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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给你的权力,戒严应天府衙?你想造反么?”周勇喝道。
“奉了纪都督的命,应天府衙门里有钦犯,为防止犯人外逃,特此戒严!”许应先恨恨地盯着王贤,当初在他眼里的小虾米,如今却成了他的上级,这让许千户那颗善妒的心,该往何处安放?
“巧了,我们是北镇抚司的,前来接手钦犯,还不快让开!”周勇喝令道。
“北镇抚司的?”许千户做出吃惊的神情,旋即冷冷道:“我怎么没印象,你们不是冒充的吧?”
“是不是冒充的,不是你许千户说了算。”王贤终于拨马上前,朗声说道。周勇立刻让到一边。
此刻王贤骑在高头大马上,许千户却立在地下,前者俯瞰着后者,眼里带着蔑视,后者仰视着前者,眼里满中愤恨。
“许千户,许久不见。”王贤睥睨着许应先道。
许应先在气势上就输了,又不能牵一匹马过来,现骑上去跟王贤说话,只能尽量高昂着头,冷笑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当初在浙江千户所坐牢的那小子么?”
“不错,是我。”王贤丝毫不以为耻,反而大方承认道:“当初的阶下囚,现在却成了你的上司,许千户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众人听了这话险些笑出声来,让王贤这一挤对,许应先显得好蠢……
“那有什么不好受的,你不过走了狗屎运罢了。”许应先闷哼一声,咽下一口老血。
“哈哈哈,可惜我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是你的上司了!”王贤大笑三声道:“见到上官还不下拜,让人笑话咱们锦衣卫没规矩!”
“你!”许应先涨红了脖子,死挺着不给王贤下跪道:“我不是你的下属,没必要非得向你行礼。”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王贤冷笑道。
“你还想动粗不成?”许应先身后可是几百上千人,哪能在乎王贤的挑衅。
“呵呵……”王贤笑笑,从袖中掏摸出一卷黄绫,缓缓展开道:“有圣旨。”
“你……”许应先差点没气晕了,有圣旨你不早拿出来,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但他岂敢对皇帝不敬,赶紧双膝跪下,后面的锦衣卫和应天府官差也齐刷刷跪下。“臣等聆听圣训!”
下一刻,王贤却把圣旨往手里一攥,便领着十几名手下,施施然穿过跪在地上的人群,向衙门口走去。
“站住,你们不许过去!”许应先忙起身阻拦道:“拦住他们!”
一众锦衣卫刚要起身,却见王贤一下把黄绫打开,拖着长腔道:“有旨意!”
许应先等人只好再次跪下,却等不到下文,这次许千户郁闷得真吐血了……这不是耍无赖么,头一次见把圣旨这样用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贤等人穿过锦衣卫的封锁线,到了栅门口。
王贤这才转过身宣旨道:“命王贤为北镇抚司镇抚,负责查办午门前火灾一案!钦此!”说着大声对身后呆若木鸡的应天府官差道:“还不起来开门!”
应天府官差如梦初醒,赶紧把栅门打开。那边许应先等人,也不可能把王贤再拉出来,只能眼看着他率众长驱直入!
而之前纪纲给他的任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贤踏足应天府衙一步,哪怕他亮出北镇抚司的招牌也白搭!
