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剌!”
“李公公快劝劝殿下啊……”王贤赶忙望着分量更重的死太监,实指望这位皇帝派来的保姆,能阻止太孙殿下胡来。
“……”李谦却有些出神,王贤叫了他两声,才回过神道:“怎么?”
“殿下要跟着去追击!”王贤急道。
“呃……”李谦闻言稍一愣怔,就在王贤以为他会尖叫着不许时,却听死太监幽幽道:“其实追击时倒也没什么危险,殿下要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太好了,还是保叔够爷们!”朱瞻基大喜过望,吩咐薛桓、薛勋兄弟道:“快集合部队!把我的照夜玉狮子牵来!”
两人也是大喜过望,马上去召集队伍,给朱瞻基备马。其实朱瞻基一门心思想上战场,离不开这俩活宝整天念叨,兄弟俩是将门勋贵,通过战功换取爵位的想法根深蒂固,哪能放过这个捡桃子的机会。
“不过殿下得答应一个条件……”李谦说话大喘气,却又幽幽道。
“什么条件?”朱瞻基催促道:“快说快说,别耽误了正事儿!”
“出去必须听我的,我让往哪就往哪,不能擅作主张才行。”李谦淡淡道。
“好说好说,老马识途么,”朱瞻基一口应下,又笑嘻嘻地对王贤道:“有保叔领着我,你这下放心了吧?”
王贤没想到李谦会是这个态度,惊异地盯着他,像不认识的一样,打量着这个死太监。
“看什么看,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当军师,也不动一动你的猪脑子想想,”李谦白他一眼道:“皇上都能亲自上阵杀敌,太孙要是连打落水狗都不敢,回头让那些骄兵悍将怎么瞧得起他?!”
“就是就是!”朱瞻基点头如捣蒜道:“我二叔这次可出了大风头,我不能让他独美啊!”
“殿下,术业有专攻……”王贤苦苦相劝道:“人家汉王殿下从小上阵杀敌,反应敏捷,经验丰富,你可从没上过战场啊!”
“有了这一回,我就上过了!”见战马牵来,朱瞻基不再和他聒噪,翻身上马,却见王贤牵住了缰绳,十分罕见地和他顶上了。
“放开!”朱瞻基已经魔怔了,整个人心急如焚,大声催促道。
“殿下忘了姚师的锦囊了么!”王贤沉声道。
“没忘,”朱瞻基身子一僵,脱口道:“上九……”
“上九,亢龙有悔!”王贤一字一句道:“殿下,您这条真龙如今可亢到极点了!”
“胡说,”朱瞻基脸涨得通红道:“我不过是跟在后面观战,能有什么危险?放开!”
“殿下不是最信服姚师么,怎么现在却不听他的警告了呢?”王贤苦劝道。
“你不要断章取义,”朱瞻基皱着眉头道:“只说乾卦的上九,怎么不说履卦上九,元吉在上,大有庆也!我却觉着是大大的吉祥!”
“殿下,要是吉兆,姚师何必让我在最危急的时候打开!”王贤据理力争道。
“放手!”朱瞻基见他打起了口舌官司,心中焦躁非常,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你以为你是谁,别蹬鼻子上脸!”
王贤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但他仍然没有松手。
“殿下就是太随和了,手下的奴才才会这样的嚣张。”李谦在一旁冷言冷语道。
“胆小鬼!”有那死太监煽风点火,朱瞻基整个人都昏了头,竟扬手一鞭抽了出去,正中王贤的左面颊。
王贤的面颊登时像被烙铁烫过一样,他登时石化,瞪大眼盯着昔日里亲密无间的朱瞻基。
朱瞻基也愣了,没想到自己竟打了王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见王贤的手松了,他忙一夹马腹,冲了出去。这时候兴安伯徐亨急匆匆地赶来,还没开口说话,就见照夜玉狮子朝着自己直冲过来!
