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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为难了。你们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不当兵能干啥?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可要抓住了……”刘子进拍拍兄弟们的肩膀,微笑道:“何况没有我在,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大哥……”众兄弟本来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下就只剩下满心的愧疚和不舍了,一个个铁打的汉子泪流满面道:“我们舍不得你呀……”
“好了别哭了,别整得跟些娘们似的。”刘子进飒然一笑,与兄弟们一一拥抱,低声吩咐道:“我就不跟其他人告别了,你们带个话,让他们以后在军中好好干,但不许干欺负老百姓的事儿!”
“是,大哥……”一时间瞭望塔下泪雨滂沱,让塔上王贤几人觉着自己还真不是好人。
当刘子进牵着马走出娄烦镇,就见到张五立在镇口。此时喊杀声已经消失,但地上倒伏的尸身,和被鲜血染成紫黑色的黄土路,醒目无比地提醒着人们,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兄弟俩却浑没在意,只是神情复杂地对视着。风吹着镇口的大杨树,哗啦啦作响,却更显得四下一片静谧。
“老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是刘子进先开了口。
“是大人告诉我的……”张五低声道:“其实我一直跟他私下有联系,他这次来我知道,也知道他们要用府军前卫的名额来逼我们自相残杀,甚至连他们要逼走大哥我也知道。”
“你早都知道了?”刘子进满嘴苦涩道:“可笑,我又被那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这不怪大哥,也是我一直在跟他们通风报信。”张五轻声道。
“是么……”事已至此,刘子进也没什么好愤怒的,只是自嘲地笑道:“看来我这个大哥,当得还真失败。”
“不,大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为了救我,豁出命去不要的大龙头!那个衣不解带照顾我的亲大哥!”张五这条铮铮铁骨的汉子流下泪来:“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顿一下,他方低声道:“只是大哥也知道,我一直坚持说,既然接受招安了,就要尽量配合朝廷安置,降而复叛是会招来灭顶之灾的。为了弟兄们,为了几十万教民,我们哪怕受点委屈也是应当的。”
说着他坦然地看着刘子进道:“但是刘兴他们私心太重,又受人蛊惑,竟还存着造反的念头,大哥也是左右不定,让朝廷的疑心一日重似一日,我若不向王大人通风报信,让他了解到咱们内部的真实情况,万一朝廷下决心断粮封锁,把咱们几十万人活活困死在这娄烦镇怎么办?”
“是这样啊……”刘子进终于释然道:“老五你比我看得明白,也比刘兴看得明白。”顿一下,他又问道:“老九呢?是逃了还是……”
“死了。在乱军之中被杀了。”张五低声道。老九就是刘兴,作为王贤必杀名单上的人物,自然难逃此劫。
“唉……”刘子进颓然道:“我们当初兄弟们义结金兰,何曾想过会有自相残杀的一天?”
张五黯然道:“大哥,都怨我,不然你手上也不用沾上兄弟的血……”
“好了,老五你别安慰我了。”刘子进却转而洒脱道:“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么?打架姓王的五个绑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比起动心眼子,十个我绑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我是躲也躲不开的。”说完他重重拍下张五的肩膀,眼里含着泪道:“兄弟,好好干,咱们弟兄几个里,你最有出息!”
“大哥……”张五登时泪流满面。
“好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刘子进洒脱地挥挥手,翻身上马道:“我走了。”
“大哥我送你一程。”张五也上了马,跟刘子进并骑。
“也好。”刘子进大笑道:“就让咱们兄弟再一起跑一回马吧!驾!”
“驾!”
两人两骑在夕阳下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娄烦镇上。原先白莲教军队的三大首领同时不在,竟然对镇上秩序没什么影响……
这不难理解,因为甭管这些白莲教军队有多桀骜不驯,都无法掩盖他们是被招安的这个事实。已经投降过一次的军队,还有何斗志可言?他们之前的愤怒,不过是因为对未来命运的恐惧罢了。这时候如果有人能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们自然会毫不犹豫站在他身后……
所以当王贤亮出府军前卫这张王牌之后,人心就都在他这一边了。只经过莫问和程铮稍加整束,王贤的命令竟然能下达到军中,并得到还算不错的执行了。
另一方面,没了三位将军在那里坐镇,顾小怜这个白莲圣女,终于彻底成了白莲教徒们的主心骨,这几十万人到底何去何从,竟然全凭她一句话……
“我们要去河套!”面对着数万人翘首以待,顾小怜大声说出了她的决断:“那里有黄河水灌溉无数未开垦的肥沃土地,而且没有官府的骚扰!没有苛捐杂税!我们所有人都能凭自己的双手养活全家,并过上富裕的日子!”
许多人被圣女描绘的美妙前景迷住了,但也有清醒的质问道:“河套确实有无数土地,也没有官府的骚扰,但之所以一直空闲着,是因为那里有内附的蒙古人出没!就算他们不明着对付我们,隔三岔五地来骚扰一番,我们也受不了!”
“这你不用担心,那些蒙古贵族是那些土地的主人,同样热烈欢迎我们!我们只消向他们缴纳少量的租金,他们便会允许我们耕种那些土地,并保护我们不受侵扰!”顾小怜道。
“有这好事儿?”有些信徒不相信道。
“不信你们可以去试试。”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王贤,终于出声道:“蒙古人只会骑马打仗放牛羊,不会刀耕火种,也不会打铁织布!所以你们过去,他们会无比欢迎的!”说着傲娇十足地笑道:“而且告诉大家一个秘密,这次咱们去的土默川,是博尔济吉特族的地盘!而博尔济吉特族的现任族长,其实是我的一个妻子!”
