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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土头土脑,还可以少提防,少点担心,现在就不同了。
第二天他就告诉金妈:“小心点婷婷姑娘,看着她,多劝她用功。如果她再深夜一、二两点才回来,你告诉我。”
金妈连声称是。
这天金妈在选西装,拿了套银蓝的出来,电话钤就响了。
金妈放下衣服过去听电话:“孙少爷在这里……电话驳上来……啊!钟小姐,孙少爷正在沐浴……”
“金妈!”
“啊!孙少爷刚出来,请等一等。”金妈把电话交给任俊铭:“秘书钟小姐的电话。”
金妈继续做她的事,挑银色丝衬衣,银蓝领带……突然听见任俊铭掷下电话,气呼呼的坐下。
“孙少爷,甚么事?”
“昨天和两个法国商签了合同,明天他们回国,说好今晚由我请客:吃饭跳舞看表演。这件事由钟小姐安排,但下午她告病假,刚才她打电话来,说患了感冒,她丈夫要她躺床,不能外出。”
“公司又不是只有她一个秘书。”
“只有她一个懂法文。她不去,我一个人应付两国法国人?普通应酬话还好,一个晚上,叫我说甚么?我又没有正式学过法文,唉,烦死!”
“幸而孙少爷朋友多。”
“对!金翡翠的法文是不错的。”任俊铭连忙按号码:“喂,金宅,请你们大小姐……什么……什么……算了,谢谢。”
“孙少爷,怎样了?”金妈今晚特别热心,平时任俊铭公事上的事,她不会插口。
“翡翠陪她爸爸去了应酬。”
“孙少爷,别烦,还有绮年娜小姐。”
“她?她懂个鬼,你以为人人会说法文?哎,距离约会时间只有一个多钟头,烦死人,看来只有找公关经理,四个男人,那两个法国人会不高兴。”
“孙少爷为甚么不带婷婷姑娘?”
“她漂亮,两个法国人会惊艳。但是,别说法文,她连英文公事式的应酬也不懂。我带着她,等于带个木美人,对我毫无帮助。我希望下年度代理权,他们仍然交给我。”
“我知道婷婷姑娘会说法文,但会说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婷婷会说法文?”任俊铭眼睫毛一眨。
“这几个月来,她天天补习法文,听说老师还赞她聪明,学得快。”
“她学法文我怎会不知道?金妈,你应该早告诉我。”
“我早就告诉孙少爷了,只是孙少爷事务多,没留神。”
“我对她是疏忽些。”任俊铭尴尬地一笑:“好吧,我给她一次实习机会。时候不早,你快替她打扮,我在客厅等她。”
“不知道婷婷姑娘今晚有没有约?”
“有约就推了吧,那是正经事。”他挥挥手,自己穿衣服。
任俊铭穿着好,照照镜子,在那贴服的头发上按了按,吩咐司机备车。
到客厅,看看表,叫女仆给他调一杯他常喝的餐酒。
等女孩子化妆,他倒是有点耐性,金翡翠要一小时零十分,绮年娜要足两小时,她化妆是很细致而且分量充足。丘婷婷嘛,他给她五十分钟。
可是,只不过半小时,丘婷婷由里面缓缓的走出来。
她穿着件八三年巴黎新款银蓝缎质晚礼服,式样并不复杂但很高雅,配上同色高跟鞋和手套。
那稍为单调的晚礼服配一套蓝宝石首饰,高雅以外,又带点贵气。
她头发散着,发旁一朵深浅蓝的康乃馨,戴花的热潮虽已过去,但某些配搭仍不可缺少。
任俊铭不自觉的走过去,把手臂伸给她:“真快,才半小时。”
她挽住他的手臂.笑了笑:“怕你等得心急。”
任俊铭看她,发觉她不施脂粉,但身上却发出暗暗幽香:“怪不得那么快,原来不用化妆。”
“是不是太失礼?我上楼涂点粉底霜和口红。”
“不,不,这已很足够,不必再锦上添花。我从未见过没有化妆的女孩子。她们不化妆的时候可能吓死人。”任俊铭和丘婷婷边走边谈:“我并不反对女孩子化妆,因为有些女孩子不化妆实在不能见人。只有一种女孩子是可以不用化妆的。”
