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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九尺大汉忽然笑了,“不错,老子就是那个带着‘乱民’,亲手宰了你家主子的贼寇,怎么样?”
“贼寇?”
众皆骇然,望向那九尺大汉的目光顿时就不同了。
“各位兄弟,某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小时候也是陈家门下佃户,父母都给逼死了,我逃了,到了外头做了那没本钱的买卖。”
“不过某家还知道人都是父母生养的,这些年来做买卖,从来不伤人命,不打穷苦兄弟的主意。”
九尺大汉将小老儿夹在腋下,拱手一圈,接着道:“这次回来,一是外面兵荒马乱,来回都是下苦人,这买卖也没法做了;二是想回家看看,那作恶多端的陈家人死绝了没有。”
“正好,反正大家也活不下去了,就豁出去攻下了陈家集,某家亲自动手,把陈家全给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手,按着那小老儿的脑袋,冷冷地道:“你说某家是恶人,咱也认了,可是说银衣客,你也配。”
“说得好!”
大家忍不住出言附和,更有那口才辨给的数落道:“小老儿,你那主子做得那恶事,死有余辜,你是忠,但你这个忠是愚忠!怪不得那银衣客不帮你,倒也是个明白人。”
“那是那是,帮他无异于作恶啊!”
“忠亦有精、愚之分,确是要仔细分辨,不然做了那为虎作伥之事,才真是辱没了忠义。”
“……”
你一言,我一语,把那小老儿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本来还徒劳挣扎着的手脚都软了下来,好像力气都被这些话给抽空了一般。
他这样说法,本就是欺负在场的多是外地行商,不知道具体情况,给银衣客抹黑罢了,现在有过那九尺大汉一说,也就都明白了。
“小老儿,某家今日也不杀你,他日要是再看你颠倒黑白,那须怪不得某家不知敬老了。”
九尺大汉冷哼一声,一脚踹开了客栈大门,把那小老儿直接扔了出去,回头大笑着重新回到篝火旁坐下,大笑饮酒,直呼“痛快”。
这时候那些行商也看出这个九尺大汉确实不算是恶人,又掌握着陈家集,多有上来套近乎的。
客栈大堂中热热闹闹,各自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谁也不曾注意到角落处有一个虬髯男子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缓缓站了起来。
虬髯男子身量之高不下九尺大汉,怀中抱着藤箱子,默默地从不曾严密合上的大门走出,一步一步,留下一行脚印旋即被风雪抹去,消失在白茫茫一片当中。
他的身后,银衣客的传说,还在各人当中流传着,又被合上的客栈大门关闭。
“银衣客,你在哪?”
……
大雪茫茫,虬髯汉子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好几个时辰过去,天蒙蒙亮了起来。
如此风雪夜,他却不得不出门,寻找。
银衣客还在左近,错过了今夜,或许茫茫人海,再也遇不到他了。
眼看着天要亮了,风雪小了下去,虬髯汉子坚毅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绝望之色。
“哇哇哇~”
忽然,从虬髯汉子的怀中,那个一直被他紧紧抱着的藤箱子里,传来了阵阵婴儿哭啼之声。
雪渐止,风依旧吹,将婴儿的哭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一直到了那目不可及的地方。
虬髯汉子一惊,正要掀开藤箱的时候,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风雪夜,旷野相逢,亦是有缘,兄台不妨前来取取暖吧!”
循声望去,虬髯汉子才看到大约在数百丈开外的地方,一处白雪覆盖的坡地上,有篝火熊熊,有一个年轻男子随手往里面添加薪材。
“银衣!”
“是银衣客!”
看着那在白茫茫雪地上既显得不起眼,偶尔又刺眼的衣袍,虬髯汉子大喜,迈着几乎被冻僵的双脚,快步走去。
狂喜之下,他竟是没有想到,以他的眼力方才竟是不曾发现对方的存在,一直等到婴儿哭声引起对方的注意,这才出言相邀。
那种整个人融入天地自然当中的感觉,玄之又玄,思之极难;不在意的话,又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三步并作两步走,不过几息的功夫,虬髯汉子已经来到了银衣人的面前。
“谢过银衣客,孟黜有礼了。”
虬髯大汉报名、行礼,有条不紊,气度不俗。
“且坐吧,夜寒,孟兄大好男儿自是无妨,孩子却是受不得的。”
银衣人微微笑着,不着痕迹地将通名这一节隐去,招呼对方坐下。
孟黜坐下后,将藤箱子打开,往里面一看,随即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凝重之色也放松了下来,歉然道:“原来是孩子饿了。”
一边说着,这个虬髯大汉一边将婴儿从藤箱子中抱了出来,放在臂弯上,取出早有准备的米汤借着篝火温热,细心地喂着孩子吃下。
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再柔和不过,好像生怕稍稍一用力,就会弄伤了孩子一般。
银衣客,也就是莫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直到对方做完所有事情,他才缓缓开口问道:“孟兄,如此天气,何不将令公子留在家中?”
“他已经没有家了。”
孟黜苦笑了一下,接着道:“再说,他是我侄儿,却不是我儿子。”
提起他自己的儿子时,孟黜的脸上那种黯然与痛苦,将心的抽搐显露。
“嗯?”
莫玄略微直起了身子,他已经能感受到青龙偃月刀的颤动、渴望,脑海中有“忠义”之声在回荡。
“这定然是一个真正的忠义之士!”
“他的身上,不知有着怎样的故事,是否可以帮我补满‘青龙偃月:忠义’?”
