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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什么时候了?先吃饭!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王贤一把抱起儿子,往饭厅走去。
“爹,可饿坏我了,我要吃狮子头!”王佑这才感觉到,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那咱们看看,今晚有没有你最爱吃的狮子头。”王贤宠溺地笑着答话。戴华跟在后头,哭笑不得地问道:“公爷的意思是,今天不见金幼孜了?”
“不光今天不见。”王贤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淡淡道:“明天后天也不见。”
“啊……”戴华吃惊道:“公爷要晾他几天?”
“不错。就是要晾他几天再说。”王贤这才站住脚,看着戴华淡淡道:“那帮家伙在京里捅了马蜂窝,想让我回去给他们擦屁股,门都没有。”
“金幼孜他们固然没什么,可他是代表皇上来的啊。”戴华轻声提醒王贤道:“公爷若是不听召唤,皇上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皇上,呵呵……”王贤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一双幽深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色中晦明晦暗,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当时从葫芦口死里逃生,我就说过,从今往后,我只为兄弟、朋友、家人考虑,至于其他人,我管不了那么多。”
“是……”戴华神情一紧,不敢再说话。
“脑袋放清醒点吧,昔日的太子和今日的皇上是两个人了。”王贤像是在教训戴华,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新君登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很清楚这点了,咱们要是还搞不清楚,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这时候,戴华唯有点头称是了。这段时间,王贤的温柔和气,让戴华错以为昔日的那个大人又回来了,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那个忠君爱国、满腔热血的王贤,确实已经死在葫芦口了。现在的这个镇国公,心冷如冰、心硬如铁!
“爹爹,我们快进去吧。”王佑乖乖伏在王贤的脖子上,见他说完了,这才撒起娇来。“我都快饿死了。”
“好好好,咱们赶紧进去。”王贤便不再理戴华,抱着儿子进了饭厅。
饭厅里,林清儿、顾小怜和灵霄早就等在那里,看到两人进来,灵霄笑骂道:“你俩还记得吃饭,以为今晚要睡在狗窝里呢!”一年过去了,灵霄出落得愈发娇美成熟,不改的是那生机勃勃的神采飞扬。
“是啊,官人,你太宠佑儿了。”林清儿的变化要相对大些,王贤回到她身边,朝夕陪伴,让她的病情好转不少,虽然还除不了根,但面色红润了不少,体态也丰腴了一些,再不复往昔弱不禁风的病态。“再这样下去,他还不得上天啊?”
“姐姐,佑儿很乖的。”顾小怜坐在林清儿身边,微笑说道。她的视力仍然没有恢复,但眉宇间的幸福神色,说明她早已经不在意这些。能在劫后余生,重获情郎的爱护,回到温暖的家庭,还有什么该强求的呢?
“顾姨娘最好了。”王佑从王贤怀里下来,跐溜一下就钻到顾小怜身旁,一边朝林清儿挤眉弄眼,一边伸手去抓桌上的鸡腿。
“洗手了没!”谁知顾小怜眼睛虽然看不见,感觉却比谁都敏锐,一下握住王佑的小手,笑道:“你可得给姨娘撑面儿,不然下回休想我帮你说话。”
王佑这才撅着小嘴,乖乖地在铜盆里洗了手。一家人说说笑笑,共进晚餐。
席间,王贤喝了一点酒,眯眼看着灵霄和王佑逗趣,顾小怜抿嘴偷笑,林清儿无奈摇头。他本来有些寒意的神情,变得无比安详。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人儿,这就是他要守护的生活。
晚饭后,折腾了一天的王佑早早跟着玉麝睡下了,林清儿和灵霄顾小怜继续宋朝残留下来的曲谱,她们有个野心,想要将宋朝的词牌都配上宋朝的曲儿。这是很多文人想干却不敢做的大事业,三个小女子却想试一试。王贤对此很是支持,反正时间多的是,如此消磨,美好无比。
他本来也想参与进来,可惜五音都不全,除了添乱没有一点贡献,所以很快被勒令这种时候不要捣乱,该干嘛干嘛去!
