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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这皇宫左近,锦衣卫奉圣旨办差,谁敢阻拦?阻拦就是造反,那是要诛九族的!
众护卫正在踯躅间,便听一声低喝道:“纪纲,你少假传圣旨!”一脸怒色的朱瞻基,从马车上下来,出现在纪纲的面前。
“这不是太孙殿下么。”纪纲抱抱拳,皮笑肉不笑道:“臣有皇差在身,不能全礼,请殿下海涵。”顿一下道:“不过殿下说臣假传圣旨,那可纯属诬陷了,在这皇宫门口,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传错一个字啊!”
“拿来。”朱瞻基伸出手。
“什么?”纪纲一愣。
“圣旨!”朱瞻基从牙缝蹦出这俩字。
“皇上传的是口谕,殿下跟我们去见了皇上,自然知道所言非虚。”纪纲道。
“口说无凭。”朱瞻基却冷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意图对我父亲不轨。”
“殿下何出此言,臣怎么可能对太子不利?”纪纲无奈道。
“一切皆有可能。”朱瞻基沉声道:“还不速速退下,我父亲自会去面圣问个明白!”
“还是让我们保护太子殿下前往吧。”纪纲却坚持道。这是汉王殿下特意吩咐过的,要让太子颜面扫地。
“你听不懂孤的话么?”朱瞻基却不跟他废话,暴喝一声道:“滚!”
“殿下息怒,恕臣不能从……”纪纲一个‘命’字还没出口,便听唰地一声,一柄长剑已经点在他的咽喉上了,冰凉彻骨的寒意,登时让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纪纲身边自然不乏高手,但天外飞仙的一剑来得太突然,待众人反应过来,纪纲已经被制住了。
剑法是武当山孙真人的绝招,但出剑的是朱瞻基,他专门跟闲云学了这一招,就是为了关键时刻拼命用。
“殿下别乱来。”庄敬等人大急,但朱瞻基是太孙。虽然在他们看来,这太孙已是明日黄花,但他们依然不敢不敬,只敢出声阻止道:“我们大人是皇上的钦差!”
“不过是我朱家的一条狗,什么时候欺到主人头上了!”朱瞻基冷哼一声道:“所有人都滚得远远的,不然我就割下他的狗头!”说着舌绽春雷,暴喝一声道:“滚!”
第三百七十九章置之死地
打九龙口吃了一计闷亏,太孙殿下心里就憋着股邪火,尤其是皇帝再不把他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少年老成’挂在嘴上,更让朱瞻基忧心忡忡,沮丧不已。
回来后,他父亲又连遭诬陷,父子俩竟同时处于最危险的境地。这让朱瞻基不禁把怀疑的目光,对准了朱高煦!虽然没有证据,但朱瞻基坚信是自己二叔在背后捣鬼,自然连着他的死党纪纲一起恨上了。
太孙殿下一声吼,东宫护卫们也有了主心骨,纷纷拔刀相向。
御街上来往的大臣,也纷纷呵斥锦衣卫放肆,竟然对太子太孙不敬,锦衣卫的气焰虽然嚣张,此刻却也有些顶不住了。
“退下。”纪纲终于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手下暂时离开,“我陪太子殿下见驾就是了……”
“是。”庄敬等人转眼便撤了个干干净净,纪纲转动目光,冷对朱瞻基道:“殿下要这样持剑押微臣进午门么!”
“哼……”朱瞻基哼一声,撤剑的同时,剑穗狠狠一甩,抽在纪纲的脸上,锦衣卫大头子的半边脸,登时通红一片。
“好,好,好……”纪纲另外半边脸,也涨得通红,双目喷火地盯着太孙,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滚一边去!”朱瞻基轻蔑地瞥他一眼。
便有侍卫上前,将纪纲‘请’到一旁。
一干文臣马上围上来,对着太孙和马车上的太子深深行礼道:“太孙殿下不用担心,我们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太子殿下安然无事!”
“多谢诸位……”这种时候,文官们还敢往上凑,还敢说这种话,可见太子殿下在文臣心中的地位有多高。朱瞻基感动得热泪盈眶,却断然摇头道:“但是万万不可,诸位千万不要掺和进来!”
