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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斩台上坐定,魏源有些紧张道:“他们真会来么?”
“不来他们就完了。”王贤没穿青衫,而是一身长随打扮,立在魏知县身后,小声道:“连同伴都救不了,还好意思拯救世人?”
“会不会伤到无辜百姓?”魏知县又有些担心道。
“应该不会,他们可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怎么能伤害百姓呢?”王贤摇头道。
“唉,这些邪教,为何老是阴魂不散。”魏知县叹气道:“就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
“总有不安分的人,”王贤轻声道:“再说,都是臬司衙门的兵来负责抓捕,老师只管看戏就是了。”
“嗯。”魏知县点点头,不再说话。他现在只盼着一切顺利,不要出什么意外。
没多时,刑房臧典吏来报:“午时三刻已到!”
魏知县点点头,却没说‘斩讫报来!’,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江堤。
便见阳光照耀在江堤之上,反射出粼粼寒光。不知何时,竟有数百名弓箭手,全都张弓搭箭,半跪在堤上。那寒芒,是他们身上的护心镜反射出来的。
有眼尖的百姓低呼一声,众人循声望去,登时一阵惶恐。
“诸位少安毋躁!”魏知县站了起来,高声道:“本官得到线报,说有明教妖人混入你们当中,意图劫法场、救死囚!”
刚刚因为县太爷的安抚,而稍稍平静的百姓,这下子更加惶恐。
“现在听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乱动,全都蹲在地上!”魏知县扯破喉咙大喊道:“谁若乱动,便以妖人论处,格杀勿论!”
有人想偷偷离开,却见官兵源源不断从堤上下来,要形成合围之势。
“公子,咱们该怎么办?!”那书童急坏了,“要被瓮中捉鳖了……”
“别慌!”书生低喝一声,目光却晦明晦暗,显然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但有些教徒却沉不住气了,那帮挑担的脚夫,已经挤到人群外围,然后撒丫子就跑。
官兵们尚未合围,却也不追,眼看着他们跑出了缺口。
“公子,咱们也赶紧吧,不然可来不及了。”书童又催促起来。
书生眉头紧皱,依然不吭声。那书童正急得直跺脚,却眼见那群脚夫跑着跑着站住了脚。
原来几十名骑在马上的臬司衙门捕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天罗地网……”书生轻叹一声,低声吩咐书童道:“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只是来游览富春江,顺道看热闹的……”
“那他们怎么办?”书童震惊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书生叹息道:“若只是县里的民壮弓手,我等大可来去自如,但这分明是惯常捕盗的精锐军队,武功再高也不是对手……”
说话间,那群明教教徒已经从担子里抽出兵刃,高叫着朝官府的马快冲去。马快并不与他们缠斗,只是将他们拖住,待援兵上来才以众凌寡,拿下这几名教徒。
这厢间,见合围完成,魏知县又下令道:“点到谁谁出来,没点到的不许起身,不从者刀剑无情!”
便有胡捕头和张麻子几个本县的捕快,隔着老远开始一一辨认:“朱大昌!”“何老七!”“刘六子!”“陈三五!”“周十一!”
十几几十年的老捕快,还真能把这些人认得七七八八。
一次只叫五六个,被叫到名字的起身出来,走出十几丈,便到了官差面前。不容分说,先用麻绳绑了,再叫下一组。
一个时辰后,捕快们口干舌燥,场中也只剩下两成人,这都是叫不上名字的。胡捕头便指着其中几个道:“你、你、你、你、你,过来!”
那五个走过来,捕快们绑了,胡捕头再指另外五个。就这样周而复始,场中人数越来越少。
胡捕头的招子十分毒辣,他专挑那种一看就不是练家子的点,而把一些面相凶横、身材健硕、或看上去是练家子的留在最后。
眼看着要失去掩护,一干明教教徒心中大惧,但官军的包围圈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厚,让他们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最终,在场的两千余人,悉数被官军拿下。
但还没完,还得将混在百姓中的明教徒挑出来……存在没被捕的教徒是一定的,因为捕快们在场中,找到了被人丢弃的各色兵刃几十把……
于是连夜审讯那些已经被捕的教徒,令他们指认同伙,但明教徒都是被洗过脑的,等闲的刑具加身,竟然撬不开他们的嘴。
正一筹莫展之际,还是王贤出了个主意,命皂隶们拿个大箱子来,把绑成粽子的明教徒丢进去。再让皂隶们用棉花塞上耳朵,然后一人拿一把铜勺,一个白瓷碗,两手伸进箱子里,用勺子不断地使劲刮碗。
那声音让人万分难受、毛骨悚然、灵魂出窍,以至于在屋外的人们都忍不住掩上耳朵,躲得远远的。
这法子如此神奇,不到盏茶工夫,噪声停了,皂隶出来禀报说,已经招了……
第一百零二章明教
在心防崩溃的教徒指认下,二十四名明教教徒被揪了出来。没二话,继续刮碗,但他们实在不知道更多人了……
虽然知道肯定还有漏网之鱼,而且说不定是大鱼,但扣着两千多百姓算怎么回事儿?这不制造恐慌气氛么?
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天亮放人……
当然要先在户房书吏那里,将自己的姓名、住址、里甲登记下来,才能离开衙门。
轮到朱大昌几个时,王贤叹气道:“看热闹看出的麻烦。”
“是啊,以后保准不凑热闹了。”三人苦着脸道。
“回去吧。”王贤摆摆手,让人放行道:“我替你们登记。”
三人道声谢,便赶紧离开了。
又放出去十来个人,便见个书生带着书童来到登记桌前。书童抢先一步,摸出两张路引。
“你俩不是本县的?”书办接过来,扫一眼道:“宁波人氏,跑我们富阳来作甚?”
