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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筒光移到我身上来,那人冷笑:讨论题目要到这里来?
但是随即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宿舍都要关门了。
是的,我知道我看上去是个好学生的样子,这帮了很大的忙。
我们马上回去。看他并无下一步动作,我立刻往回走。王耀一声不出地跟上来。
走出一百米,我开始浑身颤抖。抑制不住地抖,几乎连腿都迈不开。
抖到没有力量去甩开王耀扶住我的手。
我们沉默着回到宿舍门口,却哑然失色。
高高的大铁门早已经合上了。
封闭式的学校管理,这里是没有门房的。
我们进不去了。
第十二节
我的朋友秋语说我过于唯美,不免挑剔,她是宽容的。
但是昔日的男人们,连孔夫子尚且吹胡子白眼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于是数千年来很多男人津津乐道,他们不是秋语,想不到自己是否该宽容些,又是否自己有所不足。
当他们热情地追逐在我们身上的权利的时候,我们宽容他们的贪婪。
当他们冷酷地推搪自己应有的责任的时候,我们宽容他们的怯懦。
假使有人非要说背叛是女人的天性,那么无疑,逃避是很多男人的第一天性。
而我的幸运在于,我发现了这一点,很早。
肃穆的铁门高大阴沉,透出森严的冷气。
我不得不撇开王耀刚才的表现,向他投去征询的目光。
他绕了两个来回,看我说:我们可以爬进去。
最起码有3米高。墙面光滑,还有若许青苔。我摇头:不行我做不了。
他犹豫一下,说:我可以,但是你怎么办?
我不作声,看着他烦恼的面庞,心里一点点冷下来。
他看出我的不悦,急忙趋近来,切切地说:你别急,我在外面陪你。
不论如何,这话让我觉出几分温暖。
夜风开始透骨,寒气里夹着隐隐的潮湿,树叶沙哑地颤抖。这么漫长的一个夜晚,如何度过?
我们在校园黑暗的小路上穿行,犹如夜幕下的两个幽灵。
坐到楼梯下的角落里,躲避针刺般的冷风。
我没有兴趣和他说话,只是望着面前的水泥地发愣。
但是我察觉出他的不安,他的呼吸时急时缓,他心神不宁地四下张望。
我感到他犹豫地看我,我开始心里发紧。
你想说什么?我忍无可忍地捉住他的目光。
他惊慌地看我,然后逃开目光,去系他的鞋带:我——我是在想,我们两人都不回去,明天会被人说话的。
他闪烁地瞟了我一下:我是没关系,但是,我不愿意你被别人乱说。
我呆了一呆,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被别人乱说——
是的,我早就被别人乱说过了,而始作蛹者,就是说话的这个人。
这个闪念使我恐惧,因为我隐约猜到他下面会说什么。
他想一个人逃走。
他果然继续:要不,我自己爬进去?你找个地方挨一夜。
他小心地握住我冰凉的手:别怕,我一早就出来找你。
我怔怔地看他,几乎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一个人对住这凄风冷月一晚上?象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在黑影里躲藏。
我还没有这样坚强,我还不能接受。
我软弱地看他,但是说不出话。
他避开我的眼睛,说:我不能让你名誉受损。
然后他轻轻抱我一下,站起来,吸了口气,掉头离开。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僵硬。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我渐渐意识过来:我是一个人了。
忽然之间,那些树影风声,甚至是月光,都险恶狰狞起来。
我用双臂抱住自己,但是我的臂膀也是冰凉的。
静谧森冷的夜,浓墨一般的雾气里,似乎掩藏无数妖异可怖的暗影。
我几乎要失声惊叫,但是牙关打战,的的有声。
这个时候,风势忽然急剧起来。
墨云四合,月光暗淡下去。
几颗冰冷的水滴打到我的腮边。
下雨了。
第十三节
很多年后回想那个夜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即使放在今天,在冷雨里苦挨一夜,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唯一能感到幸运的是,那时还多么年少,纵然心灵还是脆弱的,身体却有足够的健壮。
只是那种惊恐和凄凉,却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萦绕不去。
快天亮的时候,最早发现我的是清洁阿姨。
她看到绻缩在厕所里的我,惊讶无比,说:你起来这么早?
然后她怀疑地看我青紫的脸色。
我摇摇晃晃地在积水的小路上来回徘徊,极力让自己挤一丝活气出来,我必须看起来还比较正常地去早自习。
但是我听到远处悠长的呼唤:天美——卓天美——
在那种虚弱的思维里我几乎要以为是幻觉。
迟疑着循声而去,在滴着大颗水珠的槐花树下我看到慧焦急的眼睛。
你一晚上在哪里?我都急死了——她抓住我的胳膊,忽然哽咽:啊,你身上这么凉。
我有点呆呆的看她,慧,我最亲爱的慧,只有她对我那么好。
因为这个清晨,我在心里记住慧一生。
在慧温暖的怀抱里我一点点苏醒过来。
我很疲惫,没有向她叙述,因为我必须去教室了。我是好学生,不能缺课。
去之前我喝了口热水,照了照镜子,觉得还不是太怕人。年轻有年轻的好。
进门的时候我有点紧张,悄没声息地走向座位,眼角余光扫过,一切如常。那个人的位子空着,他还没有来。
夏敏照例对我笑,说:早。
我忽然觉得荒诞,仿佛只是一场僵硬寒冷的梦。
王耀在自习开始后5分钟才出现,乱蓬蓬的头发,伋拉着鞋子,以一种比往常刻意十倍的懒散态度走进来。
我有隐隐的反胃,几乎要唾弃他。
他低着头走过我身边,手在桌上一撑,我的书页里多了一张纸。
我厌恶地看,非常不愿意伸手展开。他在做什么?他以为他是谁了?
