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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回答,却问了程牧阳的问题。
南淮有些意外,甚至一开始的语气非常不善,在压抑自己的烦躁。他想不到,沈家明会告诉南北。如果他不说,沈家明不说,几乎与世隔绝的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作为一个哥哥,亲眼看着出游的妹妹,历经生死,遍体是伤,怀着孩子回到身边,他觉得自己不杀了程牧阳,已经非常有度量了。
可偏偏南北,就是这么爱他。
“我想见他,”南北对哥哥说,“我一定要见他。”
不论南淮怎么说,她都反复只是这句话。
最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谁都不再说话。
过了很久,南淮终于妥协,他就这么一个亲人,永远的妥协已经成了习惯:“不要让你的心情影响到宝宝,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我送个人去见你。”
她嗯了声,断了连线。
因为南淮的话,南北彻夜未眠,坐在宝宝的小床边,看着她。宝宝自从习惯自己睡,睡姿就变得极乖,永远都是仰面躺着,两只小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对于睡姿,从没有人约束过她,可她似乎天生就喜欢这样。
她对宝宝的依赖,甚至更甚于小孩子对她的。所以她不肯给宝宝别的名字,就愿意很俗气地叫她“宝宝”,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与世隔绝,只是一心一意地对着和程牧阳如此像的孩子。
每天她都是这么看着宝宝睡醒。
独独今天,南北心神不宁,等待着南淮所说的“那个人”。
宝宝醒的时间,非常准时,还没有睁开眼,就习惯地伸出两只手臂,软着声音叫妈妈
南北笑著,用小被子裹着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爸爸呢?”
真是记性好,竟然还记得自己说过,南淮会新年来看她。
“爸爸还在路上,”南北接过身后提来的温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宝宝喜欢爸爸吗?”
“喜欢。”宝宝重重点头。
“喜欢妈妈吗?”
“喜欢。”宝宝继续点头。
“谁排第一呢?”
宝宝想了想:“爸爸。”
南北被逗的笑起来:“那妈妈呢?”
宝宝慎重地想了想,“爸爸排在1,妈妈排在0。”
“为什么呀?”南北更觉得好笑了。
宝宝勾住她的脖子,不甘心地说:“因为0在1前面。”
她终于懂了。
“宝宝,妈妈告诉你,你还有个——”南北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程牧阳,后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有个小爸爸。开心吗?”
宝宝疑惑看南北:“小爸爸?”
“就是比爸爸年纪小,所以,你要叫他小爸爸。”
宝宝把头贴在南北脸上,蹭了蹭:“比爸爸小,是小爸爸。比爸爸大,是大爸爸。”
南北哭笑不得,继续哄她:“不是哦,宝宝只有两个爸爸,别人都不是。”
宝宝刚才接受一个概念,又被推翻后,更迷糊了。
只是慢慢眨了两下眼睛,像是在思考。
“多个人陪你玩,不开心吗?”南北继续诱导。
她看到南北在笑,而且笑得很漂亮,终于也笑起来:“他会送我礼物吗?”
南北笑:“会啊。”
“他会喜欢宝宝吗?”
“当然会。”
估计会喜欢到疯掉。
“妈妈喜欢小爸爸吗?”
“喜欢。”
宝宝弯起眼睛:“小爸爸明天会来吗?”
