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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一般闪闪动人。她喜欢看她们的样子,她也曾暗暗地想,如果她能参加这个游戏,她一定用心地表演好这个“媳妇”。不过她自己是知道的,像她这样的人是不能给人做“媳妇”的。她这样一个连走路都不方便的女孩,怎么能给人做“媳妇”伺候好丈夫呢?她只是像一个缺损的石膏像一样被两根硬邦邦的支架固定着,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观看。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像温水一般融化了这块只能站立旁观的石膏像,段小沐觉得她整个人都化成了一片充满柔情的水。
那是10岁的初夏,段小沐仍是在每个黄昏里站在大门外看其他的孩子做游戏。那一天经常一起做游戏的孩子当中,有两个女孩子没有来。女孩儿少了大家都玩得索然无味,只玩了两轮大家就停了下来,坐在墙根边休息。一个叫做“小杰子”的男孩忽然注意到了段小沐,段小沐架着双拐站在小街对面的墙根下面。这女孩长着特别大的头,很细的脖子和腿脚,狭细的脸颊是伤病的紫色,唯有一双格外大的眼睛炯炯的。小杰子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段小沐,忽然哈哈地笑起来。旁边的小孩都很奇怪,问他为什么笑。小杰子一边笑一边大声说:
“你们看段小沐像不像一根大头针啊?”
其他的小孩的目光一时间都聚向了段小沐,霎时迸发出一阵笑声。他们都太佩服小杰子了,多么绝妙的比喻啊,像极了。
段小沐局促而慌张地站在那里,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双拐有一点摇摇晃晃的。她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
“我们以后就叫她‘大头针’吧。”大家都嚷起来。这个绰号就这样颁发给了段小沐,它从此一直伴随她。这个绰号在以后的时光里也总是提示着段小沐,她很少穿裤子,总是穿长而蓬松的裙子,这样可以离“大头针”的绰号远一点。
“喂,大头针,你和我们一起玩吧。”小杰子忽然大声嚷道。旁人都惊异地看着小杰子,他是怎么了,要带一个跛子参加?小杰子看到了大家的疑惑,他冲着大家眨眨眼睛,佯装着严肃地说:
“你们不喜欢她当‘媳妇’,可以不捉她呀,让她跟着‘跑跑’也是好的嘛。”小杰子又转向段小沐,说道:“怎么样,大头针,你玩不玩?我们可以给你长一点时间去躲起来。”段小沐在落日的晖光下看着对面的男孩,这个男孩剃着爽利的平头,有一双漾满了毒汁和坏念头的眼睛。他发达而多动的四肢散发着一种野蛮而有着肇事倾向的气息。可是此刻他的戏谑的表情在段小沐看来却是对她的无比宽容。段小沐知道这个邀请并没有给她理应的尊重,但是她无法抗拒,在无数个观看这场游戏的傍晚里,一种对做“媳妇”的热切渴盼已经像春天的树一样蓬勃而无可遏抑地成长起来。所以她要参加这个游戏,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于是段小沐点头,她迎着小杰子的目光一拐一拐地走过去。
他们给了段小沐比给其他女孩更加长些的时间让她躲起来。段小沐架着双拐一直向前跑,躲在了一个院落的门后面。她没有更好的地方躲藏了,她的木头长脚使她不能上台阶也不能钻进低处 。她就只好躲在门后了。不过她的心里有一个浅浅的渴望,她希望她能被他们找到,这样她就可以愉快地变成一个“小媳妇”了。然而她心里也仍旧不安,她不知道即便他们发现了她,会不会就把她捉出来,谁会来喜欢一个腿脚不方便,连自己都不能照料的“媳妇”呢?
只过了不多的时间段小沐就听到了脚步声,声声靠近。然后有个人重重地倚在了门上,这是她没有料想到的动作,她的木拐被这么一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门的那一边探进来一张笑嘻嘻的脸,小杰子。
“好啦,大头针,你是我‘媳妇’啦。”小杰子用一只手扯住段小沐的拐杖就拉住她,让她跟着他走。
段小沐被他紧紧地牵着,只好随着他走。她有些慌张了,她,此刻的她,真的成了一个小媳妇啊。可是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呢。她努力地回忆,回忆起女孩儿们脸上那仰脸向天的甜蜜的表情。她也尝试着把她僵硬的身体调试到那个温柔无比的姿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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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以右手开端的爱情(下) 小杰子扯着她一直回到了他的“山寨”。尽管他们走得有点艰难,但是他们仍旧是最早回到原处的,其他的女孩们都还躲着,男孩们都还找着。小杰子和段小沐站在一圈石头中央,面对着面。小杰子笑嘻嘻地看着段小沐,并不说话。段小沐想,她是不是要问一问她需要做些什么,比如,她应该给他锤一锤腿吗?她应该站到他的身后去,给他拍一拍肩膀吗?她动了一下嘴唇,刚要开口,却猛然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服来。初夏的天气,段小沐穿的是一件很肥大的小褂子,一条洗得格外软绵绵的半截裙子。每逢有风的时候,段小沐都会感觉到风一阵一阵地窜进她的小褂子里面,格外舒爽。然而现在窜进她的小褂子里面的,却不是一阵风呵,而是一只手,一只男孩儿的纹理有点粗糙的手。手像一片厚实而充满质感的叶子一样覆盖在了段小沐的腹部。段小沐惊呆了,她不敢向下看,只是充满疑惑地望着小杰子。小杰子也不去躲她的目光,就这么放肆地看着她。忽然那只手在段小沐的短衫里面动了起来。仿佛是安慰一只疼痛的胃,又仿佛是抚摸一只忧伤的动物,轻轻地,逆时针,一圈一圈地动了起来。段小沐屏住呼吸,整个身子直挺挺地立着,迅速在空气里散失掉热量。她的腹部就像一块高高晾起来的冷冰冰的缎子一样没有生气。可是这只手,它喜欢这缎子,它慢慢地划过它,细微地摩擦出热量,使寒气逼人的缎子温暖起来。是的,段小沐感觉到一种热量由小腹升起,把她整个身体送上了云霄。
段小沐看过很多次这个游戏,她很确定从前任何一个男孩都没有对女孩做过这个动作,小杰子也没有。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呢,她并不能完全明白,她只是知道这应该是男孩和女孩之间一个很亲密的动作。