但是我不能不看。
那是首诗吧,我倒诧异起来——
想起你在雨夜里孤单的身影,我的心好痛——
你就象黑夜里盛开的紫罗兰——
忽然之间,不可遏制的笑意直冲上来,我把纸一团,往桌上一趴,笑得好一阵喘息。
我感觉到他在后面惊慌地看我,越发收不住,笑,笑到眼泪流出来。
夏敏惊讶地回头看我,说:什么事那么好笑?
我慢慢撑起来,吸了口气,说:没什么,我想起一件事好笑而已。
是的,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也就值得笑一场罢了。
我专心去看习题,决定就当做了一场梦。
这一天的几堂课,我上得很好,完全没再去想那个恐怖的夜晚。
但是王耀明显地心神不属,甚至简单到极点的问题,他被生物老师捉起来,呆呆地不知道回答。引得大家哄堂笑他。
我几乎又要同情他,但是我制止自己。
他配不上我的同情。
我不给他机会再塞纸条,一到自习,我就躲到播音室去。
如此一连几天。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与此同时,我发现爱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并不关心他们,有可能的话,我甚至愿意将他们铲除在我生活之外。
我小心地不给他们有任何狭路相逢的机会。
有限的空闲时间,我会和慧去逛逛街,和建国说说话,单独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播音室听音乐。
我只希望安安静静地过完我的高中生涯。
可是,希望常常只是希望而已。
第十四节
我一直是个矛盾的人,很多人乍看到我,会惊讶怎么那样怕生。
所以也曾有人在咖啡室昏黄的灯影里对我说:我从未见到象你这么安静的女子。
可是他们不知道,或者我也是经过很长时间才知道,在心底,我有那么多狂野不羁的想象。倘有一日,燃烧起来,那热力足可将我的世界夷为平地。
或者这是因为我出生的日子,我是在闰年的闰月出生的,落地时时钟正敲到清晨7点的最后一响。
太巧,所以母亲说,我其实算起来,12年才有个真正的生日。
好在我从不在乎过不过生日,一个人在外边久了,常常会忘记很多事。
我记住高二末尾那时的那个生日,是因为江。
那是个没有一点特别的早晨,我照例背着英语单词。同时抵抗着身后王耀和爱玉灼灼的目光。
夏敏白衣红裙飘过来,我抬眼向她招呼,她有一点兴奋的样子,侧坐下来,把手往前一伸,说:送给你。
我楞了一下,她掌心里是一条颜色略有点暗的鸡心金链子。
我疑惑地看她,她微笑:祝你生日快乐啊,我今早想起来,没准备好,所以拿了我最喜欢的这个链子送给你做礼物。
虽然我知道她一向是那样的会做人,还是感动了。
我说:谢谢你。抬头向她微笑。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坐在夏敏右侧,也就是我的右前方的江忽然回过头来。
他似乎是吃了一惊的样子。
但是我只顾着夏敏,这一点点诧异在心头一闪而过,倐乎不见。
我知道这链子怕是很旧了,而且必定不会是夏敏宝爱的东西,她不过是做个顺水的人情。
但是又怎么样呢?起码她还愿意记得我的生日,并且做这个样子出来。
还是要给足分数的,何必计较清楚那么多。
于是我欢欢喜喜地收下来。
这种喜悦一直延续到午后,我和慧在阳光里嘻嘻哈哈地分手,各自回教室去。
一坐下来,就发现桌柜里多了样东西。
我抽出来看,是一张生日贺卡,画面是很流行的那种山水,葱绿的一块。
展开来,里面是熟悉的字迹,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冷笑,立刻站起来,向后走,扔回到王耀的桌面上。
我不去看他紫涨的面庞,很痛快地走回去,听到爱玉在鼻子里发出来的嗤笑声。
王耀低着头,抓起那张贺卡,从后门快速走出去。
直到上课他才回来,整个下午,我没听到他再说一句话。
那天的夜自修,没来由地想家,趴在桌上写日记,满满的两页。
自己也似乎要感动起来,铃响过了,并不急着走,只坐着出神。
直到教室清冷下来,只剩了几个人,我才微微地一惊,用眼角的余光往后看,王耀还在那里。
急忙要站起来,不防斜刺里扔过来一张东西,顺着来处望过去,就看到江理好书本,慢慢往门口走,他并不回头,但是我能感觉到那背影有点紧张。
低下头看,也是张贺卡,很精致的卡通。
我的心突得一跳,缓缓打开来,是个立体的音乐卡。
忽然之间,祝你生日快乐——,悠扬的电子音乐飘荡起来。
只有一行很漂亮的行书体:祝你生日快乐!
在音乐声里我呆呆地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