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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朱瞻基痛快点头道:“晋王不能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吧。”
“那是……”王贤轻轻一记马屁,让朱瞻基通体舒泰:“比起跟太孙殿下搞好关系,区区一口邪气算什么?”
两人又聊了几句,感觉身子都冻透了,这才回屋,烤着火吃着酒,继续聊天。当夜便同床抵足而眠……其实王贤是真不想跟朱瞻基一起睡,但在这个年代,这是表达关系亲近的一种方式,当上司的尤其愿意用这种方式,表示对下级的重视,他也只能勉强忍着不适,跟朱瞻基睡了一宿。
只是纯洁的睡,并没有不能告人的故事……
第二天,王贤便宣布要返回太原了,其实他急着走,还有个原因是不想跟太孙抢戏,因为他在这里,不管幼军将士还是白莲教的人,大事小情都习惯性找他请示,这样时间长了,难免朱瞻基会尴尬。虽然现阶段,朱瞻基不会放在心上,但王贤还是在吴为的提醒下,从现在开始就注意避免这一点。
吴为、二黑、周勇、闲云等人,都与他一同上路。顾小怜这个白莲圣女却不得不留下来,因为还需要借助她的影响力,对教徒进行安抚……在评定叛乱之后,对白莲教徒的安置就成了最大难题,相信过程绝对不会那么愉快的。这时候圣女的安抚是必不可少的。
王贤走的时候,顾小怜送了他一程又一程,满是依恋和不舍。她心里矛盾得很,既十分想跟王贤一起回京,又肩负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丢不开,只好听从王贤的安排,暂且留了下来……
“别难过,”王贤摘下手套,摸着她冻得冰凉的脸蛋,柔声安慰道:“等重逢时,你就再不是什么白莲圣女了,咱们安安心心过咱们的小日子。”
“嗯。”顾小怜泪花涟涟道:“官人,你也保重,这次坏了汉王他们的好事儿,回京之后他们肯定要报复回来的。”
“让他们放马过来吧。”王贤很臭屁地一笑道:“我可是他们克星!”
“千万不要大意……”
“知道了。”王贤搂住美人,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便翻身上马,对顾小怜挥挥手,在一众卫士和兄弟们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顾小怜站在山坡上,望着王贤消失在雪原尽头,才深深吸一口气,转回广灵县。
待她离去不久,道旁积雪的草丛中,悄无声地钻出一人,竟是前日在广灵城外观战的韦无缺,他本来想看到刘子进大反水,谁承想却目睹了王贤大放王霸之气的场面,险些气炸了肺。不过他也彻底明白了,王贤就是自己命里的魔星,不除掉这家伙,自己就注定一事无成。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王贤跟自己回广灵时,没下手击杀他。那样的好机会是再也不会有了,再想除掉王贤,只能精心布置、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了……他今天跟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顾小怜绑了,但见她身边护卫严密,根本没有可乘之机,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京城,’韦无缺在雪地里寻思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眼前一亮道:“好像要有好戏上演咧!”这下终于有了目标,他辨明方向,一路往南而去……
这次王贤是从平型关南下,距离大大缩短,一路畅行无阻,仅用两天就抵达太原。
一回太原城,他便直奔晋王宫,向晋王殿下辞行。其实王贤不来辞行也无所谓,但有些事儿,他要是不做,心里会一直不通畅的……
朱济熿在摘星楼上设宴为他送行,不知是晋王生活简朴,还是在丧中的缘故,菜式很简单,无非是糖醋鱼、锅烧羊肉、铁碗烤蛋、拔丝山药之类的常见山西菜……但在一旁把盏的梁老太监告诉王贤,晋王清静惯了,这还是他成为亲王后,第一次请人吃饭。
王贤闻言笑道:“下官真是受宠若惊。”
“连‘受宠若惊’的样子都不肯装一下了,”晋王哂笑道:“看来是没什么事儿求着我了。”
“日后还有诸多偏劳王爷的地方。”王贤摇摇头道。
“你还是尽量别偏劳我。”晋王却摆手道:“这次你玩得太大,我虽然能敷衍过去,但那位不可能不怀疑我,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了!”说着自嘲地笑笑道:“其实孤也是杞人忧天了,你回京之后,山高水长,哪还会再用得着孤王。”
王贤有些讶异,这朱济熿怎么跟换了人似的,原先虽然引而不发,却如龙泉在鞘,这会儿怎么一下变成灰不溜丢的烧火棍了?不过正如晋王所言,日后大家天各一方,管他变成什么鸟样了。
吃了几口菜,朱济熿见他几次端起酒杯又放下,心说这小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笑着将两人的酒盅一换,把他那杯一饮而尽,“此一时彼一时了,本王还是很愿意和你交个朋友的。”
“那是在下的荣幸。”王贤淡淡一笑,这才端起酒杯轻呷一口,道:“有件事还是知会王爷一下的好,那刘子进……”
“现在太孙手里是吧?”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朱济熿自然知道。
“是。”王贤点点头,轻声道:“不过王爷放心,他肯定不会胡说八道的。”
“要是他被押送进京,三堂会审,还这么有把握么?”梁太监幽幽插嘴问道。
“他不会进京的……”王贤笑笑道:“王爷信不过我的人品,还信不过太子么。”
“都信得过,哈哈。”朱济熿大笑道:“如果,孤是说如果,仲德将来要是没路可走了,要记得孤王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说着摆摆手道:“当然,这一天不大可能出现。”
“真有那天,我肯定来投奔王爷。”吃了几口菜,王贤搁下筷子,拿起白帕擦擦嘴道:“承蒙招待,下官告辞了。”
“一路顺风,不送了。”晋王点点头,让老太监把王贤送下楼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报复
等到老太监回来,却见王爷面色铁青,身体发颤,赶忙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孤,腹痛……”晋王额头直冒冷汗,一把抓住老太监道:“快,要出恭。”
见王爷动都不敢动了,老太监连忙去拿来描金马桶,就放在刚才吃饭的桌边,刚扶着晋王挪到上头坐下,便听噗地一声,晋王殿下腹泻如瀑。摘星楼上,登时臭气熏天……
老太监在晋王身后,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给王爷准备白棉布擦臀,谁知道等啊等,就是等不到晋王止泻的一刻了,老太监不禁有些担心,要是再拉下去,会不会出人命啊!
