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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哪里?”躺了半天,秦君嬴嘉意识到太子嬴恬今天还没有过来看他,于是问道。
“太子去岐山督促秋天的播种去了。”
“哦……”
夏收已经错过,秋天的播种可不敢再有所耽搁了。看来嬴恬把什么都想好了,这多少让他感到欣慰。
“扶我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君嬴嘉想起来转转,躺的时间太久了,他的后背有些酸痛。
“君上,您的伤不宜动啊!”内侍上前劝道。
“胡说,快扶寡人起来。”秦君有些恼火,对内侍喝道。
虽然内侍知道国君的病情不宜动,但他们也不敢不听国君的话,只好扶他起来。
在内侍的搀扶下,秦君走出宫,缓缓的登上大郑宫的前面的平台。
站在这里,可以远望秦都周边的一切。
站稳后,秦君嬴嘉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他太熟悉了。
秋日的清凉,让秦地的山山水水都显得那样安静和谐,如最美妙的音乐一般。深深的吸上一口气,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油然而生。
田野里百姓们正在匆匆忙碌着,夏日的庄稼都已经旱死,秋天如不及时播种,来年的生活可就困难了。
望着这里的一切秦君嬴嘉眼眶湿润了。
最后,他的目光转向了东方。
东方………
东方………
那里是他毕生为之奋斗的方向。
若上天再给他十年时间。
他一定要扬鞭勒马在大河之滨,望一望那白浪滔天的河水,听一听惊涛拍岸的巨响;
如果上天能给他二十年时间,
他一定要率军突破大河天险,看一看那中原大地的诸侯争霸,挥动手中宝剑杀一杀他们的锐气,让他们都知道,在这西垂之地,还有秦人的声音和铁骑。
可是?
可是他能吗?
秦君默然。
“前面是哪里?”秦君嬴嘉望着辽远的东方问道。
“是东方,君上。”内侍答道。
“东方,记住这个方向是东方,那是秦人的方向。”秦君嬴嘉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力量。
内侍们吃惊的望着国君,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话,谁都知道这个方向是东方,为何国君还要多问。
难道国君已经糊涂到连方向都辨认不清了?
起风了,宫外有些冷。
“君上,回吧,要起风了。”内侍劝道。
秦君没有动,他继续站在平台上,凝望着东方。
太子去岐山督促播种了,也该回来了。
怎么还看不见他的身影。
秦君嬴嘉眼巴巴的望着东边,此时他多么希望孩子能够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孩子一直没有出现。
风越来越紧,吹的衣裳随风摆动。
“君上,快回吧;您的身体受不了风寒。”内侍再次劝道。
秦君望了一眼身边的内侍,轻飘飘的说道:“难为你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内侍这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秦君胸前的衣裳已经染成了红色。
他的伤口再次崩裂了。
内侍们吓傻了。
“快………,快扶君上回宫…………”
“快………,快请太子回朝…………”
“快………,快请郎中进宫…………”
……
听着内侍们慌张的喊声,秦君嬴嘉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
他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不由国君分说,内侍们抬起秦君撒腿向宫里奔去。
此刻的秦君像孩子一般,任由内侍们抬起,向宫里跑去,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说话,更没有力气反抗。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远处的秦岭、远处的渭水,还有越来越模糊的东方。
他真的心有不甘啊!
不一会儿,太子、公子、郎中、大臣等等都快步来到了宫里。
郎中已经替国君包扎好了伤口,但是伤口的周边已经化脓,即使包扎了,还有脓血不断的流出,郎中也已经无计可施,也只能如此了。
“君父………”太子嬴恬上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秦君嬴嘉睁开眼,望着身边的人们,“你们都来了?”
众人上前对国君默然点点头。
“恬儿,为父将不久人世,秦国的重担就交给你了。”秦君嬴嘉拉着太子嬴恬的手,轻声说道。
嬴恬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君父,您还年轻,千万别这样说,您一定要好好的活下来。”
“不可能了,为父已经三十多岁了,比起你爷爷来,我已经活的够长了。只是这秦国才刚刚起色,寡人就要离开人世,有些不心甘啊!我走后,诸侯、戎狄、王室以及关中诸国定会有所举动,望你要谨慎行事,切莫要逞一时之强,误了秦国。”秦君嬴嘉对太子嬴恬说道。
嬴恬含着泪重重的点头。
秦君摆摆手示意公子嬴载来到他的身边,“孩子,你们兄弟三人就属你最聪明,为父走后,你一定好好辅佐你兄长成就大业,切莫要在自家兄弟之间争长论短。”
秦君嬴嘉轻轻的摸了摸公子嬴载的头,对他来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都是他最爱的人。
“孩子,你过来。”秦君赢嘉的目光落在小儿子嬴任好的身上。
最小的儿子嬴任好来到君父面前跪下。
“任好,秦国的东边是哪里?”
“是矢国和镐京。”
“镐京的东边是哪里?”
“是晋国的西河之地。”
“那西河之地的东边是哪里?”
“是大河………”
父子二人一问一答。
听完小儿子的回答,秦君嬴嘉瘦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抬起手也摸了摸小儿子的脸,“想不想见见大河?”
“想………”
“好,等你当上了国君,就带领我们的大军杀向东方,去那里看大河,听涛声。好不?”
