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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最近一切都很好,他抽了个空去医院,去检查身体。
身体检查很繁琐,医生询问他过往病史,他说没有,只是不爱吃东西,没有食欲。医生测了他的血压,拿着听诊器在他身上按来按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说:“你家属呢?”
明镜淡淡的看着医生,他说:“我没有家属。”
医生吃惊的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举止高贵衣着精致的男生是个“孤儿”,“这样吧,照个CT再说。我给你开单,现在去交钱,然后拿到CT室去排队。”
明镜什么也没问,医生给他开了张需要检查哪些项目的CT单,他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一串中英文混合的不知什么东西,他看得懂,但什么也没说。
交完钱,拿着CT单去排队,Ct室的医生说要排到明天下午,他仍然没说什么,淡淡笑笑,转身走了。
一脚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想发一条短信给杨诚燕。拿出手机,手指在按键上磨蹭了很久,他终于把人名从“杨诚燕”换成了“苏白”,发了条短信:“白,好吗?”
然而苏白没有回复。手机响了一声,他惊跳了一下,匆匆按开短信,是杨诚燕发短信来问:“在哪里?你在干什么?”明镜很快回了一条,“没干什么。”发出去的时候,他几乎可以想象她会是如何失望。
果然过了很久,她没有再发短信过来,手机那边一片死一样寂静。明镜握住手机,眼望着车辆穿梭的马路,微微一顿,平静地往前走。
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耳边充满了车辆嘈杂的声音,他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声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白居然还能接听电话?那些警察没有把他绑起来吗?明镜古怪地想,唇边泛起一丝古怪的微笑,“没事。”
“没事你不会发短信过来的。”苏白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沉稳威严的成熟感,仿佛很可以依靠的样子,“你知道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不一样,出了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还不死?”明镜轻轻地说,语调里依稀含着一丝笑意,“最近好吗?”
手机那边,苏白陷入了刹那的寂静,明镜的耳边充斥着汽车刹车声和喇叭声,人行道灯绿了,他却还站在斑马线上,刹那间车辆在他周围停了一圈。苏白在刹那的寂静后突然大叫起来:“你在什么地方?你在什么地方?你他妈的在什么地方……”
他彻底疯了。明镜带着微笑挂了电话,在按下“结束通话”键的时候,他依稀听见苏白在手机那边疯狂地大叫:“你叫我去死我就去死……你他妈的在什么地方?你给我回来!回来……”此后就是“嘟——”的一声微响,手机屏幕亮起“结束通话”四个字,很快暗了下去。明镜把手机塞在口袋里,静静地过了马路,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很蓝,空中有一只鸟,沙子一样掠过蓝蓝的天空,飞去了更高更高的地方,很自由。
杨诚燕从医院回到学校,是中午一点半,明镜已经回来了,站在她宿舍楼底下等她。她本来心情很低落,因为明镜显然不坦白,问“在干什么”,答在做什么都好,就算答“在坐车”或者“在走路”都好,明镜却答了一句“没干什么”。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明镜不想她知道他在干什么,她不想知道他瞒着她什么,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她……是因为他们还不够亲近吗?他送了他花,他为她做了饭,难道他们还不够亲近吗?难道心的距离……还很远吗?
但一切迷茫在看到明镜站在她宿舍楼门口的时候立刻化为乌有,她情不自禁的笑起来,“明镜。”
明镜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在阳光下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闪闪发光,是一条项链。
杨诚燕突然怔了一下,反而没有刚才那么高兴了,“项链?你去买项链了?”
明镜点了点头,从盒子里拿出项链,轻轻挂在她脖子上,动作很温柔。那是一条很精致的银色项链,她分不清究竟是纯银的,还是白金的,又或者是不锈钢?项链很细,挂坠是一个小小的锁,锁上挂着三个小小的铃铛,锁的正面写着“平安”,后面写“吉祥”。她疑惑的看着明镜的动作,“为什么要买这个?”
明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喜欢你戴着个。”
她低头看着胸口的项链,看着那“平安吉祥”,心里的疑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多。“明镜……”
“嗯?”明镜的声音很温柔,眼色也很温柔,手指慢慢搂住她的肩头,她感觉到他手掌的温热。“我会对你很好,永远对你很好,永远保护你。”
眼色温柔的明镜温润高贵的不可思议,她的脸颊轻轻地在明镜胸口的校服上擦了一下,那衣服是暖的,突然说:“你……不要骗我……”
“我永远不骗你。”明镜说,“晚上和我回家吧。”
“和你回家?”她大吃一惊,“和你回家?你家里有家长啊?”
“他们今天不回来,”明镜淡淡地说,“晚上一起做饭?”
