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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炯停了一下,随即继续推着他向前走。
“然后,你就一直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机会,或者,等一个我这样的人出现。”
纪乾坤没有回答,良久,他缓缓地开口。
“魏炯?”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利用了你?”
“没有。”魏炯脚步不停,慢慢向小楼走去,“我只是觉得,你并不像我最初认识的那样简单。”
纪乾坤又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指张海生那件事?”
等了几秒钟,见魏炯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自顾自说下去:“我是逼不得已,想在这里自由活动,没有张海生不行。而且,我的时间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我要么疯,要么死。”
纪乾坤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小楼:“那个人,我找了他二十三年。如果我这辈子不能为妻子报仇雪恨,死也闭不上眼睛。”
“用那样的手段杀死一个女人,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都必须付出代价。”魏炯把轮椅停在小楼门口,“老纪,你放心,你会等到那一天的。而且,不会太远了。”
“哦?”纪乾坤惊讶地回过头,“你的意思是?”
魏炯压下轮椅的握把,把前轮搭在台阶上:“我们回去吧。”
他朝纪乾坤的房间努努嘴:“杜成应该到了。他有事情要告诉你。”
杜成和岳筱慧站在走廊里。纪乾坤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打开房门。进了房间,纪乾坤招呼他们坐下,同时让魏炯把自己推到窗台边。再回过头,发现三个人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干吗啊,这么严肃?”纪乾坤看着他们凝重的表情,不由得失笑。然而,他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杜警官……”
“老纪,”杜成看了看魏炯和岳筱慧,“我们……”
“等等!”纪乾坤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止杜成继续说下去,另一只手在身上疯狂地摸索着。魏炯想了想,从床头拿起香烟和打火机,递给他。
纪乾坤哆嗦着点燃香烟,吸了一大口,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你说吧。”
杜成笑笑:“找到他了。”
区区四个字,纪乾坤用了足足一分钟才搞明白它们的含义。他夹着行将燃尽的香烟,怔怔地看着杜成,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是谁?”
杜成拉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他叫林国栋,是许明良的家庭教师。”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杜成把他们如何通过香水、指纹以及马健、骆少华的反常表现等线索,最终查到林国栋身上的过程向纪乾坤做了详细的介绍。纪乾坤始终盯着照片,面无表情。最后,杜成甚至开始怀疑他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讲述完毕,纪乾坤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良久,他才开口问道:“确定是他吗?”
杜成点点头:“确定。”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对林国栋高度怀疑的话,那么,马健和骆少华在那一夜的所作所为就让杜成对此确信无疑。而且,他决定把凶手的身份告诉纪乾坤,也恰恰是因为马、骆二人的行动。
尽管林国栋对骆少华以外的人毫无察觉,但是他显然已经身处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中。杜成很清楚马健的性格和手段。虽然他没料到马健会甘愿牺牲陈晓来除掉林国栋,但是这至少说明马健已经动了杀机。一击未能得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已经被杜成洞悉了他们的目的,马健也一定会寻找机会干掉对方,来个死无对证,一劳永逸。
这样一个人,固然死不足惜。对于马健和骆少华而言,林国栋是一个随时可能起爆的定时炸弹,当年的错案一旦败露,大家都将在耻辱中度过后半生。杀掉他,才是永绝后患。然而,对于杜成而言,他需要林国栋活着。
他需要林国栋站在被告席上,接受法律的制裁。唯有如此,才能不辜负妻子和儿子的早逝,才能让纪乾坤坦然回首这牢笼般的生活,才能让许明良洗脱杀人犯的恶名,才能让那飘荡在城市上空的冤魂得以安息。
所以,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赶在马健和骆少华下手之前将林国栋绳之以法。
纪乾坤放下林国栋的照片,抬起头,目光在杜成、魏炯和岳筱慧的脸上来回扫视,表情失魂落魄。
岳筱慧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把手按在纪乾坤的膝盖上,轻轻地摩挲着。
“他……”纪乾坤的双目无神,语调仿佛在梦呓一般,“他为什么要杀死我妻子?”
“香水。”杜成想了想,“因为那个伤害过他的女人。林国栋对所有带着那种味道的女人,既有强烈的占有欲,又满怀仇恨。”
他指了指魏炯和岳筱慧:“不得不说,查清这个案子,这两个小家伙功不可没。”
纪乾坤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脸上滑落。他垂下头,双手合十,冲其余三人拜了又拜。
“谢谢,谢谢你们。”
“嗐,早就跟你说了,我不是为了帮你。”杜成摆摆手,“我是为了自己。”
魏炯拍了拍纪乾坤的肩膀。老人擦擦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平静坚毅的表情。
“接下来怎么办?”
杜成沉吟了一下,上前一步,盯着纪乾坤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老纪,我在查到林国栋的时候,没有立刻告诉你,是因为怕你贸然行动。一旦惊到了他,畏罪潜逃的话,再找到他就不容易了。”
他把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语气加重:“现在,我仍然要求你务必冷静,暂时什么都不要做。”
纪乾坤皱起眉头,直起身子,语气中夹杂着愤怒和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用私刑干掉林国栋!”杜成毫不妥协,“我是个警察,我要送他上法庭,懂了吗?”