“为何?”臣子们不解问道,难道你爷俩现在不是最需要支持么?
“本来只是一点小误会,我父亲跟我皇爷爷解释清楚,也就风平浪静了。”朱瞻基微笑道:“你们一帮腔,我皇爷爷还以为我父亲借臣子以压君父呢。”
“殿下说的是。”大臣们一听,既然是皇家的家事,人家太孙又说能解决,大家还掺和什么?便都打消了劝谏的念头,先静观其变。
劝走了大臣,朱瞻基回到马车里,朱高炽忧心忡忡道:“基儿,你小心纪纲告你的黑状。”
“他告得还少么?”朱瞻基铁青着脸道:“这狗才和我二叔狼狈为奸,早把我父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打他还是轻的,明日我还要杀他!”
看着杀气腾腾的儿子,朱高炽真发现自己实在太软弱了,叹气道:“我方才想过了,那杯酒肯定有问题,只是刘勉怎么会害我呢?”
“那谁知道,人心隔肚皮……”朱瞻基目光一闪,缓缓道:“我让人将他拿下时,他已经自杀了。”
“啊……”朱高炽面色一变道:“犯得着么?!”
“为他的主子保密呗。”朱瞻基哼一声,面色冷硬道:“父亲还不明白么,他是我二叔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奸细啊!”
“唉,孤对他不薄……”朱高炽颇受打击,颓然道:“他怎么能……”
“父亲,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了,”朱瞻基沉声打断他道:“见到皇爷爷之后,一切由我来说,您只要表现得痛苦不堪即可。”
“怎么个痛苦不堪?”
“身心俱痛。”朱瞻基一字一顿道。
“这……”朱高炽一脸犹疑地点点头道:“好吧。”
父子俩在奉天门便前下车,朱瞻基扶着朱高炽,缓缓往乾清宫走去……按说太子因为腿脚不便,皇帝特赐他紫禁城乘舆,可以坐着轿子去见驾,但是请罪就得有个请罪的样子。
此时,为了迎接皇帝凯旋而举行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宫人们在忙碌地穿梭,勋贵恭候、文武大臣也成群结队地前来,遇上太子殿下,都远远行礼,没人敢上前打招呼。
“大臣反不如小臣。”朱瞻基愤愤地嘟囔一声。
“不必在意,君子趋利避害。”朱高炽却想得开道:“大臣比小臣知道得多,明白孤和父皇不只是这点表面的小事,谁敢说父皇会不会废了我?自然不敢上前。”
“父亲定会逢凶化吉的。”朱瞻基目光坚定道。
父子俩来到乾清宫前,正遇到朱棣的銮舆出来赴宴,父子俩赶忙跪在道旁。
看到太子和太孙来了,王彦忙禀报大轿中的皇帝,朱棣却没有丝毫回应,王彦只好对太子抱以爱莫能助的眼神,跟着皇帝的仪仗远去。
朱棣没让起来,父子俩只得跪在那里,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朱瞻基年轻力壮、铜皮铁骨,都感觉膝盖如刀割,全身痛苦不堪。遑论朱高炽这样身胖体虚的残疾人,看他面如白纸、汗如浆下摇摇欲坠的样子,一旁的宫人想要给太子撑把伞。
“走开!”发出这一声的,竟然是朱瞻基,他厉喝道:“你们还嫌我皇爷爷不够生气么!”
朱高炽又干又裂的嘴唇翕动几下,本想讨杯水喝,但听了儿子这话,便住了口。
父子俩又跪了一刻钟,终于等到朱棣返回,这次銮舆在二人身前停了片刻,朱棣瞥一眼落汤鸡似的太子,目光中满是厌恶地哼了一声,便又起驾回宫。
又过了好长一会儿,太子终于支撑不住,颓然昏倒,一头撞在石板路面上,登时头破血流。
“还愣着干什么,快救我父亲!”见众人都不敢上前,朱瞻基怒目圆睁,从地上弹起,喝骂道:“快去禀报我皇爷爷!”