“嗯………”嬴任好含着眼泪答道。
秦君嬴嘉听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望着一溜跪着的三个儿子,秦君嬴嘉凝重的说道:“孩子们,秦人命苦,秦国的担子更重,全靠你们了………”
孩子们早就泣不成声。
最后,秦君嬴嘉的目光落在了大臣们身上,“诸位爱卿,寡人也拜托你们了,我走后,望你们忠心辅佐各位公子,寡人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曹叔等人跪倒在秦君面前,“我等一定竭忠尽智,辅佐太子。”
“既然这样,寡人就可以放心的去了。”
秦君嬴嘉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轰隆隆………”
“轰隆隆………”
旱了大半年之久的秦地终于降下了一场久违的甘霖。
秦君去世了………
这一年他只有三十四岁,死后谥号“德公”,史称“秦德公”。
第54章 秦公赢恬
秦君薨(hōng)了………
秦君真的薨了………
周王室对于各级人员的去世有着严格的规定: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秦国国君是诸侯,所以去世就称为薨。
矢伯听后,高兴的笑了,真没想到自己这位长得黑不溜秋的女婿不到一年之后就当上了秦国国君,他再也不用为矢国的安危发愁了;
镐京大夫虢仲听罢,平添了许多忧愁,秦君嬴嘉的大军来到镐京城下时,没有进城,那是顾忌着王室的面子,可是这位新国君会怎样呢?他一点也拿不准,能不发愁吗?
梁伯听到秦君去世的消息后,轻轻叹了口气,辛辛苦苦与秦国的建立的关系就这样飘走了,看来还得重新来建立,真不知道这位刚刚继位的本家嬴恬好不好打交道;
芮伯万听后,冷笑道:“人说秦君命短,看来还真不假,秦国三代国君都没有活过我,哼………,看你秦国还能蹦跶几天?”说罢,芮伯万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回宫睡觉去了。
别人就是别人,他们都只会从自己的角度想问题,从不会想到此时秦国太子嬴恬的感受。
秦国大郑宫内,一身孝衣的太子嬴恬正在为父亲守孝。依照周礼规定,父亲去世,一般要守孝三年。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经大臣们合议,要求太子嬴恬守孝三月即可。
现在是十月了,等到守孝结束,也就是来年了。
嬴恬静静的跪在父亲的灵位前,默默的思考着。
已经是深秋了,父亲的死给秦国带来了久违的甘霖。看来秦国今年的秋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夏收带来的不利。
窗外雨潺潺。
跪了好长时间的嬴恬轻轻的起身来到窗前,凝窗而望。
雨声真好听啊!
滴滴答答,把人世间所有的忧愁都下得干干净净,让人们产生无尽的遐想。
君父走了,把偌大的秦国留给了自己。
他能担起来吗?
他已经十八岁了,按说应该该担当一个国家的命运了。当年他的爷爷秦宪公只有九岁就担当起了秦国的重任,而今天的嬴恬都已经十八岁了,对于春秋时期秦国的国君来说,已经不小了。
但当嬴恬把秦国的所有事情担起来的时候,他这才觉着自己还是太小了、太嫩了。
这时,曹叔进来了,“太子,探马来报。”
“说吧………”嬴恬没有转身,继续望着窗外说道。
“陇山、老龙山,还有黄龙山都发现戎狄南下放牧的影子,将军们请求国君示下。”
戎狄趁着君父去世趁机南下,这在嬴恬的意料之内,不过现在正是秦国大丧之际,不宜出兵。
“知道了,告诉将军们,秦国正值大丧,不宜出兵,让他们耐心等待。”太子嬴恬说道。
“诺…………”说罢,曹叔便出去了。
虽然嬴恬在曹叔面前表现的很镇定,但等曹叔走后,嬴恬还是沉不住了,再次来到君父的灵位长长的跪倒,“君父,你为何要早早离世,把这么大的秦国交给孩儿,孩儿真有些担当不起啊!”
说着说着,嬴恬的泪水就下来了。
就在嬴恬伤心之际,内侍上前对太子小声说道:“太子殿下,矢国太子求见,指明要见你。”
矢国太子,就是姜晞的兄长姜渊。
对于这位大舅哥,嬴恬去矢国的时候没有见到,但是后来却听说过不少。
从别人的嘴里,嬴恬不但知道这位大舅哥贪得无厌,而且从一起初就看不起他这位秦国的太子,认为秦国出身低微,根本就不配矢国这样的传统国家。
既然这样,不知道今天他跑来干什么?
嬴恬有些疑惑,而且还指明要见自己,看来他的用意不善啊!
虽然嬴恬意识到了姜渊来意不善,但人家已经来到秦国,而且还与自己有着亲戚关系,他还是摆脱不了,于是对内侍道:“你去告诉矢国太子,就说我重孝在身,不便见他,如果他有紧急的事情,就请他到这里来见我。”
这里可是秦德公的灵堂,嬴恬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让姜渊知难而退。
“诺………”说罢内侍出门跟姜渊说去了。
没过一会,在内侍的带领下,姜渊走进了秦德公的灵堂。
上香祭拜完秦德公之后,姜渊开口了,“妻弟,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说。”
“兄长请讲。”
“嘿嘿,”姜渊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那就是你当年娶我妹妹的时候,说过你一旦当上国君,就要帮助我们夺下骊山以西,渭水以南的土地。此话可有?”
嬴恬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好……,我就知道你妹夫是个讲信誉的人。你也知道我父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我还是不能不向你提醒一下。”
一听这话,嬴恬的心中,就来气了,心想道“你父亲年事已高,但人家还是矢国的国君,你作为太子急什么,好像你已经是矢国的国君一样。”
但心里想是心里想,嘴上还是不能说出来,“太子尽管放心,只要是我说过的话,就一定办到。”
“有你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