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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局面真是十分地有趣,我们一男一女笑得格父哈哈,而其他的人却都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我知道这些人一定又是飘云某个行为艺术作品的意外参与者。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谢谢各位的配合,使我今天的这部行为艺术作品得到最为满意的效果。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这几个年轻人都是空降兵。在出来玩的时候遇上飘云。那时的飘云躺在地上,一辆自行车倒在她的旁边。她的腿已被血染红了。她有很多的颜料,调一点以假乱真的血实在是轻而易举。这伙小年轻的空降兵帮了她,以极为小心的方式将她送了回来。一进家门,飘云便站了起来,告诉了真相。对于这些年轻人,行为艺术这一说真是闻所未闻,无形之中参与这样一个活动,认识一个年轻而漂亮的女性艺术家,真觉得开心得不行。他们不仅没有半点的不悦,反倒对飘云充满了感激。生活多么单调,而这事又是多么浪漫。他们在飘云这里,久久地谈笑。
说是好久没有这么地快乐过了。我对他们说经历了这样一件事,你们有可能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呢?他们中的一个以很快的速度回答说,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件你觉得可以相信的事情。我想这个年轻人的答复应该是给飘云一记响亮的耳光。出乎我意外的是飘云显得很为惊喜,她说很好,你这个回答为我的这件艺术作品增加了最为出色的一笔。你理解了我的作品的全部意义所在。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还在琢磨飘云的这句话。我想飘云常出惊人之语,这一句话是从她飘乎不定的思想中偶然冒出来的呢,还是她原本就带着这一想法来自顾自地从事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倘若是后者,又有谁敢说飘云是个浅薄之徒。我想着田小林说过的话。能欣赏飘云的人又懂得什么。我同田小林边吃边聊了两个小时,我深知田小林比飘云对社会和人生的认识要深刻得多。她理性的思想如一把刀,毫不留情地为我将社会解剖一番,给我上了很有意义的一课。她那触目惊心的例子和结论都让我感到心情压抑和沉重。和一个太理性的人在一起很是可怖,因为你很有可能在她并不了解你的情况下成为她那把解剖刀下的肉。我承认她对飘云为人肤浅的判断,可或许意义深刻的事恰恰是一些肤浅者才敢干的。如果说思想深刻到觉得干什么都没有意义,那又另当别论。飘云难说不是在哗众取宠,她根本就理解不了她的所作所为最终会有什么样的意义。但深刻的意义却在无意之间展现在了眼前。
那个年轻人说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件你觉得可以相信的事情!这几乎是我当了警察之后想让每一个人都认识的问题。飘云却用她的艺术教会了他们。
飘云说怎么样,田小林不错吧。我说还行。飘云说今晚你们在一起。我说是的。
飘云笑笑说,一定又听了一晚上关于飘云是如何浅薄的话。我说那倒没有,只是听她剖析了一晚上的社会。飘云哈哈大笑,笑完说,觉得她是一个深刻的人,对吗?
我说的确。飘云说那么得出结论我比她浅薄得多对不对?我说我正在想这个问题。
飘云说那就谢谢你居然还有对比这样一个过程,田小林一定很失望。她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瞧不起我。我说那我就不进这个世界了。飘云显得很高兴,她一下子扑到我的身上,我未曾设防,倒退了一个趔趄。当然我很快稳住了自己,对于送到怀里来的女孩,我是绝没有那种高尚的情操加以回绝的。我拥住了她,抚摸她,接下来又与她热吻。最后一起倒在她的松软的床上。在床上一遍遍操练着欢爱,将我从田小林那儿带回的身心的沉重全都驱逐而去。
十
我知道至少现在我还没有任何想要和飘云结婚的意思,我想飘云也是如此。我们常常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彼此都觉得对方能使自己愉快和放松。我们俩互不约束,在一起时则尽情享受,不在一起时也不必担心情变。我们非常注意避孕,虽然这使我的快乐多少有些减弱,但从长远着想还必须维持这个原则。这个世界目前还不需要我们制造一个小东西出来,这一点我和飘云早已形成共识。
这一天我从飘云那儿出来,一出门便遇到灰马,他推着他那辆破自行车。灰马说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我说这有什么,只说明你心里转着和我一样的念头。灰马说那是,我若是你,也一样。我说一大早找我不是谈我们共同的感受吧?灰马说我这个案子已经快穿头了。我说哦?凶手是谁?灰马说估计是那个教授的学生,目的是为了三根金条。那学生想要出国,学校让他交一大笔钱,他凑不到,就动了老师的念头。结果手脚做得不干净,让那老先生发现了,他就索性把他的恩师送到了西天。我说人活到今天都怎么了!灰马说是呀,发躁,没事杀人,跟玩儿似的,真让人心寒。我说要我干点什么?灰马说我打算突击一下,据说那小子今天陪一个台湾来的女孩去风景区玩儿,我想趁机到他房里搜查一下,我只缺少最后一点证据。我说我怎么做?灰马说你帮我配合一下,我进去时你替我望一下风,别叫那些看门的或闲逛的老头老太把我当小偷拿了就行了。我说我上午得过江北,下午才得空。灰马说那你中午一吃了饭就来行不行?我说行,哪里碰头?灰马说在宿舍侧门,万一你来得晚了,就直接去三号楼一单元一楼右门。我说没问题。
