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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晴问:“少屏,他什么地方得罪你,告诉我,我教训他。”
少屏似笑非笑,“他会听你?”
可晴仰起头想一想,“不至于不耐烦。”
少屏忽然又说:“钱真好。”
“你看你这张嘴,也许人家就是为看这个怕了你。”
少屏回应:“你少为我担心。”
“一起吃午饭吧。”
少屏说:“我有事先走一步。”
可晴送到门口,“少屏,我们再联络。”
少屏一语不发离去。
许仲轩走过来,一手搂着可晴,像是保护她。
可晴抱怨:“你待少屏太不客气。”
许仲轩说:“下次请人客上来参观记得通知我一声。”
“少屏不是外人。”
许仲轩笑说:“过来帮忙挑选酒会日期。”
“仲轩,老老实实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少屏?”
许仲轩的双肩发硬,声音也不自然起来,“背后莫说人非。”
“她最近十分寂寥。”可晴自顾自说下去,“不久之前,她似有亲密男友,这阵子一定是同那人疏远了,所以情绪低落。”
许仲轩感喟,“有你这样的好友,的确幸运。”
他们步行去吃饭,路旁两边种植樱花,刚刚绽开,一树粉红粉白,随即随风飘落,顶多只有三五日生命,途人经过,满头满肩都沾上花瓣。
许仲轩帮可晴弹去头上落英。
“可晴,我们结婚吧。”
“明年这个日子才提不迟。”
“你怕我不能做好工作?”
“不,我需要时间适应。”
这时,可晴忽然抬起头,四处张望。
“看什么?”
“我觉得好似有人偷窥我们。”
许仲轩警惕起来,观察一会儿,笑了,“大马路,一目了然,怕什么。”
可晴只得说:“你看我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什么时候举行酒会?”
可晴反问:“有无生意?”
“我已接到数宗单户房屋设计。”
可晴笑,“那么,挑稍暖的日子庆好了,那样,不必照顾客人的大衣。”
“遵命。”
可晴心中疑团渐渐涨大,充满整个胸膛。
在街上,她抬起头来该刹那,似看到街角人影一闪。
是谁?
她情愿是看错了。
但那件紫色绿绒外套原本属于她,被少屏借去穿,她怎会不认得。
是少屏在张望她?
有话为什么不说,少屏行藏越来越怪,难以理解。
在学校逗留片刻,交上功课。
手中有几张帖子,都是同学亲手交予她,请她赴宴。
“你生日?”
“不,没人生日或是订婚,大家轮流请客,聚一聚,届时咏水仙花好了。”
“有没有叫孟少屏?”
对方迟疑。
“为何不请她?”
“可晴,她与你不同,来了不是嫌酒,就是挑菜,一开口就刺伤人,社会老是对她不起似的,我们都怕她。”
可晴无奈。
“我们知你与她亲善,听说,她的生活费用由你提供?”
可晴不回答。
“可晴,大家都在猜,你会带什么礼物到舞会来。”
可晴只得笑,“顶多不过是每人一支香摈罢了。”
“上次你送的凯斯咪围巾,大家用得不知多高兴。”
分手后,可晴才知道什么叫作世态炎凉。
当初,把少屏接到家中,真是一番好意,也许是一种错误。今日,可晴可能不会那样做。
回到家,可晴淋浴更衣。
才用大毛巾擦头发,邻室的对白又传过来了。
“是,是我设下的陷阱。”
那女子的声音比什么时候都沙哑怨毒。
可晴不由得倾耳细听。
医生不以为然的回应:“你怎么可以害人?”
“哼,是她自己走进圈套,与人无尤。”
“你倒说说,是什么样的一个网罗?”