南北轻摇头,亲了亲她的脸:“不会,但是很快就会来看宝宝了。”
“好吧,”宝宝终于首肯,贴在南北身上,小声提醒,“让小爸爸偷偷来看宝宝。爸爸知道,会生气。”南北嗯了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南淮像是算好了宝宝吃早餐的时间,等到人带来时,恰好她在陪宝宝画画。宝宝专心致志地拿着笔,在纸上意识流地涂抹着,管家暗示南北可以离开了。她马上让旁边的两个女人看好宝宝,起身悄悄地走下了楼。
到一层就已经是大步在跑。
中式的庭院里,在下着雨,不是非常大,几个男人拿着微型手枪,指着个身材修长的人,是小风。两年的时间,大男孩变成了年轻男人。
他的头发淋湿了,本是簇着眉,在看到南北后,有一瞬的怔住。南北也看着他,过了会儿,两个人忽然笑了起来,同样的恍如隔世,同样的如释重负。
、40第三十九章 浮屠下相逢(3)
在飞机的上层甲板贵宾室里;南北轻声和波东哈交谈着,她需要迅速获取很多信息,推测到程牧阳到底想要做什么。当然,这很难;但只要猜到一二;也会有很大帮助。
那天见到小风;他简单用中文写给她;说自己在比利时已经有一年;而在一个月前;终于发现了南北,可惜,南淮非常的小心,在南北在布鲁塞尔露面后,就安排她和宝宝搬到了另外的城市。小风带着几个人,好不容易摸到了这里,却被撞破行踪,看管了起来。
南淮并没有为难他们。
一定意义来说,南淮再讨厌程牧阳,也不得不把他当“家人”来特殊对待。自然不会杀程牧阳的人灭口,囚禁却在所难免。
小风最后告诉她,程牧阳在沙特。
已经留了足足一个月,而因为囚禁,两人也断了十几天的联系。
“你知道,他去沙特是做什么?”
小风握着笔,摇了摇头,写下来:具体不清楚,只知道,是为了CIA。
十几天,足够做许多事情,但实际是,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人关注的事情。在这两天,任何联系方式都试过了,找不到人。他一行十三个人,没有任何人有消息。身为一个被起诉“战争罪”的人,能让他离开莫斯科,前往一个陌生国度的原因,肯定非常重要。
南北在当天,就决定和小风去沙特。
离他越近,越有机会找到他。
南淮像非常清楚她会做什么,让非常熟悉中东业务的波东哈来陪她。“那个人,是瓦利德本阿勒的私人助理奥塞马,”波东哈喝了口饮料,轻声说,“他的主人,是沙特最富有的王子。”南北颔首:“据说,沙特有几千个王子?”
波东哈笑起来:“的确,他们的皇室成员非常多,所以他们的名字很长,都带着父亲和祖父的名字,以避免亲近的婚姻。比如这个瓦利德王子,父亲和祖父的名字,就分别是他名字里的本和阿勒。”
她喔了声。
奥塞马看到波东哈,忽然停下和身边人的交谈,走到两个人身前:“看看这是谁?我们的老朋友?我真该看看乘客名单再登机,否则也不会在快降落时,才看到你。”
波东哈站起身:“老朋友,不要太客气。这次只是私人之旅。”
南北也站起来。
因为沙特的法律,也为了不太惹眼,她早在飞机的私人套间换了衣服,黑袍头巾和面纱,一个不少,只露出一双眼睛。
除了点头招呼外,奥赛马没有多看南北。
穆斯林教的这个习惯,对南北非常有利,他们的男人对女人都不会多看一眼,自然也不会记住千篇一律的服装面纱下,记住她的任何特征。
奥塞马和波东哈似乎有很多话题。
两个人说起去年的麦加朝觐,有外国来朝觐者举行了反美游行。这并非一个禁忌话题,两人身边有个西方脸的男人,义正言辞地说:“伊的战争,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这是世界的灾难,而不单单是对一个民族的。”
众人不语。
南北和波东哈对视一眼。
看来一定程度来说,这场战争,不止对中东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对美国自己又何尝不是。美国在伊的驻军,每一天都在吸引各种组织,进行保卫圣地的“圣战”。死伤从未中断,一个国家从完全封闭的统治,过度到了流血冲突不断的地方。
这就是美国的所谓“自由”。
飞机快要降落时,很多身着时装的女人都匆忙返回私人套间,换上黑袍和头巾。