“是!”身边人那个委屈啊,不是您不许我们上前的么……赶忙上前扶起太子,又把太医叫来,先给太子包扎,再把他衣袍的前襟扯开,用艾条灸他的胸口,才把太子殿下弄醒过来。
朱高炽一睁眼,便看到王彦站在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皇上请太子殿下进去。”王彦轻叹一声道:“太子爷,臣扶您进去。”便和朱瞻基一左一右,扶着朱高炽进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因为并不在此常住,朱棣并没有换下朝服,仍是一身黄色的团龙衮服,透着帝王的尊崇与威严,此刻他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地望着在两人搀扶下,蹒跚进来的太子。
朱高炽刚进大殿,朱棣便讥讽问道:“太子醒酒了?”
朱高炽赶忙挣脱搀扶,跪在皇帝面前,重重叩首道:“儿臣今日失礼,有乖国体,有负皇恩,请父皇严惩!”
“你何止是失礼!”朱棣哼一声道:“朕远征漠北凯旋而归,满朝文武、外国使节,一个不缺地在龙江关迎候,唯独你这个监国太子,居然宿醉不起,迎驾失时!”皇帝越说越生气,重重一拍扶手,喝骂道:“你让朕丢尽了脸面!”
“儿臣知罪!”朱高炽使劲磕头:“请父皇责罚!”
“你以为向朕请罪,朕就能放过你了?做梦去吧!”朱棣冷声道:“你身为监国,滥饮无度!醉生梦死!荒废政事!身为皇子,目中无父!本为人臣表率,却目无礼法!朕岂能把大好江山,交到你这种无礼无国、无君无父之辈手中?!”
朱高炽听得父皇的弦外之音,竟然毫不掩饰废储之心,他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却知道自己不能解释,因为父皇已经恶了自己,自己说什么父皇都反感,只能适得其反。只好使劲叩首道:“儿臣听凭父皇责罚!”心里暗叫道,吾儿,全看你的了!
朱瞻基果然挺身而出,本来他跪在父亲身后,此刻蹭蹭蹭膝行上前,抬起头大声对满面怒容的朱棣道:“皇爷爷,我父亲是忠厚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孙儿恳请代父陈奏!”
“你休要瞎掺和,”朱棣板着脸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速速退下!”
“不,孙儿若不大声喊冤,我父亲无辜蒙冤事小,让皇爷爷误会了太子,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就太可怕了!”朱瞻基的性格,和其父截然相反,他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主,而是容不得半分委屈。这次从九龙口后,他胸中就郁积着愤懑,此刻在皇帝面前,终于爆发出来,他泪流满面道:“皇爷爷,您英明神武,举世无双,为何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呢!”
朱棣本来不想跟他多说,但听了这句话,反而冷哼一声道:“你且说说,朕看不穿什么小把戏!”
“孙儿请问皇爷爷,可知我父亲昨晚几时才返回东宫的?”朱瞻基大声问道。
“朕怎么知道?”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父亲昨晚,一直与礼部、鸿胪寺官员,以及内监总管在一起筹划今日的大典,皇爷爷只消传他们来,一问便知!”
“有话直说,不要兜圈子!”朱棣皱眉道。
“是,我父亲昨晚回东宫时,已经是四更天了!”朱瞻基大声道:“请问皇爷爷,以您健旺的精神,如果操劳到四更天,还有没有精力和心情,去饮酒作乐?!”
第三百八十章而后生?
如果换算成日后的小时制,四更天就是凌晨三点。换成谁,在忙碌一天,凌晨三四点回家后,都只剩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把自己扔在床上,睡死过去算了。何况朱高炽这种身胖体虚的残疾人,怎么可能还有心情饮酒作乐呢?
朱棣听了心中微动,不动声色听朱瞻基继续说下去:“今日的迎驾仪式,和宫中大张筵席,皇爷爷都已经亲眼见了,这么多的文武大臣,上万内侍宫人,可曾有一点乱象?如果我父亲真的轻慢无礼、目无君父,又怎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