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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并不宽,但因夜色的明亮,水波如明镜,倒映着亮如银盘的月亮,波光涟漪时,月亮也起了褶皱。
静,实在太静,静得她坐立不安恐惧心慌。
暗香依依一时安慰自己顾不迷只是要带她回九幽教,应该不会伤害她,一时又想,顾不迷要练魔琴需要“神丹妙药”大增功力,而自己恰好就是他想“吃”的“神丹妙药”啊!她实在不能肯定顾不迷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越想越胆战心惊。
她暗暗思量,要不要跑?
如果她猝然发难飞起来,以她的轻功。。。。。。刚想到此,便见一只飞鸟自水面上浮掠而过,划破了水面的宁静。忽听一个单音响起,那只刚自水面飞起的鸟儿便坠落在水里,而他的手指似从未动过。她顿时面色惨白。
正在害怕,便听见阵阵琴音响起,她大惊失色,刚捂住耳朵,便听他轻唱道:“飞鸟落,讽叶枯,生命已去,乐音无和。清尘越,名成眠,盛世繁华,忘去忘却。花前意,月下情,转身星辰,旭尺陌路。人生路,无忧亦有怖,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终有一日,喧哗尽去剩荒芜。”
顾不迷竟然在唱歌。。。。。。
一时,她完全风中凌乱了。
忽然有种想抱头痛哭的冲动,这世界究竟怎么了?她在害怕在担忧,一颗心纠结得要死要活,可罪魁祸首竟在悠然自得地唱歌。她实难接受!
可不接受又能怎样?
她蔫了。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年代,武功决定一切,不讲道理的。她绝望地倒在石头上,有种蹬腿踢死他的冲动,随即想到丢下自己逃跑的慕容逸,越发抱怨起慕容逸的薄情来。
顾不迷却在这时起身向她走来,她却没有发觉。直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猛地坐了起来,防备地看着他,便听他道:“汤斩迟了,我们先走。”
也不管她想不想走会不会走,顾不迷转身便先走了。
她很想蹦起来反抗,也很想逃跑试试,可终究鸵鸟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竟没急着赶路,只带她回了小镇,而后走到了镇中唯一一家客栈内。
夜已深,店小二哈欠连天地为他们开了门。
顾不迷道:“两间上房。”
店小二非常努力地试图将眼睛睁大,或许因为太困也没认出她早先已投宿过客栈了,只道:“客官,小店只剩一间上房了。”
暗香依依正等着顾不迷以武力解决,便听顾不迷淡淡道:“好。”
暗香依依当下似被雷劈了。
店小二打开了上房的门,点燃了屋内蜡烛,便问:“二位客官还有什么需要?”见顾不迷摇了摇头,也不管暗香依依站在门外不进来,便自顾提着灯笼下了楼去。
顾不迷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叫她进来,只推开了桌上的茶具,自包裹中拿出一方软布铺在桌案上,而后卸下紫漆木琴放于其上,伸指轻轻一抚,那姿态那模样,令门外站着吃风的暗香依依愣是打了个哆嗦。在听他说“进来”二字后,暗香依依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他一挥袖,身后的屋门骤然关上,暗香依依吓得惊跳起来,便见他一拂袖坐在了床上,微蹙眉头,似不悦地道:“你怕我?”
答案明摆着,暗香依依忽觉自己很挫。
她的确怕他,这个阴晴不定,令人完全摸不透心思的人,这个不苟言笑,抬抬指头便杀人于无形的人,这个慕容逸也不愿为敌的人,这个很可能要将她当成“神丹妙药”吃了的人,而且吃的方法。。。。。。
怎么不怕,不只怕,简直恐惧。
似看破了她的老鼠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盘膝坐在床上打起了坐不再理会她。
好半天屋里连只路过的老鼠都没有,顾不迷的呼吸也完全听不见,暗香依依挪动脚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暗暗运气舒缓疲惫。
二更过,屋中依旧寂静无声,烛火几乎燃尽,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越接近熄灭,燃烧得越炽烈。
运功一周后,紧张的情绪稍缓,理智也渐渐恢复,暗香依依思前想后,忍不住偷偷看向顾不迷,暗道:难道他并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
仔细想来,当初在襄阳王别院顾不迷弹琴时,所有不会武功及武功弱的人都已倒地不起而她却安好,顾不迷恐怕在那一刻便知她武功已经恢复了吧。而自己还装什么没武功,在他看来定然十分幼稚外加二十分的可笑。想到这里,暗香依依不禁有些沮丧。可转念又想,既然他已知道自己的内功恢复也无任何特殊举动,是不是说明,他并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可就算他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她真的要和他回九幽教吗?九幽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她暗暗地想,有些犹豫不决,不由得又看向床上运功打坐的顾不迷。
夜色寂寥,三更声响,蜡烛燃尽,四下陷入一片黑暗。
她在椅子上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起了身悄悄走至门边,手指刚碰到门时便听身后顾不迷道:“去哪里?”
她收回了手,回身答道:“去解手。”
顾不迷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暗香依依的手已摸到门边却又放下,低低问道:“你不怕我跑了?”
