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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她已离开我,爱上了别的男人。虽然当年她曾哭着喊着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但我应该理解明白她现在的选择。何况,据说科学家已证明所谓爱只是一些激素,当激素停止分泌,爱情也就告以段落。我不懂科学,也不懂爱情,不过若有人勒令我,餐餐都得吃我现在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我想自己也会大倒胃口,而且事情有发生,也就应该有结束,爱情亦不例外。我不能因为爱情离开了而昧起良心说这根头发很臭,而事实上,在过去的很多个夜里,我只有闻着她头发上传来的香味儿才能睡上一个好觉。
对吃红烧肉,我倒有点儿心得,但这并不能证明我就是一个有生活常识的人。坦率说,我缺乏常识,曾读过有个叫“一人”的某篇文章,他在那里说,“我一直生活在幻觉中,歌声拎起我的脑袋不停地往墙上砸。”我觉得他与我一样,都属于是没有常识,换而言之,也就是笨蛋加白痴。
可能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常识是什么。遗憾的是,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人要活着,拥有常识比拥有知识、智慧、才华要强十倍、百倍、千倍、万倍、亿万倍。请原谅我使用这么夸张的语气。这确实是我付出惨痛代价换来的教训。我老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别人,不要再掉进这么一个大坑。我想这种脾性也很可能是我前妻离开我的原因之一。我太喋喋不休了。我不应该老念叨她穿得太暴露会招惹一些狂蜂浪蝶。我的前妻选择离开我,我觉得她做得很对。不谈什么天赋人权,人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之类的大道理,我敢肯定,我的前妻若继续留在我身边,一定是在糟蹋她的天生丽质。漂亮是种资本,不仅能换钱当硬通货使用,它更能有助于人们的梦想实现。马丁路德说的好,我有一个梦。我又有什么权利去苛责她的梦?
我给不了她所想要的,我就得尊重她的决定。
硬通货总是在不断流通过程中。
记得那位一人先生还说过两句话,一是,我们可以不尊重生命,但不能不尊重硬通货,它比我们的意义更大一点儿或者说它给了我们意义;二是,没有资格的人对硬通货所谓的尊重,毫无例外,皆是对它极端恶劣的侮辱。
他说得很有趣。所以我能很快地明白他的意思。同样是一个“毫”字开头的成语——毫无疑问——我现在已经属于那群没有资格的人了。我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记得我与她还没有离婚的某天中午,我去快餐店里吃饭,看见我的前妻正与个男人手牵手在大街上。男人身高一米八,手腕上一块亮晶晶晶晶亮的飞亚达表,一身“金盾”西服更衬出其轩昂气势,每走一步皆若龙腾虎跃,吓得满街的苍蝇没有一只敢靠近,更甭说那些在路边倦臣着的乞丐了。而我的样子差不多……说起来这就真讼自己羞愧,这样说吧,这些飞舞在我身边朝我不停吐口水的苍蝇,若有哪只肯与我称兄道弟,那算是给我面子。我瞧了瞧这位男人,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前二天在手腕处用香烟烫出来的一个疤。我把一些冲动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这倒不是我怕那男人的长宽高,虽然我在他面前无法不自形惭秽,只是觉得若自己一个箭步跳过去,如何开口介绍自己这种小问题倒不打紧,关键是围绕在我身边的这些苍蝇若也跟着嗡嗡飞过去吓着了我前妻,那可如何是好?
她可是一向就讨厌这些玩意儿。我紧走几步赶入快餐店里,喘着粗气,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来这家快餐店吃饭。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头上发了绿的乌龟,可又迅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乌龟可是古代四大神兽之一,我有什么资格与它老人家相提并论?
第一章情人啊(2)
2
我在镜子里看着她。镜子是古铜色的。手柄斑驳,镜面凹凸不平,样子有点儿像《红楼梦》中出现过的“风月宝鉴”,但应该不是。最起码,里面没有人影,只有一行行似有若无的字迹,在飞快地出现,又飞快地消逝。我有些好奇,便举起着镜子对她说,你看。
她抿嘴一笑说,看见了。
她又说,你看见了吗?
我都想不起来她是如何出现在我身边的。不过,等到她出现时,窗外,已经有蝴蝶在飞,顺风迅速往上飞,翅膀五彩缤纷,并随着阳光微微泛动,恍恍惚惚,这个世界好像有烟花,有柔软的烟花在开放。
我抬头往窗外望去。
葱绿树梢头,白云悠悠,一圈圈涟漪把空气滤净。不知道是谁正在天空中踮起脚尖婀娜起舞。一片片白云随着一阵阵风迅速变长变短变大变小,有趣极了。她在房间里坐下来,音乐的声音似雨点纷纷扬扬,她微微笑,对着镜子微微地笑。她为自己沏好杯清茶,双手握紧,双唇抿起。她握紧了手中的温暖。她说,女人的美丽可酿制成酒,如那九九女儿红深埋于黑土中,待到某日,揭坛一看,十里都香。她喝了口水,翻开尘封已久的日记,给我看。暖暖阳光从窗外吹来,这个世界慢慢浮起,虽然有点儿混乱或无序,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很真实。我笑起来。她也笑了。她忽然说,你愿意听我说话吗?她的声音可真好听。我点点头。我说,愿意。
她嫣然一笑,那么你有耐心吗?听一个三十几岁女人没有逻辑的、支离破碎的絮叨?