那是小杰子的右手。段小沐看清楚那只像一阵风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窜进段小沐衣服的,正是小杰子的右手。
后来其他的男孩押着捉到的“媳妇”回来了。那只手抽了回来,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段小沐仍旧和小杰子面对着面,站在他们的“山寨”里。大家都笑小杰子娶了“跛子”做媳妇。小杰子也只是笑,不理他们,然后他转头向段小沐:
“大头针媳妇,你给我捶捶腿啊。”说罢小杰子就在中间的石头上坐下来,然后小杰子冲着其他的几个男孩眨了眨眼睛。
段小沐窘迫地做出努力,企图坐下来或者蹲下来。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丢开双拐。她犹豫着,最后还是丢开了双拐,把它们倾斜地倚放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她只能一跳一跳地转过身,蹲下来。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小杰子的腿上。隔着一条单裤,她开始给他捶腿。她的目光落在小杰子放在腿上的那只右手上,那只手使她六神无主,不断地不断地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正深陷于有关那只手的思索中,身后却传来一阵笑声。她回过头去,看见两个男孩一人拿起一根拐杖跑开了。他们一边跑一边笑,还模仿着段小沐的走路姿势,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动。小杰子也哈哈大笑,他为自己的计谋这样轻易地就得逞了感到得意。他倏地一下从大石头上跳起来,跑出“山寨”,追上另外的男孩,吵着要他们分给他一根拐杖玩。
段小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叫住他,为什么没有哀求他把她的拐杖留下。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仿佛这一天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分别,她还是站在门边,观看着别人的游戏。一转眼的时间那些孩子们都跑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冷冰冰的石头上。夜晚已经来了,路灯亮起来,当段小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时候,她看见自己在灯下面的影子,那个影子紧紧地贴着墙根,如她一般的胆怯。她从影子里看着自己的身躯,还真的是像一枚大头针。小杰子的话又一遍一遍地涌上来。还有小杰子的右手。那个她不知道缘由,无法了解后果的动作,无处不在地困扰着她。
那天晚上段小沐是靠着墙根一点一点挪动回家的。衣服在夜晚的凉风里飘,她宛如鼓起帆的小船,迷失在夜幕之中。她回到大门口的时候,李婆婆正站在大门口等她,她手里还拿着段小沐的双拐。李婆婆说双拐被人扔在院子门口,把她吓坏了,她以为段小沐出了什么事。感谢主,你没事,李婆婆念着。
段小沐没有为这场恶作剧懊恼委屈,她已经没有心去在意这件事了。那一只右手一直在段小沐的心头萦绕,使她想不清楚。小杰子是喜欢她才这样做的吗?在10岁的段小沐心中,她觉得那件事仿佛就决定了她只能是小杰子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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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大头针媳妇(上) 段小沐为小杰子做了很多事情,在她全部的生命里,她都在持续地做,不懈地做,可惜这些小杰子仿佛从来没有看到过。
11岁的时候,小杰子是西更道街最高的男孩儿,他骨架也很宽,说话声音惊天振地的。他穿的多是一些从黑洞洞的小店子里的买来的廉价可是古怪前卫的衣服:多口袋,多拉链,多窟窿。他的耳朵上缀满了铁制品,生锈的颜色,老虎或者豹子的图案,看起来像极了当时流行的香港警匪电影里的黑帮小混混。小杰子也是西更道街的同龄人当中最小学会抽烟的。大家最常看见的小杰子,是以一个“稍息”的姿势站立,叼着一根劣质香烟,站在巷子口,斜着头,一副挑衅的样子。公平地说,小杰子还是个好看的男孩,尤其是他频繁地和人打斗过之后,脸上挂彩的那副样子,使他看起来很酷。小杰子总是爱用一种黑紫色的药水,涂在脸上几乎是完全的黑色,看起来非常有硬汉的气质。
有一次小杰子又和人打了架,这次太严重了,他被打得头破血流。小杰子不敢回家,他爸爸已经厌倦了看他的这副样子,医药费也不肯给他一分。他站在巷子口,却不怎么焦急,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只是头上不断有血流下来。
黄昏的时候,小杰子遇到了放学回家的段小沐。他虽是破着头,有一点眩晕,可是他看见架着双拐,被特大号的双肩书包压得抬不起身子来的段小沐,像个蚂蚱一样,一蹦一跳地走过来,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段小沐不敢看他,心里惶惶地不安着——不知怎的,自从小杰子带她参加了“捉媳妇”的游戏,并且把她当“媳妇”对她做了那个动作之后,她一见到小杰子,就一阵心慌不安——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她的心脏病的心慌,会伴有脸颊的潮红和头脑发热。当段小沐经过小杰子身边的时候,小杰子忽然张口说:
“喂,大头针,基督徒是不是应该救死扶伤的啊?你来救救我吧。”他的样子笑眯眯,半真半假的。段小沐抬起头看看他,夜色里她并不能看清,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她慌忙向小杰子走过去,说道:
“你怎么了?”
她走近了他,看见他的头上在出血,血流到了头发上和脸上,嘀嗒嘀嗒地向下淌着。段小沐惊了一下,同时也感到了一阵心疼。她焦急地说:
“流这么多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