“这位押司请了,”那书生生得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端的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便听他彬彬有礼道:“在下在家乡时,听闻贵县出了位‘咬定青山不放松’、‘春到人间人似玉’的大诗人,心中仰慕不已,这次是特来拜访。”说着苦笑道:“因贪看富春江的美景,在下在江畔漫步,稀里糊涂就被抓来了……”
“那你可够倒霉的。”书办的态度登时好了许多:“还打算见那位大诗人么?”
“当然要的。”书生毫不犹豫道:“岂能因噎废食!”
“呵呵……”书办无比自豪道:“那便是我家司户!”向来被读书人瞧不起的胥吏中,出了王贤这么个大诗人,他们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在下韦无缺,字云卿!”一看见王贤,那书生便忙不迭抱拳道:“冒昧前来,请王兄莫怪。”举手投足行云流水,端的是意态风流。
“呃……”王贤心中无奈,自己勉强也算帅哥一枚,可在这韦无缺面前一站,那简直是对不起观众了。“韦兄何出此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可惜在下来得不是时候。”那韦无缺挂起一丝苦笑,让男人们都看呆了,心中狂骂道,你丫长这么帅干啥!
“呵呵。”王贤笑笑道:“韦兄不妨先到值房稍坐,待晚上散衙,在下请你吃酒。”
“能见王兄一面,在下便满足了。”韦无缺笑道:“待过去这阵子,在下再来拜访吧,就不给王兄添乱了。”
“多谢韦兄体谅。”王贤抱拳道:“后会有期。”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杭州西湖元宵诗会后,慕名而来的书生便络绎不绝,让他不胜其扰,能客气送客已经很有修养了。
“后会有期!”韦无缺抱拳回礼,便领着书童往外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王贤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道:“对了韦兄,宁波的天一阁,还是外姓人不得入阁么?”
“呃……”韦无缺一愣,道:“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这家阁。是干什么的?”
“藏书的……”王贤意兴阑珊道。天一阁其实是一百多年后才建起来的,王贤故意这么说,是想诈一下那韦无缺,无奈对方并没有露马脚……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衙门口,吴为小声问道:“怎么,这人有问题?”
“不晓得。”王贤摇摇头道:“只是有些奇怪,大老远来见我,却只说了句话就走,这不合常理啊。”按照他的了解,不是应该坐下来谈诗论道一番,然后佐以美酒美女,才能乘兴而归么?
“莫名其妙被关了一夜,换了谁都会没兴致的。”吴为撇撇嘴道。
“也许吧……”王贤点点头,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心说也许人家看到偶像竟是个胥吏,一下感觉不会再爱了也说不定呢……
书生和书童离开县衙,便直奔码头而去。码头上,有他们的乌篷船在等着。
四十多岁,一身精赤肌肉的船夫,一看到两人便惊喜道:“公子,这边!”
书生快步走过去,到了岸边脚尖一点,便纹丝不晃地立在甲板上。
“公子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那船夫一脸后怕道:“要不是公子事先有令,小的早就回去求援了。”
“少废话,快开船。”书童却冷声道,眉目中竟也带着上位者的味道。
船夫赶紧将乌篷船驶离了码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富阳县城,那书生韦无缺的一张玉面,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这是他头一次独自行事,本想一炮打响,谁知预备劫法场的三十名手下,悉数赔了进去不说,在富阳县的教徒也被连根拔起!
自己宝贵的第一次,就这样栽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这让长辈们如何看待?韦无缺的心情恶劣极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无限愤懑化为迅猛绝伦的一拳,重重击在舱壁上,竟将那一寸厚的木头舱壁,打出一个洞来!
“恭喜公子,内劲又进一层!”书童大赞道。
“哼……”韦无缺将右手缓缓收入袖中,暗暗叫道:‘好痛好痛……’
待手不那么痛了,他才开口道:“之前我就反对,把宝贵的力量用在愚夫愚妇上,这些人太好煽动,根本不用急着到处开香堂。”
“本来就不是为了我明教的发展壮大,是他们急着抢地盘罢了,”书童讥笑道:“别看他们信誓旦旦要反明复宋,可谁都不是真心的,都为自己打算!”说到后来,书童已经出离愤怒了。
“唉,也不怨他们没信心,”那船夫小声道:“四十多年来,咱们发动了多少次起义,可声势一次比一次小……”
“咳咳……”书童忙咳嗽两声,狠狠瞪那船夫一眼,你当着公子的面这么说,不是自找麻烦么?
没想到的是,韦无缺竟然没生气,而是很冷静道:“朱重八窃国者王,但三十多年来把老百姓哄得都拥护他,是以咱们才会处处被动。”说着冷笑一声道:“但如今这个朱棣,乃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却仍不思收敛,反而大兴土木,营建陪都,穷兵黩武,南征北战,还不惜耗资亿万,派太监下西洋。现在大江南北,无不怨声载道,恨不得灭此朝食,他就是第二个隋炀帝!要推翻他并不是难事,只要我们是道义一方……”
“他是皇上我们是反贼,道义永远站在他那边。”书童叹气道。
“恰恰相反,得国不正,是他最大的隐患,”韦无缺神秘地一笑道:“只要我们找到那个人,一切都会逆转过来……”感觉自己有些说多了,哪怕是对着最心腹的属下,便话锋一转道:“查一查,这次谁是主谋,我要他的命!”
“是。”书童毫不犹豫地应下,比起劫法场,他还是搞暗杀更在行。
当天中午,臬司衙门的官军,带着一干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