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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一长串的要求,总算念完了。
他略略点头,把茶端到她面前。
「喝吧!」
她接过茶杯,欣然从命,早就渴极了。
大厅内没有人说话,全都埋头苦吃,冷汗直流,不知该不该埋怨宝宝。他们忙着把甜汤小点塞进嘴里,全都来不及吞下去。
齐严的视线极为缓慢的,在屋内绕了一圈。
「二哥,筷子拿反了。」他淡淡的提醒道。
喀啦一声,二哥吓得手一松,筷子掉了地。「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忙的说道,从仆人手中,接过乾净的筷子,立刻又把脸埋回碗里。
宝宝喝完一杯茶,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她瞧瞧齐严,觉得是他的沈默不语,才让人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夫君。」她扯扯他的衣袖,坚持要他表态。「你倒是说话啊,大家都在等着呢!」
他睨了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往后要是有任何事情,不得透过宝宝,直接来跟我说。」要是不立下这条新规矩,只怕她会整日抱着笔记,在他耳边念个没完。
众人连连点头,差点没扭了脖子。
「吃饱了?」他的视线回到妻子身上。
「嗯。」她点头,露出甜笑。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好,我们回去了。」
她粉脸一红,知道他是要回主楼里去。「你不回去盘帐了?」她小声的问。
「搁着,跑不掉的。」他将她拉入怀中,也没有开口告退,就在众目睽睽下,迳自拉着妻子退席。
这大胆的举动,让宝宝羞红了脸。她把小脸埋在他胸口,不敢瞧别人的表情。
所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夫妻两人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元宵节那日,白雪初霁,太阳难得露了脸。
天还没亮,宝宝就醒来。她慎重的打扮妥当,坐在床边等着齐严清醒。
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紧闭着双眼,睡得好沈。她有些等不及了,小手伸了出去,晃晃他结实的手臂。
「夫君?」她小声的唤道。
平日锐利的黑眸,因为渴睡而蒙胧。
「做什么?」他粗声问道,因为被吵醒而有此示悦。
「我想出门。」
「去哪里?」
「唔」她想了一会儿,偷偷从衣袋里翻出字条,重新确认,才又开口。「去镇远县的天香寺看花灯。」
「我没空,让别人陪你去。」他」口回绝。
宝宝咬着唇,有些焦急,不肯死心。「呃,可是可是我希望能由夫君陪我去。」要是他不陪她去,那计划可就泡汤了!
齐严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她又伸手推推他。「求求你,陪我去。」水汪汪的大眼里闪烁着哀求,让人好不心疼。
只是,这回他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净,对那张堆满恳求的小脸免疫。
宝宝又求了大半天,还是得不到回应。她咬着红唇,决定使出绝招,司徒莽曾笑着告诉她,只要用上这招,齐严肯定会就范。
「夫君,你真的不陪我去吗?」她远离床榻,退到安全范围,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既然如此,那么,那我请司徒先生陪我去吧,他好热心呢,说是只要我开口,他随时都有空,能够」
话还没说完,她只觉得眼前一花。
原本躺在床上的齐严,动作奇快,瞬间已经跳下床,脸色发黑的杵在她面前,发出惊天巨吼。
「你不许跟他出门!」他咆哮道。
该死,司徒莽那家伙愈来愈过分了,竟然敢提议,要跟他妻子单独出门!他们两个人,在他不注意时,已经走得如此近了吗?
宝宝双手遮住耳朵,缩着脖子,眼儿一睁一闭,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肯定要被他吓得昏过去。
「那么,夫君是肯陪我去喽?」她期待的问道。
齐严没有吭声,恶狠狠的瞪着地,动手穿起衣裳,而后走出门去。「半刻后出发。」他头也不回的抛下这句话。
她连连点头,像小跟屁虫般追了上去,粉嫩的小脸不敢露出笑容,心里却不断的呐喊。
噢,司徒先生,谢谢你!
元宵佳节,花市灯如昼。
距离双桐城二十里的镇远县,元宵花灯节可是天下闻名,每年到了春节过后,整座县城内美不胜收,赏花灯的人挤满每条街道。
天香寺是镇远县内的佛寺,虽然寺外人潮聚集,热闹非凡,但是入了寺门,人人都轻声细语,不敢喧哗。
齐严交代,不许打扰佛门,只由他陪着宝宝入寺拍香,随行的奴婢、仆人,全在寺外等着。
「午时了吗?」她问了第六次。
他点点头。
「啊,那得快一些。」她没头没脑的说道,拉着齐严就往寺外走。
穿过寺门,踏过草地,寺庙的后方,是一片树林。林间有着一座凉亭,提供香客休憩。
「你在这儿坐一下,乖乖等我回来。」她押着他坐下,转身就想离开。
他食指一勾,把她拎回面前。「你要去哪里?,」
「呃,我、我、我要去看花灯。」
「你不就是要我陪你来看花灯吗?」他挑眉,戳破她蹩脚的谎一百。
宝宝咬着唇,愈来愈焦急,却想不出藉口。
「唔,那个、这个,反正,你在这儿待着就是了。」她匆匆交代,接着迈开小绣鞋,奔出凉亭,跑到几丈之外,躲到一棵大树后头,只探出一颗小脑袋,紧张兮兮的往他的方向瞧。
齐严双手交叠在胸前,阴骛的黑眸,远远望着她。
这个小女人,不知在搞什么把戏!打从入了天香寺,她就、心神恍惚,左瞧右看,不知在盘算什么,拈香拜佛时更是喃喃自语,在佛前跪了老半天,格外诚恳。
孩童的笑声打破寂静,由远而近,往凉亭而来。
他偏过头,看见一对年轻夫妻牵着男孩,扶着较年长的妇人,缓缓走近凉亭。四人说说笑笑,看来是个和乐的家庭。
走到台阶前时,那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瞧见凉亭内的齐严,微微的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会有人先占了位子。
「娘,这儿有人了。」少妇低声说道。
「无妨,我坐在凉亭边抄写也行。」妇人回答,声音很轻,坚持要进凉亭。
齐严站起身来,让出石椅。
青年先是拱手道谢,很是感激,接着便扶着母亲坐上石椅,侍奉得十分尽心。
齐严面无表情的举步,准备离开,但是脚步才一踏上石阶,大树后的小脑袋就摇得像博浪鼓,漂亮的小脸也充满哀求,只差没当场下跪,求他不要离开。
他低咒一声,不耐的走回原处。
瞬间,齐严僵住了。
他认得这个女人。
任何人都会记得母亲的脸庞,就算隔了很多很多年,记忆总不会消褪,只要见面了,就还能认得出来。
坐在石椅上的妇人,竟是他的亲身母亲!
