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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沙发的另外一端。也看着电视。我们不说话,电视里在播放《豆子先生》,小杰子频繁地发出笑声。渐渐地,他困了,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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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她的声音(2) 看他睡熟了,我才站起来,走到窗前,关上那扇窗。有几只鸽子就停在窗外,察觉到我来了,就抖动翅膀刷地一下都飞上了天空。我看着它们,洁白的它们带着自由的翅膀,消失在黯蓝的天空底线。我嗅到外面有海棠花的清香,还有谁家做饭的炊烟。于是我贪婪地多吸了几口这凡尘的味道,然后紧紧地合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我又走到镜子的面前,我看着自己。好好地再看看自己。镜中姑娘有黑黑的眼圈和一直深锁的眉头,头发凌乱。她忽然叹了口气,对镜中女孩说:
你看,你都老了。
她又拿起梳子,好好地给自己梳梳头。然后她尽量开心地安慰镜中姑娘说:
嘿,女孩,不要害怕,很快就会过去了。
然后我走到厨房,关上那里的窗户。最后,我扭开了煤气开关。随着一股刺鼻的煤气味道的涌来,我回到沙发旁边,安静地躺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浑身瘫软,甚至没有了抬起手臂的力气。我的头仿佛是被从中间锯开一般地疼痛,仿佛有个翻江倒海的核在一边捣碎头脑里面的东西,一边扩张,膨胀。我的每一下呼吸都变得那么艰难,肺好像已经被什么绳索紧紧地捆绑住了,成为纤细的一条,连稀薄的气息也无法容纳了。身体的颜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深,脸不断地肿胀,抽搐。我告诉自己,不要挣扎,很快这些都会过去,很快很快,一切就都过去了。
我看了一眼小杰子,他还在浑然不觉的睡眠中,看起来非常地安详。他再也不能施于我们任何伤害了,小沐。他再也不能大声咆哮不能耀武扬威了。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浓黑的心脏可以结束跳动了,那些罪恶的血液可以不必继续沸腾了。
我平躺在那里。轻轻地合拢双眼,任凭整个身体仿佛被放在一个越来越狭小的气囊里一般地受着挤压。呼吸越来越细微。我在心里轻轻地给自己说话,让自己保持平静,我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很快就过去了。
再次回到幼儿园。我看到女孩还是六,七岁时候的模样。她穿着桃红色的小裙子,亮皮子的小皮鞋,扎着一头的花辫子。她把大把的糖果放在小裙子的口袋里,太满了,要涨出来了。那么多的甜蜜。她的嘴角还留着没有擦干净的牛奶,她飞奔着就来到了幼儿园。她穿过大门口,看到了上面画着的害羞的刺猬,她就冲着小刺猬笑。她那时候在想,这只刺猬多么好看啊,我将来要当了不起的画家,在所有的大门上画画。让每户人家的门上都是杜宛宛的画。她想到这里就感到很满足。她径直跑到秋千旁边。又见秋千。再次看到碧蓝色的秋千像一根插入云朵的簪子一般,是天空里最无暇的饰物。男孩纪言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快乐地在天空飞舞。那时候他还是那么小,瘦小的身体顶着一个不太相称的大脑袋。他为她唱了一首歌。他那时候想,他将来要成为最好的音乐家,在有八角玻璃灯的大剧场演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观众。
然后我看到小沐走过来。她的脚还是好好的,走路稳健。她也向秋千走过来。她走过来了,即便我不睁开眼睛也可以感觉得到。她活在我的心里,远远近近,喜喜悲悲,这些我都能感觉得到。她站在那里,我总能感到有格外明媚的光自她的身后发出,她是神看顾的小孩。所以她永远都有一种让人愉悦的恬淡。她对我说:
“我现在还不能飞,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会飞上天空的。”
我和纪言都使劲地点头,我们都相信,她是个纯洁的小天使,迟早,飞上天空。
……我躺在充满毒气的房间地板上,身体已经渐渐僵硬。再一次,我热泪盈眶。她终于飞上了天空,这一次她不会再摔来下,不会再被折磨,再受苦难。他们都会紧紧地抓住她,给她在人间没有享有的幸福。
那是春天的幼儿园,小草还是嫩芽,丁香花的浓郁香气到处洋溢。我们都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嫌怨,没有任何的伤痕和断裂。
我对于最后还能回到我童年的幼儿园,还能和他们一起,感到很满足。我想我要走了。我不知道小沐会不会来接我去天堂,她会不会携起我的手,带着我飞起来。
就是这一刻了吧,我要走了。
可是小沐忽然在我的耳边对我说话。她用那种一贯的最轻细柔和的声音唤着我:
“宛宛。”
我百感交集。我想她终于来带走我了。我说:
“你来带我走了吗?”
