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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毒酒?!”‘皇后’就是再无知,也明白过来了,一下子蹦起来,粗着嗓子吼道:“我不喝!”
朱高燧皱了皱眉,几个太监便从‘皇后’身后把他按住,撬开他的嘴巴,就要往里灌酒。
“朱高燧,你个死变态!”‘皇后’挣扎不得,破口大骂道:“昨天让我干你屁眼时,就该一棍子抽死你!”
见朱高燧变了脸色,太监赶忙将酒灌进去,‘皇后’被灌了毒酒,依然破口大骂了好一会儿:“你不得好死!”“下辈子还让人干屁眼!”依然不见断气。
朱高燧铁青着脸,抽出剑来捅进了‘皇后’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污言秽语才戛然而止……
朱高燧看看手中带血的宝剑,横过来架在自己脖子上,对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皇后’笑道:“梓童,你又何苦如此,朕只不过让你先走一步,这就来追上你了……”
朱高燧啰哩吧唆这么长,太监们早就反应过来,慌忙夺下他的宝剑。朱高燧也没有激烈地挣扎,只是叹了口气道:“难道朕连死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不管怎么说,朱高燧身边的太监都照顾了他十几年,感情还是很深厚的,闻言纷纷跪下哭道:“陛下,不要冲动啊……”
“哎……”朱高燧长叹一声,罢了看一眼呆立在一旁的礼部尚书,咳嗽一声问道:“可都记下来了?”
那官员这才明白朱高燧这番做作是为何故,赶忙在起居注上记载道:‘真龙元年六月初七,败局已定,上不忍见无辜受戮,决意出城请降。临行,鸩杀皇后,又欲自戕,为众官所阻,上掩面长涕……’
写完之后,朱高燧伸出手来,那官员赶忙把起居注送到他手中,朱高燧便翻看起来,每个字都看得十分仔细。看着上面记载的一件件、一桩桩事宜,他竟流露出满足的神情,半晌方合上起居注,叹道:“不虚此生了……”
午时,通州城门洞开,一头健硕山羊拉着一辆小车,缓缓从城中而出,车上坐着披散头发,赤脚白衣的朱高燧。
朱高燧身后,跟着他的一干大臣,那礼部尚书自然也在其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说,起居注还应该再加上几个字‘上弃冠跣足白服,乘羊车出城而降,国一日而亡。’这样才算完满。
朱高燧的羊车,穿过太子军的人山人海,行了足足站茶工夫,才来到那面中军大旗下。
大旗下,太子身穿金甲,端坐在八匹黑色骏马拉的庞大战车上,目光威严地俯瞰着朱高燧。
朱高燧也看着做威严状的太子,心中竟生出几分讥笑:‘这排场、这金甲,让这头猪穿着真浪费……’
“呔!大胆!”朱高炽身旁的众将领齐声低喝道:“见了殿下还不下跪!”
朱高燧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羊车,双手举起赶车的鞭子。跪在尘埃中道:“亡国之人朱高燧,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状闻言,眉头紧皱,恼火之意十分明显。
“你亡的哪门子国?”见太子皱眉,柳升怒喝道:“来人呐,给这家伙换身穿戴,让他重新来过!”
手下闻命,就要上前推搡朱高燧,朱高燧满面怒容地挣扎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朕!”
‘啪’的一声,朱高炽重重一拍桌案,骇得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只见太子殿下脸上阴云密布,怒道:“大逆不道!凭你也敢称皇称帝?!”说着语气愈发尖刻道:“还学人家亡国之君坐羊车出降,你是在耍猴戏吗?!”
“……”朱高燧张大了嘴巴看着太子,三十多年来,他从没见过太子这副表情,更没听过太子说过这种尖酸刻薄之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不配再姓朱!”朱高炽一拂衣袖,指着朱高燧面前那头雄壮的公羊,冷声道:“从今以后便跟它姓吧!”
“啊!”朱高燧登时尖叫起来,惊恐地看着朱高炽大叫道:“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们是一奶同胞,羞辱于我就是羞辱你自己啊!”
“哼!你何时把我当成过大哥?!”朱高炽快意地看着散发跣足、满脸惊惶的朱高燧,咬牙切齿道:“从今日起,你便不再姓朱,改姓羊了!皇家的族谱中再不会有你的名字!大明的历史上,也不会有你存在的痕迹!”
“朱高炽!你不能这样对我!”朱高燧闻言,脸上的愤怒惊恐放大了十倍,几个侍卫都按不住他,让他直跳脚,声嘶力竭地吼叫道:“没有人能抹杀我的存在!朕所做的一切,都会青史留名!”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朱高炽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朱高燧道:“孤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让你这些丑行流传到后人耳中!”
“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朱高燧明白,以太子今时今日的地位,说出来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断无更改之理,登时像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子瘫在那里,喃喃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哼!孤还要问你呢!孤自问对你无可挑剔,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二十年如一日地仇视于我?”朱高炽看着朱高燧身披羊皮、委顿于地,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突然感觉快意消退,只剩下深深的厌弃之情。
“呵呵,你做错了什么?”朱高燧闻言惨笑道:“你生下来就是错!凭什么同父同母,一脉而生,你这个又胖又瘸的蠢货,就是不能更替的世子、太子!我和二哥却只能当一辈子藩王?!”
“大明朝统共才几个藩王?寻常人求之不得,你却不知感恩,反生怨恨!”朱高炽又是一阵火起,过往二三十年种种不快,悉数涌上心头,让他恨意陡生,正要习惯性地压下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需再忍!
