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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天子笑得更加开心。长安城的纨绔少年都在谈论学问?这可是个好事啊。哪怕十个里面有九个附庸风雅,只有一个是真心问学,那也是好事,总比天天走马斗狗的好。
君子德风,小人德草,他将射道之问作为问策的题目。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么。这也是德化天下的象征之一啊。
天子心中满意,仔细看了一下修成子仲带来的帛书,眉头不禁轻颤。题目也便罢了,梁啸和淮南太子刘迁交恶的消息更加引人瞩目。梁啸和刘迁一向不对付,但是梁啸新娶了刘陵,他们成了一家人,怎么还发生了冲突?
天子沉吟片刻,将帛书递给韩嫣等人。
韩嫣刚看了一半就说道:“又在作伪,他分明是心中有鬼,这才故意与刘迁发生冲突,好让陛下放心。”
天子瞥了韩嫣一眼,没有说话。自从韩说被梁啸污辱,险些愤而自杀的消息传到长安,韩嫣对梁啸的印象就坏到了极点,处处不忘攻击梁啸。对这种带有明显泄愤倾向的意见,天子有所保留。
“我觉得不太可能。”吾丘寿王沉吟道。他看起来不太有把握,吞吞吐吐。“梁啸之前求亲的时候,就受到刘迁轻慢。如今婚姻已成,他要报复一下刘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梁啸这人……可不是什么君子。”
天子笑了起来。“他不仅不是什么君子,还是一个名至实归的小人。”
众人也附和的笑了起来,韩嫣脸上的怒意淡了几分。
天子又转向徐乐。“你怎么看?”
徐乐刚看完帛书。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臣以为,真也好,伪也罢,梁啸知道避嫌,这便是朝廷之福。”
天子微微颌首,以示对徐乐意见的赞同,只是眉宇间难掩失落之意。不能让梁啸心悦诚服的俯首称臣,多少是个遗憾。如果君臣不能同心同德,他又怎么能尽梁啸之才。
“你们研究研究这个题吧,我看很有意思。”
“这看起来像是那个定式的延伸。”吾丘寿王抢先发言。刚才他的发言不合天子之意,让他不免惴惴,这时连忙表示对梁啸的不屑。“其实并没有什么新的发明。”
“没错,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看似不同,其实味道还是一样。”
天子眉头轻耸,再次将目光转向徐乐。徐乐盯着帛书,想了想。“臣以为不然。”
“你说。”
“颜渊曾叹: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能从旧说中生发新意,比创立一个新说还要难。折射定式面世数年,何曾有人推衍得如此圆融?这让臣想起他的射道,若非长年累月苦研精修,又怎么能得出射道之问?”
天子若有所思,再次点头。“没错,在这方面,我的确没见过谁像他这么耐得住寂寞的。他不光是射艺出众,做学问,也常能见人所不能见。”他轻叹一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陛下所言甚是,主父偃也作如是说。”
“主父偃?”天子想了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徐乐笑了。“陛下,主父偃曾到梁啸府中自荐,却被梁啸拒绝了。他们曾有过短暂的交谈,主父偃有知人之明,对梁啸的判断与陛下不谋而合。”
“是么?”天子很意外。“他人在哪里?”
中秋节的前几天,梁啸赶到了豫章船厂。
灌夫和韩说已到豫章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和豫章太守夏侯定一起,不仅对豫章船厂进行了必要的整顿,还选好了天子赐给梁啸种菜的百顷良田。
天子忌惮梁啸,压制梁啸,那都是涉事双方心里才知道的事,在外人看来,天子对梁啸的恩宠简直无以复加。面对这样的天子宠臣,巴结还来不及呢,谁敢主动惹事。
夏侯定等人对梁啸非常客气,点头哈腰,曲意奉承,没有一点二千石太守应有的气节。由此可见,为五斗米而折腰的人从来不少见,哪怕是汉代。不仅是对梁啸,夏侯定对韩说也一样客气,只是他的客气并没有让韩说觉得开心,反而非常郁闷。
再一次看到韩说,梁啸心情不错,有一种又找到施虐对象的感觉。
“怎么还没死?”梁啸将韩说叫到面前,皱了皱眉,一脸的意外。“是不是想想又舍不得死了?”
