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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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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列班时站在文官前列,真正位高权重的文官领袖。纪纲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让吴尚书动了真火,再不给纪纲留情面道:“咱们还是先说说贡院里发生的事情吧!”

纪纲一听自然更加火大,死死盯着吴中,阴森森道:“看来吴尚书是要和本座死磕到底了!”

“纪大人何出此言?”吴中面无表情道:“既然是科场弊案,难道下官只能问科场外,不能问科场内?”

这话让纪纲哑口无言,险些憋到内伤。此时此刻,纪都督心中烦闷得要死,他万万没想到,本来是自己精心布下的必杀之局,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拖泥带水,甚至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局面了?

按说这个案子,纪都督难得站在正义一方,就算为取证钓了回鱼,也是合情合理,没人能挑出不是来。怎么会从发动那天起,就像是一脚踩进个泥坑里,反而把自己弄了一裤子泥汤,不是屎也是屎了?

“纪大人,您是总监官,请问龙门搜检的时候,可算彻底?”见纪纲没法反对,吴中便发问道。

“不算彻底。”纪纲闷声道。他当然不能说王贤搜检彻底了,不然他再次搜检的动机就要成疑了。

“不算彻底?”吴中眉头一皱道:“为何据下官了解,这次搜检极端严苛,甚至可以说是史上最严的一次也不为过!”

“我承认,对一部分考生来说,搜检是挺严格。”纪纲道:“但他有区别对待,对浙江和江西的举子网开一面。”

“这样说有何证据?”吴中道。

“本座有眼线在搜检官兵中。”纪纲道:“是他禀报我的。”

“此人何在?”吴中问道。

“就在外面等候传唤。”纪纲道。

“传!”

不一会,那名密探便被传上堂来,向吴中交代自己如何听王贤说,要对浙江和江西的举子网开一面。在龙门搜检时,又是如何放过浙江和江西举子的。待其说完之后,吴中命请王贤上堂。

王贤虽然被皇帝放了出来,但不是说他就是没事儿人,还得随时接受对质。是以今天开堂他也在,只不过一开始问的与他无关,便被吴中请在耳房休息,待衙役来请,才施施然上堂。

王贤的身份虽然不如在场人显赫,但也是天子近臣,吴中命人搬了椅子,客气地请他就坐,这才问起那密探告发之事。

“大人想知道真假很是简单,”王贤淡淡道:“这不是对一两个举子放水,而是对浙江和江西的数百名举子大放水,必须要所有参与搜检的官员、兵士一起合作才能做到。”说着笑笑道:“大人不妨传唤下其他人,看看是不是也得过我的吩咐,若是他们都这样说,我有口莫辩。若是只有个别人说,大人青天高悬,必然为下官做主。”

“嗯。”吴中心说,王贤和纪纲都是特务头子,可前者毕竟是读书人,这话听起来就让人舒服多了,便看看另外三人道:“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有道理。”李观点头道。

“咱家只听不说。”黄俨也不想惹一身骚。

“哼……”就连纪纲也反驳不得,不过他还是有点信心的,因为那日案发之后,他便亲自召集搜检的官兵训话,命他们统一口径,就说‘因为搜检官是浙江人,副搜检是江西人,所以被要求对浙江人和江西人网开一面。’

只是经过那陈周的突然反水,纪都督的信心也不是那么强烈……

果然,当那日担任搜检任务的官兵被一一传上堂来,竟都矢口否认王贤曾说过那样的话,对此吴中和李观深信不疑。因为他们原先就不相信,王贤会那样丧心病狂,要求别的省的考生要脱光搜查,对浙江和江西的考生却包庇纵容,他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根本没道理这样做的。

纪纲的一张脸,都要涨成猪腰子了,如果说之前那陈周反水,他还理直气壮,只是生气而已。但这一回他确实是诬陷人家王贤,结果被当场啪啪地打脸……相信今日之后,他堂堂纪都督,定要成为京城朝野的笑柄了。

到现在这会儿,纪纲自然已经醒悟,这好好的必胜之局之所以变成这样,皆因为自己一时脑残,想把王贤扯进来一起解决的缘故。纪纲同时还惊觉到一点,王贤之所以能做到这些事,必然是已经将北镇抚司彻底收服……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王贤根本不是什么跳梁小丑,而是他命里的克星!

第五百七十三章坦白

案子审到这儿没法继续下去了。再审下去的话,就要审到纪都督的头上了,吴中和李观并不想过分得罪纪纲,便宣布暂时退堂、来日再审。王贤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纪纲有没有罪,只有皇帝才能说了算。在皇帝没开口之前,哪怕是刑部尚书都御史,都没胆量说他有罪……

能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完全摘出来,还狠狠坑了一把纪都督,也算帮了胡广和梁潜的大忙,已经不能再奢望太多了。

这天的问讯到此便戛然而止,梁潜和那季严、陈周都被收监,纪纲和王贤则各回各的衙门。

王贤走出刑部衙门大门时,只见纪纲面色阴沉地等在那里。

“见过都督。”王贤拱拱手,算是行礼,便要闪人。

“王大人好手段,竟然连本官都敢坑!”见他如此无礼,纪纲眼中怒色更重,恨声道。

“纪大人正好说倒了吧。”王贤终于站住脚,目光冰冷地回望着纪纲道:“这次是你在坑下官吧!”

