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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筋从手上凸出,很像一群蠕动着的蚯蚓。他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有减少,“马老板,你真会说笑。”
能说笑的人那都是快乐的人,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这种幽默感,但为了不让他对我过于失望,我还是勉强地笑了起来,“钟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舔舔嘴唇,我看他有点儿一言难尽的意思,便用力把他按回在那张满是灰尘的沙发上。他歪下头,拿起酒瓶,在扶手上敲了敲,然后又挠挠脑袋,一些头皮屑顿时如雪花纷飞。我把身子往后仰了仰,以免那些雪花落在肩上。我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这些雪花揉成团,再砸回面前这个看上去有点儿奇形怪状的男人脸上。钟勇的目光开始游移不定,“你真是马老板?马原?我妹妹就是把你的名字在墙壁上乱涂乱抹?”
我曾经是马老板,我的身份证上的名字确实是马原,但谁能保证钟情认识叫马原的老板就一定就是我?这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多着呢。我想起那个写书的马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否快活?是否也与我一般傻不拉叽站在某人面前,等待着一个已经发生但自己并不知道的东西?我把身份证掏出来。
他接过去,翻来覆去打量,不时抬头看看我。我有点儿嘀咕,身份证上的相片是十年前照的,我不敢肯定相片上的我与今天的我有多大联系。会是同一个人吗?
钟勇还是很满意地点点头,拖长声调,“马老板,现在这世道,骗子多啊。多长个心眼,那还是好的。”
我点头表示赞同。
“我妹妹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妈妈的,死了还要玩这么多花样,也不怕阎王爷怪罪。若不是看在这两个钱的份上,我早把它扔到太平洋里去了。”钟勇把手摊开。
没弄懂他的意思,我傻傻地站着。我在想,他若能把一样东西从这里扔向太平洋,以后有谁想出国那也大可不必去办什么签证护照,直接到他这里排队,请他双手一抡,美利坚合众国或许还有点儿困难,但新加坡、日本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我想入了神,如何说服他,让自己成为他的经纪人?这是一个让自己在一年内变成亿万富翁绝妙的主意,不对,应该是世界首富。前不久,报纸上说沿海有个海关一年走私金额有好几百亿,全国有多少个海关?我皱起眉头,这么多钱,就是拿笔在纸上写,那也累得慌,到时得请多少人专门往存折上填写这些阿拉伯数字?钟勇不耐烦了,“拿钱来啊。”
这下轮我莫名其妙了。“拿钱出来干啥?”钟勇的脑袋晃了晃,“你丫的到底是不是老板。老板成千上万,就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算了算了,再简单说一遍,你把一千元钱给我,我把钟情的东西给你。明白了吗?”我还真想不通,钟情留下了什么东西?竟然值一千块?撇撇嘴,冷冷哼了声,我转身就走。自己是被什么猪油蒙住了心,竟跑到这种地方来?钟情真有东西留给我?干嘛要让这个形容猥琐的男人交给我?里面有名堂,得赶紧回去找出个数学模型好好分析下。钟勇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见我真要走,嘴都歪了,“马老板,等等,价钱好商量嘛。”我竖起一根指头。说实话,有点儿好奇,他说他是她哥哥,应该没必要伪造东西骗我吧?但也说不准,只要伪造成本远远小于其收益,就算是孪生兄妹,这活照样有人干得欢。钟勇的脸立刻就哭丧起来,“马老板,价钱也不是这样还的啊?”
把中指伸出,是一种粗鲁的动作,把食指伸出,又是什么意思?我随口应道,“漫天开价,就地还钱。这是规矩。我的好奇心只值一百块钱,你看着办,一分钟内,我离开。”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我曾经是个生意人,看人的基本功那多少还是有点儿。眼前这个男人,估摸着也就是那种货色。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宰你,宰完后,不会感谢你,只会兴高采烈指着你的背影说,好肥的一头猪。我抬起手,看表。钟勇慌了,来回踱了几步,“再加一点,好不好?就加一点点。”我没有动,继续看表。秒针跳动的声音在他粗重的呼吸声里竟然会清晰无比。钟勇的脸色忽然难看至极。我对他笑起来,“好了,钟先生,我走了,就当我没有来过这里吧。”钟勇一把就拽住我的衣服,“马老板,一口价,就两百。我保证你不后悔。”
我哦了声,“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后悔?你就敢肯定钟情留给我什么东西?莫非你已经看过,知道那里边是一堆臭狗屎?”钟勇眼珠子都红了,那些青色的蚯蚓已爬上他的额头,“我是想看。可他妈的这个臭婊子,把东西藏在银行保险柜里,只给了我一个锁匙,要我转交给你,说密码你知道。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银行撬柜子。我又咋能看得到里面是什么?”我咦了声,“她不是你妹妹吗?你怎么口口声声她是臭婊子?既然你把她当臭婊子,她怎么会放心把东西让你转交给我,不怕你把锁匙扔沟里去?你又为何不把它真个扔掉?”钟勇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嘴张了几下。被棍子打中七寸的蛇也差不多是这模样。我满意地笑了,“钟先生,我过去了。以后编谎话,最好想清楚来,不要前言不搭后语。”从这个男人的神色看,钟情可能是真的给我留了东西,她留下了什么?我想不通。我还想不能自己刚刚问钟勇的那些为什么。对于想不通的东西,若有时间、精力、金钱、兴趣,那自可穷追不舍,否则也只能退避三舍。我暗叹一声,钟情为何会有这么样的一个哥哥?还有,她说我知道密码,这是什么意思?