灰马蹬上车就走了,奇怪的是他骑了十几米又下了车,回过身朝我扬了扬手,笑笑说再见。他这举动很是让我不解,这在灰马是从来没有的,我心里莫明地涌出一些惆怅。我想这笑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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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篇
我在同心中学的门房说我要找田小林时,那个看门的老头用他鼓得差不多要掉下来的眼睛死盯着我看。我说我其实是个好人,您别把警惕性提得那么高,又不多一分钱的奖金给您。老头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正好去收发室打电话的老师在旁边笑了起来。老头的注意力转了过去,他说马老师呀,您看现在的年轻人像什么样,不能听他们开口,一开口就能把你撞到南墙上去。我听到马老师三个字立即收住了我正欲朝教学楼走去的脚,我想这马老师会不会就是马白驹?我缓缓转过身,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那位马老师说他这还算好的呢,叫我们班那几个混蛋学生,话还说不到这样文雅。那马老师说着也朝我望过来。老头说你还站在这儿干嘛?我说您还没说可以进呀?老头说装什么样子,要进就进!我说我早告诉您我是一个老实人了是不是,您不正式下令说进,我哪里敢动脚呀。我的直觉告诉我,门房的那位马老师一定就是马白驹。他的斯文的气质,睿智的目光和柔和的声音都让我为之心动。
凭了我不多的经验我明白,他这样的人对于每一个女人都富有吸引力,无论是知识型的还是非知识型的。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有女人豁出去为之冒险,不惜献出对于她自己一生甚至是最重要的东西。
田小林在她的办公室见到我时,脸上明显地擦过一阵惊喜,但她嘴上却埋怨道哎呀,你到我办公室来干吗呀,叫人看了多不好?我说有什么不好?是我长得丑呢还是气质上显得太粗?田小林说你说些什么呀!我说让你听几句好听的话吧,刚才在门房你们一个看上去气质很棒的姓马的老师还说我文雅呢。田小林说真的?真是马老师这么说的?我说反正我听那老头说他姓马,他有没有像地下党那样用个假名,那本人就不得而知。田小林高兴地说肯定是马老师。他一般是不轻易夸人的。能被他夸,我好高兴。我说哦,他这么了不起啊。田小林说他是我们学校最好的老师,水平又高,人又好,气质高雅,性情安静,说话斯文,绝对的绅士风度,和他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也会变得高尚起来。我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你中毒太深了。田小林说中什么毒?我说你给我的感觉是你爱上他啦!田小林睁大眼睛望着我想了想说你这一说,我好像是有这么一种情绪。我说当心人家老婆抓你第三者。
田小林用一种颇带激情的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就在一个星期前。我说我怎么知道?喂,你是要来真的呀。田小林说我也不知道。我说那我倒要替你去了解一下看他配不配。田小林说为什么?我说因为飘云坚持说你肯定是会看上我的,我得瞧瞧我的对手是不是真比我强。田小林笑了起来,眉眼间透出说不出的得意。女孩就吃这一套,而我们男人就特会来这一套,仿佛当年上帝造人时就是这样配套安排的。
中午,田小林在带我去她学校食堂打饭时,介绍我认识了马白驹。马白驹和蔼地笑笑说我们已经认识了是不是?我说是,您说过我还算文雅,这是一句好话,我立马就传达给了小林。田小林说马老师您听他那张嘴呀。我说这回我可逮着你的语病了。嘴是只能看而不能听的,马老师您说是不是?马白驹又笑道我是教数学的,不信你问问小林。田小林拍手而笑,说没拉成统一战线吧,马老师总归还是有点“爱校主义”精神,哪能让自己人败在外人手上。
在食堂和马白驹一两个来回即成了熟人,田小林拉我去马白驹家坐坐,感受一个他家的文化氛围,还说是马白驹从无午休习惯,每天中午都在研究棋谱。我本想谢绝,因为我想起了灰马所嘱。但我还是去了。这是个机会。我一直想找一个自然的时机进入马白驹的家,现在方便送到手边来了,我不能放弃。
我和田小林还有马白驹三人一起端着饭碗朝马白驹家走去。马白驹的家在学校院内的宿舍里。但通常他们外出都走后门。后门夹在一条小巷子中,在没有学校朗朗的读书声传出来时,几乎很难让人意识到这是一所学校。学校里实际只住了五六户人家,清一色的单门独户小平房。夜晚学生们人去楼空,很是寂静也很是清冷。
马白驹说正是这种清冷和寂静,使他觉得哪儿都没有这儿住得自在。
马白驹的家果如田小林所说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它典雅、洁净、满是书香气息。
谁走进这样的环境都会愿意呆在这儿和主人一起聊天品茗抑或手谈几局。我在感叹的同时,又忽然觉出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我的记忆深处涌动。我使劲地联想都想不出什么,就仿佛暗夜里飞着的一只小小萤火虫,那一粒光点始终在引诱着你,你却无法捕捉住它飞翔的轨迹。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他书桌上一盆小小的文竹上。在这初冬之季,万物都在凋零,它却亭亭玉立,绿得那么富有生气,那么活泼动人。
继尔我又在他的书架上看到另外的一盆,在他的床头两边的小柜上衣橱的顶上以及冰箱上也都看到了一盆文竹。东南西北,文竹随处可见。田小林说马老师几天没来,您一下子怎么变出这么多文竹来了?马白驹说我从年轻时就喜欢文竹,它四季常青,漂亮柔弱,却内在又有一种挺拔。是我一生中最爱之物。我原以为我也是可以同它相伴一生的。可……可我结婚后你师母并不喜欢,我只好依了她,把它都拿下了。
现在我一个人了,我又有了独享它的自由。马白驹的话中,似有一股淡档的伤感,又好像弦外有音。
我和马白驹约好过两天我送习作来给田小林修改时,中午即来同马白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