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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父亲的话,依孩儿看来,纪王殿下所言实无出彩之处,最多算是中平罢了,倒是越王殿下能想出破薛延陀之妙计,足可见于武略上应是颇见功底的,只是真要说到全面性,还属吴王殿下为最,然,孩儿却以为此等分析乃至后头所献之粮秣转运妙策恐非吴王殿下所能为也,应是出自陈曦之手笔。”
尽管不明白长孙无忌为何转开了话题,可其既是有问,长孙冲也自不敢不答,但见其稍作沉吟,便已给出了个中肯的评价。
“嗯,说得不错,那陈曦小儿最喜奇淫巧计,似此等粮秣分站转运之法,必属其所谋划无疑,若是任由李恪总揽其事,以陈曦小儿在工、户两部之人脉,成事何难哉,如此考核岂有甚意义可言,反观越王殿下,初来乍到,于朝中几无人脉,欲成其事,非有大智慧不可,以此题考之,最是适宜不过了的,至于说到贻误军机么,那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陛下敢如此放权,自然不会无备,倘若越王殿下月余都不曾有所进展,必遭弃!”
长孙无忌阴冷地笑了笑,也没再卖甚关子,几句话便将今日之事的蹊跷处点破了出来。
“原来如此,只是这考题既考的是越王殿下理政之能,那父亲为何又言一题双考,莫非其中还另有蹊跷不成?”
长孙无忌都已将话说得如此分明了,长孙冲自是不会听不懂,可细想了一下,却还是没想明白一题双考的真正含义之所在,不得不红着脸地再次出言求教了一句道。
“方略是吴王殿下所献,可具体经管者却成了越王殿下,虽说是出自陛下之旨意,然,越王殿下毫不推辞地便欣然领了旨,明显是有着摘桃子之嫌疑,若是换成尔处在吴王殿下之境地下,尔又当何如之,嗯?”
这一见长孙冲兀自懵懂着,长孙无忌明显是有些不满了,不过么,倒是不曾出言呵斥于其,而是再次出言点醒了其一番。
“若是孩儿……,嗯?父亲可是说陛下之所以故意将此事交由越王殿下处置,为的便是要看看吴王殿下之反应如何,如此说来,考的便是其之品性了的,唔,倘若吴王殿下不能看破此点,势必会暗中给越王殿下下绊子,一旦事情闹大,吴王殿下怕是要吃大苦头了,纵使不被废黜,也断难逃过大失圣眷之下场,只是其若是能看得破,那……”
长孙冲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么层窗户纸一经点破,他立马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之所在,心情顿时为之一振,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李恪应是不致于连此关窍都看不穿,无他,概因其身后还有着个妖孽一般的陈子明在。
“呵,陛下倒是用心良苦,奈何此计过于明显了些,断难瞒得过陈曦那厮,若无意外,恐真叫其得势了去。”
长孙无忌跟陈子明在朝堂上交手多年了,又怎会不清楚陈子明的谋算之能,根本就不以为陈子明会无能到看不穿圣心之地步,心中尽自愤愤然不已,可一时半会也真想不出甚太好的应对办法来。
“意外么?父亲明鉴,孩儿倒是有一策,或许能令两虎相争,当得……,若朝堂因此大乱,于大局实有大利焉。”
长孙冲既不想见到李恪得势了去,也不愿见到越王李贞就此崛起于朝堂之上,心念电转之下,很快便想到了一招连捎带打的妙招,这便紧着将所谋之策细细地道了出来。
“嗯……,此策可行倒是可行,只是火候之掌握却恐不易,早了不行,迟了也不妥,还须得仔细斟酌了去方好。”
静静地听完了长孙冲的陈述之后,长孙无忌并未急着表态,而是眉头紧锁地盘算了良久,而后方才谨慎地表示了有限度的支持。
“父亲英明。”
主意,长孙冲可以出,可决断么,他却是不敢胡乱下的,这会儿见其父尚有疑虑,也自不敢再多进言,也就只是恭谨地称颂了一声了事……
第325章 连捎带打(一)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眨眼间便已是近了十二月中旬,因着分站转运粮秣的诏书之下达,越王李贞开始了其参与朝政之生涯,还别说,这厮热情十二万分的高涨,拉着中书令岑文本在户、工二部可着劲地折腾着,又是开研讨会,又是部署相关调研事宜,忙乎得个不可开交,不管成效如何,好歹是给有些暮气的朝堂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李贞闹出的动静是如此之大,惹来朝野间无数人等之关注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其之笑话,没旁的,概因朝野上下都知晓那份分站转运的折子本是出自吴王李恪的手笔,可一番朝议下来,桃子却落到了李贞的手中,于李恪来说,无疑便是种难忍之耻辱,再考虑到如今三王争嫡之时局,人们自是有理由期待着吴王李恪横击越王李贞那激烈的一幕之出现。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无数人等着看好戏,结果么,等得眼睛都发酸了,也愣是没见着李恪出手打压李贞的大戏上演——两者间不是没有接触,实际上,在李贞正式接诏之后,便即直接去寻了李恪,摆出了副虚心的姿态,向李恪求教本章的核心内涵,而李恪么,也很是客气为其好生剖析了一番,哥俩足足洽谈了大半日,气氛么,也自友好得很,怎么看都像是兄友弟恭之典范,至于后头李贞在朝堂上的上蹿下跳么,也没见李恪有甚不满的,更不曾见户、工二部里那些陈子明的旧部跳出来为难李贞,反倒是对其部署的诸般事宜极其之配合。
没能等到预计中的二王对抗之惨烈格局,朝野人士诧异之余,乱议的噪音也自不免便渐渐大起了,这也不奇怪,看热闹乃是国人的通病,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如今没了热闹可看,失望之余,自娱自乐地演绎上一回也就不足为奇了的,于是乎,各种奇谈怪论就这么在朝野间翻涌开了,说啥的都有,最终么,大多数人的目光又凝聚在了陈子明的身上,都在猜测着陈子明这个吴王的亲妹夫下一步会有个怎样的重拳出击。
