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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便把搜的各物带回,送交督署。瑞澄翻开名册一看,大半都是军队中人,便下令按名捉拿,共有 人先后被害。其余各营弁兵名列党籍的尚还不少,兔死狐悲,个个忿恨切齿,便有工程第八营左队军士私下商量道“现在势成骑虎,朝夕不保,我们进亦死,退亦死,不如趁早下手,还可以徼天之幸。”全营听了,哄然答应,霎时秩序大乱,喧噪声震动远近。各兵扯下肩章,袖缠白巾,以同心戮力四字为口号。督队官阮荣发出来拦阻道“你们这不是反了么?”一言未了,中弹倒地。右队队官黄坤荣、排长张文涛等,也闻声出来拦阻道“求你们千万不可造反。”但闻砰砰两枪,俱被击死。只有后队官罗子青追上大众,大声喊道“今日弟兄们这番举动,我极赞成,愿跟着你们一同行事。”
众皆连声叫好道“这才是男儿好汉。”此时一片杀满奴杀旗人的声音,惊天动地。一面遍告沿街商店,叫他们各自闭门,不必多管,凡属同胞百姓,决不惊动。时正八月十九夜九点钟也。只见步队二十九、三十两标,也连杀管带队官二人、排长二人、队官一人,相继而起,直趋楚望台。
旗兵先来迎击,两下巷战,枪炮齐施,旗兵不敌,死亡一百余人。巡警见势不妙,无法阻止,各自弃装逃跑。十多点钟时,民军奔往火药局取子弹,十五协兵士也齐集大操场,各携械弹前来联合。协统王得胜用电话飞报张彪。张彪得信,连连顿足道“完了完了 !”向左右望了几望,都是哑口无言,一无所措。忽然似乎省悟,问着自己道“你还不快走,等什么呢?”遂脱去衣冠,穿着一件半旧长衫,逃回公馆,检点了些细软,带着家小一溜烟逃出城去了。至于他协下文武僚属,见主帅如此,也都放开脚步,东奔西散,倾刻不知去向。
再说工兵等拥进火药局,先把守库兵士打死几个,开库一看,存储子弹尚还不少,一齐搬运出来,安置蛇山下阅马厂谘议局旁。一路大喊打制台衙门,到了督辕左右,早看见烟火障天,人声鼎沸,原来先在督署守卫的炮马两队,得信先变,已与巡警、卫队、消防队等径自开战,打得不可开交了。马队见工兵来势汹涌,便与合并,营官有降顺的,有逃走的,纷纷不一,各兵大喊、放火助威,署旁民房顷刻化为灰烬,枪子炸弹如雨点般从头门飞了进来。却说瑞澄先在署中闻变,还想叫卫兵出外抵御,哪里有人睬,他只得自己跑出来张望。兵警互斗,已经分不清楚,只有教练队、卫兵、巡防队数百人,束手不动。
瑞澄大喊开枪,各兵回答道“等黎协统到来,方能开枪。”
瑞澄无法,只得唤教练队进内,许以重赏,请他们将太太同少爷保护出城,暂躲在兵船上“我随后就到。”
再说民军从九时起事,纷纷扰扰,闹了半夜,尚未举定哪个做首领。众人商议,都说“照此万不能持久,现有第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平日待我们弟兄甚好,与骨肉一般,今日大事粗有眉目,速举黎协统来做都督,再图进行。”言未毕,众皆举手赞成,便一同赶到黎公馆,敲门大喊道“恩帅何在?
