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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那些人又是你的手下败将?一、二、三、四、五、六、七,一比七,好壮观!”变嗓的声音,却不难听,就是那口气隐隐带著捉摸不定。
他刚打完一场球赛回来。
老位置、老地方,她也在。
最近总是看到她。
别人看她是个惹祸精,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在他眼中她拥有一股干净又舒服的气质。
又黑又大的眼珠充满灵气,圆圆的脸蛋不时透著少许红晕,扁瘦的身材没什么女人味却活力充沛,像颗随时都会蹦起来的跳豆,叫人忍不住要注意,然后眼睛就离不开了。
她好看的脸蛋又是青又是紫,今天,没有例外,又多了几处暗红擦伤,另加十根指头关节肿红得像面龟一样,旧痕又添新伤,超短的裙子下面更是大伤小伤加在一起,也就是说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怵目惊心。
扁人也被扁,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真不懂她!
这样的她像在宣泄什么,在跟周遭的人抗议什么。
像现在……不满他的言论,不友善的声音马上砸过来。“要你管!”还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
“不会是喜欢警察局所以每天来串门子?”反应真大。
“你臭美呢,我最不爽的地方就是这里!”偏偏她最近衰星罩顶,几乎要变成警局的常客。
“这话是我要说的吧,你每天找我爸麻烦让他更忙。”他所在的地方是介于办公室跟茶水间的走道,中间隔著铁柜,形成一个角落,两人的对话既不会影响办公又称得上私密性。
“你爸?”
“在关公桌下擦药水的那个。”他继续喝水。
“你们两个完全不像,你是抱来养的。”她故意挑衅。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他丝毫不在意。
“你不生气?”
“有什么气好生的?”
“孬……”
“叩!”很硬的声音,是脑袋瓜子被敲。
“你变态暴力啊!”泼猴跳起来,一副备战的样子。干么敲那么大力,要死啦,她的头钦,不是谁想敲就可以敲的。
“不要说脏话。”
“你又不是我老子,要你管!”
“看不过去的事我就会说。”这么顽劣的女生前所未见。
他从来不多事的,尤其常在警局出入的分子;局里来来去去的分子说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他通常都能置身其外。
其一,他只是学生,抓犯人做笔录是他老爸的事,他不认为有什么立场要把自己放进去。
其二,会在这里出现,在于警员宿舍就在警局后面,虽然说公私不好混淆,但他从小在这长大,这里就是他的家,所以哪来的公私问题?!
“老土!”怎么,她脸上写著随便哪个都能来欺负她吗?连这臭男生也看她不顺眼找碴。
“你火气很大。”不会啊,气象报告说今天天气凉爽宜人,适合踏青郊游,但是,看起来她心情很差。
“我是揍人你想怎样?”
“看得出来……你也挨揍了,而且,还很惨。”他简直是说风凉话了。
她像被蜂螫了下,忿忿踹了办公桌椅子一脚。“那些人渣以后就不要在路上被我逮到,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他一脸不以为然。“再把他们揍个半死,你继续到这里来报到,最后送少年观护所,把那里当家住?”
“要你管!”
“依我看,你的确缺乏管教。”
米迦家昂起脸,神色复杂,本来充满不驯的眼神突然掺进了仿佛是脆弱的东西,咬咬牙,撇过脸死瞪著雪白的墙壁,不再跟他说话。
凝视她变了的脸蛋,禄瑶王暗付,他说错什么了吗?
“要不要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今天的他话太多了。
他心里偏生有个声音在说不想看见她强忍某种情绪的模样。
“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人是你肚子里的虫,是非曲折要自己去力争,知道吗?”他像个大哥哥好脾气的对她布道。
她回过眸来,“说得容易,谁有空闲听你吐垃圾?”疯狂的玩,不计后果的癫狂才能抒解压抑的痛苦吧。
“如果你有心事可以来跟我说。”她看起来像个小妹妹,思想却偏激得很,这样不好。
“吃屎去吧你!”她才不领情,谁知道他是不是临时起意说著好玩的?要信了她是猪!