打压?使绊子?容易得很,就陈子明目下所拥有的实力,要想给李贞一点颜色瞧瞧,那简直比喝水还简单,不过么,那些等着看热闹的闲人们显然又要失望了,概因陈子明根本就没这么个打算,别说插手其中了,便是过问都甚少,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每日里该干啥依旧干啥,不是进宫伴驾,便是在门下省忙着审核中书省转过来的诸多公函,这不,今儿个一大早地又照例到了门下省的办公室中,与于志宁(字仲谧)、张玄素(字子真)两位散骑常侍开了个小会,就昨日分别审核的公函进行最后的评定,而后么,便又埋首于公文之中,时不时地挥笔速书着,对那些明显不甚合理的公文进行涂抹驳回。
“启禀大人,黄门侍郎许敬宗、许大人在外求见。”
就在陈子明忙乎得个不可开交之际,却见一名轮值班头匆匆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便抢到了文案前,朝着陈子明便是一躬,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罢。”
对于许敬宗这个后世有名的奸佞之臣,陈子明从来都没甚好感可言,不过么,其既是手下一员,在办公时间里前来求见,于情于理,陈子明也自不能拒而不见,这便随口道了请。
“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那名班头自是不敢稍有轻忽,赶忙躬身应了诺,急匆匆地便又退出了办公室,不旋踵,便见一身着深绯色四品官服的五旬官员从屏风处转了出来,行色虽匆匆,可体态却明显带着几丝飘逸之气息,乍然看过去,当真儒雅得很,此人正是黄门侍郎许敬宗(字延族)——许敬宗说起来也是瓦岗寨一系的文官,只是一直不曾得到重用,投唐后,从下州别驾干起,又历任了起居郎、给事中、谏议大夫等门下省诸般职位,今夏方才得以晋升为黄门侍郎(正四品上)之职,算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典范。
“下官见过陈大人。”
望着陈子明那张英挺的年轻脸庞,许敬宗的眼神里立马便有道精芒一闪而逝,内里有着几丝的嫉妒、几丝的怨气,更多的则是紧张之感,只是这厮城府极深,很快便掩饰了过去,但见其疾走数步,抢到了文案前,很是恭谨地便行礼问了安。
“许大人不必多礼,有甚事,且就说好了。”
对于许敬宗这个笑面虎,陈子明虽是极其不待见,但却绝不会带到脸上来,也就只是和煦地一笑,公事公办地发问了一句道。
“好叫大人得知,中书省那头刚转过了份公文来,是关于粮秣辎重分站转运之章程,下官审了审,见其中乖谬处不少,窃以为当的驳回重整,只是兹事体大,下官也不敢擅专,还请大人斧正则个。”
听得陈子明见问,许敬宗的脸上立马便堆满了笑容,抖手间,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公函,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捧着公函,恭谨万分地呈递到了陈子明面前的文案上。
“哦?”
一听事关分站转运之章程,陈子明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不过么,也并未对许敬宗的话语加以置评,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伸手取过了公函,细细地便研读了起来。
公函甚是厚实,细则连同操作步骤乃至涉及到的州县所应做之工作都详尽得很,足足数万言之多,其上更有不少许敬宗所作出的初步批示,若是寻常大臣遇到了这么份大部头,没个半天功夫,怕是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然则对于记忆力过人的陈子明来说,一目十行地扫上一遍,却也花不了太长的时间,当然了,如此厚的公文,光是浏览上一遍,就算再快,半个时辰的时间也是要的。
“许大人之意可是须得驳回重整么?”
高速浏览了一遍之后,陈子明心中已是有了底,不过么,却并未急着表态,而是不动声色地看了许敬宗一眼,一派公事公办状地发问道。
“回大人的话,下官确是这般想法,粮道乃大军远征之保障也,断不容有些许之闪失,为慎重故,确须得再三斟酌为妥。”
陈子明此问一出,许敬宗面色虽平静依旧,可额头上却是明显见了些汗珠子,显见心中并不似表面上那般从容镇定,当然了,给出的理由倒也冠冕堂皇得很。
“嗯,许大人所言颇是有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无稳妥之道,确是有贻误战机之虞也,然,依本官看来,就此驳回也难免误事,这样好了,本官这就着人去请了越王殿下并岑中书一道前来,就此章程好生研讨一二也罢,许大人可有异议否?”
章程本身是有些错处,不过么,却显然不似许敬宗所批示的那般一无可取之处,毫无疑问,许敬宗这等驳回的提议明显包藏着祸心,真要是就这么随意便驳了回去,难免会引来中书省以及越王的反弹,事情一闹腾了开去,局势显然就有着失控之虞,此一条,陈子明心中自是有数得很,但却并未揭破许敬宗的不良用心,而是顺着其话头便扯了一通。
“这个自然,下官别无异议。”
许敬宗自家事情自家清楚,别看其对那份章程挑错无数,可大部分都是在吹毛求疵,目的么,自然不纯得很,正因为此,这一听陈子明要召开现场办公会,许敬宗的心当即便不免有些虚了,只是面对着陈子明扫将过来的锐利之眼神,却也不敢说个“不”字,也就只能是尴尬万分地应了一句道。
“嗯,那便好,来人!”
旁人或许不知道许敬宗是何等样人,可陈子明却是心中有数得很,这厮就是一有奶便是娘的主儿,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