
车子在行进中,我有些困意,模糊中,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那段时光.
像一面湖;平静的可以陈现明波倒影却暗底水草漂浮。
重往再冉
一九八九年的夏天,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妈妈带着不到六岁的我去了南京大姨家探亲.
那年;拥挤而萧条的街道上四处都是张皇四蹿的人群;每一个人都有慌乱的眼神和步伐匆忙的脚步。地上有很多很多被踩烂的纸片;这些纸片上面都写满了字。
妈妈却也需要匆忙而快速地挤进人群;去帮我买回一种叫做〃娃娃脸〃的雪糕。我很喜欢吃那种像牙膏一样包装的膏体状的巧克力。它总是会弄脏我的衣服。那是属于哪个年代最具独特的零食.街上有穿着黑色警服的叔叔;他的样子看起来不那么友善。神色慌张而显得局促不安。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妈妈几乎不带我出门。我的天地就是屋子前面的那一小块空地。我可以坐在那里等待彩霞漫天;等待月朗星稀。
也是在那个年代,我才知道表哥这个词的概念.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
记得妈妈有一天拉着我的手,指着身边一个清秀的男孩子对我说,这是你的表哥.你唯一的表哥,他的名字叫做再冉.
还只会写名字的我,嘴里念叨着;多一少一。然后在纸上写下简单的数字,一,零.那是以我自己的方式去记忆的名字.只有自己才知道字符的含义.
以冉为底,多一横为再,少一横为冉.
在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这应该是我和再冉的第一次见面.
我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像欺负阳阳的那个男孩子一样,蛮横而霸道.
他对我微笑,干净而明亮的眸.我突然的就不那么胆怯了.紧抓着妈妈衣角的双手也渐渐的松弛开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