韩说非常无语,把俊脸扭了过去,一本正经的看风景。
灌夫凑了过来,也不看看梁啸和韩说的脸色,迫不及待的说道:“君侯,这小子不错的,勇气可嘉,武艺也不错,能和我战上数十回合。”
梁啸眨眨眼睛,露出一种不出我意料的笑容。“你们俩真搞到一起了?”
韩说大怒。“梁君侯,你多少也是有食邑的封君,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
梁啸哼了一声:“怎么着,你做得,我说不得?有食邑的封君怎么了,老子的食邑是用战功挣来的,又不是……”话到嘴边,梁啸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夏侯定,决定还是保留一点底限。“……那啥。”
韩说被气得脸色发青,按着剑,愤然而去。
灌夫见状,生怕韩说又去自杀,连忙跟着去了。
夏侯定尴尬不已。他是个官场老油条,岂能看不出梁啸和韩说不和。一想到之前对韩说的礼敬,他觉得梁啸的笑容特别假,而且暗藏杀机。他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梁君侯,江南卑湿,你……能适应吗?要不,你还是住在山上吧,那里气候干燥一些,风景也看得过去。”
“山?什么山?”
“庐山。”
第472章陷阱
庐山不在五岳之列,但是论名头,庐山一点也不比五岳差,甚至可以和号称“五岳归来不看山”的黄山比肩。有人说,庐山很可能是古人诗文中出场率最高的山。不论是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还是苏轼的“不识庐山真面目”,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句。
庐山岂止是还能看得过去,简直是人间仙境啊。两千年后,庐山可是国家领导人避暑盛地。
现在,这归我了?
在经历了诸多不爽之后,梁啸第一次觉得离开京城其实也不错。在长安,他这个二千石的中大夫并不起眼,可是在这儿,他是京城来的天子亲信,连太守都得俯首听命,小心奉承。
梁啸一口答应,楼船径直驶往庐山。
一登上庐山,梁啸就非常满意。山脚下正是燠热无比的八月火炉天,山上却凉爽如秋,不仅暑气全消,甚至还要披上一件薄氅才舒服。凉风习习,空气清新,繁茂的林间鸟鸣声声,抬头看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鸟的身影。
“地处甚佳,若能在山中建一精舍,从此读书习武,了此残生,也算是一乐事。”
见梁啸满意,夏侯定终于松了一口气。“君侯说笑了,你春秋鼎盛,正是为朝廷效力的大好年华,如何能就此归隐?只是暂时歇歇,养精蓄锐,用不了多久,陛下诏书便到,还要君侯驰骋沙场呢。”
梁啸大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夏侯定真会说话,不动声色的就拍了马屁。
“君侯,此地名为白鹿岭,是该山南麓,离船厂只有数里之遥。南面那道山岭,君侯看到了么?你看它像什么?”
梁啸顺着夏侯定的手看去,只见远处一道山岭耸然峙立,两侧是两道稍缓的山岭。依然比旁边高出不少,看起来很像是大雁。
“鸿雁?雄鹰?”
“是金凤。”夏侯定笑道:“豫章属楚地,凤凰是楚人最喜欢的神兽,金凤更是凤凰中的极品。此岭以金凤为名。却一直未见真神。如今君侯到此,金凤岭才算是名副其实。”
梁啸瞥了夏侯定一眼。“夏侯府君,你这话,我可不敢受。圣人以凤为喻,我不过是一武夫。如果敢与圣人比肩。这要是传到长安,不知道多少人要告我的黑状呢。”梁啸说着,有意无意的扫了韩说一眼。韩说心虚,转过了头,佯作不知。
夏侯定哈哈大笑,一副爽朗模样。“君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容某卖弄一番。圣人以凤为喻,不过是儒者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在楚地,凤凰象火。乃是承日之辉的神兽,落在人间,便是辅佐明君的英雄,且多善射。君侯来自长安,奉天子之诏,督造战船,又以射艺闻名天下,岂不比那孔子更合凤凰之喻?”