连可晴都想知道。
她恨谁,为什么,想报复谁,如何报复,都非常吸引。
可晴还想看清这个女子的容貌,她匆匆更衣,好到门口去等看看清楚。
她凄苦地说:“有些人生下来什么都有。”
“不要同人比较。”
“太接近了,很自然就不服气不甘心,人家是美好人生,我的是丑陋人生。”
可晴正在扣纽子,心里一动。
“实际上,我比她强十倍。”
“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
“医生,我也真佩服你,十句话十句都不着边际。”
医生词锋也十分厉害,“也许,你也乐意读心理学?将来可以加入我们的行业。”
那女子无奈,停一停,说下去:“正当我以为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取得利钿,立刻可以撤离现场的时候,事情起了变化。
医生却说:“你的故事罩着一片浓雾,谁听得懂,闪闪缩缩,不肯坦白。”
女子恼怒,“你怎么好算心理医生?”
“你设计害人,结果,反而成了牺牲者,可是这样?”
“是。”女子声音低了下去。
这么奇?可晴好奇心越发强烈。
“是什么样的圈套,可以说出来吗?”
“我一无所有,当然不是利诱。”
“那么,是你利用自己的肉身?”
女子凄厉地笑起来,“医生,你太庸俗了。”
“说了半天,心里好过点了吧。”
她叹口气,“可惜时间已经到了。”
“改天再说吧。”
可晴即刻跑到楼下去等。
像上次那样,她希望可以看到心理病人的真貌。
但是这次,她错过了她。
等半日,也不见有人出来。
可晴嗒然,碰巧冰淇淋车子经过,她掏零钱。
身后有人说:“多买一客。”
可晴喜出望外,“少屏,来看我?”
少屏点点头,“找你签支票,许多账单到期,排山倒海而来,吓死人,一个月总得付十多二十张,还未算差饷汽车保险之类,那些都由服务公司代做。”
“快请进来。”
可晴立刻坐在小书桌前取出支票本子。
她逐张填好数目,由少屏帮她放进信封贴邮票。
少屏问:“为什么不用自动转账?”
可晴说:“祖父说,账单要亲自过目。”
“可见你也不是不精明的。”
可晴笑。
“不过,你对许仲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少屏,将来你要创业,我们也可以商量。”
可晴看到一项支出。
少屏立刻补一句:“这是我下学期的学费。”
可晴边写边问:“秦氏的粮期可准?”
“每个月都自动存入。”
可晴抬起头,“少屏,你为何消瘦?”
少屏像是吓一跳,低下头,“我节食,我毒恨脂肪。”
“可是看上去憔悴也不好。”
孟少屏抚摸面孔,忽然彷徨,“可晴,我是否很难看?”
可晴答:“即使精神欠佳,你仍然标致。”
“真的,可晴,真的?”她眼神惊疑。
“少屏,我几时骗过你。”
少屏缓缓吁出一口气。
可晴大胆问一句:“是因为男朋友吗,他与你之间产生了不愉快的变化?”
少屏的面孔转为煞白。
可晴知道推测全中,因笑道:“你一向是铁汉,也过不了这一关?”
少屏转过头去,掩住脸。
第七章
可晴这时讲了一句十分世故场面的话:“是他没有福气。”
不过孟少屏立刻感动,她说:“你真认为如此?”
可晴点点头。
但是她随即否认:“不,我没有男朋友。”
可晴不再追究,她清楚孟少屏的性格,倔强、好胜、死不认输、吃软不吃硬……这种脾气最坑人。
可晴微笑,“自由身更令人羡慕。”
“我还有事。”她看着手表。
“这阵子你老是匆匆忙忙,又赶往何处?”
“我帮三菱美智子做功课找外快。”
“你自己的功课还没交出去。”
少屏竟笑:“没人付我钱呀。”
一辆房车在门口停下来。
可晴一看窗外,“仲轩来了。”
少屏取过外套,“我更加要告辞。”
可晴笑,“不是他,别走,来,一起看看新车。”
少屏不忿,“你几时学会开这种玩笑,讨厌。”
一看到新车,不禁呆住。
可晴笑说:“刚好有现货,马上购下。”
那是一辆黑色小型宾利房车,含蓄的华丽变成大力雅致,司机一下来,少屏看到红色真皮座位,古典中又透露一丝俏皮。
她明知故问:“送给许仲轩?”