谁知道这么轻易就让人家进去了……
无数双眼睛望着王贤在手下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进了栅门,直入府衙,许多了解许应先和王贤这段恩怨的锦衣卫,都生出‘许千户败得不冤’的念头。
第五百一十七章薛府尹
应天府衙二堂。
纪纲果然早来一步,他让人将衙门围起来,然后才亲自进入应天府向薛正言要人。虽然兵围应天府有些容易引起非议,但纪都督是可以在皇宫给阳武侯那样的猛人开瓢的牛人,他除了不敢在皇帝眼前放肆,别的场合下,还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
在纪纲看来,薛正言虽然是皇帝很信任的臣子,但这次午门外的大火,足以烧掉他的乌纱。但若是自己帮他脱难,则又是另一番情形了,所以在他看来,自己亲自出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薛正言一定会交人的。至于兵围应天府,不过是防止王贤那厮来搅局,并非针对他薛府尹的。相信以薛正言现在的狼狈,不会计较这个的。
然而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般顺利,那自身难保的薛正言,似乎对自身处境毫不在意,只是在东拉西扯地和纪都督拉起呱来。弄得纪纲焦躁莫名,他身后的李春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府尹有闲心扯闲篇,我们都督却忙得紧。少说废话,到底交不交人,给个准话吧!”
“这位是李副镇抚吧,”薛正言看看他,捻须微笑道:“朱六爷呢,他怎么没来?”
“六爷退休了。”李春哼一声道:“现在北镇抚司的事情,暂时由我管着。”
“这么说,人犯是交给北镇抚司了?”薛正言笑道。
“那是自然,北镇抚司负责钦案。”李春顺着他的话头道:“薛府尹不会连这个也不懂吧?”
“纪都督,一定要把人交给北镇抚司么?”薛正言悄悄换了个说法,但在众人听来,在这里,北镇抚司就是指锦衣卫了。事实上,因为北镇抚司的名头太盛,经常有人以为锦衣卫就是北镇抚司,北镇抚司就是锦衣卫。
“是。钦案由北镇抚司查,这是规矩。”虽然纪纲想避免‘北镇抚司’这四个字,但他已经被薛正言磨光了耐心,一心想着赶紧敷衍过去,把人提走才是正办。
薛正言沉默一会儿,方点点头道:“拟移交文书吧。”二堂是大老爷过堂的地方,笔墨纸砚都是齐备的,马上有应天府通判,草拟了一份移交文书。小心拿起来吹干墨迹,呈给薛府尹过目,薛正言扫一眼,便在上面签字画押,又将文书转给纪纲。
纪纲仔细看一眼,见没什么问题,便也在上头签字画押,那张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道:“李春,提人去。”
李春应一声,走上前道:“薛府尹,把人犯转交给我们吧?”
“李副镇抚,你能代表北镇抚司?”薛正言把个‘副’字咬得极重道。
“当然。”李春昂然道。
“那你把王镇抚置于何地?”薛正言缓缓问道。
一句话让李春被蜇到一样,倏然变了脸色:“哪来的王镇抚,根本没听说过!”
“我却是见过的。”薛正言淡淡一笑道:“昨日王镇抚已经来过了,拜托在下若抓到嫌犯,一定要转交给他。”
此言一出,满堂一片死寂,纪都督亲自出马,已经给足了薛正言面子,万万想不到他如此给脸不要脸。
“本官没见过什么劳什子王镇抚……”李春黑着脸打破沉寂道。
“那你现在就见到了!”一阵脚步声从二门方向传来,王贤龙行虎步,出现在众人眼前。
庄敬、李春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大步走进来的王贤……他们其实没见过王贤,但这样年轻的四品武官,会在此时此刻出现的,除了王贤还能有谁?
坐在太师椅上的纪纲,更是面色阴沉,外头就是上千头猪,也能挡着这小子让他进不来,那群蠢货是怎么搞的!