也得亏徐亨身手敏捷,连滚带爬地闪过去,才没被太孙撞飞,李谦和朱瞻基的一千骑兵见状,也跟着绝尘而去……
朱瞻基一走,帅辉和吴为几个赶紧围过来,查看王贤的伤势,他们和王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见他遭此折辱,自然气炸了肺,但对方是太孙殿下,他们哪敢造次?闲云倒是要拔剑相向,却被吴为死死按住。
“我没事儿!”王贤接过一方白巾,按在脸上,眉头紧锁对浑身是土的郑亨道:“伯爷,殿下被李谦那厮灌了迷魂汤,带人出去追击了!”
“这可如何是好?”郑亨这个中军总管,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太孙,要是朱瞻基有个闪失,他全家的命都不够赔,急得团团转道:“赶紧把他追回来啊!”
“拦都拦不住,怎么追得回?”王贤沉声道:“为今之计,必须赶紧派兵跟上接应!以防出现意外!”
“可是……”郑亨苦着脸道:“所有骑兵都去追击了,大营中除了步军就是辎重兵,怎么跟得上?”
“跟不上也得跟,”这时候,王贤也顾不上尊卑了,断然道:“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所有人都活不成!”
“那当然……”这时候,郑亨也顾不上尊卑了,终于说实话道:“可是我的职责是留守中军,没有皇上的旨意,我不能擅自出兵啊!”
“我和幼军去,我们是太孙殿下的亲兵,保护他是我们的天职,”王贤沉声道:“不过我需要伯爷帮助!”
“你需要什么帮助?”郑亨忙道。
“两条腿是追不上四条腿的!所有四条腿的都给我,马、骡子、骆驼!”王贤也不跟他客气:“所有的牲口都给我!”
“好!”郑亨不假思索一口应下,大声道:“辎重营,把所有牲口都拨给幼军!”
“目标,九龙口!全速进发!”王贤一声令下,幼军将士便骑着驮马、骡子、骆驼,坐着马车……利用一切交通工具,朝着太孙殿下消失的方向追去。
王贤坐在辆颠簸的马车上,跟莫问、许怀庆几个商量起对策来。
“军师,我觉着不对劲,”莫问辨认一下方向,看看地图,面色凝重道:“马哈木他们是往正北逃的,但我们循着殿下的踪迹,方向却稍偏向东北,再跑下去的话,和大军的距离会越来越远的!”
“果然。”王贤点点头,他面上的鞭痕还火辣辣地作痛,恨声道:“老太监不地道!”
“老太监的举动太反常了。”许怀庆也不是笨人,闻言恍然道:“他的职责是保护太孙,把殿下留在军营才是正办,干嘛要无事生非?”
“是。”莫问声音低沉道:“末将反复琢磨他的行为,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活腻了。”
“嗯,不管结果如何,皇上绝对饶不了他。”王贤吐出口浊气道:“他找死还要拉着太孙一起,所以我才会这么担心!”
“这会不会是个……圈套?”莫问沉声道。
“小莫你别危言耸听,”许怀庆毛骨悚然道:“李公公是看着太孙长大的,还不至于害他吧?”
“这个问题不讨论了,到了就知道。”王贤摆摆手道:“我们还是按最坏的情况打算吧。”
“要真是撞上瓦剌大军,我们只有赶紧与殿下汇合,然后固守待援。”莫问道:“在骑兵面前,步兵根本没有主动可言。”
“判断一下,他们会在哪里遭遇敌人?”王贤沉吟良久,终是下定决心道:“我们必须要向皇上求援了!”按说做下属的,有义务替上司隐瞒,但这事儿实在太大,上司的小命都危险了,还瞒个头。
“应该是这里,”莫问指着地图上一个地名道:“如果瓦剌人还有军队,一定在这个地方。”
“九龙口?”王贤只见那处地图上,有大小山口九个,在明朝地图上被称为九龙口。
“嗯,这里有水源,利于隐藏军队,可攻可守、可进可退,蒙古人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果真在这个方向埋伏,一定会选择这里!”莫问对自己的判断信心十足道。
“好!”王贤自己的军事才能有限,但他知道如何用人,莫问的军事才华十分了得,他相信他的判断。便吩咐策马一旁的卫士周川道:“赶紧回去告诉郑伯爷,就说太孙去了九龙口,请他转告皇上!”