同时,这段日子以来,见多了这些慷慨激昂,忠义无双的男儿志士,莫玄的心中不由得也有一股激流在涌动。
孟黜此来,为的本就是寻找银衣客,自不会隐瞒不说,苦笑着说道:“孟黜少年时好打抱不平,为官府通缉,寡不敌众重伤下昏迷山中,本当喂了狼口。”
“后为一豪杰所救,遂认其为兄长,与其比邻而居,一晃几年。”
“我等二人,萍水相逢,胜过亲生兄弟无数,一起练武,一起访友,一起结婚,一起生子……”
听到这里,莫玄的神色忽然一动,再望向孟黜怀中婴儿的目光就有点不同了。
“难道是?”
他正想着,孟黜已经接着往下说去:“谁知一日,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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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剑魂刀魄,小义大义
更新时间:2011…11…1012:11:13本章字数:3898
“噼啪~噼啪~”
篝火燃烧的过程中,燃爆声声,寒风中火光明灭,映照在孟黜的脸上变幻不定,似是往事流水,淌去了他脸上的斑驳木然。
他一边抱着婴儿,一边用平淡的语气,仿佛述说着他人之事一般,缓缓道出。
原来,这孟黜的结义兄长,并不是普通的豪杰,而是传承了数十代人的铸剑世家当代传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冠绝汉国,乃至于周遭诸国的铸剑手段,就是是孟黜义兄所怀之玉璧,也终由其取祸。
早在孟黜认识义兄之前,他就已经开始为汉王打造绝世宝剑,历时十余年,其中寻找材料、不停尝试锻造,失败与成功交织,终于在不久前大功告成。
汉王为之等待了十余年的宝剑出炉之日,也同时是义兄与孟黜儿子诞生之时。两家都喜获麟儿,又是十余年努力大功告成,自是无比欢喜的事情,然而那刚出炉的宝剑,却让这欢喜蒙上了一层阴影。
早在宝剑功成之前,义兄就曾在一次醉后对孟黜提起过,汉王本就量小昏庸,好大喜功,非人主之气象。
义兄一剑铸了十几年对他们这些铸剑师来说,还算不得什么,但对汉王言,无疑是将他的耐心消耗到了极点。
在义兄想来,就是真正铸就了宝剑,怕是汉王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功劳、赏赐之类的更是提也休提。
当时说来,无论是义兄还是孟黜,最后都只是一笑置之,一是无奈,二是无所谓。为汉王铸剑,为的更多是保自家平安,倒也不是奢求什么赏赐官职一类的,有也好,无也罢,总能重回平静生活。
这一切,却在宝剑出炉的那一刻破灭了。
宝剑有雌雄两柄,似刀如剑,长者七尺,短者五尺,初出炉时浑然不起眼,恍如两块凡铁一般。
义兄一门手段,自是非同小可,否则汉王也不会一等十余年只为求得一剑!他在剑庐之外,早就开辟了两口深坑,中灌以美酒,辅以各种淬火材料,号为“酒泉”。
酒泉中退火淬炼,本就是义兄一门的独门妙法,结果却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雌雄双剑一进入其中,“嗤嗤嗤”声响起,腾起白雾数十丈高下,凝如蛟龙形状,声做覆海之吟唱。
“龙形!龙吟!”
莫玄眉头一挑,大致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果不其然,孟黜的脸上出现了愤愤之色,继续说道:“这双剑出酒泉,寒光四射锋利无双,其上隐然龙形纹路,再加上那遇酒则现龙形诸侯气象的特点,实在是盖世无双的宝剑!”
对此,莫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他没有想到,孟黜的义兄竟然真的如此了得,其余不论,单单铸就了这两把宝剑,就可称为一代铸剑宗师,千古留下名号。
“双剑名:雌雄诸侯腾龙剑!”
一边说着,孟黜一边将他后背上背着的剑囊取下,放在了身前的雪地上。
值此乱世,负刀剑而行走,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对此多看一眼,可在这剑囊落在雪地上的一刹那,莫玄的脸色却是不由得变了一变。
“呼~”
剑囊周围,无论是从空中飘落的飞雪,还是地面上的积雪,尽数无风自动,向着四面八方排开,好像在最中心除有一个风眼在形成一般。
造成这一切的自然不是风眼,而是那有形无形的剑气。
“这就是雌雄诸侯腾龙剑中的雄剑!”
孟黜缓缓将腾龙雄剑从剑囊中取出,口中说道:“此剑诞生的时候,义兄就知道不妙了,若是他炼出来的是普通宝剑也就罢了,这雌雄诸侯腾龙剑简直是有龙形诸侯气象……”
“如此一来,汉王岂能放得过他?”
“今日义兄能为汉王铸就诸侯剑,他日也可能为他国他王做同样的事情,再加上此前的愤怒,汉王定然不可能放义兄生离了。”
一边说着,孟黜一边伸手在腾龙雄剑上抹过。
霎时间,莫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似是冬日午后,阳光映照在白雪上,反射出光芒。
在孟黜抹剑的同时,寒冷漫长的夜终于过去,东方一轮红日从雪地中升起,第一缕阳光正照耀在腾龙雄剑上。
倏地,莫玄睁大了眼睛,那足以灼瞎人眼的光芒,被他硬生生地承受了下来,唯见一道青光在他的眼眸间闪过。
“众神图录,关圣帝君神力!”
莫玄神色不动,胸中一阵翻滚,那腾龙雄剑到底有什么地方,引起了众神图录的注意,它又想提醒自己什么呢?
诸般念头闪过,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孟黜抹过腾龙雄剑的手掌刚刚离开了锋刃,那蓦然引动的关公神力也重新平复了下来。
莫玄眯了眯眼睛,沉下心来感受了一番,脸上终于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他不自觉地说出了声来,对面孟黜抬起头,道:“尊驾想必也是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