顾不迷沉沉道:“自你出现在云堡镇,江湖各大帮派想必也已得到了消息,武林追杀令犹在,如今这江湖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你的性命,就算你武功已经恢复,但凭你一己之力,也在劫难逃。”
暗香依依按下心中惊慌,回身问道:“难道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顾不迷淡漠地道:“我与汤斩奉教主之命带你回九幽教,但如果你自己私下逃走,就属于叛教。”
闻言,暗香依依压下心中惊悸,出了门。
凉风扑面,顿觉清醒了几分,她抬头望天,只觉夜色苍穹,深不见底,一如当下自己的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
回屋时,一室静寂,顾不迷仍旧坐在床上打坐。
她坐在椅子上,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不迷睁开眼,淡淡道:“姜言给我的消息。”
“百事通姜言?”见他点头,她又问,“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
顾不迷道:“他自有他的方法。”
“难道连我易容的模样他也知道?”
顾不迷点头。
暗香依依只觉不可思议,莫非这姜言有通天之能不成?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不知道慕容逸和她在哪里露了破绽被姜言的探子看出了身份,便又问:“汤斩人呢?”
顾不迷道:“我与他分兵两路,他拖住莫七落,我来寻你,他迟迟未到,恐怕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我们要一直等他吗?”
“不。今晚等不到他,明早我们先走。”
她点了点头,陷入沉思,如果顾不迷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莫七落也追来了,武林追杀令是他代父所下,这让她实在想不通。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运功打坐的过程中,她竟睡着了。
夜色寂寥,四更声响,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烛火已经燃尽,暗夜中,依稀可辨这是蓝枫的书房。记忆中,他在这里亲吻了她的额头,他的唇滚烫、炙热、温暖。
可那已是前尘往事,而眼前的。。。。。。她遥遥地看着蓝枫盘膝坐在床上,双眸微闭,似已入睡。
是他,竟然是他!这是梦吗?这肯定是梦!
她不敢上前碰触,生怕惊扰了他,也惊醒了梦。
胸口的伤处隐隐作痛,她低头,看到的却是暗香依依的身体,不禁惨笑,这果然是梦。
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再次望向床上的蓝枫,却见他睁开了眼。她全身一颤,竟下意识地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却在他幽幽的注视下,害怕地停住。
她黯然垂首,不敢再看他,想起过往种种,心口微疼,终究是自己的过错,即便是梦中的他,也自觉无颜以对。
“从前的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任性的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自己。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她忽觉胸口窒息痛苦难当,她不想再想了,这是梦,她要醒过来。
她猛地打开门正欲夺门而出,便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近在咫尺,如此温热,如此真实,她伸出手指顫抖地欲触摸他的脸,却被他拂开。
她泪流满面满腹委屈,这一刻再顾不得许多,扑进他的怀里,正欲在他怀里痛哭,却被他狠狠推开。她不敢相信,只觉痛苦万分。她不相信梦里的他也这般讨厌自己,她泪流满面,再欲靠近,却又被他推开。她靠近,他推开,她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苦苦哀求道:“不要推开我。。。。。。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只喜欢你。”
门开着,他们折腾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一层楼的住客。听见声响,顾不迷目光一沉,一掌将暗香依依打晕过去,挥袖将身后的屋门关上。
住客见没了动静,不一会儿也都尽皆睡去。只除了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百花门门主花香玉。
当晚,花香玉带着一个门人途经此地,因住店比顾不迷和暗香依依早,他们住进客栈时花香玉早已睡下。
半夜时分,花香玉被对面客房的吵闹声吵醒,怒气腾腾地想出门去教训对面那对狗男女,却无意中自微开的窗口瞥见对面门口立着一位紫衣男子,虽只瞧见一个背影,但足以让他认出此人不是别人而是顾不迷!他忙躲在窗口仔细看向对面,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对面房中,一个中年村姑死缠烂打地纠缠顾不迷,他清晰地听到那个中年村姑痛哭流涕地对顾不迷说:“不要推开我。。。。。。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只喜欢你!”花香玉一双眼睛瞪得有些离谱,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用手捂紧了嘴,怕自己不小心尖叫出声。
他忽然想起,那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莫七彩突然登台挑战顾不迷,所有人都为她的不自量力而暗暗讥讽,而她的下场果然十分凄惨。若不是莫七落出手挡住了顾不迷的杀招,莫七彩可能连命都没有了。面对莫七彩这样的武林第一美女,顾不迷都毫无怜惜之情,何况这个中年村姑。他想这个村姑死定了,可转念又想,顾不迷怎会放一个村姑到自己房间里?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暗香依依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自己竟被顾不迷夹在腋下跑,头昏脑涨之余有那么一刻竟念起了慕容逸。而昨晚的事,细节多已记不清楚,她只隐约记得梦到了蓝枫,梦里的蓝枫好像穿着一件紫衣,和此刻夹着她的顾不迷穿着似乎有点儿像。。。。。。
察觉她醒了,顾不迷突然松开了手臂,任由她自由落体扑地而去。
眼瞅着脸要先着地,她情急之下微一提气,以掌击地就势翻身而起。方才抬眼看向顾不迷,暗香依依见他丝毫也不惊讶,心中暗道:他果然已经知道自己内力恢复了。她不禁喜忧参半,喜的是顾不迷很可能不知道落月迷香的秘密,忧的是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今后再难浑水摸鱼,不过终究是喜大于忧。
她暗暗运转内息,竟发现自己的内力又提升了一层,虽莫名其妙却还是忍不住暗中窃喜。暗香依依正在那儿傻笑,便听顾不迷道:“跟上。”一开心,便跟了上去。
顾不迷身法极快,她跟得十分吃力,跑着跑着突然想到,自己干吗要拼了命地和他跑?就慢了下来。
察觉她越落越远,顾不迷慢下脚步,回身看了她一眼,大抵不愿再带着她跑,便也慢了下来将就了她的步伐。
—路上,顾不迷始终与她保持着—定的距离,她本就对顾不迷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