一直被围攻的薛正言,眼见此刻出现的王贤,虽然依旧面无表情,眼中却闪出了亮光。
王贤施施然朝纪纲和薛正言施礼道:“下官王贤拜见二位大人。”
“哼……”纪纲用鼻孔哼了一声,对王贤不单独跪见很不满意。
王贤却不在意,又朝纪纲拱拱手道:“纪都督也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你来这里干什么?”纪纲满脸阴云,那双令人发毛的眼睛,直盯着他问道。
王贤要是之前没见过朱棣,怕是要被纪纲唬住,但比起朱棣的气势来,纪纲还是差点火候,王贤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回都督的话,午门前纵火的嫌犯,已经到应天府衙投案自首了。”
“与你何干?”纪纲发现自己降妖除魔的凌厉眼神,居然在王贤这里不好使了,不禁面色更加阴沉。
“回禀都督,下官身为北镇抚司镇抚,特来请求应天府尹移交人犯。”王贤答道。
“不必了,你回去吧,”纪纲哼一声道:“这个案子由本座处理了。”
“哦?”王贤神情一愣道:“莫非皇上另有旨意?”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纪纲用看蝼蚁样的眼神睥睨着王贤道。
“按说下官应该遵都督命,”王贤却不硬不软地顶回去道:“只是此刻领了圣旨,在没见到新的圣旨前,恕下官不能遵命。”
纪纲望向王贤的那双眼奇寒无比,就像千年冰山的冰!他突然省悟过来道:“你这是哪来的圣旨?”他在昨日就已经知会过宫里的人,让他们拖两天再把旨意下来。
“都督是怀疑旨意真假么?”王贤貌似恭敬地问道。
“呃……”一下把纪纲堵得不轻,闷哼一声道:“回答本座的问题!”
“既然是圣旨,当然是皇上给的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纪纲还是锦衣卫的总头目,王贤只好作答。
“皇上的旨意,也是要从宫里传达下来!”纪纲皱眉道:“是哪个公公传的旨?!”
“纪都督,圣旨只有内官可以传达么?还有行人司呢。”王贤淡淡一笑道:“这道旨意是内阁直接交给行人司,由行人司下达给下官的。”行人司是洪武十三年设置的官署,掌传旨册封等事。但是永乐皇帝多嫌其是外臣用着麻烦,在京城之内传旨,往往让身边的宦官代劳。只有离京到各省传旨的,才用到行人司的行人们。
显然,这是杨士奇他们帮了王贤一把,才能打破常规让行人司下旨。
“这不合规矩!”纪纲不禁喝道:“行人司是京外传旨的,京内传旨,是内官的事!”
王贤却不急不躁道:“都督说的是,可旨意是真的,这总做不了假吧?难道只因为传旨的方式有欠商榷,就连圣旨都不用遵了?”
“当然……”纪纲闷声道:“不是这样。”他身后的庄敬等人,知道王贤这小子,是彻底跟他们干上了,庄敬便冷声道:“旨意真假不论,大都督要提人,你还想阻拦不成?!”
“下官不敢。”王贤不卑不亢道:“只是皇命难违,这人必须交给北镇抚司。”
“薛府尹,你要把人交给谁,给个明白话吧!”王谦大声道。
“这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薛正言一掸手中墨迹未干的文书道:“将人犯转交给北镇抚司。”
“好,你很好,你们都很好……”纪纲黑着脸,低吼一声道:“原来你们早就串通起来了,看来只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说着他一拍桌案,断喝道:“来人!”
登时十几名锦衣卫军官跑了进来,列队立在纪都督面前,单膝跪下听令。
“把府衙守住,一个人不许放出去!”说着纪纲一抱手,冷笑道:“我看谁能插翅膀飞出去不成?!”
见纪纲耍起了无赖,王贤和薛正言无奈地对视一眼,后者虽然有心帮他,但纪纲这种身份的人,真要耍起无赖来,除了皇帝之外,谁拿他也没办法。
王贤却很快笑起来道:“得,看来是暂时走不了了。”
那边纪纲等人轻哼起来,意思是你当然走不了了。但听到王贤下一句,又全都气晕了。只见他看向薛正言道:“能借薛公审讯房一用吗?”
“当然可以,王镇抚要作甚?”薛正言不动声色道。
“闲着也是闲着,”王贤笑道:“我就在这里提审两名嫌犯吧?”
“你!”见王贤根本不把自己的威胁当回事儿,更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纪都督多少年了,都没被这样无视过了!他自然被气得半死,只是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