“白痴。”
“不,天生丽质,像你。”
“非常感谢你的仁慈。”丘婷婷轻轻一笑:“你这么一说,今晚为你推约也是值得。”
“婷婷,你真的很美丽,我意想不到的美丽。”他扶丘婷婷上车,金妈一直看着那辆金色劳斯莱斯驶出花园,她禁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汽车去接两个法国人,他们两人看见丘婷婷,眼睛发光,哗!这女孩比珍茜摩尔更动人,碧姬巴铎和她比,前者又老又粗。
两人纷纷抢着和婷婷握手,并蓄意在她那白嫩的手背上亲吻。任俊铭怕丘婷婷反感,可是她态度很从容,一点都不大惊小怪,吻手背,是法国男士对女人的一种社交礼仪。
任俊铭是早已订好座位,吃香港式的法国餐,两个法国佬自然在丘婷婷的左右两边。
任俊铭一直注意丘婷婷,她并不是只会说几句表面的应酬话,她周旋在两个法国人中间,说话不太多,但场面绝不冷落,话题由香港的风景,到法国的著名建筑物。
饭后法国商人蒙顿先生提议上的士高。
另一位巴鲁先生想去夜总会,他喜欢听广东歌。
他们有少许争执,丘婷婷答应他们先上的士高,然后再上夜总会。
大家都感到很满意。
任俊铭虽然不大懂法文,不过,他知道丘婷婷是可以应付的,当然比不上女秘书钟小姐。但是,她的美貌已足够补上不足之处。
看那两个法国人好像蚁见蜜糖的样子,就知道丘婷婷比钟小姐更受欢迎一百倍。
到的士高,饮品还没有送来,蒙顿已经把丘婷婷拉出去跳舞。
丘婷婷的法文可以应付,的士高行吗?
丘婷婷的表现,又令任俊铭有另一个意外,她不像金翡翠那样的呆板、拘谨,但是,也不如绮年娜般狂野、放纵,她在两者之间,恰如其分。
丘婷婷是俏皮有劲的。
她回来喝薄荷酒歇息时,任俊铭用广东话对她说:“想不到你的新潮舞跳得那么劲,你把蒙顿迷死了。”
“应该感激柏嘉。”她撒谎,虽然她也和柏嘉上的士高,柏嘉认为和她跳舞是很高的享受:“他教得好。”
“柏嘉?”任俊铭莫名其妙的不悦。
“裙子太长,换一套衣服我更能发挥。穿晚礼服跳的士高一点也不好玩……”丘婷婷难得和任俊铭谈谈,又被蒙顿请了出去。
巴鲁向蒙顿晃了晃拳头。
下一次,丘婷婷被巴鲁抢走了。
蒙顿向任俊铭投诉巴鲁,任俊铭苦笑。
到夜总会,巴鲁和蒙顿还是争,丘婷婷一个舞又一个舞的跳下去,没有停过。
任俊铭对丘婷婷不禁产生怜香惜玉之心;丘婷婷并非秘书,又不是聘请的游伴,她没理由被两个痴人纠缠,缠得她没一刻安宁。连坐下来好好喝口冻饮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她年纪还小,又没有生意应酬的经验,她太累了。而且时候不早,她早应上床睡觉了。
任俊铭想和丘婷婷跳个舞,跟她谈谈,为今晚的事情而道歉,但是巴鲁和蒙顿争夺,把任俊铭当透明人,没给他一次机会。
任俊铭只好坐着看丘婷婷跳舞,这是快华尔滋,丘婷婷的晚礼服很适合跳这种正宗交际舞,银蓝的裙袂跟着她旋转而提起,好优美的舞姿,好婀娜的体态。
蒙顿和巴鲁每次跟丘婷婷跳舞时,都显得很陶醉。当然,拥着个美人儿,谁不醉。
想不到这种交际舞丘婷婷也跳得那么好,当然也是金柏嘉教得好。那么说,丘婷婷每晚出去都和金柏嘉在一起,他忽然很不喜欢金柏嘉这个人。
“任先生,”坐在他身边的巴鲁说,他的眼睛死盯住丘婷婷:“你的女秘书真是十全十美,非常可爱。”
“秘书?”任俊铭忽然觉得必要改正,因为他不喜欢这两个法国人,如果明年签约时他们非要丘婷婷陪着应酬不可,他宁愿放弃明年的代理权。
“你知道吗?我三十五岁了,一直不想结婚.但是,如果有丘小姐这样的太太,呀,太好了,太好了。”
做梦,做他的扬州大梦,这样庸俗的商人怎能配丘婷婷?