“是!”
第三百二十七章亢龙有悔
“快!快!”
“赶上!赶上!”
虽然拼了老命全力追赶,但无奈的是,朱瞻基是纯骑兵,王贤他们却是驮马、骆驼、马车组成的特混编队,从大营距离九龙口八十里,前者一个时辰即至,后者却需要两个时辰。
这中间的一个时辰,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太孙殿下福大命大造化大了……
那厢间,太孙殿下兴致勃勃展开追击,但跑了半个多时辰,也没看到有军队的影子,甚至连追逐的痕迹都没看到,他不禁奇怪地问一旁的老太监道:“保叔,您不会是带错路了吧?”
“怎么会,”李谦摇头笑笑道:“永乐八年那次,我们打这里经过,知道这条近路,可以追上大军。”
“也是,不然老在腚后头跟着吃土……”朱瞻基恍然大悟,便继续跟着李谦直奔向前。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前哨的薛勋返回道:“殿下,前面是连绵的群山。”
“看到了,一片山包包。”朱瞻基点点头,望向李谦,后者淡淡道:“翻过山,就回到正道了。”
“嗯。”朱瞻基点点头,不疑有他,便下令入山。
九龙口,顾名思义有九个山口,虽然山不高,但山脉很是绵延,一千多骑兵开进去,就像掉进火锅里的一片肉。朱瞻基感觉这个地形不妙,催促部下加速行军,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但当行到中途时,突然一支冷箭射过来,正中一名骑兵的面门,“有埋伏!”斥候尖叫起来,但已经晚了,只见箭矢如蝗,从四面八方朝明军射来!
“隐蔽,隐蔽!”凄厉的人嘶马叫响彻山谷,许多官兵猝不及防中箭坠马,还有战马中箭,将马背上的人摔下来的,一时间哀鸿遍野、惨不忍睹。幸亏朱瞻基的骑兵,是皇帝特地从三千营调拨给他的,各个都是身经百战、忠心耿耿的老兵,没中箭的立即下马贴着山壁藏身,还不忘把太孙殿下死死护住。
朱瞻基惊呆了,被人压在身下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听到薛勋大叫道:“殿下,我们不能在这儿待毙,趁着他们没合围,必须突围出去!”
“不成啊!”朱瞻基咬破嘴唇,终于回过神来,摇头大声道:“我们牵着马跑不出去,要是出去了没有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那怎么办?”薛勋一想也是,大声问道。
“上山!”朱瞻基观察一下地形道:“抢个山头,固守待援!”
“好!”薛勋应一声,大吼一声:“老二你保护好殿下,我带人去抢山头!”说着操起一面骑兵盾,高呼一声道:“不想死的都跟我上啊!”
兵士们也知道,不能在山谷里被活活射死,纷纷跳出隐蔽处,跟着薛将军往山上攻去!
山头不高,但上头满是蒙古人,从上面一箭箭射下来,还有远处的弓箭支援,薛勋他们顶着箭雨上攻,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濒临绝境下,总有英雄挺身而出——这次的英雄就是薛勋!
薛勋为人虽然浑了点,但家传武功不是盖的,战场厮杀上状若疯虎,简直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见他把身子蜷在盾牌后面,像一头猛虎灵巧地上蹿下跳,转眼就从侧翼摸上山头。接敌后,他把插满箭矢的盾牌一丢,反手抽出一双铁鞭,一鞭格挡住瓦剌人砍来的一刀,一鞭重重就敲碎了敌人的天灵盖,脑浆飞溅!
这一刻,他完全成了个疯子,在山顶上狂轰乱砸,手中两根各重二十斤的混铁鞭,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开碑裂石,只要被他砸中不是脑浆飞迸,就是手断脚折,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