“不是。你不能死。你要活下去。”她坚定地说。我看不到她,她仿佛是我脑子里的另外一个意识,和我如此清晰地对话。
“我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气和勇气。让我和你一起去吧,不要丢下我。”我恳求她。
“你不能死。你要为了我活下去。你要代替我活下去。我们是心灵相通的姐妹,我们是两生花。我虽然死去了,可是我却不会因此和世间隔绝。因为你活在人间,你和我息息相通,我仍旧可以感到人间的事情。”她对我说。
“你是说你没有离开吗?”我有些迷惘地问。
“没有离开,不会离开,一直活在你的身体里,你的头脑里。在你失意的时候给你打气,在你欢乐的时候和你一起开心。我一直都在。”她无限温柔地说。
我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不断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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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她的声音(3) 她又说:
“宛宛,我肯求你,不要死。你和小杰子是这人世间我最爱的两个人。我常常感到我就是为你们而活着。纵然小杰子做了很多错事坏事,我仍旧无法恨他。就像小时候我们也曾分开很久,也曾有那么深的误会,可是我却无法停止爱你一样。你们不能死去,你们要延续死者的心愿,尽生者的义务——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们好好地活着,不断地去寻找新的希望。”
“活下去好吗,宛宛?活下去,宛宛,你是最坚强勇敢的女孩子。”
“活下去好吗,宛宛?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是孤单无助的。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人间,我会一直守着你。
“活下去,宛宛。”
“活下去。”
……
……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有了一股很大的力气。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可以移动。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意识里的小沐在帮助我移动,爬行。总之,在那一刻,我一点一点地移向门口。一寸一寸,一尺一尺,我用星火般簇拥的信念拖着我沉重的身体前进。我甚至看不到方向,也无法确切知道门口的位置。但是我只是知道,我不能放弃,我要继续向前移动,一直移动,我必须这样。
“活下去。”
“活下去。”
我听见小沐还在说。当我触摸到门的时候,已经不能动了。可是我必须把自己提起来,必须站立。我软软地搭在门上,一点一点把身体托起来,
小沐的声音渐渐被巨大的潮汐覆盖,我在窒息之前终于触碰到了门的把手,拉开了那房子的门。在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的同时,我重重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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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虚空,捕风(1) 后来我察看我手所经营的一切事,和我劳碌所成的功。谁知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
——圣经《传道书》
10月的时候,我住在落城南面山坡上的疗养院里。我的生活很固定。上午七点钟会准时吃早餐,然后会读书写字,午饭之后小睡一会儿。下午跟着疗养院的教练跳健身操,跳到全身是汗就去洗热水澡。晚上爸爸妈妈会来看我,我们一起吃饭。我喜欢吃红鳟鱼和蘑菇,蛋花汤一定会喝两碗。我有一个小小的图画本,我喜欢在上面画些简单的小画。这个秋天疗养院里最好看的是火红的枫叶。那么鲜艳的红,看多了人都能掉下眼泪来。
虽然平淡,但是新的生活对于我来说仍旧有些难度。因为我在一场煤气中毒事故中失去了听力和记忆。世界对于我来说,成了一个只能观赏的平面,仿佛我永远无法再进入它,参与它。我常常看到人们亲切交谈,可是他们的声音都像光滑玻璃,我怎么也无法抓住。
对于从前的事情我完全都不记得了。我记不得为什么自己会受伤,会住进疗养院。我也不知道我从前究竟生活在什么城市,认识过一些怎样的人。我的一切都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了。我的名字是杜宛宛,我在纸上写了很多遍,觉得这真是个好看的名字。我二十一岁不到,十一月是我的生日,我妈妈说要带我去拍照。
来疗养院看我的只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可真是天下最好的父母。对我那么细心地照顾,每日都来看我,带各种我喜欢的东西让我开心,仿佛我只是个幼儿园的小孩子。他们说,我从前很孝顺,很听话。除了爸爸妈妈之外,有一次还来过一对和我年龄相仿的恋人。他们在一个静悄悄的傍晚带着大捧的马蹄莲来到我的房间。他们都是长得很好看的人,女孩纤瘦白皙,穿着桔色的大毛衣和细格子短裙,歪戴一顶白色毛线帽子,像个漫画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男孩子话不多,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他的眼睛格外好看,里面非常明亮,像是吸聚的整个天幕下的光辉一般地耀眼。他们对我非常好,陪我聊天,邀请我去看他们的演出,据说男孩子是相当出色的鼓手而女孩子是嗓音动人的女主音。我当然也没有忘记赞美他们可真是天生的一对。
冬天结束的时候我终于离开了疗养院,回了家。而我家已经搬回了小时候居住过的郦城。爸爸辞去了原来的工作,他说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陪着我。
我学了手语,也很努力地回忆往事,可是仍旧常常感到自己是个无心的小人儿。没有能力去爱,被隔绝在了整个热闹的世界之外。直到后来那天,我自己跑去如意剧院看了电影。那是叫做《薇若妮卡的双重生命》的电影。电影给了我奇怪的震撼,让我骤然之间想起了从前的所有的事情。而且我耳朵里的声音又回来了。我能听到哭泣,能听到海浪,我的耳朵又被修好了。
爸爸妈妈对于我奇迹般的康复都感到惊喜。没有人再提起那场煤气中毒事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场意外。
这年夏天的时候我独自去了西更道街尽头的小杰子家。感谢上帝,感谢小沐,那场煤气中毒事件并没有让小杰子死去。他还好好地活着。只是他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糟——他的脑子坏了,医生说他只有6,7岁小孩子的智力了。
我来到西更道街,还没有走到他家,就看到他和一群10来岁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耍。他们正在围成圈子踢毽子。每个人踢一下,就踢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要接住,踢一下,再传下去。到了小杰子,他的动作非常不协调,没有踢到毽子,自己反而绊了一跤,差点摔倒。他对面站在的一个小男孩大声地吼他:
“又是你!你怎么那么笨呢!你再这样我们不带你玩了!”
我看着小杰子,他委屈地低着头,眼睛里居然有泪水在打转。
后来到了晚饭时间,小孩子们一哄而散。只有小杰子仍旧站在小街的中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