到书房里百无聊赖,王贤想看一会儿书,心中暗暗苦笑,人说三个和尚没水吃,真是一点没错。自己这大官人,连个红袖添香夜伴读的都没有,实在是失败……
于是王大官人发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精神,自己点了一炷龙涎香,然后拿了本花边小报似的《铁围山丛谈》,津津有味看了起来。看了不到两页,他便歪在矮榻上睡着了……
这种生活是他无比向往的啊,在经过那么多的刀光剑影、生生死死后,他太知道这种生活的可贵了,谁想要将他从这种生活中拉出去,是要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的!
可是,一旦进入睡眠,一切就不由他控制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风不止
噩梦不断。
王贤睡梦中,一时是全身是血、七窍狰狞的朱棣朱高煦父子,挥舞着漆黑锋利的长指甲,朝他恶狠狠地扑过来,口中鬼哭神嚎道:‘王贤,你敢弑君杀王,天地不容!跟我们下地狱吧!’
一时是朱瞻基登基为帝,第一道诏书就是诛灭他的九族,老爹、老娘、林清儿、顾小怜、宝音……还有稚嫩的王蘅、王佑姐弟俩,全都被押赴刑场,鬼头刀下身首两处!王贤痛心万分,却无能为力,因为他自己也被千刀万剐,百姓争相食其肉!
正在噩梦中剧烈的挣扎,王贤突然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便猛然惊醒,同时刷地抽出枕边寒光闪闪的长剑!
这才看清是林清儿拿着床毯子进来……
王贤松了口气,还剑入鞘,豆大的汗珠却依然挂在额头,触目惊心!
看到王贤惊恐的样子,林清儿心疼不已,丢下毛毯,上前将他的头颅紧紧搂在怀中。
“官人,又做噩梦了……”林清儿轻轻地抚摸着王贤的后背,想要尽力抚平他的心悸。
“不要紧,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人。”王贤苦笑一声,对着珍爱的妻子,他无需隐藏任何秘密。他叹口气道:“朱家这块大石,压得我实在喘不过气来。”
“哎……”换了哪个女人,丈夫和皇家结下死仇,都会吓得魂不附体,林清儿却只是云淡风轻地一叹,似乎问题的严重性,远远比不上王佑的教育问题一般。她拿起几上的帕子,为丈夫细心擦拭额头的汗水,柔声道:“既然绕不开,官人直面就是了。”说着自信地微笑道:“依妾身愚见,官人既然连永乐皇帝和汉王都能对付,应该没有应付不了的局面。”
“呵呵,果然是家有贤妻,不遭横祸!”听了林清儿的话,王贤神情一振,哈哈大笑着搂过她的纤腰,朗声笑道:“不错,朱家人我也杀了不少,何惧之有?!”