可晴笑答:“是公司车。”
少屏不知怎地,不住点头。
过很久,她仍然在点头。
她讨厌自己,不知怎地,头部像柏金逊病患者,不受控制般颤抖。
终于她说:“我要走了。”
可晴正吩咐司机把车开往公司,百忙中转过头来道别。
就在这个时候,她耳机的开关器自口袋跌出来,那辆宾利刚巧移动,把小小盒子压在轮底,可晴听到咔嚓一声,知道不妙。
是少屏喝停了车子,她蹲下一看,“唷。”她抬头说,“可有后备?”
可晴自地下拾起烂盒子,笑道:“我立刻找张思悯医生。”
“我帮你打电话。”
“你忙你的去吧,我叫仲轩做好了。”
少屏与司机先后离去。
可晴也有她小小的秘密。
她拨通电话,接待员一听是秦可晴小姐,立刻帮她叫张医生。
可晴笑着把意外告诉他。
张医生:“我即时叫人补寄一具,三两天可以收到。”
“谢谢。”
“可晴,你现在仍然听得见?”
“毫无问题。”
张医生大乐,“手术成功,可惜我应允过老先生,此事不会公诸于世。”
可晴也笑,“将来,发明一种顺风耳,只听得到好话,听不到坏话。”
谁知张医生马上说:“这也不难,好话与坏话发音频率肯定不同,尖酸刻薄话及温言婉语可予辨别。”
“哗,那才是最伟大发明。”
“可晴,你只想听好话吗?”
可晴叹口气,“是。”
“那你如何成长?”
“我不想长大,我只想永远抱着祖父膝头过活。”
“祖父可有入梦?”
“没有。”可晴非常遗憾,“那样爱我,也未来探我。”
“也许老先生十分安心。”
又聊了一会儿,可晴挂上电话。
半日下来,可晴发觉许多尖刻的声音都在耳畔消失,连电话铃都充耳不闻。
可晴只觉得幸运。
傍晚,许仲轩一进门便说:“你听不到电话铃?”
可晴问:“你找过我?”
“后补机几时到?”
可晴突兀,“你已知道耳机压坏?”
“车行司机告诉我。”
“司机知道小盒是耳机?”
“他听见你惊呼。”
可晴笑,“看我多大惊小怪。”
“这几天怎么办?”
可晴说:“也好,让你看清楚我真面目。”
“可晴,你从不虚伪作假。”
“谁说的,我一向伪装身体没有缺憾。”
许仲轩忽然埋首在她双手里,“在我眼中,你十全十美。”
可晴把下巴搁在他头顶上,声音呜咽,讲不出话来。
后来,她才知道,他不肯接受那辆车子。
许仲轩说得也对,无论什么样的新车都没有气质,他仍然开他的旧吉普车。
“拿什么车去接客户?”
他答:“客户都愿意来接我。”
由此可知他做得头头是道。
一有空档,他就来陪她,二人蜷缩在沙发一角,说几句话,听一会子音乐。
可晴一直想,这样的快乐可以持久吗?邪恶的神灵是何等妒忌,最看不得人高兴。太自觉了,可晴开心得有点悲凉。
接着几天内,他说话之前,总是轻轻搭一搭可晴的肩膀,叫她看嘴型,他俩更加有了解默契。
举行酒会那日助听机开关尚未寄到,许仲轩焦急地追张医生。
那边答:“早已寄出,请查清楚。”
“寄到何处?”
“老地址呀。”
许仲轩一愕,放下电话,同可晴说:“你问孟少屏可有收到。”
“我们今天会见到她。”
“可晴,你能够应付吗?”
“放心,我经验丰富。”她指指双耳。
许仲轩忙得不可开交,团团转不停接电话。
可晴说:“你不必理我,我届时自然会出现。”
许仲轩握住她的手,“我真感激你。”
开头,他以为一个有残疾的女子会事事倚赖,后来,误会自幼受保护的她会娇纵嚣张,事实完全相反,她对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