好容易等晋王止住泄,他将那方松江棉布递上去,晋王颤巍巍地接过来,胡乱擦下屁股,费劲地提起裤子,发现靠自己的力量,竟然站不起来了……
“扶我一把……”晋王声音微弱道,就像大病一场。
老太监赶忙将朱济熿扶起来,搀着往床边走去,看晋王两腿筛糠一般,他赶忙拿起朱济熿的右手,一番诊脉后,眉头紧皱道:“王爷这腹泻,是泻药引起的……”
“先扶我躺下再说……”晋王顾不上那么多了,待老太监扶他在床上躺好,才疲惫不堪地长出口气道:“八成是姓王的报复我来着。”
“呃……”老太监一惊,他不信在自己注目之下,王贤竟然能给晋王下毒而不被发觉。但一回想,就想到了两个画面……一个是王贤端起他面前的酒盅又放下,另一个是晋王拿过王贤的酒盅喝下去。他虽然一直看着两人,但难免疏忽王贤端酒杯的动作,毕竟那又危害不到王爷,若是王贤在指甲里藏点泻药,借这个动作下到酒里,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王贤为什么要往自己的杯里下药?除非他料定了晋王会喝他这杯……
“他就是猜到了,孤王会去喝他那杯。”晋王恨得咬牙切齿道:“这个王八蛋,竟敢利用孤王的善意!”
“他还没走远,要不要把他抓回来?”老太监道。
“抓回来干什么?”晋王白他一眼道:“还嫌不够丢人么?”
“他敢如此对待王爷,不能这么算了!”老太监愤怒道,其实他是心虚,怕王爷怪自己保护不力。
“行了,别虚张声势了……”晋王虚弱道:“先让我拉完再说……”
晋王又泻了几次才渐渐消停,整个人都拉脱了形,软绵绵躺在床上,手指都动弹不得……他从小到大,哪遭过这份罪?实在是没想到,王贤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对付自己!却忘了王贤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正盘算着该怎么对付王贤,才能出这口恶气,又不至于惹恼太子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额头登时起了一层冷汗,急忙道:“快,快!”
老太监以为他又要腹泻,赶忙将马桶给他端来,朱济熿气不打一处来道:“快把那封信拿来,看看那小王八蛋,会不会动了手脚!”
“哦,是。”老太监赶忙放下马桶,接过朱济熿递上的钥匙,打开书柜中的暗格,取出太子写给晋王的那封信,掏出信纸一看,登时傻了眼……
“怎么?”晋王一下坐起来。
“花,花了……”梁太监哭丧着脸,将信纸展示给晋王一看,只见上好的生宣上墨迹团团,真如一幅泼墨画,哪能看出什么字迹?
“这个王八蛋!我说太子为何用生宣写字,原来是为了这个!”晋王不顾病体,一下子暴跳如雷,怒吼起来:“我要扒了他的皮!”
“趁他还没离开太原城,老臣这就把他抓起来!”梁太监这就要带兵去抓人。
“回来……”晋王却有气无力地跌落枕上道:“连底牌都被抽走了,还拿什么跟人家斗?”
原先太子手里有刘子进,晋王手里有那封信,双方算是互相捏着对方的卵子。但现在晋王手里的信废了,太子手里的刘子进却亮出来了,就只有太子捏着晋王的蛋蛋了,晋王哪还敢动王贤一根汗毛?
“……”梁太监这种老奸巨猾之辈,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关窍?方才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突然他也想到一件事,老脸苍白道:“王贤竟然如此愚弄咱们,只怕那个朱美圭,也是假的!”
“八成是假的……”晋王这个憋屈啊,这下不只卵子被捏着了,连死穴都被按住了,怪不得王贤如此嚣张!原来他手里还攥着朱美圭这张王牌!两张王牌在手,不必打出来,就足以把晋王吃得死死的……
晋王何其聪明,很快就想通了这点,颓然躺倒在床上,半晌才闭眼道:“王贤现在哪里?”
“在小江南吃酒呢。”梁太监已经问清楚王贤的去向,“王爷要抓他么?”
“抓你个囊球!”晋王抓起枕头,使出吃奶的劲儿,丢到梁太监身上,猛地睁开眼,骂道:“把柜子里剩下的金票,装到这个信封里,给他送过去!”
“那可是五万两啊!”梁太监不得不提醒王爷道:“这又何苦呢?咱们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晋王抓狂道:“还不明白那王八蛋是什么意思?他让我花钱买平安!”
“王爷……”梁太监叹口气,心说确实如此。王贤敢当面给晋王下泻药,自然更敢给他背后点眼药,要是回头把朱美圭父子放出来,让他们进京告御状,晋王的乐子就大了去了。现在晋王手里一张牌都没有了,只有指望王贤压住朱美圭,不让他父子乱来。对方手里有兵,又有朱瞻基这个山西总兵官做后台,想要威逼是不可能的,也就只剩下利诱一条道了……
只是王爷这辈子,何曾被人坑得这么惨过?梁太监担心地看着朱济熿,只见他把头埋在枕头里,含糊地呜咽道:“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哎哟,快,马桶……”
梁太监赶忙将马桶端过来,扶着有气无力的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