南北走到小风的私人套间外,轻敲敲隔板,很快,他就从内拉开。
她看见他时,小风刚刚合上套间提供的电脑,摇头。
意思是,依旧没有程牧阳的消息。
按小风所说,他最后一次的消息,是说自己要去沙特的东部——哈萨。所以,波东哈早已在登机前,就安排了行程。岂料他们一下飞机,就被告知,刚刚在机场附近截获了一整车的地对空导弹,整个机场都在一级戒备状态,排查非常的严格。
幸好他们在飞机上遇到了奥塞马。
南北在贵宾室递出自己的护照时,那个检查的警察忽然多看了她一眼,立刻被奥塞马低声制止。“抱歉,女士,”中年警察移开视线,去看她的护照,“按照规定,所有旅客会在首都居住三天,等核实个人身份后,再放行。”
“抱歉,”波东哈没等南北说话,就先开口说,“我是这位女士的监护人,请和我交涉。”
中年警察点头,刚要再说话,奥塞马已经蹙眉说:“这位先生和随行的女士,是王子的旧识,我可以为他们担保,他们绝不会是沙特的敌人。”
正如波东哈所说,奥塞马的主人是沙特最富有的王子,也是国王的侄子,自然地位尊崇。他既然开口,警察也不敢说什么,请示自己的上级后,马上就改了口:“那么,请这位客人说明你们未来三日的行程,以便我们可以随时联络你们,”警察笑著解释,“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在我国的安全,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批地对空导弹,是针对哪一位的。”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波东哈很快说,自己会在当晚住在哈萨,不出意外,未来三天都会在哈萨,胡富夫市居住。胡富夫的北部都是连绵的沙漠,拥有沙特为数不多的自然景点,警察只当这几个人想要体会沙漠风情,也就没有什么警备,很快记录下联系方式还有下榻酒店后,对他们放行。
南北从利雅得机场一出,直接就上了私人汽车,直奔哈萨。
他们所住的酒店,离沙漠很近,已经在绿洲的边沿。
因为风沙,四周的山丘都形态诡异,夜晚的声音也有些凄厉。
南北听着风声,看月色下的远处,那些山丘都像一座座浮屠,悄无声息地矗立在那里。她给宝宝电话的时候,宝宝刚才喝完奶,准备睡觉。能听得出来宝宝很开心,因为南淮在她走得当天下午,赶到比利时,准备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一直陪着宝宝。
“妈妈。”宝宝软软地叫她。
“嗯,”南北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宝宝今天做什么了呀?”
“在和宝宝玩子弹。”
南北吓了一跳,等到南淮接过电话,才知道下午宝宝想她,怎么哭都劝不住。南淮就把身上两把抢的子弹都退出来,用毛巾擦干净递给她玩,她反倒是不不哭了。所谓玩,也就是握在手里,数来数去,自娱自乐。
在挂断电话前,宝宝忽然让南淮走出屋子,小声问她:“小爸爸开心了吗?”
“开心了,”南北哄骗她,“见到妈妈就开心了,很快就不生病了。”
如果她不是说“小爸爸”生病,见不到妈妈不开心,就不会病好。宝宝也不会心软,放她离开身边。
“那,明天能回家吗?”宝宝轻声问。
南北被问得心酸。这还是宝宝生下来,南北第一次离开她身边。小孩子虽然表示理解,但总是想念她的。“明天不能哦,”南北轻声哄她,“宝宝上一次生病,十天才好,小爸爸是大人,要比宝宝生病久一些。”
宝宝哦了声。
电话挂断后,南北更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程牧阳能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要做什么?她一无所知。就在思维有些混乱的时候,房间的电话忽然就响起来,她以为又是宝宝,很快就接起来。但仍旧谨慎地没有先出声,她怕不是专属的连线,如果是有心的外人,会被识破声音,在这里每一步都要很小心,她甚至始终没有摘下过面纱。
电话那侧,同样没有声音。
慢慢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