少妇端出篮子里的笔墨纸砚,以及一本佛经,在石桌上摆好。
「娘,可以了。」
妇人点头。「让我在这儿就行了,你们先去逛逛,等会儿再回来。」
「那么,娘,我们去外头买盏花灯。」
「别忘了买束梅花回来。」
「记得,是娘要供佛的嘛!」青年笑道,又对齐严拱拱手,才带着妻子、儿子离开。
妇人拿起笔,专注的开始抄写经书。一阵寒风吹入凉亭,经书啪啦啪啦的被翻了好多页,她一时没有压紧,薄薄的经书跌到石桌下去了。
齐严走上前,捡了起来,无言的递过去。
「多谢。」妇人感激的说道,伸出手来接。
那只手,曾为他梳发、哄着他入睡,还教他该怎么穿衣裳。
那只手,曾为他买了生平第一串糖葫芦。
那只手,也曾不顾疼痛,握着烧红的铜钱,烙在他的手腕内侧,然后抱着他流泪。
那天他没有哭,母亲的眼泪却濡湿了他的前襟,当齐仁带他回到齐府时,他都还觉得胸前冰冷。
齐严的僵硬,让妇人起了疑心。她困惑的抬头,视线顺着经书往上看去,立刻就看见他手腕内侧那个模糊的烙印。
那是她亲手烙上的印记,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瞧不见了。
妇人全身颤动,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她想抚摸那个模糊的烙印,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不断颤抖,不敢再探向前。
凉亭内弥漫着沈默,许久之后,妇人才哽咽的开口。
「你过得好不好?」这么多年来的想念,都凝结在这句问话中。
这个问题,让他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躲在大树后头的妻子。
如果是半年前,或许他只能无言以对,但是如今身旁有了宝宝,那答案变得如此显而易见。
薄唇上掀起浅浅的笑。
「我很好。」他看着泪眼盈眶的妇人。「你呢?」
她颤抖的点头,说不出话来。
远处又传来男孩的声音,那对夫妻不知为什么,又走回凉亭。那个青年,应该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好好保重身子。」齐严简单的说道,没有久留,举步离开凉亭,走向妻子藏身的大树。
她站在那儿,双手揪着丝裙,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是你安排的?」他问道,口气很温和,还伸手抹去她粉颊上的泪。宝宝含泪点头,扑进齐严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纵然他从不曾提起,但是她猜想,他一定也好想念自己的生母。
「是司徒先生费了一番工夫,才帮着我找到的。他说,每年中秋,娘都会到这儿抄经,为你祈福。」她握着他的手,仰头望进那双黑眸。「她心里还是惦着你的。」
「我知道了。」他淡淡的说道,走向寺门,刻意不去看凉亭的方向,但是却还能隐约听见,那儿传来又悲又喜的哭泣声。
「夫君,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宝宝诧异的低问,为这对母子感到、心疼。
他们只是认出彼此,却没说上什么话啊,母子分开三十年,不是应该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吗?
齐严低头,黑幽的眼睛锁住她。
「她的丈夫,不会乐意知道她曾经未婚生子。」这是项丑闻,即使经过三十年,对一个女人来说仍是充满杀伤力。「我只要知道她很好,这样就够了。」他简单说道,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家。
心里的某些伤痛,经过这次的见面,以及那寥寥几句的对答,已经被暖暖的温柔填补。
那一晚,他对她格外癫狂,也格外温柔。
第七章
二月时分,慕容山庄送来讣文,庄主夫人因病去世。
齐府跟慕容山庄交情匪浅,上一代时有着深厚情谊,这些早来还有着借贷关系,於情於理,齐严都必须走一趟,亲自上香。
原本,是该连宝宝一起带去,但是齐严说,这一来一往,要将近十天,她身子弱,肯定禁不起连日奔波。於是他留下妻子,丝毫不浪费时间,领着数人就出发,马蹄声从门前一路响到了城门外,渐渐听不见了。
送丈夫出了门后,她慢吞吞的往主楼走,心里在盘算着,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