“哦……”众人一片恍然,怪不得王大人信心十足,原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第六百二十二章小怜玉体横陈夜
王贤在娄烦镇停留了三天,直到张五去而复返。听说张五回来了,王贤哈哈大笑道:“终于等到来接手的了!”便带人迎出旧县衙。
“大人。”张五本来一脸忐忑,见王贤迎出来,忙单膝跪地。
“哈哈,五哥赶快起来,你我兄弟何须如此。”王贤满面春风地将他扶起,取笑他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属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五羞愧道:“请大人责罚。”
“那有什么好责罚的?”王贤大笑道:“要是五哥这个岁数,还不信人心险恶,也不是托付大事之人!”
“属下惭愧……”张五抬起头,振奋精神道:“从今往后,属下便对大人深信不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大人一声吩咐,属下也绝不迟疑。”
“这话说的,合着我这是个火坑了。”王贤笑着拉他进院道:“兄弟们把身家性命都交到我手上,我要是把兄弟们坑了,那还叫人么?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们一起做一番大事业!”
“是,大人。”张五一颗凄冷的心,被王贤说得暖烘烘的,虽说投靠王贤早成定局,但得逢一个有良心的明主,总比伺候个无情自私之辈好得多。
说话间进到院中,只见院中大坪已经摆满了方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各色菜肴,还搁着酒坛子,虽然菜不是什么好菜,无非鲜韭野菜、小鱼腊肉、豆腐蘑菇之类,酒也是乡下的土酒,但对已经极度紧缺了一个春天的白莲教众来说,已经是无比诱人的美食了。
“大人这是……”张五吃惊地问道。
“我让他们把镇上所有的吃食都做出来了,开流水席,让所有人都好好吃一顿!”王贤拉着张五就要上座。“吃完这顿饭,咱们就全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张五对此并不意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镇上的百姓在收拾行囊,看着就像要转移的样子。但他对王贤让他上座,却是万万不敢承受的,就算王贤不在意,他身边那些高级将领也会觉着自己没个分寸的。
“今天你说什么也要坐。”王贤却把他按住道:“因为今天这顿酒,其实也是给你的壮行酒,喝完这顿酒,你就得领着三十万百姓上路了!”说着动情道:“虽说塞下风光美如酒,但筚路蓝缕、刀耕火种,将遭遇的艰辛可想而知。我在关内鞭长莫及,只能全靠五哥支撑了!”
张五这时也注意到,院子里坐着的不是军队的将领,而是教民中较有威望的一群人,他知道自己必须坐下了,更知道这一坐,就意味着自己接下了这副沉甸甸的重担。只是心里未免有些腹诽……才刚说了不把我往火坑里推,难道这是个水坑不成?
待张五坐下,王贤端起酒碗朝院中众人示意,朗声道:“诸位,塞下的沃土等着你们去开垦,丰足的生活等着你们去经营,但就像过往的日子教会你们的那样,未来也有数不清的艰辛磨难,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克服艰难险阻,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来,为了美好的未来,干!”
“干!”众人高高举起酒碗,把为未来的担忧抛在脑后,痛快地一饮而尽。
“但我绝不会就此撒手不管。”王贤又端起第二碗酒道:“我会给你们三样东西,一是安全,在塞下,你们的安全将得到博尔济吉特人和大同军队的双重保护,而且不论是谁,胆敢骚扰你们,只管告诉我,我把他脑袋拧下来,送你们当球踢!”
王贤先抑后扬的小技巧,让那些本来被他吓住的白莲教众,此刻分外容易知足,都激动地叫起好来。
“第二。”王贤摆摆手,众人立马安静下来,听他接着道:“我会给你们所有必须的农资,种子、耕牛、农具,甚至连盖房的材料,都会为你们准备好,当你们抵达大同时,就会看到这些东西了!”
白莲教众又是一阵兴奋,他们之前之所以愿意去河套,不过是感觉在中原实在没活路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把自己丢到塞外去,总好过被活活困死在娄烦。但现在王贤不但保证他们的安全,还要为他们提供全套的农具和住处,就说明这真不是放逐,而是真的为他们安排出路。
这还没完,只听王贤接着添柴加火道:“第三,我保证为你们建设一座繁华的城镇,让你们无需为粮食的销路发愁,让你们可以用种出的粮食,换取所有所需的物品,这样你们就不至于只温饱无忧,而是可以过上真正富足的好日子!”
王贤的三个保证,彻底点燃了院中的气氛,本来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众人,竟对即将到来的出征,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最后我宣布,张五哥将是你们边垦的总首领!”王贤拉起张五的一只手,大声宣布道:“这下大家彻底不用担心了吧!!”
“不会担心啦!”“多谢大人想得这么周到!”“五哥,我们以后都靠你了!”张五哥智慧温和、善待士卒、照顾百姓,在教徒中素来有很高的威望,听说未来将由他做首领,众人终于彻底放心,那一丝因为刘子进离去而产生的不安,也就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便是畅饮欢宴,在酒精的刺激下,人们没了拘束,开始起身敬酒,他们不敢招惹高高在上的王贤,就都朝着张五哥去了,王贤也乐得把风头让给张五哥,自己悄悄地转到后院去。
后院里静悄悄地没有人,但王贤的手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