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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快住手!”锦衣卫们惊慌的喝声才响起来。
“我孙闲云对真武大帝发誓,”闲云根本不理他们,只把凌厉的目光盯着杜百户,字字如刀道:“若我这兄弟少了一根汗毛,孙某必将让你和你那千户,以、命、相、抵!”
“你敢威胁我?!”杜百户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是的。”闲云缓缓点头,长剑微微一晃,割下杜百户颌下长须,回鞘,冷冷道:“我说到做到,不然叫我神魂俱灭!”道家认为,人的肉体不是本源,灵魂才是,故而身体死了,灵魂还可以借尸还魂,但人要是神魂俱灭了,就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这是道家最重的毒咒了,说出来,那是拼了命也要做到的。
杜百户脸上的愤怒,渐渐掺杂了恐惧!
他也是练武之人,知道方才孙闲云亮的这一手剑法,已经到了剑道宗师的境界,被这样一个高手惦记着,绝对无法让人愉快,何况这个高手,还是武当教的少掌教!
“哼!”见闲云收起剑,杜百户感觉压力大减,本想说几句找回场子,却提不起劲儿头,知道气势被对方压倒,他狠狠地一甩袖子,丢下句,“我们走着瞧!”便带着手下撤离了。
“小贤子!”灵霄看着王贤被抓走,心里感觉像被撕裂了一样,一下就哭出来道:“你可不能有事!”
王贤朝灵霄笑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便被锦衣卫塞上了马车。
一段插曲,没有影响结果,王贤还是被带回了锦衣卫千户所。
“下来吧!”一个锦衣力士,一把将他从马车上扯下来,亏着王贤身手敏捷,才堪堪站住,没有摔个大马趴。
稳住身形,他扶正官帽,便见院子里布满了锦衣力士,两侧的厢房里里传出一声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一个穿黄色飞鱼服、生一双金鱼眼的锦衣卫首领,站在正屋月台上,睥着自己。
“你就是王贤?”那首领正是许千户,他负手腆肚站在那里,眼神就像在看蝼蚁一样。
“正是下官,这位大人请了,不知传下官来前何故?”王贤缓缓施礼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明知故问。”许千户冷哼一声道:“我问你常在是怎么死的?”
“常在?”王贤一脸迷茫道:“下官不认识这个人。”
“他还有个名字叫何常。”杜百户道。
“何常下官认识,他是一名死囚,现在应该已经被处决了。”王贤故意把语速放慢道。
“你别想拖延时间,进了千户所,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许千户冷笑一声道:“你不用装傻,何常就是常在,你肯定知道,而且他也是你杀的!”
“下官确实不认识此人,而且就算何常,也是被解到了按察司大牢,下官根本接触不到!”王贤辩解道。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许千户冷冷笑道:“不过不要紧,咱们锦衣卫还没有撬不开的嘴!”说着咧嘴一笑道:“正好今日新添了几道点心,便宜你小子尝尝鲜吧。”
说完,他便让人打开一扇厢房的门,惨叫声登时大了十倍,还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道点心叫驴打滚,驴打滚吃过么?就是把年糕往黄豆面上一滚,这道点心也是这意思。”许千户让人把王贤带到那间点心房门口,便见里头一口青烟直冒的大缸,缸里头盛满了黄豆大小的石子,每一粒都被烧得乌突突、热气灼人。两个差役用铁锨,将缸里的石子铲出来,洒在地上,一股股灼人的热浪,便顶得人站立不稳。
石子一落地,那边两个差役,便将个被困住手脚的男子,丢到了上面!
第二百一十六章救兵
“啊……”
那男子甫一着地,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在地上乱滚一气。殊不知这驴打滚,狠就狠在个‘滚’字上,他这一滚,那无数个被烧透的滚烫石子,便悉数烧进他身上。全身的衣裳,被石子烧出一片小洞,毫不费力地嵌进他的皮肉里——皮烧焦了,肉烤熟了,整个人浑身青烟直冒,这是在十八层地狱里,才能尝到的痛苦啊!
偏生那人被捆住手脚,起不来身,只能在地上疯狂地打滚,越滚就被烫得越厉害,可不动弹的话,连神魂都会被烧糊了……
王贤看了,自然面色发白,要是进去滚一遭,就算能活着出来,浑身都是烫伤,跟鬼有什么区别?他心里竟涌起个怪异的念头,当初我对郑桧那些人用刑时,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还真是现世报啊!
“怎么样,下一个就是你!”许千户咧嘴道:“准备好好享受吧。”
“我是秀才,提学没解除我功名之前,你不能用刑。”王贤这话自己都不信,锦衣卫要是连个秀才都不敢用刑,那趁早关门得了。
“知道里头驴打滚的那位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举人!”许千户嘲讽笑道:“你大还是人家大?”
王贤无语了,心里暗骂道,我就说,这帮锦衣卫怎么会讲规矩呢?他们这是一上来,就要置我于死地啊!冷面铁寒你要是再不来救驾,可把老子彻底坑死了!
“还不想说?”许千户见王贤面色阴晴变幻,知道他心防失守。
王贤叹口气道:“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准备糊弄一下,拖得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算你识相。”许千户揶揄地瞥他一眼,突然咧嘴笑道:“可惜我不想听。”有什么好听的,把这人弄死拉到,一了百了!
“来人呀,把他给我捆起来!”