第五章情人啊(50)
50
去不舍家吃饭,仍然是那种冰凉的气氛,他父亲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坐下吃饭,吃完起身背起手回书房了,母亲则点了点头。不舍还有个大哥叫任不弃,已经结婚,住在外面,今天也与妻儿一起回来在父母家吃饭。他们这家人可真怪,吃饭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都低头默默数着大米饭。味如嚼腊,六个人,四菜一汤,全是小碟盛着,也真够节省,就连那个十岁左右大的小男孩也吃得那么精雕细琢,我可真是服了。
任不弃问了我些话,弄不明白那是对我的考察还是对我的关心。他妻子很贤淑的样子,安安静静坐着,那个小男孩小大人似的乖乖坐在一边,既不撒娇也不哭闹。任不弃问我哪个学校毕业,我告诉他,我念的是成人大学。他哦了声,又问在哪上班,我又再老老实实告诉他。心里真腻,这些问题他会不清楚吗?用得着问吗?然后便是两下无话,大家尴尬地坐着。我对不舍直使眼色,他却好像一直没有看见。他在想什么?好不容易告辞出了他家大门,我这才长长透出口大气,忽然想起金庸小说中的活死人墓,只能苦笑。不舍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要换作我,早也就发疯了。这真是不可思议。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对不舍充满一种爱怜,也许他比我更缺少爱。
在人民公园坐下,四下里很静,只有风吹叶子发出的沙沙响声。我在石椅上坐下,不舍先是紧挨着我坐,过了一会儿,又把身子躺倒,把头枕在我腿上,天空是一片奇异的蓝,几缕白云让心灵变得非常软,这么久来一直沮丧的情绪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舍额头比较宽,显得很光洁,他微闭上眼,睫毛很长,忽闪闪,女孩儿一般,这可真有趣。
不舍忽然开了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请酒?
他说想娶我?
是的。他说要娶我了。
我低下头,仔细看他的脸。心里很静,很奇怪,并没有想预想中那样激动,心跳得慌。我在他额头轻轻一吻,他的嘴唇稍薄,但显得很坚毅。也许我们真到了应该结婚的日子。不舍又开了口,我哥嫂很喜欢你,他们说你会让我快乐。
心这才不争气地蹦起来,真这样说?那太谢谢他们。这可真出乎意料之外,刚才还以为他们对我讨厌得紧,虽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不关我与不舍的事,可他毕竟是不舍大哥。要说完全不在乎,那也是骗自己。我咯咯笑起来,真好,这天空真好,这日子更好。不舍也笑了,反手把我抱住。在这刹那,我真正感觉到自己与不舍的心灵在迅速地接近,然后成为一片无限透明的蓝。
日子一天天过着,也一天天美好着。
但随着结婚的日子日渐临近,心里却又莫名其妙多了些恐慌。为人妻,为人母?爸妈显得喜气洋洋,就连小妹也整天向我吐舌头。我握紧拳头想打她,她则拉长音高声地念,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小妮子唐诗倒是背得朗朗上口,我拿枕头向她砸去,她就毫不客气跑去向爸妈告状,说她在用功学习,而我在欺负她。没辙了,就算她在念什么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我也只得用手把耳朵捂上,当没听见。
结婚好烦,一大堆想也想不到的麻烦事,全从疙瘩缝里全钻了出来。真想拔腿就跑,远远躲开,嘴上起了泡,见人就得笑,还不能哈哈大笑,得文雅很淑女地笑。这时候,真感觉纯粹就是在为别人结婚,心中有种无法排遣的烦躁感,整日里无所适从。音乐不想听,书不想看,连觉都不大想睡,只要早一点把这些完结。与不舍的感觉一下子又变得很遥远,这段日子很少再像那天一样说很多话,他总在忙,为了结婚的事,还要上班。我努力地去做着各种事,他身体一直不好,我不希望他因此累趴下。
天很冷,但与往年不同的是,我有了不舍,不再孤孤单单。昨夜准备请帖忙得很晚,中午才起床。屋子里很暗,光线被窗上的霜花遮住,很静。落在这静谥中的心便若溪水,很有点儿悟道参禅的悠然。打开音响,音乐缓缓流出,想着不舍,心又莫名地热了些,从静中轻轻跳出。这种感觉真好。我与不舍商量好了,就在我爸妈家住。新房的设计,我很喜欢,没有太多装修,白色,几排书架,宽大古色古香的床,很安静,是心中隐隐渴望的桃花源。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很久没有这么好的享受,这或就是生命的意义。从书架边走过,知道这本看过,那本曾翻过几页。忽然心有所悟——我根本就没必要对生活抱怨什么,不舍是我爱的男人,他现在愿意娶我,与我朝夕相处,那也就够了。不舍给我买了个小熊,我喜欢它憨憨的样,把它放在枕头边,它每时每刻都无忧无虑。
天色渐渐暗下,窗外依旧霜花。推开窗,天上有星星,它们不再若往年般令我心痛,嘻笑着眨动眼睛。它们很开心,我也一样开心。
我已经长大,我是个女人了。
第六章情人啊(51)
51
钟勇的口水四处飞溅。现在又不是春天,万物也不需要雨露,喷这么多口水干吗?“马老板,我刚若说了一句假话,就是王八羔子生的。东西在这,你看看。”钟勇弯下身,在沙发上找了半天,摸出是一把锁匙递给我,“我他妈的也想不通。可她就这么干了。她是一个疯子。你知道吗?”钟勇的声音神秘起来,“没有谁说她疯了,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