纪乾坤直直地看着杜成,片刻之后,缓缓答道:“我懂了,听你的。”
“好。”杜成站直身体,“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林国栋有罪的证据—这需要时间和你们的帮助。”
“证据?”纪乾坤瞪大了眼睛,“你刚才提到的马健和骆少华,他们也认为林国栋是凶手,难道他们没有证据吗?”
“骆少华手里应该有东西。”杜成苦笑了一下,“但是他肯定不会给我的。”
“凭什么?”纪乾坤的五官扭曲起来,“你们都是警察,为什么他不肯让凶手伏法!”
“老纪,你冷静点儿。”杜成急忙安抚他,“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罢……”
“不行!”纪乾坤断然拒绝,“我等了二十三年!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全部真相!”
杜成无奈,斟酌一番之后,把骆少华送林国栋进入精神病院的事情告诉了纪乾坤。后者听完他的讲述,反而沉默了下来。
良久,纪乾坤缓缓摇动轮椅,来到小木桌旁,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
“原来是这样。”他突然笑了笑,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他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杜成看看魏炯,又看看岳筱慧。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奔走申冤的时候,我在病床上昏迷的时候,我在这里度日如年的时候……”纪乾坤的语气平静,似乎在自言自语,“这世界上有两个人知道真相—一个是凶手自己,另一个,居然是个警察。”
杜成皱起眉头:“老纪,你别这样,少华……他也有苦衷……”
“如果他当时就把证据拿出来,我也许就不会……”纪乾坤完全不理会杜成,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突然,纪乾坤把茶杯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瓷片飞起,滚烫的茶水四溅。杜成一惊,耳边同时响起纪乾坤歇斯底里的咆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余音在逼仄的室内缓缓消散之后,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魏炯的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纪乾坤的后背。岳筱慧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只是全身因惊恐变得僵直,脚边还有几块破碎的瓷片。
杜成的神色很复杂。他看了看纪乾坤,一言不发地从屋角拿起扫帚和簸箕。刚把杯子碎片收拢到一起,岳筱慧就接过他手中的工具,默默地把地面清理干净。
纪乾坤坐在轮椅上,双眼盯着地上的水渍,双手紧握成拳,上身还在微微地颤抖,脸上是一副既落寞又愤怒的表情。
杜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拍拍纪乾坤的肩膀:“老纪,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不了!”纪乾坤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不知道什么叫求告无门,你不知道什么叫走投无路!”
“我知道!”杜成陡然提高了声调,“我为这个案子付出的代价,一点儿也不比你少!”
纪乾坤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杜成。
杜成却移开视线,神色显得非常疲惫:“总之,即使我们现在知道凶手的身份,这仍然不是终点。我要把他送上法庭,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私刑处决。”
他重新面对纪乾坤,表情严肃:“所以,你不许胡来。堂堂正正地办完这个案子,是我唯一的遗愿。就算你想把自己搭进去,我也不会饶了你。”
纪乾坤紧紧地闭上眼睛,旋即睁开:“好,我答应你。”
他指指门口:“你们走吧。”
养老院门外,杜成一边招呼魏炯和岳筱慧上车,一边回头看看纪乾坤房间的窗户。阳光依旧强烈,玻璃上的反光让他难以看清室内的情况。杜成摇摇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里。
魏炯和岳筱慧并肩坐在后排。女孩一直在看着杜成。魏炯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始终盯着窗外。
杜成转过身,冲他们笑笑。
“虽然老纪刚才已经感谢过你们了,但是,从我的角度,”杜成的脸上满是赞许,“还是要再对你们说声谢谢。”
岳筱慧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魏炯只是对杜成点点头,又扭过脸去。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女孩的表情很是兴奋,“你刚才说,还需要搜集证据?”
“对,但是很难。”杜成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毕竟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很多证据都消失了。”
“哦。”岳筱慧的语气颇为失望,“那怎么办?”
“找,再难也得找。”杜成看了看他们,“另外,我觉得你们的思路还是很特殊的,也许你们能帮得上我。”
岳筱慧想了想:“要不要去劝劝那个骆少华?他当年能查到林国栋,肯定手里有证据。”
“没可能说服他。”杜成苦笑,“我们只能自己找,而且一定要赶在他和马健之前。”
岳筱慧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他们要杀掉林国栋。”
“啊?”女孩以手掩口,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杀掉他?”
“对。”杜成考虑了一番,决定把当晚马健和骆少华打算以陈晓为诱饵,“合法”干掉林国栋的事情告诉他们。
听罢他的讲述,两个人都目瞪口呆。一方面是因为林国栋的恶性不改;另一方面,是因为马健和骆少华的狠辣和决绝。
“就为了自己能够平安无事,他们居然眼看着那个女孩被杀?”魏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他妈还是人吗?”
杜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岳筱慧倒是先冷静下来,想了想,开口说道:“他们认为,只有林国栋再次作案,才能有机会拿下他?”
“嗯。”杜成点点头,“而且‘合理合法’,死无对证。”
岳筱慧沉默了一会儿,撇撇嘴:“还真是这样。”
“所以说我们的处境很艰难。”杜成皱着眉头,“林国栋家里也许还有证据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