梁啸翻了个白眼,一时竟无言以对。
“再者,孔丘一生不遇明主。故有‘凤鸟不至’之叹。如今明君在世,凤鸟齐鸣,才是盛世气象嘛。”
梁啸虽然不怎么喜欢夏侯定,也不得不说这货真能拍马屁。说起来是在夸他。其实拍的是天子马屁。就算韩说把这些话传回去,天子也找不到他的毛病,说不定还会龙颜大悦。
“话虽如此,某还是不敢当。”梁啸站在山坡之上,叉着腰,俯视远处的彭蠡泽。“不过。我倒是有意效仿圣人,有教无类。此处风景上佳,幽深安静,交通又非常方便,正适合教学。我想在此建一座精舍,且耕且读,不知府君以为如何?”
“那太好了。”夏侯定不假思索,高声叫好。“那我就在附近为君侯选址,派人修建精舍,再将那百顷良田安排在此。如此一来,君侯造船讲学两不误,又可免受俗人打扰。”
梁啸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他征询了一下桓远的意思。桓远哪里有什么意见,看到这楚山楚水,他已经醉了,自然是一口答应。
见梁啸同意,夏侯定雷厉风行,立刻安排下去。
在夏侯定的陪同下,梁啸来到了豫章船厂。
豫章船厂就在彭蠡泽西岸,正如夏侯定所说,离白鹿岭、金凤岭都很近,就是离豫章郡治南昌远一点。
一进船厂,梁啸心里就咯噔一下,庐山带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这是大汉最大的造船厂?
低矮破旧的房屋,面庞黝黑,沉默寡言的工人,船坞里倒是排着整齐的楼船,但数量实在有限,满打满算,不会超出十艘。说是船厂,不如说是废墟来得更准确些。
“夏侯府君,你没走错地方吧?”
夏侯定肯定的摇摇头。“君侯,我怎么可能走错呢。没错,这里就是豫章船厂。”
“豫章船厂是我朝最大的船厂,就这么点人,这么几艘船?”梁啸哭笑不得。“府君,我来之前,可是看过档案的,你别拿我当傻子。”
“岂敢,岂敢。”夏侯定吓出一脑门的细汗,连连摇头。他让人叫来楼船丞,让楼船丞向梁啸汇报具体的项目。楼船丞是一个足足有六十岁的老者,瘦小干枯,走得有些急,喘了半天才有力气说话。
一开口,梁啸就傻了,他根本听不懂。
“梁君侯,他是本地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夏侯定很抱歉的说道。
梁啸笑了。他再迟钝,也能看出这里面的问题了。他摆摆手,起身揽住夏侯定的肩膀,连拖带挟,将夏侯定带到一旁。“夏侯府君,我是武人,喜欢直来直去。你就不必拐弯子了。说吧,谁让你给我使绊子。”
夏侯定一脸茫然。“梁君侯,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梁啸松开夏侯定,歪着头,打量着自己的一双手。“夏侯府君,最近有一件大案,你知道吗?”
夏侯定眨眨眼睛。“不知道梁君侯说是的哪一桩大案。”
“就是朝廷在查江都王刘建的案子。”梁啸斜睨着夏侯定。“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虽然这件案子还没有公布,但是长安的达官贵人可是一清二楚。”
夏侯定额头的细汗变成了豆大的汗珠。他知道这件大案,也知道梁啸的意思。江都王刘建倒霉的主要原因就是眼前这位冠军侯。与刘建相比,他夏侯定算哪根葱?
梁啸收起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