“你!”纪纲惯常的逻辑是,我坑你可以,你坑我就不行,偏生王贤不吃他这一套,险些把他憋出内伤,半天才憋出一句:“咱们走着瞧!”便带人愤愤离去了。

王贤立在台阶上,目光冰冷地望着纪纲骑在马上的背影,面上的冷笑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

回到衙门后,他在内签押房中召见了朱九,屏退左右,王贤将今日在刑部大堂发生的事情,向朱九爷讲了一遍。

朱九爷闻言啧啧称奇道:“想不到竟是这样的局面,那陈周临阵倒戈,可把姓纪的坑得不轻。姓纪的也是鬼迷心窍,竟然在这上头造假。”

“其实……”王贤迟疑一下,方缓缓道:“纪纲没造假,是陈周撒了谎。”

“啊?!”朱九爷震惊道:“那陈周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敢冒如此之大不韪?!”

“陈周的父母被纪纲的人胁迫,这件事是真的,是我保证了他全家的安全。”王贤声音低沉道:“并让人告诉他,他说实话的后果,就是又一场大狱兴起,而且他也会被天下读书人唾弃,生不如死。”

“所以他就改口了?”朱九爷难以置信道。

“不错,他在大堂上所说的,大抵都是肺腑之言。”王贤淡淡道:“这个案子株连士林太广,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岂能让自己成为纪纲戕害读书人的工具?”

“原来如此……”朱九爷点点头,他知道王贤肯定没完全说实话,比如那陈周的父母,就极有可能捏在王贤的人手里。再比如给陈周许诺了种种……不过有一点他就更糊涂了:“大人为何要对属下说这些事?”

“因为你对皇上是忠的……”王贤轻声道。

“大人……”朱九爷不禁虎躯一震,他还有一层秘密使命,就是暗中监视王贤。此事也不算什么秘密,王贤当初请他入伙,也有示君以诚的意思,不过之前谁都一直没说破。沉吟片刻,朱九爷低声道:“这件事,我可以不禀报皇上。”他觉着,这毕竟是纪纲出阴招在前,王贤还回去也是以牙还牙,替他瞒一瞒也无不可。

“你想岔了,我是让你禀报皇上的,”王贤却断然摇头道:“皇上让我当这个北镇抚司镇抚,我就不能欺瞒皇上,不然就是不忠。”

朱九爷瞪大眼看着王贤,想知道这是不是在正话反说,但见他一脸坦诚,怎么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儿。“大人,这又何必呢?”

“为臣者侍君唯有尽忠,”王贤却闭上眼道:“这就是我的忠君之道,这就去禀报吧。”

“……”朱九爷深深看了眼王贤,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真有些看不懂这位年轻的大人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大人何不亲自禀报?”

“这些话,我不能直接向皇上说,会让皇上陷入被动的。”王贤没睁开眼,脸上写满忠诚道:“你不用担心本官,皇上圣明,不会看不到我这颗忠心的。”

“是。”王贤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朱九爷只好应一声下去。

“大人。”朱九一走,吴为闪身出来,眉头紧锁道:“您这是何苦呢?”

“百计千方,只能如此。”王贤苦笑一声道:“眼下这个案子,看起来是对纪纲很不利,但你跳出去仔细一想,就会明白不管纪纲用了什么手段,肯定是之前发现了什么,他才会有的放矢的。”

吴为想一想,点头道:“确实,纪纲和胡广和江西帮,又没有深仇大恨,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构陷他们。”

“但这个案子到了这一步,纪纲却成了罪魁祸首。”王贤苦笑道:“这样固然解恨,可皇上也成了被愚弄的对象,如果你是皇帝,你会怎么想?”

“我会认为那些文官沆瀣一气,连大人也跟他们穿一条裤子。”吴为有些明白了。

“你都能想到,当今皇上是英明圣主,谁也别想糊弄了他。”王贤沉声道:“所以我不能瞒着皇帝,否则就要大祸临头。相反,要让皇帝认为我是忠心的,而且我这种忠心和纪纲是不一样的,纪纲那种是通过害人表现忠诚,我是通过保护人表达忠诚,这两颗忠心孰高孰低,相信皇上心里会有杆秤的。”

“可要是皇上没想那么多,非要治大人的罪呢?”吴为问道。

“不会的。”王贤摸一把下颌才长出来的短短胡须:“这个案子牵连太广,牵扯太重,真要追究起来,自内阁首辅以下,五分之一的公卿大臣要受牵连,那样朝廷的颜面何在?所以皇上会领情的……”说着苦笑一下道:“当然我也休想落到好处。”

“只要能过去这关,大人就善莫大焉了。”吴为笑道:“还有比这更大的好处么?”

“你这是诛心之言啊。”王贤白他一眼道:“本官明明是本着一颗忠心。”

北苑,仪天殿后殿,大明永乐皇帝内寝宫中。

朱棣冷冷看着跪在地下的朱九,半晌才幽幽问道:“王贤真是这么说的?”

“是,”朱九重重点头道:“他说让那陈周改口供,虽然亵渎了朝廷的司法,却绝对不能瞒着皇上,皇上就是杀了他的头,他也会那样做。”

朱棣那阴沉沉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表情,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道:“他胆子既然这么大,为何不自个来请罪,还要你来传话?”

“他说,那样会让皇上被动。由奴才禀报的话,皇上如何决断都进退有余。”朱九虽然对皇帝忠诚,但对给了自己咸鱼翻身机会的王贤,也是感激不尽,是以原原本本地重述了王贤的话不说,还用力给他洗白道:“以奴才跟随他这些日子来看,王镇抚确实是秉着一颗忠心,从没有以权谋私的想法。只是奴才也不明白,他为何宁肯犯法,也要帮着胡广和梁潜他们。据奴才所知,朝中的浙江人和江西人可是水火不容,就在开考前几天,王镇抚还把胡广的公子打了一顿,送进了应天府大牢呢。”

他这样的疑问,比直接说王贤忠诚不贰还管用。果然,只见皇帝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便听朱棣冷哼一声道:“他不过是狗拿耗子罢了!”说着看看一旁的黄俨道:“你觉着王贤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黄俨可是此案的听审官,闻言神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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