“叩!”这次是头顶,她又挨敲。
“Shit!”她已经快要变成高空弹跳的弹簧了。
“不许说脏话!”这点他超级坚持。
“靠,那是语助词,一点意义都不具备好不好!”拉里拉杂的竟然跟他扯了半天。
“借口!”禄瑶王有棱有角的浓眉打折时,表情有一点点点的恐怖。
“你……凶什么凶!”死男生!
“也不许在肚子里面骂脏话。”看她写得一清二楚的表情,生气就是生气,心虚的时候声势马上降下八度半。
他竟然觉得她可爱。
“这也不许,那也不准,你当我是小狗吗?到外面单挑去,赢的人才有资格发号施令!”
“你今天还没打够啊?”也不瞧瞧这里是哪家的地盘,还嚣张呢:她这种看下顺眼就开扁的个性到底是哪学来的?
“是你激我的。”米迦家推得很干净。
“人家一刺激你就控制不住?”不是他爱抢白,而是她这样激烈的个性以后终究是要吃亏的。
“你是温室里的花朵吧,不会知道弱肉强食是怎么回事。”世界就是不公平,有人生下来一辈子安安稳稳,有人……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连要往前走的路都不知道在哪。
“你要是自艾自怜够了,把悔过书写一写。”
米迦家来不及成形的负面情绪一闪过去,面前飘来纸笔。
“你叫我写我就写,那我不是太没志气了?”
“你耍白痴啊,志气不是用在这里的,快写,我等一下来收。”
“骂我白痴,哼,算你有种!”嘀嘀咕咕,还是把有滑轮的椅子往前移动,就著办公室的桌面写起悔过书来。
没多久,一杯带著茶叶香气的小杯子放到她眼前。
“小老头,本小姐只喝便利店卖的饮料,不喝这种老头牌开水。”她可大牌了。
禄瑶王从善如流的换了白开水。
她噘噘嘴,连嫌弃都懒了。
这里是警局,她也没巴望有什么好款待的。
开水就开水吧。
拿起来猛灌,凉水碰到嘴角的伤口害她龇牙咧嘴。
杯子还没放下,一瓶有著小护士的药膏又出现。
她拒绝被收买,砰的放下杯子继续悔过书之旅。
“不痛吗?”他研究了下,那些伤是很痛的,虽然不会要人命。
“你再啰唆老娘不写了!”米迦家丢下笔。
她不需要这些无关痛痒的关心。
关心?算了吧,充其量是好奇。
“那……为什么打架?”换个安全的话题。
显然,安全层级不够,他得到两枚又圆又亮的白眼。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印证你说的跟写的一样吗?”