虽然林清儿也知道,这很大程度上是王贤不想让她担心,在故意宽慰她呢。不过聪慧如林清儿,自然不会说破,她当然会顺着王贤的意思笑道:“官人故意晾着那金学士,肯定自有深意吧。”
“哪有什么深意?”王贤放声笑道:“不过是欺行霸市罢了!”他一面抚摸着妻子的纤腰,一面满脸土匪似的霸道道:“老子如今可是奇货可居,想要请我出山,派个金幼孜来可不行,他分量太轻。”顿一顿,他深吸一口妻子身上的幽香,一脸享受地低声含糊道:“京里还没到闹翻天的时候,这时候回去,皇上开不出我想要的价码。”
“官人……”林清儿被王贤作弄得娇躯发软,一团红云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她如玉的双颊,赶忙下意识按住王贤作怪的双手,颤声道:“人家只是来看看你的,小怜她们还等着我呢……”
“让她们等着就是了!”王贤兴之所至,也不管那些了,把柔弱无骨的妻子打横抱起来,一把丢在榻上,然后合身压了上去,声音有些变调道:“娘子,我们好些日子没在一起了……”
在王贤喷薄的雄性气息之下,林清儿那残存的理智,转眼就烟消云散,只剩下小猫一般的呢喃……
被浪翻红,箫声呜咽,在静夜里分外撩人……
西厢房中,顾小怜和灵霄本来沉迷在宫商角徵羽之中……
正在推敲着词牌的用韵,顾小怜突然脸红了一下,轻轻咬了一下朱唇。
虽然顾小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继续方才的话题,还是被灵霄察觉到她那片刻的失神,脱口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咱们继续。”顾小怜的脸又红了下,想赶紧把话题引开。
但灵霄让这一打岔,想起来林清儿离开已经很久了,奇怪地看向王贤书房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清儿姐姐怎么还不回来?”说着下意识的动了动耳朵,便听到那细若游丝洞箫声……她内力高深,又是在深夜里,顾小怜能听到的,她自然也能听得到。
“吓!”灵霄虽然未经人事,但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对闺房之事自然不会全无所知。赶紧捂住耳朵,一张脸登时变成了大红布,口中失声叫道:“真是两个大坏蛋!”
她激烈的反应逗笑了顾小怜,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
“小怜姐姐你也坏死了!”这下灵霄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口中还无力的辩解道:“又不是我故意要听的,是那两个死人弄那么大声……”
顾小怜这下更忍不住了,扶着纤腰,笑得花枝乱颤。把个灵霄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赶忙上前去呵她的痒,“叫你笑,不许笑!”顾小怜最怕这个,只好连连讨饶。
“你还笑!”见自己松手之后,顾小怜还满脸笑意,灵霄‘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我不笑,你容我缓缓……”顾小怜抚着胸口,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这才渐渐平复下来,拉着灵霄滚烫的小手,柔声道:“灵霄妹妹,你和官人的情意众所周知,为何就是不肯迈过那一步?”
“这样……不挺好?”灵霄有些慌乱地干笑两声,想要糊弄过去道:“而且那事儿有什么好玩的,清儿姐姐洞房那天晚上,我们在外面听,她直喊疼……”
“妹妹……”顾小怜虽然双目失明,却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她轻轻摇头,低声道:“你是心里有顾虑。”
“我……”灵霄一下被说中了心事,本来高昂的螓首一下子低垂下去,修长的玉颈低垂着,像极了优雅的天鹅。
“官人前阵子说,想去武当山拜访孙真人。”顾小怜一直把灵霄看成是亲妹妹,对她的事情记在心里,只是这种话题,总得遇到这样合适的时机才好启齿。“你为什么百般阻拦?”
“哎,我知道他是想跟我爷爷摊牌。”在顾小怜的追问之下,灵霄终于不再躲躲闪闪,实话实说道:“可是我爷爷的脾气……要是知道他想娶我做小老婆,可不管他是什么镇国公,就是天王老子也会活劈了他!”
“妹妹,我觉着你想多了。”顾小怜摇摇头,笑容十分让人安心道:“我想孙真人可能会给官人的苦头吃,但劈了他是不会的。”说着搂住灵霄的肩膀,轻声道:“虽然没见过孙真人,但我也能肯定,在他心里,孙女的幸福比什么规矩面子都重要。”
“真的?”灵霄显然被顾小怜说动了,但旋即又使劲摇头道:“可不敢打这种包票,你不知道那老头有多变态……”
“有这么说自己爷爷的吗?”顾小怜做状要撕灵霄的嘴,笑问道:“你是当局者迷啊!傻姑娘!”她按住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灵霄,正色问道:“我且问你,你跟着官人多少年了?”
“九年,快十年了。”灵霄说完,这才猛然惊觉,时光如梭,转眼已经将近十年过去了。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浮现出迷蒙的追忆之色,声音也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