我们有事而求。”人多手杂,不由分说已将门敲破。元洪不知何事,逃住室密躲避,兵士寻着,举几个代表上前跪求道“革命以救民为宗旨,事已至此,不能无主帅,公同商议,除恩帅外,无人可做都督,务乞俯允。”元洪道“既然如此,我有一言,先须遵守。”众人齐声道“既奉恩帅为主,岂有不遵号令之理,但求吩咐。”元洪道“第一件不要妄杀一人,所到之处,全要守文明办法。”众人齐声答应,正是欲为义军求主帅,救民水火是仁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制枪械占领兵工厂 遵公法照会领事团
却说黎元洪见众人志同道合,甚喜,扯了一块白布缠在袖子上,出到门外,飞身上马,直奔督署。瑞澄知难躲避,早吓得浑身乱抖,元洪用枪指着他道“革命军全队人马在此,现已举我为都督,你可赶紧打主意。”瑞澄哭着说道“我一向待你不错,务乞饶我一命。”元洪道“革命乃是中国今日不可免的举动,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如果愿殉节的,便给你一手枪,倘愿保全性命,我便派兵护送出城。”瑞澄跪地叩头道“得蒙救命大恩,感谢不尽。”元洪用鞭梢一指,遂被众兵士连驱带赶的,逐出城外去了。
这时候的藩台衙门只剩了几十名卫队把守银库,藩台连甲跳墙逃走,二门上早中了一炮,将阶石打得粉碎,其余提学、交涉、提法三司均各安然携眷出城,并未受扰。盐道署只由民军派人保守库银,巡道署只收取军火,私人财产一概不动。当下炮队八标即架起大炮三尊,在蛇山高处对准督署,装开花钢弹,轰毁督署头门。督练公所亦毁屋一间,民房则自王府口乾记衣庄起,到不夜茶楼止,共焚二十余家,悉成平地。满人则见面便杀,无一幸免,大街小巷,尸横遍地。黎元洪见不是事,立刻传令不准在城内开炮,以防损失居民庐舍。不许妄害满人,保存人道主义。此令传出,当晚十一点钟枪炮声方始寂静。
次日,元洪调查各军布置,见各标营或扼守要冲,或运送弹药,或占取粮台,均各井井有条,一丝不紊,不觉大喜道“仓猝间能得如此措置裕如,虽老谋深算者不能及,真乃天助我也。”当下接印任事,印文刻着中华民国鄂军政府字样。一面出示安民,将谘议局改为军政府办公之所。宋教仁汤化龙等均来谒见,聚集绅商会议,公举汤公龙为民政长,宋教仁为参谋长。所有军政府以及各处要隘,均满布民军,星旗招殿,十分威武,居然又是一番气象矣。
民军又想起兵工厂乃是制造军械的总汇,开战之后,须用弹药不少,必须源源接济。公举代表二三十人到汉阳兵工厂,厂中员司尚未得武昌信息,见他们走来,一律新军装束,守门者问其来意,诸人声言奉张统制命,派来参观工厂。守门者不敢拦阻,代表入内寻着工程会计两部主任,说是我们从武昌来,今日须此间一饭,还要借住一夜,明日方能动身。厂员心下狐疑,不知他是真是假,面子上却不好怠慢,忙叫厨房预备菜饭,一面婉言辞谢道“厂中屋少人多,早经住满,且无现成床铺,住宿一层,我们总竭力设法就是了。”
厂员退后私相议论,有的说是某国人乔装前来窥探的,有的说是游兵散勇来骗饭吃的,纷纷揣测。不久开出饭来,肴馔极为丰盛,分四桌坐下,每桌都有一壶热酒,厂员末座相陪。
及至酒醉饭饱,各代表才把来意说明,又申说道“我等意在扫除专制,改革虐政,是以宗旨极其和平,没有不可商量的。