“是!风纪股长,我保证不会把你牵拖进去的。”
知道她有心情说笑,不再张牙舞爪了,禄瑶王放心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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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毓华 》》 小米在唱歌
第二章
下课后打球、买晚餐材料是禄瑶王每天固定的行程。
四通八达的生活机能是住在这块区域的好处。
百货公司地下楼的美食街跟传统市场叫卖完全没有冲突。
买菜的人也很随性,夏天的时候当然就往冷气充分的量贩店跑,天冷了,传统的菜市场收得早,价钱一切好商量。
注重门面的家具行跟古意十足的中药店也能相依并存。
网咖跟速食店作邻居司空见惯。
游戏玩累了叫份薯条、可乐继续厮杀。
他在这里如鱼得水。
卖水果的老板,卖菜的阿桑,多得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他出现,这些乐知天命的长辈经常送这给那——重点是不许推辞。
当然……拿人手短,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家阿英的英文前几天只考了五十分,她阿爸气得要死,小王啊,你晚上有没有空来教一下阿英?你上次教她国语作业,居然拿九十九分回来溜,她阿爸笑得嘴巴咧到耳朵那里企……”手脚俐落的剁骨头给客人,嘴巴还不停的三姑六婆,顺便把一块三层肉塞进禄瑶王的购物袋。
卖青菜的也不遑多让,“天冷了,萝卜炖排骨汤最好,你阿爸每天辛苦抓小偷,叫他要多喝些汤排毒啊。”于是早上才从屏东上来的大萝卜又加进晚上的菜单里。
最后,他手上还多了个保温锅。锅子里溢出的香味不用说是他跟他老爸最爱的鲁肉。
“湘姨,谢谢。”
对他老爸颇有好感的女人多到十根指头数不完,她炖的鲁肉却是禄家老爸唯一肯接受的口味。
用食物来拴住男人的心,还是很多女人奉行不悖的道理。
老旧年代的老爸是不做家事的,他是君子,君子远庖厨,唯一叫得动他的只有工作,他热爱他的工作,案件发生他跑得比谁都快,夙夜匪懈、不眠不休,回到家也是倒头就睡,睡饱,伸手要吃要喝,自动化身为边幅不修的邋遢男人。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再也受不了枕边人的妈妈一怒之下带著其他弟妹们搬出了宿舍,这一搬搬到里斯本,扬言谢谢,不再联络了!
剩下唯一可以奴役的小儿子,禄景福不屈不挠训练他垫著小板凳站在厨房水槽旁当老妈子。
他也曾经为自己一时氾滥的同情心后悔过,几个兄弟姊妹全部站在妈妈那边,孤掌难鸣的爸爸当时看起来实在可怜,要是连他也走了,很难想像孤家寡人的老爸怎么活下去。
不过,当他小小年纪站在流理台前面洗碗的时候……他骂了自己猪头九百九十九次。
之后,就认命了。
他有个开明的家庭,家长尊重孩子的抉择,留下,是他自己的选择,骂也骂过、呆也呆过了,谁叫小孩子的适应力就是这么惊人。
从此以后除了偶尔国际电话联系,也不时兴寄卡片这种肉麻兮兮的方式,网路无国界,只要把视讯打开,他也能天天看见妈妈还有其他弟妹的生活情况。
他想著今晚的晚餐,有肉有菜,晚餐迎刃而解。
好吃的鲁肉饭,吃下三大碗公都没问题。
绿灯亮了,一心一意过马路的禄瑶王却被眼角那抹有点熟悉的影子给勾留住,然后停留。
她不是跟男友一起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应该多事的,可是看见她进了一条阴暗的巷子,有了自主意识的脚跟了上去。
两处大楼下的巷子光线不明,一个单身女子进来这里做什么?
太危险了!
死巷的尽头有道小门。
显然,这是某家大楼为了安全起见特别设的防火巷。
门是虚掩的,他考虑了下,尾随著进去。
他在楼梯口的转角看到单人的露营帐篷,露营帐篷有点旧了,他掀开来看,帐篷里没人,只有一些简单到不行的用具。
寂静的空间突然传出类似水花的响声。
循著不是太清楚的水声,楼梯转弯处是个厕所。
他没多想,手一推开,结果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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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一只水杯敲中禄瑶王的额头,然后掉落地面。
“你在看哪里?大变态!把你的眼睛拿开!”仓促惊慌的叫嚷,米迦家动作快得可以当棒球投手。
“啊,对不起!”飞快转身,脸皮染上了一层红。幸好他脸庞的颜色深,又没有第三者,才能从容按下怦然乱跳的心。
他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摄进眼中的就两团小包子;很白、很白的那种。
一思及此,努力想褪掉的热燥余温又更热烈起来。
她居然在里面洗澡,脱得只剩下一件草莓小裤裤;而刚刚砸到他脑袋的凶器水杯,居然是用来洗澡的用具。
老天,拚命叫自己不要想,那画面却更清晰。
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