不容分说,王贤便被按倒在地,五花大绑。
许千户刚要下令丢进去,一名总旗飞奔进来,伏在他耳边小声道:“九爷微服来了,还有胡钦差。”
“干什么?”许千户的脸色一沉。
“没说。”总旗摇头道。
“这就来!”胡潆是可以秘折直奏的钦差,朱九爷是锦衣卫的老前辈,许千户再托大,也丝毫不敢怠慢。说完再不看王贤,去后头换了身便服,出来与两人相见。
“九爷,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许千户满脸堆笑地拱手道:“钦差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
“你也算是钦差,不必客气。”胡潆淡淡一笑,朱九爷只是微微点头。
叙座之后,军卒端上茶来,许千户笑道:“最新的明前龙井,我是喝不出啥好处,二位尝尝,要是喜欢,就都送你们了。”
“先不忙喝茶。”胡潆也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道:“下官此来,是向千户大人讨个人。”
“谁?”许千户明知故问道。
“就是刚进来的那个王贤。”胡潆道:“还请千户大人给我几分薄面,下官感激不尽。”
许千户想一口回绝,但看看朱九,话到嘴边又改口道:“不知九爷前来?”
“我是被胡大人拉来的。”朱九沉声道:“当初我和他说好的,那常在的案子不再追究。”
“但九爷可能不知道,此案另有隐情。”许千户道:“其实何常是被人害死的!”
“哦?”朱九神情一动,沉吟片刻方一字一顿道:“我说过,此案不再追究!”
“九爷发话,小的当然得听,”许千户苦笑道:“可是这是六爷吩咐的差事,小人也是奉命行事。”顿一下,赔笑道:“要不九爷跟六爷说说,他老人家只要同意,小的肯定放人!”
朱九听了这话,并不意外,瞥一眼胡潆,意思是,我没说错吧,人家根本不买我的账!
自然更不买胡潆的账,胡钦差请许千户给个面子,许千户却理都不理,只管跟朱九说话!胡潆身为钦差,走到哪里不是有求必应?至少也得客客气气,现在许应先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竟如此羞辱于他,胡潆心里能不蹿火?
好在他道行够深,脸上不见怒气,但别想他再开口相求了。
朱九见胡潆气成这样,心说姓许的狂妄自大,不知道姓胡的厉害,这次非得吃个大亏不行。但他得乐见许千户吃亏,也不出言挽回,只是顺着许千户的话道:“既然是六哥的意思,我也不为难你,回头我写封信和他说道说道,但是……”顿一下,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许千户道:“这段时间内,你不能动那小子!”
对许千户的操行,朱九还是知道的,要是不嘱咐这句,那小子肯定被折磨致死。他这次之所以肯和胡潆前来,一来他有保护钦差的责任,二来也是胡潆拿昔日的协议挤对他……当时在富阳县,双方约定互不追究对方。但现在,锦衣卫明显违约了,朱九是那种重承诺、轻生死的武夫,脸上自然挂不住,答应和胡潆来一趟杭州。
不过他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浙江千户所肯定不能松口了,不然朱六爷甚至纪指挥肯定饶不了许千户。所以他只答应,保证王贤这段时间的人身安全,别的一概不管。这本就是胡钦差的提议,胡潆自然没有异议。
“这种事儿,不需要也请示六爷吧?”见这点要求,许千户都迟迟不肯答应,朱九面上浮现怒气,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么?
“不需要,不需要,”威压之下,许千户闷声道:“我答应九爷就行。”
“嗯。”朱九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对胡钦差道:“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胡潆板着脸,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保证王贤的安全,他有功于朝廷,不得对他用刑。”
“没问题。”许千户心说,这不一样么?
说完这一句,胡潆便起身离去,将他送到门口,朱九却转身回来,看着他阴沉的面孔,许千户心扑通扑通直跳。
“你做的好事。”朱九冷哼一声。
“九爷息怒,小的只能遵命而行。”许千户赔着笑,心里却不甚怕他,这千户所可是自己的地盘,大家又是平级,有什么好怕的?
“不说这破事儿了。”朱九却转了话头,低声道:“我这次来,还有件正事儿。”
“九爷屋里请。”许千户神情一肃,请朱九进了设在正屋的签押房。
“你这边有进展了么?”进去后,朱九低声问道。
许千户知道他说的什么事,摇摇头道:“大海捞针似的,哪有那么容易。”
“哼……”朱九忍不住哼一声,心说,你光去敲诈勒索了,何曾放一分心思在正事上,但还需仰仗对方,他没有废话,只是淡淡道:“我这边却有些进展。”
“九爷请讲!”许千户吃惊不小。
“现在有证据表明,建文已经逃脱……”朱九缓缓道。
许千户心说这不废话么?
“而协助建文逃脱的,应该是一名浙省高官。”朱九沉声道:“我细细排查了前后经过,发现有且只有浙省三大宪,能做到这一点!”
“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
“不错。”朱九重重点头道:“郑藩台、周臬台和唐伯爷,这三人里,必有个建文余孽!”
这话真是石破天惊了,许千户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小声道:“然……然后呢?”
“一个一个地排查。”朱九沉声道:“范围已经缩小到三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从他们的过往,到他们身边的人,尤其是去年冬天,他们接触过的,要细细排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顿一下,断然道:“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把痕迹找出来,抓到他,就是天大的功劳!这节骨眼上,不要节外生枝!”
“九爷英明!”许千户一记马屁,然后拍胸脯保证道:“小的唯您的马首是瞻!”
“杭州是你的地盘,还是以你为主,”朱九淡淡道:“我听你的。”
“不敢不敢。”许千户满口谦辞,见天色已晚,便让人安排朱九去更衣,待会儿设宴为他接风。
待朱九下去,杜百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