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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一击不中,也不再动手,退到原先的位置,双手插入袖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淡淡对王贤说一句:“伯爷,做人还是留些口德的好。”便转身飘然离去,脸上却一片铁青之色。
“死太监!”
身后,王贤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又响起来,老太监险些被气得吐血,闷哼一声,愤愤而去。
“这死太监,每天不挨骂就难受。”见老太监走了,王贤自然也要离开,他看一眼一动不动的闲云道:“你没事儿吧?”
闲云正在勉力压住翻腾的气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咳嗽一声道:“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你才练了多少年,急什么?”王贤安慰他一声,两人便并肩往外走。王贤边走边问道:“对了,你爷爷让你回武当山,到底是干什么?”
“是……”闲云罕见的老脸一红,轻声道:“让我回去成亲。”
“哦,”王贤倒也不大惊小怪,因为闲云之前就说过,他会成亲留后再出家当道士。虽然这样对其未来夫人很是残酷,但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来多嘴。旋即,发自内心的笑容涌上王贤的面庞,他使劲捶闲云一拳,开心道:“什么时候成亲,我去喝喜酒?”
“也没那么快。”闲云笑笑道:“这次回去是定亲,成亲怎么也得等半年以后吧?”
“回去就先别回来了,武当山的宫观也修好了,好好陪陪孙真人吧。”王贤认真地嘱咐道:“真人武功再高,也是个老人家了,肯定希望你俩能多陪陪他。”
“是啊,本以为祖父已经修炼到太上忘情了。”闲云也不无感伤道:“但听师兄说,他十分想念我和灵霄。”
“回去吧,都回去吧。”王贤虽然不舍,还是斩钉截铁道:“尽孝要趁早,悔之晚矣!”
“是。”闲云点点头,这事儿就算定下了。走了好一会儿,走到宫门口,他却又站住脚,苦着脸道:“我恐怕,做不了灵霄的主……”
“你怎么当哥哥的?”王贤登时就郁闷了,其实他这番做作,归根结底,就是想把灵霄弄回武当山去。说话间,灵霄已经到他身边五年多了,从个十二三的小丫头,出落成了十七八的大姑娘。这么多年,他们一起打打闹闹、出生入死,早比亲生兄妹还要亲近。
不过随着灵霄日渐出落,王贤也开始头疼起来。比起神经大条、还懵懵懂懂的灵霄妹子,王贤这种老油条,自然想的要多些。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是要出问题的……可能连灵霄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他已经有了些朦朦胧胧的好感。可王贤一没有萝莉塔情结,二来自己一身情债,岂能再祸害了这丫头?
所以虽然心下不舍,他还是决定在事情尚可收拾的时候,和灵霄分开再说。
“有本事你说去!”闲云却不吃他这一套,冷哼道:“在她那儿,你的话比我管用多了好吧?!”
“呃……”王贤下意识想要推脱,但一想,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了结的好,便硬生生止住,点点头不在吭声。
不过一想到那任性娇纵的小祖宗,王贤就一阵阵头大如斗。
“我不回去!”
果不其然,听了王贤的安排,灵霄的尖叫声便响彻整个院落。
“这是干啥?”王兴业正在晒着太阳打盹,被吓了一跳,惊醒道:“一惊一乍的?”
王大娘正看着小儿子和大孙子在地上爬,闻声大怒道:“谁在吵吵,吓着孩子咋整?!”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倏地跑过来,一下钻到王大娘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呜呜大哭。
见是灵霄,王大娘一下就软下来,抚摸着她缎子似的秀发,柔声安慰道:“这是咋着了,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弄死他。”
“娘……”听了王大娘这话,跟着进来的王贤一头黑线。
“就是他!”灵霄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着王贤控诉道:“干娘,他要撵我走!”
“啊?!”王大娘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她早把灵霄当成自个儿的亲闺女。何况,灵霄还是他们老王家的救命恩人呢。是以王大娘当即就不干了,拿起王兴业的棉鞋,就往王贤头上丢,大骂道:“我打死你个白眼狼!”
“娘!”王贤这个郁闷,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侧头躲过老爹的臭鞋,忙分辩道:“您听我说,灵霄都十八了,是大姑娘了,该回去找主了!”
“呃,也是。”老娘看看怀里的小可怜儿,才惊觉她已是貌美如花、窈窕高挑的俏女郎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决战前夜
“也对。”老娘轻抚着灵霄的肩头,柔声道:“女大当嫁,闺女啊,听话……”
“不!”灵霄扭动着身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泪眼汪汪道:“我不嫁人!”
“傻话,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老娘宠溺地笑道。
“我是道姑……”灵霄抬起头,小声道:“道姑没法嫁人……”
“呃……”老娘登时语塞。
“你胡说!”王贤大怒道:“你根本不是!”
“你怎么知道?!”灵霄红着眼,气鼓鼓地等着王贤。
“我就知道!”王贤气哼哼道:“这么些年了,我能不知道吗?”
“那是我不让他们跟你说的!”灵霄眼珠子骨碌一转,快嘴快舌道:“不信你把我哥他们叫来问问!”说着她便大叫一声:“你们都过来!”
话音落地一会儿,闲云和横云子几个,不情不愿地出现在院中。
“告诉他,我是不是道姑来着?!”灵霄已经从王大娘怀里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瞪着哥哥和几位师兄。
“这个嘛……”横云干咳一声,看一眼闲云道:“还是让少爷说吧。”
闲云瞪一眼横云,无奈地点点头,对王贤道:“她确实是道姑来着,三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我爷爷没办法,让她出了家,才长大成人……”
“呃……”王贤闻言十分尴尬,敢情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不禁恼火地瞪一眼闲云:“那你怎么不早说?!”