我愣了下,我不真没有想到她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的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击了一会儿。说句老实话,耐心可不是一个人人都有的东西。何况是在这个人人急着追名逐利渔色的年代。我有没有耐心?我用手指按紧键盘上的“Z”键,屏幕上很快便跃出一行行字母。好像我现在也不能去干什么吧?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又再点点头。我终于咬了咬牙齿,小声说道,应该有些。
她乐了,笑意盈盈,腾身一跃,站在我的键盘上,冲我扮了个鬼脸儿,一头扎进我的电脑里。
一行行文字开始涌现。
……
那年,我十九岁。我住的屋子有块很大的玻璃,很多时候——尤其是夜幕来临,屋内灯光亮起,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我一人时——它就像一面非常大的镜子。
有一天,雨下得很大。雨打在玻璃上,当当地响,然后一滴滴滑落,仿佛泪,仿佛是老天爷的眼泪在飞。老天爷好像也是一个女人。有哪一个男人的眼泪能够“飞”成满空珠玉?我喜欢孟庭韦,她是一滴泪水,清澈而且晶莹。不过,泪水会在空气中渐渐消失殆尽,因为生所以必须死,这或便是书上说的天道,但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总是让我很易头痛。
我刚走上工作岗位不久,开始赚钱了,想买束花或个泥人娃娃给自己,已经毋须再看别人脸色,更不用再眼巴巴瞧着父母的口袋流口水,这似乎值得开心。于是,我买了一包黄豆,一粒粒扔入嘴里,咯吱咯吱咬着。书上说,嘴上无意识的咀嚼动作能驱逐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说真的,我并不感到高兴,反而有点儿难过,这在别人眼里或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自己很清楚,我失去了很多很多,包括信心。工作虽然没多少天,可就已感觉对很多东西无话可说,对这个世界,尤其觉得冷。我知道这样并不好,事实上我也没有经历更多什么,但我无法改变心底这个念头。有人说,人生如戏。冥冥中似乎有人正对我说——听雨花,你的一生是个悲剧。我心中微微一动,谁的一生又不是悲剧?就是喜剧,也是含泪的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属于我的悲剧高潮?只能等待,不管是坦然或是不坦然。我想起等到胡子也白了的戈多,想笑。
我叫听雨花,这名字是指一朵在听雨声的花还是指听雨溅起的水花?不知道我爸在取名字时想起什么,总之,不管他给我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我一样会永远深爱他。我姓听,百家姓里没有这个姓氏,所以从小到大,在许许多多人的眼里我是个奇怪的人,虽然我普通得就像一根小草。
雨下得愈发密了,咝咝地响。屋内闷得很,我随手翻开高中毕业留言册,忽然感觉往日的那些情谊正慢慢地从字里行间渗出,并一点点梗在喉间。眼前晃过一张张同学的脸。胖、瘦、俊、妍,没有一张脸是难看的。我情不自禁用手指摸了一会儿大家在留言册上的字迹。陈自立在上面写了“人一走,茶就凉”六字。想来彼时那刻,他正是嘘唏不已。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人终究是人,离别难免依依,春花秋月何时了?小楼昨夜又东风。人之所以脆弱,或便是因此。
十九岁了,未来会怎样?空间无涯,时间无限。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我虽是如此微不足道的渺小,但对于自己本身来说,〃我〃就是一切。世界变幻莫测,很多东西都似是而非。我心中因为有点儿悲哀而显得很静,如古井之水,但井中有月,月生涟漪,我无法不受影响。学生时代,感觉自由自在,蓝天白云,鸟悠悠地飞,而今走上社会不过几日,却已暗自生凛几回,有些恐惧,如何才能保护好自己?沉默是金,做别人眼中的一个淑女与一个无害的人,这或就是大家嘴里常说的成熟。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所有的道理都有各自的道理,每一句话,尤其是老人叨叨不休的话、写在书本上张牙舞爪的话,在某个时候看来,都是那样博大精深,都让人觉得害怕。
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现在所写下来的每一句话,都会在未来某一天让别人、让很多人细细触摸,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却又没有半点儿来由。究竟怎么了?雨还在下。这个世界在雨声中嘈杂。我把手赤裸裸伸出窗外,雨很快就打湿了我黑色的长发。
生命,常让我悲哀,如何才算珍惜?如何又算是挥霍?生命是轻还是重?昆德拉是媚俗还是媚雅?我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很快就又掉入另一个正在急剧分裂的矛盾中。我想,自己多半有些呆傻。人有千百个自我,但哪一个才是我所渴望的真正的〃我〃?我一直喜欢把任性,胡思乱想全部留在日记里,在别人眼里,我很乖,有些可爱。小时候,我也总爱动脑筋去讨别人喜欢,可现在对此一点兴趣也欠奉,这是否也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失败?生活平静得冷漠,我不大习惯这样的生活,但不管心潮多么澎湃,都无法把它说出口来。悠远的钟声在心头撞响,我默默地数,整好一百零八下。
思想让人苦恼,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理想在现实中很快就成为幻想,幻想当然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绝望。是什么东西在折磨我?一粒石子、一片绿叶、一束鲜花……它们虽然依旧脉络清晰,颜色生动无比,却再也无法让我心惊心喜。它们有什么意义?它们是自然,但我活在〃人〃的现实里。发自于内心真挚的情感总是被人视为荒诞,我不明白,为何人们总是心满意足于整天忙忙碌碌的来来往往?生命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活着是否就是活着本身也就够了?就像余华笔下的福贵面对着那头老牛?他们为何对活着的意义视而不见?难道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意义”这个词汇,又或者说难道他们只会在夜里无人时独自落泪?神未给予我任何启示,只是陷我于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