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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姝冷静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回身,步伐沉重地走到了栈桥的另一端,她俯下身去,软软的坐在地上,拿起那把宋天启遗落的斧头不住端详,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住打落在斧刃上,太阳光下,反射着一片晶莹的光芒。
“天启哥,你这些话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你为什么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我只是个江湖女子,我不识诗书,也猜不到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以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咬着牙,浑身颤抖,双手死死握住斧刃,鲜血便顺着她的手心慢慢流了下来。
“你就是个傻子,我要什么富贵,我又需要什么保护。钱财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这个世上一定要有钱有权才配拥有爱情吗?
你混蛋,宋天启你这个混蛋,你对我不公平。你已经让我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你对我的痛苦漠然而视,原来为的只是那该死的钱和权,你以为有了钱有了权就能保护我吗?我不需要,只要你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够了。为什么你这么固执”
她一阵痛叫,不知是手上的痛还是心里的痛,她狠狠锤击着自己心口,直至口中吐血。好像只有这种方法能够缓解心中的痛苦。俄而,她又转而一阵大笑,道:“我骂你做什么呢?我才是个疯子,我才是傻子,我才是。要是我明白你的想法,又怎会离开宋家去除什么山贼。你看你,平时连自己的书都搬不起,竟然还要拿这么重的一把斧子,真是可笑,不是吗?”
玉儿听她一个人胡言乱语,心中亦不是滋味,她说话毫无逻辑,但是她也大致听懂了,原来她离开宋天启是以为宋天启根本不爱她,而自己在宋家又遭人冷眼,阮玉姝性子高傲,宋天启本是她留在宋家的唯一理由,但是宋天启既然已经对她没有情意,她也便不告而别。恰逢强盗到处掳掠民女,她便故意被他们抓住,想要跟着他们回山,将那山贼窝来个彻底清剿,为民除害。哪想到宋天启竟然想法子找到了她,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终于不再冷眼无视,一个人拿着把斧头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要想救下阮玉姝,可不料结局却是如此。
阮玉姝神识似乎已经开始恍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令狐玉儿在一旁看着,不禁泪花连连,心中对她杀人一事也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责怪了。她也慢慢走过栈桥去,阮玉姝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衣裙,道:“你知道吗,其实天启哥不是个懦夫,他很勇敢的。那一年我被仇家追杀,已经到了濒死边缘,情急之下我翻墙进入宋家,闯进他房里。天启哥把我藏了起来,后来那些人进来搜查,逼问他我的下落,他一句话也不说,就算那些人在他身上划口子,他也不说。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他不是懦夫。
他那时候不是已经在保护我了吗?可是后来为什么一定要去考什么功名?”
令狐玉儿轻轻拍拍她的肩,道:“他也是怕你被人看不起,常言道,‘人言可畏’。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他很爱你,而且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一个能够不想着风花雪夜,而能勇敢担负起自己的责任的男人,当然不是懦夫。”
她点了点头,喃喃道:“你说得对,他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我笨,我傻,我连他这点苦心都看不出来。他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往悬崖底下跳。令狐玉儿忙拉住她,可是她的力道却大得很,竟然将玉儿也拖了下去。
两女身形一阵狂坠,风声呼啸,一头散发更是蓬松乱舞,玉儿倒没有惊讶,她手中忽然发出一缕绿光,玄玉青鸟凭空冲了出来,立时将两女托在背上,双翅一振,便又重新飞上了山崖。令狐玉儿抱着她从青鸟背上跳了下来,手上忽然涌起一股强横的力道,猛一下将阮玉姝按在石壁上,一手卡住她的咽喉,另一只手腾出来狠狠地闪了她一巴掌。
“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宋天启拼死拼活救你出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你死?他一个书生,连这斧头都拿不起的酸儒,但是他可以为了你不要命。这样巨大的代价,就为了让你轻贱自己的性命?阮玉姝,你说得没错,你就是对不起他,你这一辈子也还不清这笔情债。你只有一直活着,永远背负着自责和悔恨而痛苦地活着。这是天对你的惩罚,这是他对你的惩罚。从今天起,阮玉姝已经死了,你这条命已经摔死在这山谷之下了,你的这条命不是你的,是宋天启的!”说罢,将她身形重重一摔。
玉儿说完这一番话,头上已是大汗直流。阮玉姝全身颤抖,慢慢不再挣扎,身形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来,瘫坐在地上。良久之后,她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于是点点头,身形在地上爬了几步,朝着玉儿跪下,沉沉的磕了一个头。
玉儿正要去扶她起身,阮玉姝推却了。一只手抱住那只斧头,慢慢撑起身子,转过身,一步一步的道路尽头走去。玉儿见她离去的背影,那么蹒跚,如同寒风中将灭的残烛。她的生命力已经被摧毁殆尽,如今已只剩下一副躯壳,她的灵魂早已随着宋天启的那纵身一跃而化成了飞烟,永远无法找回。
玉儿不禁有些后悔,她方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只怕她剩下的一生真的会痛苦地活下去,那造这孽的可就是自己了。玉儿望着她萧瑟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希望你能早些解脱出来吧。”
“姑娘救救我们,那位姑娘。”听得有人在喊,她回过身来,只见车厢里那几个女子此时还被捆着手脚。玉儿走上前去,手中点绛笔轻轻一挥,便将他们身上的绑缚全都解了。三名女子对她一阵感恩戴德,无从报答云云。玉儿此时心情大为不好,因此只是摆了摆手便准备离开了。
巧在此时那洛琦月也醒了过来,忙叫住她,道:“姑娘,请留步。”玉儿倒还把她给忘了,走上去扶她起身,道:“你还能走回去吗?”