“是妹妹她不让说的。”闲云苦笑道:“她一直不喜欢这个身份,怕你们知道呗……”见王贤一家人都同情地看向灵霄,闲云又小声道:“不过我爷爷说,等她十八岁生日一过,就可以……”
“哥!”话没说完,就被灵霄截断话头,不让他说下去。“总之就是这样,我不嫁人,也不想回山上去!”说着,灵霄乳燕投林扑到王大娘怀里,又嘤嘤哭了起来。“干娘,我不想回山上去,山上没有银铃也没有干娘,简直要无聊死了……”
“好好!”老娘这下彻底没咒念了,搂着灵霄,大包大揽道:“闺女,你就安心住着,我看谁还敢撵你走?!”顿一顿,提高声调道:“老娘打断他的狗腿!”
“娘……”王贤还想再说,老娘却一瞪眼,又捡起王兴业另一只鞋,狠狠朝他丢过去,“滚!”
王贤只好抱头鼠窜,逃跑的时候,他分明看到灵霄从王大娘背后,朝自己扮起了鬼脸。
“鬼丫头!”狠狠瞪一眼灵霄,王贤落荒而逃。
逃出正院,王贤才气急败坏对闲云道:“你丫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闲云一脸无辜道:“再说,灵霄一过十八岁就可以不当道姑了……”
“呃,还有这茬……”王贤简直要被气晕了,用更大的嗓门咆哮道:“你丫怎么不早说?!”
“我们是亲兄妹。”闲云一脸‘你自作多情’道:“我当然要帮着她了……”
“你!”王贤终于被气翻了,张牙舞爪地远离这个还弄不清状况的家伙。
远远的,闲云等人听到王贤怪叫:“你们气死我得了!”
且不说王贤家里这点小事,单说京里头沸沸扬扬的一场大风波,眼看只待明日大朝,就要一触即发,无可收拾了!
大朝前的最后一夜,京城所有的王公勋贵、文武官员,都进入了癫狂的状态。他们再没有顾忌、顾不上遮掩,连夜串联走动、聚集商议,尽一切可能说服旁人加入自己的阵营,好在明日的朝会上,捍卫住自己的立场!
夜深了,秦淮河畔清河巷,工部左侍郎张本宅中,依然灯火通明。
屋里头,除了张本、还有兵部右侍郎王骥、鸿胪寺卿王彰以及几个年轻的言官。一屋子都是大大小小官员,坐在正位上的,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明太孙朱瞻基!
这些天,朱瞻基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凑出这么一窝子人来。此刻他眼中满是血丝,脸上也尽是疲惫之色,心里头却十分高兴!因为这是他亲力亲为,组织起来的‘太孙党’啊!
他就是要让太子和王贤看看,我不靠你们也一样能把事儿办成了!
“殿下!”见朱瞻基神游天外,王骥小声提醒道:“大伙等您训话呢。”
“诸位!”朱瞻基定定神,环视屋里众官员,干咳一声,正色道:“不用孤多说,你们也该知道,如今京城已是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在铆足了劲儿,准备明日早朝和咱们唱对台戏呢!”
“是。”众人点点头,他们都知道,明日之后,自己就要在同僚眼中成为异类,再不被士林所容……至少在太孙殿下登基之前是这样子。可想而知,做出这样的决定,众人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我知道,敌众我寡,大伙都很忐忑。”朱瞻基低低说一句。下一刻,他却眉头一扬、提高声调道:“但我们一定是胜利者……”顿一顿,他沉声道:“因为皇上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们是为皇上而战!”
“是!”众人闻言打起精神,振奋地点点头。若非明白这一点,他们又怎会选择投机呢?
“诸位!”朱瞻基又高声说一句:“明日为我冲锋陷阵,来日必与尔等共享富贵!”
“我等!”众官员齐刷刷起身,向朱瞻基单膝跪倒,一齐沉声道:“必誓死效忠太孙!”
“好好!”朱瞻基兴奋地点点头,扶起张本等人,温声道:“让张大人布置一下吧。”
“是。”张本肃然点头,便将明日早朝时,谁先打头炮,谁跟上附议,谁和反对者互掐、谁来给太孙殿下打掩护,样样件件吩咐下去。又和众人分头核对了到时候的台词,不知不觉便到了二更时分……
“好了。”朱瞻基一直在一旁,目光炯炯地听着。此刻听到外头的更鼓声,见也说的差不多了,方起身沉声道:“诸位都回家去,小憩一会,咱们午门见!”
“是!”虽是一夜未睡,众官员却都精神亢奋,闻言纷纷起身,向朱瞻基和诸位大人行礼,离开了张本的住处。
待众人离去,张本见朱瞻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小声问道:“殿下,您若不嫌弃,便在为臣这里眯瞪一会儿吧。”
朱瞻基其实是没地儿去了,这大半夜的他没法回太子府,去王贤家也不合适,回军营更是叫不开门,所以只能在张本家待着。但太孙殿下偏偏还得嘴硬道:“不睡啦,还有一个多时辰就上朝了,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张本困得要死,闻言也只能强打精神,摆出棋盘和朱瞻基下起来。可他这会儿眼皮都抬不起来,看那棋盘上的棋子儿都是重影的,能下好了围棋就怪了。
好在朱瞻基的心绪,也一样不在棋盘上,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下。一个磕头虫一样地打盹,另一个捻着棋子儿神游天外……朱瞻基不是个莽撞的少年郎,他是心机深沉的大明太孙!岂会不知道明日朝堂上,自己一旦和父亲针锋相对,父子之间的裂痕将扩大无数倍,且袒露于皇帝臣工面前。往后,父子俩恐怕要彻底分道扬镳、甚至会在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