现在,是向那些侮辱自己、损害自己的家伙,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朱高炽再次重重拍了下桌案,指着朱高燧喝骂道:“像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根本不配称之为人!”说着厉声道:“把羊皮剥下来给他披上,从今以后只许他四脚着地!”
场中众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素来温和敦厚的太子殿下,居然还有这样凶狠乖戾的一面!
朱高燧更是呆若木鸡,他今天才知道,总被父皇嫌弃,认为‘不肖朕躬’的太子殿下,其实才是最像乃父乃祖的那位!而且隐忍功夫远在乃父乃祖之上!
隐忍得有多辛苦,报复得就会有多激烈!
如果能早看透这一点,朱高燧兴许会选择不同的道路,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侍卫拔出锋利的宝剑,一剑砍下羊头,羊血喷涌而出,溅了朱高燧满头满脸。然后出身蒙古的侍卫,便当场熟练地剥起羊皮!
朱高燧已经被彻底吓傻了,任由侍卫将血淋淋的羊皮披在身上,然后把他按在地上,不许他站起身来……
看着这极尽羞辱的一幕,朱高炽眼睛里没有兴奋,反而尽是厌弃,直感觉一阵阵反胃,忙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将其带下去。
侍卫将朱高燧往外拖,朱高燧这才有了些反应,抬头看着朱高炽和他身边的那些将领,大声怪笑道:“朱高炽,我告诉你个秘密!”说着用最大的声音尖叫道:“大行皇帝临终前,要传位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儿子!太孙朱瞻基!”
所有人闻言脸色大变,柳升赶忙怒喝道:“还不堵上他的嘴!”
侍卫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朱高燧的嘴巴堵上,朱高燧哈哈大笑,被堵着嘴巴依然在说着什么,看口型应该是‘我等着看你跟我一样的下场!’
待朱高燧被拉下去,场中鸦雀无声。看着面色铁青的太子,英国公张辅赶忙出列大声道:“逆贼妖言惑众,意图离间殿下父子!用心险毒,可恨之极!实在罪不容诛!”
朱高炽看一眼张辅,微微点头道:“确实是妖言,可惜惑不了众,孤若计较,反中了他的奸计……”话锋一转,朱高炽看看远处噤若寒蝉的降兵降将,沉声道:“孤说到做到,尔等可自行离去,孤保证不会阻拦,事后亦不会追究。”
那些降兵降将本以为太子整治了朱高燧,接下来就会发落他们,没想到太子说话算话,竟真的赦免了他们,赶忙跪地磕头,谢恩不迭,‘殿下仁义’之声不绝于耳。
朱高炽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深深叹了口气,对左右低声道:“进城吧。”
“是!”柳升应一声,然后扯着嗓子吼道:“护送殿下进城!”
大军闻命,轰然而动,如一道铁流滚滚向前,朱高炽坐在战车上,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庞大军队,心头涌起一丝明悟,这支军队的任务已经结束,但自己的战争才刚开始……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接驾
当太子已经平定赵王,率大军入通州休整的消息传到京城,朱瞻基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挡太子登基了。他素来识时务、懂进退,只是素来瞧不起自己的父亲,又总奢望着能越过父亲,直接接掌大明的皇位,是以在处理和太子的关系上,显得分外僵硬和笨拙。
太子发落赵王的细节,也随之传到了京城,这无疑给太孙殿下敲响了警钟,他那位看似柔弱憨厚的父亲,骨子里流的依然是老朱家的血,只是之前皇爷爷在世,不得不隐藏起来而已……如今皇爷爷驾崩。已经无人能庇护自己,如果自己仍然看不清形势,还要跟太子对着干,到头来恐怕连储君之位都保不住!
所以为今之计,应当尽早去通州迎接太子大驾,越早越好……
‘喀嚓’,太孙重重摔碎了几上一只元青花对瓶!很多时候,明白是一回事儿,可要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儿!
“为什么!为什么!”朱瞻基嘶声咆哮道:“皇爷爷传位的人明明是我!我却要拱手相让!”
“因为殿下实力不足。”胡灐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孙,淡淡道:“殿下知道自己不是太子的对手,甚至不是王贤的对手,所以殿下不敢拿出遗诏。”顿一顿,胡灐缓缓道:“拿不出的遗诏,等于没有遗诏。”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朱瞻基重重捶着胸口,神情痛苦道。
“那殿下就把这份不甘心,化为自强的动力吧。”胡灐沉声道:“你越早强大,就越早一天亮出遗诏!”
“……”朱瞻基仍然神情痛苦,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消弭和太子之间的不快,是殿下自强的第一步。”胡灐看着太孙,轻声道:“毕竟您还不是太子……”
朱瞻基仿佛被雷劈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先帝亲封的太孙,父亲当上皇帝后,会不会封自己为太子还两说!虽然朱瞻基不大相信,太子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不到册封的那天,事情总会有变数!而二弟朱瞻埈,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远比他这个大哥更讨父亲欢心!
朱瞻基甚至可以想见,就算自己能当上太子,父亲登基后,也会效仿先帝的手法,通过扶植朱瞻埈来打压自己……要想不像父亲那样憋屈,除了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还必须要减轻父亲对自己的恶感……
想到这儿,朱瞻基又是一阵烦躁,挥手将剩下的一只青花瓷瓶也打碎到地上,猛地站起身,粗声道:“备驾,孤要去通州!”
胡灐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
太孙殿下决定去通州迎接太子,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唯恐这素来不睦的父子俩,又发生什么冲突!虽然老朱家的脸面已经丢尽,可大家真的都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恨不能赶紧回到太平世界中。
“太孙殿下已经率领众公卿、内阁大学士出发了。”王贤府上,陈芜低着头,仿佛很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