洛琦月点点头,道:“脱身已经是万幸之事,哪里还会顾及这点脚程。请姑娘拿着这个,以后若是有机会,请来盘石县,小女子定然敬茶报恩。”说罢将头上一只簪子取下交予她,再屈膝一礼,四名女子便转身向回走去。
玉儿收起了那只玉簪,看着她们离开,心中稍稍安心,此处的尸体横在路上也不是个事,他便将这些尸首全部丢下山谷,让他们在此地沉眠。一切忙完了之后,终于又再次坐上青鸟的背,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第八百六十章,沙海幻界
第八百六十章,沙海幻界
热Lang袭人,滚滚黄沙之中静谧如死。苍天虽然并无半片浮云,但是却在这黄沙海洋的掩映下,似乎也变得昏黄无比。
而这种黄色只让人联想到一种感觉,那便是死亡。
在这沙海之中,一条深浅不一的脚印慢慢的向远处延伸而去。顺着那脚印看去,只见一个裸身大汉正在新月沙丘的弧痕上慢慢行着,他身中本来全无包袱,就连自己的武器都已经在之前丢进了雷云空洞之中,但是瞧他疲累至极的样子,就像是背上了数千斤的负重,寸步难行。
罗啸成每行几步便要停下来喘气,然而此地的空气却是炽热无比,每每吸进体内便是一阵钻心的炙感。空气炽热膨胀,其中可供呼吸的成分已经极少,走在这其间,他只觉胸闷无力,每行一步都十分困难,如同双脚灌了铅。更加之没了左手,总难以控制身体平衡,每当呼吸难受,头脑便会一阵发胀,身形踉跄几步。稍不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便顺着那沙丘的斜坡摔滚而下,停下身来,浑身便生出一阵再也不想爬起来的颓然心态。
然而无论什么时候,罗啸成还算比较清醒。他也知道,若是就这么止步不前,倒了也不再起来,那这辈子真的就永远都爬不起来了。无论多么艰难,他总要在十几次失败的起身中咬着牙坚持下去,随即站起身来,顺着缓斜处慢慢爬上沙丘顶端,一点点向远处挪去。
他究竟要去哪儿,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片沙漠是一个无人区,永远不会有人到这儿来,因此若是在原地不动,定然是在等死。虽然自己魂蕴中储备了不少的水源,然而对于这种地方,那远远是不够的。水总会喝完,到了那时候,自己大概会脱水而死。因此只有不断地走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罗啸成稍微顿了顿,幸好自己还剩一点灵力,还能勉强拿出魂蕴里的东西,可是若要使用其战斗,或者召唤魂兽之类的太过消耗灵力的方法,那基本是不太可能的。况且他也不敢太过强烈的使用灵力,一来灵力护罩无法隔绝温度,二来,这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身中留一些灵力,好歹也算有些底气。
至于自己身体的变化,除了肤色变得淡紫之外,他也并未太过注意。毕竟此时连命都已经堪忧,那里还顾得上其他。
不知不觉,时间才过去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里他已经喝完了七袋水。在这沙漠中,水简直比酒还要美味,或许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觉得。不过刚刚入喉,差不多又变成了汗洒落在地上。不久,他又咕咚咕咚喝下了最后半壶水,仍未尽兴,可水袋子却已经空了。颠了颠,却发现再也没有半滴水流出来,罗啸成无奈的叹了一声,水袋轻轻滑落在沙上,他也懒得去捡,便任其扔在身后,趁着刚喝过水有力气,便移动脚步开始走远。
在沙漠中,没有水源便等于宣告了死亡。
罗啸成一阵心灰意冷,行走的脚步也开始慢了起来。他慢慢跪下身来,喘了几大口气。双手扼住喉咙忍受着高温入体的痛苦。停了几瞬后,他心中忽然又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心道:“多少次比这还要凶险百倍的情形,自己都安安稳稳的挺过来了,为什么这一次就要认怂,我罗啸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这么一想,身中似乎又来了几丝力量,于是慢慢起身,继续前行。
又行了半个时辰,罗啸成身体已经开始脱水,他tian了tian发干的嘴唇,又想要去魂蕴中搜寻水袋,可惜终始无果。心中无奈,自嘲道:“月语啊,看来你为我准备的水还是太少了。唉,也不怪你,六七袋水其实也不算少了,你又哪能料到我会陷入如此窘境”
他如此自嘲道。忽然,心中一个疑问蹦出脑海。
月语在他走之前叮嘱他一定要带足水食,以及厚实的衣物,若是没有她这番打算,罗啸成哪会带上这么多水,说不定早在一个时辰以前就已经脱水死了。罗啸成忖思道:“她算是让我多活了这许久。可是她怎么知道我就会遇到缺水的情况?她说的厚实衣物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此处,他不仅皱了皱眉,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月语的叮嘱,离开神农谷,遇上山海界,再来到这炽热沙海,这一切虽然并无联系,但是忽然他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正将这一切串连在一起。而如此一想,月语的样子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他笑了笑,道:“云言月语,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呢?还是说,你们背后有什么人?”想着想着,眼前忽然一阵虚幻,眼睛所看到的画面竟然一分为二,并且两种画面不断颤动扭曲,无法重合。
他晃了晃头,站起身来继续前行。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些谜团多想已经无用。
不久之后,本来明朗的天空竟然慢慢地暗了下来。周围竟也刮起了风,只不过空气流动,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