他们可能认为一个美丽女秘书,能嫁那么富有又那么浪漫的法国人是一种抬举,任俊铭却由头到尾看他们不顺眼。
到巴鲁和丘婷婷跳舞的时候,两个人本来有说有笑,突然巴鲁捉住丘婷婷的手,嘴巴不停开合,丘婷婷笑着摇头,很尴尬的样子。两个人一推一拉,任俊铭看了,无名火起三千丈、心狂跳一阵正要冲出去,丘婷婷已摆脱了巴鲁走回来。
“发生了甚么事?”任俊铭一把揽住丘婷婷。
丘婷婷笑着喘气:“巴鲁先生开玩笑,他向我求婚。”
“甚么?”任俊铭怒火几乎遮了眼。
巴鲁已回来,他把指环送到丘婷婷面前:“这是家母留给我最好的钻石指环,丘婷婷,你收下它,我下次来香港再给你带只更好的钻戒,十卡拉,嗄?”
“我现在送两位回酒店。”任俊铭面色都变了,几乎想抢过巴鲁的戒指扔向这白痴。
“不要走,继续玩,我们很开心。”
“明天我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任俊铭已忍无可忍。
“你有事你先走,丘婷婷小姐陪我们就可以了。很多谢你介绍我们认识丘婷婷小姐,明年我们的新产品仍然交给你代理,再见,任先生。”
“混帐,”任俊铭用广东话对丘婷婷说:“叫他们马上给我滚,合同我会取消,生意不做了。”
丘婷婷用法文很婉转的对他们说:“很对不起,玩了一个晚上,我很疲倦,请容许我回家休息。明天两位也要搭早机,让我们送两位回酒店吧。请两位,为了我。”
他们不约而同的耸耸肩,不再表示任何意见。
“可以结账了,送他们回酒店。”
任俊铭签了单,用传呼机叫司机开车到夜总会门口。
在车上,他们向丘婷婷要地址,要电话,说要寄信给她,打长途电话给她,巴鲁并说好十天后再来香港看丘婷婷。
丘婷婷好不容易把他们哄下车,他们还跟丘婷婷和任俊铭挥手道晚安。任俊铭也不客气了:“亚达,快开车。”
汽车开走,丘婷婷吐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椅上:“法国人太热情.受不了。”
“他们神经不正常,”任俊铭很歉疚:“今晚我不应该把你带出来。”
“生意总要做的。”
“这种生意,不做也罢。”任俊铭关心的问:“他们两人用车轮战,跳了一晚舞,脚一定很酸,回去叫金妈替你按摩。”
“脚倒无所谓,但是那只手……”
“我看到,他们常借故吻你的手。”任俊铭握了握拳头:“太岂有此理,色狼一样。”
“他们用力捏我的手,把我捏得好痛。法国人都是这样的吗?”
“法国人比较大胆热情,不过刚才那两个都是色中饿鬼,见一次面就向你求婚,小孩玩泥沙一样。”任俊铭把她的手握起,放到他另一只掌中,轻轻为她按摩:“你的手纤巧、洁白又嫩滑,怪不得他们占你便宜,现在好点吗?”
丘婷婷点点头,有点慌乱,又有点喜悦。
任俊铭又为她按摩另一只手,突然他按住她的手问:“这不是我祖母的象牙指环吗?”
“是的。”
“它是我们任家……任家……”
“任家的传家之宝。”
“怎会在你那儿?”
“还记得有一天你交给我一个首饰箱吗?你说,是任奶奶留给我的,里面有这只指环,还有一条钥匙。”
“钥匙?哪儿的钥匙?”
“开另一个大首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