“好啊,”她笑了,“只要是我做的,你都吃完,是你说的。”
“真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完。”明镜点了点头。
Part 9 变幻莫测的少年们
那天晚上他们合作了很可口的菜肴,九点钟的时候,明镜把杨诚燕送回学校,他家离学校并不远,然后他回家睡觉。
第二天,杨诚燕没有看到明镜,发短信问了,他仍然回答,“在外面,没有干什么。”她已经没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感觉那么不好了,也许这也是明镜的习惯,也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第三天,她依然没有看到明镜,余君问他明镜哪里去了,有没有给她打电话,怎么都没有来上课。她说没有打电话。余君惊诧莫名,半晌说才刚刚开始恋爱,你们在热恋、热恋!怎么会不打电话!现在他都不打电话,那以后呢!余君是无心一句话,她却再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她和明镜的心,距离究竟有多远?明镜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她丝毫不怀疑,但是问题出在哪里呢……出在哪里呢……
她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发呆,在下午下课的时候突然想明白,她一直感受到的是温柔,而不是热情。明镜是一个偏激的人,他不宽恕人,他为了爱也好为了恨也好能做出很多古怪的事,他冷淡的外表之下充满热情,他一直缺乏能把这热情释放出来的通道,所以他被疯狂的苏白所吸引,所以他差一点走上一条不归路……明镜其实……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明镜对她却很温柔,从一开始就非常温柔,温柔得近乎“现代新好男人”的标准。
那说明什么……说明错了……说明明镜其实——是觉得他自己应该喜欢杨诚燕、必须喜欢杨诚燕、和杨诚燕在一起就可以和过去告别、就可以和苏白脱离关系——他对她越好就证明他离苏白越远……
应该是这样的吧?她看着那台雪白的卵形手机,默默无语,在下课的时候给明镜发了条短信,“你在干什么?”。他本以为他会回一条“没有在干什么”,结果等到下课同学都走光,都去食堂吃饭了,手机还是寂静无声,他竟然连回都不会。
不管在做什么事,真的在乎的话,不管有多忙都能回的吧?她的眼睛渐渐充满了泪水,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因为吃过了太多苦,但是这一次真的觉得很委屈——明镜啊明镜,你有没有注意——无论什么时候你发短信给我,我都是马上回复,不管我有多忙、不管我在干什么……回一条短信不需要多少时间,只要想回就能回的。
而你呢?你在做什么,能在忙什么,不回我的短信?
因为我的短信一点也不重要?
明镜仍然在医院里。
医生拿着昨天照的CT,戴着眼镜看了半天,咳嗽了一声。明镜静静坐着等他开口,等了很久,医生又咳嗽了一声,明镜淡淡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问:“胃癌?”
医生呆了一下,看着明镜刹那间不知从何说起,“啊……你不要想得那么严重,”他指了指那张CT图,“图上看的有这种可能,要确诊究竟是不是恶性肿瘤,需要做胃镜切片才知道,但是……”医生的眼神流露着怜悯,“但是你心律不齐,要做胃镜切片可能会出现应激反应,恐怕胃镜不能做。”
“那就是说,无法确诊究竟是不是胃癌了?”明镜淡淡的问,“我心律不齐?”
“你不知道?”医生惊讶的看着他,“我不是心血管科的,你如果没有发病史,我请心血管科的医生过来给你会诊一下,他们比我更专业。不过从心电图看,大致是室上性心动过速,阵发性的,你的表现比较轻微,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我不知道。”明镜说,“我身体一直很好。”
“有没有无力、头晕、心绞痛、呼吸困难或者晕厥?”医生问。
“没有。”明镜说。
“要注意了,”医生摇了摇头,“我请各科专家给你会诊吧,这么年轻,能治疗好的话,一定给你治疗好。”
“谢谢。”明镜微微点头,“我可以回去了?”
“你要住院,去办住院手续。”
“我不住院。”明镜淡淡地说,站起身来,转身离开,“有事的话,我回来医院。”
医生目瞪口呆,“喂!等一下……明镜!”等他从病历上找到这男生的名字,他已经去得远了,连影子都不见了。
为什么这名年轻学生这样子就走了?这么年轻,十八岁的年纪,一点都不珍惜生命?好像得了会死的疾病丝毫也不在乎……是因为没有家人关心疼爱吗?真的很可怜啊,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明镜出了医院,看到了杨诚燕的短信,问他“在干什么?”。他没有回那短信,一个人沿着怀流河便慢慢的走着,背对着夕阳。怀流河依然平静地流淌,河面依然很宽,有几只水鸟从河面掠过,翅膀下的羽翼雪白,溅起了几点水花。
突然很想念爸爸和妈妈,不过他们要两三个月以后才会回来,上一次全家一起吃饭,似乎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在怀流河边站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给妈妈,他说,“妈,我很想你。”妈妈说:“我很忙,下个月要去西班牙,要是二月才能回家,给你爸说一下。”妈妈挂了电话,明镜淡淡笑了下,低头看怀流河里自己的影子,河水不住流过,那影子一直在那里,仿佛时间也一起留在了河里一样。
“喂?莘子高中的明镜?”背后有人叫他,“没有上课吗?”
明镜右手插在口袋里回头,背后叫他的人笑容灿烂,身材高大,穿着一套红色的耐克,在人群中十分抢眼。
“刘家烈?”
“真是稀罕啊,莘子高中鼎鼎大名的高才竟然没去上课,站在这里想什么?”刘家烈走过来拍了拍明镜的肩,“很久不见了,自从上次物理竞赛以后一整年没看见你了,听说报送了Q大?你小子真是厉害啊!”
明镜淡淡地道:“不是下个月又要竞赛?很快就会见到了。”刘家烈是红花高中的学生,莘子高中和红花高中都以数理化闻名,在全国数理化大赛中成绩都很好,一直都是死对头。这几年全国奥赛的奖项多数都给莘子高中拿了,刘家烈两次惨败在明镜手下,一直不太服气。
“竞赛是竞赛,不过从来没看见你参加市的竞赛班啊,天才毕竟是天才,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刘家烈用力拍着他的肩,“今天我们羽毛球队训练,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羽毛球队训练?”明镜微微蹙眉,“你是你们学校校队的?”
“当然!”刘家烈背上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