但因既已起事,不能不将此厂收管,还有邻近的铁厂及扬子机器公司,都是范围内所应有的。诸君如果赞成,尽可文明对待,厂中员司概不更调,照旧办事,我们只留一人在此,调查工作情形。不过在这用武时期,须发双工,好叫他们日夜工作,制成弹药,供给民军之用,更无别样义务。经费概由本党担任,将来向财政处报销便了。”厂员才晓得来的是革命军代表,不敢违抗,唯唯的答应下来。民军代表出厂后,另觅得左近关帝庙住宿。次日,兵工厂中人员见龟山铁厂同扬子机器公司等,均已高插白旗,随风飘荡,晓得已人民军之手,便也竖起一面白旗,工人臂上个个缠起白布。总办王寿昌自知不能见容,搭附商轮,逃往上海去了。汉阳知府不知何时已先搬徙一空,毫不费力,民军已将汉阳占领。
这天,军政府接到汉口绅商来电,说是华界有等流氓光棍,乘此秩序未复,意图纵火,抢劫商店,外人啧有烦言,请速维持。军政府立派兵数百过江,会同当地保安会一面救火,一面拿办抢匪。不逞之徒这才稍稍敛迹。军政府乃公推大江报主笔詹大悲为军政分府驻扎汉口,晓谕全镇商店,照常贸易,不必惊慌。分缮布告,遍贴通衢,商民都来聚观,上写道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黎布告今奉军政府命,告我国民知之。
凡我义军到处,尔等勿用猜疑。
我为救民而起,并非贪功自私。
拯尔等于水火,振尔等之疮痍。
尔等前此受虐,甚于苦海沉迷。
只因异族专制,故此弃尔如遗。
须知今日满贼,并非我汉家儿。
纵有冲天义愤,报复竟无所施。
我今为此不忍,赫然首举义旗。
第一为民除害,与民戮力驱驰。
所有汉奸民贼,不许残孽复滋。
昔食我等之肉,我今寝贼之皮。
有人急于大义,宜速执鞭来归。
共图光复事业,汉家中兴立期。
建立中华民国,同胞无所差池。
士农工商尔众,定必同逐胡酋。
军行素有纪律,公明相待不欺。
愿我亲爱同胞,一律静听毋疑。
商民看了,都拍手欢呼,依旧各安各业,就连外国领事见了,也晓得此次举事名正言顺,不同庚子义和团专事捣乱,与外人为仇。各各电知本国政府,严守中立不提。
却说张彪出城之后,一溜烟逃到汉口租界,随身还有卫队数百人,四出探听消息。如果民军败了,他依旧出来,享受荣华富贵。瑞澄却躲在楚豫兵船中,不敢近岸,又吩咐上管带,革命党如来轰打,我们就藏在外国兵船后面,他们自然不敢开炮。管带一一听命,心中不免暗笑。又见他胆小如鼷的样子,乐得敲他一下。说是船上煤斤缺乏,不能开行,须先支四百元买煤。瑞澄当即照付,外加了四百元的赏号。当晚就在船上发了一通电奏,大概说是十八夜革匪创乱,拿获首要数人,正在提讯核办,不料余党勾结工程辎重各营,突于十九夜八点钟响应,工程营则猛扑张彪铁忠王履康分派军警,随时布置,并亲率警察队抵御。无如匪分数路来攻,其党甚众,其势极猛,现在奴才衙署已被轰毁,不得已退登楚豫兵轮,移驻汉口。电调湘豫巡防队来鄂助剿,并请派大员,多带劲旅,赴鄂剿办云云。
清廷得报甚为诧异,摄政王立刻传齐阁部大臣秘密会议,议了多次,方拟定一道上谕道“此次兵匪勾通,蓄谋已久,乃瑞澄毫无防范,预为布置,竟至祸机猝发,带罪图功,仍着暂署湖广总督,以观后效。即责成该署督迅将省城克期克复,倘日久无功,定将该署督从重治罪。并着军谘府陆军部迅派陆军两镇陆续开拔,赴鄂剿办。一面由海军部加派兵轮,饬萨镇冰督率水军前进,并饬程允和率长江水师即日赴援。陆军大臣荫昌着督兵迅速前进,所有湖北各军及赴援军队均归节制调遣,并着瑞澄会同妥速筹办,务须及早扑灭,毋令匪势蔓延云云。
瑞澄奉到谕旨,大呼冤枉,向亲近幕友道“我自从一到任就防备着革命党,这会你们眼见的,怎么说我毫无防范?革了我的职最好,乐得优游自在一会。”又怪张彪不该先走,害得我如此,令幕友发电从严参劾。此时张彪已被外人驱逐,不许他在租界内停留,只得带了残兵,驻在刘家庙附近,等候援兵。这天接奉上谕,慌忙开读道瑞澄两次电奏,兵匪构变始末情形各等语。张彪督练鄂军,已历多年,竟至兵匪勾结,省城不守,可见其平日训练无方,而事前既毫无防